第 42 节
作者:
悟来悟去 更新:2024-04-21 18:20 字数:4755
“老婆。我今天终于报了一箭之仇!把苏一鸣给灌醉了!让他今晚不能洞房!”
“他跟你有什么仇?”
“谁让他上个月向你告发了我的私房钱……”
“这种朋友谁让你处的?活该!”
“他还是很讲义气的。为了兄弟能够两肋插刀。”
“那他为啥告发你?”
“为了兄弟两肋插刀,为了女人插兄弟两刀。我每天半夜给他老婆打电话报告他的劣迹……所以他打击报复我!”
“陆野平你真无聊!”
“我还不是为了打动他老婆!那时候他们关系很紧张。为了让他早些抱得美人归,我天天给她打电话,添油加醋说他怎么怎么想她。还是国际长途呢。我容易么我,每天准时,风雨无阻,开会的时候溜号,有课的时候调课……”
当然这扇窗可能被人堵掉(下)
田里的庄稼都收割了,剩了短短的稻草茬。苏一鸣的辉腾在田间歪歪扭扭开了一小段,终于停了下来。钟远不知道从哪里过来,开了车门,幸灾乐祸地笑,“怎么了奸商?速度慢下来反而不行了吗!呃……雨非你回来了?……林瞳?”
苏一鸣爬出了汽车,摸摸自己,竟然手脚齐全,顿时热泪盈眶,恨不得跪下来亲吻这片土地,感谢上苍保佑。这个愿望很快实现了。一个身影敏捷地从身后靠近,呼地一拳挥过来,苏一鸣结结实实摔了一个狗啃屎,一头扎到泥土里……
胸外科主任办公室。钟远扒拉出几个无痛碘棉球,抓起来给苏一鸣擦了擦眉梢的裂口。苏一鸣疼得直哆嗦,又不甘心在情敌面前示弱,一直强忍住叫唤,却终于在下一刻破功。钟远开始飞针走线,那根针伴随着苏一鸣一声闷呼扎在离伤口二十多厘米远的脖子上。
“啊呀,失之毫厘,谬之千里,差点扎上颈动脉搞出人命!”不知道是不是故意,钟远还在一边夸张地大叫。
苏一鸣愤怒地别过头干脆不理他。人在屋檐下,低头还是必要的。这里是钟远的办公室地盘,洁白的墙上挂了一副字——宁静致远。虽然他看不出钟远有任何宁静的气质。还有一幅图,是一张心脏的解剖图,上面密密麻麻地标注着心脏各部分的中英文名称。
钟远那一拳打得着实狠,苏一鸣在地下躺了很久都没有爬起来。眼角裂了口子,汩汩流了不少血,下巴也蹭破了皮,头晕得动弹不了。晕晕乎乎中他听见钟远的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爪哇,“卑鄙!想报复冲我来!对个女人使坏!差点害她送了命,你他妈的是不是男人!”
短短一天内两次被人怀疑自己的性别,苏一鸣觉得这两人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他蠕动了一下手脚,有气无力地辩解,“没有的事。我只是想我个机会让你们老情人见见面,撮合一下,让你们鸳梦重温,也好让你放过我的雨非……”
“你怎么能让林瞳喝那么多酒?喝了酒还让她开车?你是把人命当儿戏!真他妈的混账!”
“你那个彪悍妞你自己不知道?根本就不是个女人!她要干吗谁能拦得住?我这么绅士,能说动她干啥事?嗷!”一个没留神腿上又挨了钟远一脚,几乎踢残了他。
幸好林瞳及时从车上下来,她虽然不明白为什么钟远会出现,不过显然不喜欢钟远这么野蛮,及时制止了他进一步施暴。钟远这才愤愤地把两人带回医院。苏一鸣受了点皮肉伤,钟远公报私仇坚持亲自给他清创、缝合。
“钟远,想不到这么多年你还没进化好,依旧还是个野蛮人。堂堂一个外科主任为人行事一点分寸都没有,什么事情都能够用拳脚解决吗?”沉默了很久的林瞳在旁边开口。
钟远手一抖,苏一鸣痛得嗷了一声。他原本想找个自己认识的医生处理伤口,可是眼瞅着这两人一路上沉默寡言的别扭劲,深怕两人就这样错过了,自己的宝贝还是逃脱不了钟远的魔爪,只好巴巴地跟过来被钟远荼毒。
“你知道我现在的情况?”钟远的声音干巴巴的没有什么感情,让苏一鸣提心吊胆。
“上网一查就知道了。你们医院宣传你的文章满天飞。你的情况我一直都关注着……我还以为你脱胎换骨长进了。”
“那这么多年为什么不跟我联系?”钟远低声问,手抖得更加厉害。
苏一鸣再次惨叫,满心凄怆。若是他家医生在的话,怎么着也不会沦落到钟抖抖手里。想起雨非,疼痛更加不能忍受,什么东西热乎乎地从眼里滚落,掉在手上,已经冰凉。
“联系不联系有什么差别?你现在反正过得挺舒心的,应该是五子登科了吧?”
钟远心不在焉地打了个结,胡乱包扎了一下,坐到一边闷头不响。苏一鸣流着泪等了会儿,实在不待见两人这么含含糊糊、磨磨蹭蹭,危及自己的幸福,终于按捺不住跳了起来,“车子有好几辆不错,妻子孩子都没有!每天苦闷得只能半夜出去飙车……还找了一个像你的姑娘做替身,一根救命稻草,打算抓住了她一起沉到水底万劫不复……”
“……”林瞳震惊地看着钟远。
他没有说话,只是闷头坐着,低眉顺眼,掩去了张扬,依稀还是以前那个羞涩寡言的男子。世事沧桑,竟然没在他脸上留下什么痕迹,一样深邃忧郁的目光,一样上扬自嘲的嘴角。
往事挣脱时间的桎梏跳出来,中间那些隔阂、摩擦似乎从来不曾有过。林瞳心疼地伸手,轻轻摸了一下他的面庞,“怎么会?这么多年没遇到喜欢的人?”
“遇到了,可是我胳膊短,抢女人抢不过别人。再说,以前都是你追我,我也不会耍花招哄女人高兴。”钟远终于肯开了金口。
“谁?谁敢抢你的女人?告诉我,我替你扁他!”林瞳义愤填膺。
钟远缓缓转目向苏一鸣看去,苏一鸣大骇,立马转头研究墙上的心脏解剖图,学习医学英语。
钟远的视线继续转动,到某个位置停住不动,“你这么个文明人怎么能用扁这个字?”
林瞳并不在乎他拐着弯说自己也是野蛮人,“堂堂一个外科主任不会没有女人主动追?”
“有,挺多。可惜我腿长,她们追不上。像你这种敢开着桑塔纳追法拉利的彪悍女人太少了……”
“是辉腾……”苏一鸣忍不住抗议。
没人理他。
钟远继续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心底激流暗涌。她比以前瘦,比以前憔悴,眼角已经有些细碎的纹路了。不变的只是那争强好胜的性子,即便像现在这样安静地坐着,也是身板笔直、目光灼灼,没有丝毫娴雅的气质。这是世上绝无仅有的一个女人,他的宝贝,曾经完完全全是他的,他真是无能,怎么会把她弄丢了?世俗偏见,年少轻狂……归根究底还是自己没有努力……
可惜这么多年的孤寂煎熬也只是认识到错误,不是每个错误都有机会弥补了……她是别人的了,再不会属于自己了……钟远沮丧地抱住了脑袋。简直无法想象,她会在别的男人身下宛转承欢,重复那些曾经让他疯狂的话。无法忍受她以后的喜怒哀乐都有别人见证,与自己无关。她桀骜的性子,不知道别人能不能包容?她偶尔的脆弱,不知道别人能不能呵护……柔肠百转,心思千结。
林瞳起身,到钟远身边蹲下,握住他的手,摩娑他修长的手指,“钟远……钟远……怎么会这样?是我不好,我一直以为你已经得到幸福了……”
钟远轻轻推开她站起身,“没事林瞳,都过去了。好好享受自己的生活,别惦记我了。大丈夫先立业再成家,我是因为专注于事业耽误了爱情,跟你无关……我的私人问题自己会解决……唔,唔……”
林瞳忽然攀上他的腰紧抱住他,仰起头寻到他的嘴唇,心痛地吻他。钟远的身子震动了一下,想要推开她,胳膊却比脑子更加忠于自己的心,将她圈得更紧,恨不得挤进自己身体里。
甜美的亲吻带着淡淡的酒香扑鼻而来,还有怀里那具轮廓紧致、触感熟悉的身体,钟远喘着气几乎不能自持,“林瞳……每次都是你主动。”
林瞳继续吻他,含糊地咕哝,“嗯,是。我主动追你,主动勾引你,主动离开你……你要不要主动一次?”
钟远“唔”了一声,“算了,我习惯了。”闭上了眼睛,甜蜜从唇上传过来,心里厚沉的担忧却弥漫开来,“林瞳,下一刻你会不会又主动离开?”
林瞳抱他更紧,“不会……上天给我惩罚了。惩罚我当年的任性离开。我想你,这么多年一直没法跟别的男人相处。我以为你结了婚忘了我。原来你还在……上天没有抛弃我。我不会再离开了,除非你赶我……”
苏一鸣很不合时宜地咳嗽了一声,“肉麻!公共场所,注意素质啊钟医生,病人还在呢。”
钟远抬头,目光像两道寒电直射过来,“奸商,你可以走了!别在这里当电灯泡!”
苏一鸣委屈地扁嘴,“不是你刚刚说脑袋有问题要留院观察的?要不我怎么会跟你过来被你又是动刀又是动针地欺负?”
钟远冷笑,“脑袋有问题自己找脑外科医生去观察,而且……我什么时候动过刀?你都没有交钱我凭啥给你动刀?滚蛋!”
苏一鸣觉得自己被忽悠了。可在别人的地盘上他不得不收敛点,只好灰溜溜地出了门。
夜深人静。胸外科值班医生半夜起来看病人,路过主任办公室,有些惊讶地问边上的夜班护士,“钟主任今天没回去?怎么发出这么古怪的叫声?”
护士对他一笑:“他刚刚带了个脸上血淋淋的包扎得像粽子一样的男人过来,估计是他认识的一个病人。这叫声应该是那个粽子发出的。我猜想钟主任帮他清创呢!”
值班医生侧耳倾听了一会,满心同情,“真是只可怜的粽子,伤得这么惨。不过钟主任也太敬业了,这么晚亲自给病人处理伤口不说,还在自己办公室干……真了不起!”
苏粽子已经回到了家爬上了床,他不知道自己被人冤枉了,却还是觉得万分委屈。他很想找人揍一下那个无耻的胸外科主任。不过钟远跟林瞳的关系看上去修复良好,值得庆贺。但愿他因此放过了自己的宝贝。
忧愁地叹了口气,他迷糊了过去,被电话吵醒时天色已经大亮。是钟远的电话。
“喂!奸商!”钟远很不客气。
“嗯……”苏一鸣没睡醒,全身酸痛。
“不管怎样谢谢你费心把林瞳带回我身边,虽然你居心险恶,就是想着拆散我跟雨非。”
“嗯……”苏一鸣痛苦地揉脑袋,娘的!要谢我一大早还跟个乌鸦似的呱呱叫!
“不过有件事情我想告诉你。其实雨非从没答应过跟我结婚。我提议过,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所以……你白费心思了!”
“操你妈!”苏一鸣终于完全清醒过来,破口大骂!
“我妈不在了。奸商如果你再对她不敬,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操蛋!”
“你个粗人!素质太差!我今儿心情好不跟你计较……”钟远挂了电话,神清气爽。
苏一鸣愤怒地沉默,他知道这小子现在掉蜜罐里正快活,可自己却在水深火热之中挣扎!从床上一跃而起,他开始翻查电话号码,他要找几个人痛扁钟远一顿,让他几个月既上不了床也上不了手术台!
短信来了。是钟远发的。上面是英文的两个地址和一串数字。没等苏一鸣明白过来,又一条短信来了:雨非在美国进修的单位,住处地址和电话。
愣了一下苏一鸣重新坐回到床上,拿到了,终于拿到她的电话了……
人生就如在汪洋中行舟,免不了浮浮沉沉
几乎没有思考他拨通这个号码。很久才有人接。一声低低的“Hello”让他几乎落泪,苏一鸣觉得自己最近特别脆弱。太多的事情挤在一起了,几乎要不堪重负……
“宝贝。”他拼命抑制胸口奔腾往复、纠结拥堵的复杂情绪,只开口说了两个字。
电话里程雨非沉默。
“你……好吗?”苏一鸣深呼吸。知道她出国以后他一直担心,她的个性内向,不擅长跟人交往,再加上语言背景的障碍,估计会很孤单很不适应。想起自己那几年在海外拮据无助,他真恨不得把始作俑者钟远捶成肉饼!
“挺好。”她的回答一如既往地干净利落。
“……”她竟然生活得挺好?苏一鸣很失落。
电话里的程雨非接着沉默。
“不问我好不好?”
“呃,你好不好?”
“不好。”
“怎么了?”
“公司出了些小麻烦。金融危机对中国的冲击比想象得大,很多富人财富缩水,地球都缩水成乒乓球了,何况我本来也就是一粒绿豆,弄不好就烟消云散了。我现在是连买碗面条的钱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