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节
作者:
知恩报恩 更新:2024-04-21 18:20 字数:3863
些回到焚着佛手的房间,看顾畏冷的少年,而那些个家国天下、那些个江山社稷,加在一起,竟似也不及手上一床锦被的重量呢……
刹那光景,一一在目仿若昨日。
然,一弹指顷,竟已是廿载飞光……
薄薄的一册《山海经》,经年累月置在案头,早已翻得旧了。每日总有几次,视线游移间,不经意触到残破了的封皮,便再挪不开。一张书案就是一个天下一朝江山,而夹杂在明黄和朱红的色调间的,是荒诞不羁无从追寻的神话。
“又西二百里,曰长留之山,其神白帝少昊居之。其兽皆文尾,其鸟皆文首。是多文玉石。实惟员神磈氏之宫。是神也,主司反景。”
——长留。
——长留。
初翻开《山海经》的时候,何曾想到那些光怪陆离终究化成了他含在唇间重复一生的名字?七岁那年,知道世上有山名长留,长留,那以后就是他的名字。犹记得那天,父皇牵着他的手走进嵌春殿的情景,从此便是十数载光阴晨夕相对。春来簪花,秋浓煮酒,不知何时开始,幼时一起嬉闹的兄弟慢慢一个一个消失无踪,而年年元宵,宫中家宴,也是渐渐零落冷清。
那年他坐上了主位。
看着满目珍馐而空荡的席位,倏而想起被贬谪的叔伯、早夭的兄弟……一瞬间,难掩怆然。
旁边有人伸手过来,覆上他双眼,心头一动,宿命的悬崖过往的坎坷全破碎在那人的手心,他埋首在那双温热的掌中无声哭泣……——当年将军府里的小婴儿已是长大成人——便是名倾天下、谢家长留。
于是再到烧灯时候,就有酒暖葡萄、玉人照眼。
嵌春殿里的晨晨昏昏,寻常日子,都写在薄嗔浅笑里。心上百般滋味,常让他迷茫:那些甜蜜与痛苦难道真是他可以享有的么?他又终于可以怎样来留住这场梦幻,采摘这朵空花?
仿佛烟水中的嵌春殿,总不分明。
总在中夜起身,坐在床边,痴痴望着那张睡脸,舍不得片刻合眼。这么多年了,那睡脸仍如孩童时的安然——人世倥偬,任它治世乱世,其实一样都在兵荒马乱中,只是看过许多不堪许多怅恨,难得那人竟是依然赤子。
大约茫茫大化,亦唯此一人罢……
他看着看着,眼泪不问情由滚滚落下……
但如今再到上元佳节,就只剩他灯下独酌。
空荡的雪地,映着皎皎月色,提醒着记忆里那一场四月飞雪——那年的四月,暖春天气,飘起鹅毛大雪,他奔跑在殿堂廊庙之间,脚步声湮没在松软的积雪里,肃穆的皇城空旷而宁静,唯一的声音便是自己的心跳。
他在嵌春殿门口停了下来。
停在一朵花前。
艳丽的红突兀地出现在雪地里,几乎还有余香的花瓣微微颤动着,那颜色,像啼血一样。
花是杜鹃——他突地想起这句话。
嵌春殿里,有依约的一段佛手香流泻出来,在白茫茫的雪地上蜿蜒。
花是杜鹃。
香是佛手。
那么,人呢?
……
后来,取名长留的终于没能长留。
那人拉着他手按在心口,说,我还爱你,只是这里,已经荒芜了。
他沉默,然后背过身,走。
城荒了,总有后来人把它重建起来,但心荒了,有谁能再填满?奈何?留君不住,从君去。那天晚上,他独自坐在嵌春殿,青玉灯明明暗暗,远远听着渐起的喧哗声,忽而忍不住微露浅笑……
——原来,他的疆土浩荡无涯,却独不及,那极西之地的长留山!
嵌春殿自此深锁。
直到有天,边关传来他的奏折,上面落款赫然已是万统二十三年!
呼吸都是一窒。
他想起有句话一直忘了告诉他——
长留,其实我一直都明白你。
这一夜,四十三岁的君王不能入睡。
春日的花香被碾碎在山路上,清脆的马蹄声远远传开,仿佛可以穿过这连绵的无已山一直传到那人的枕畔。
北地的月色如练如帛。
他驰在月色中。
香是佛手。
人是长留。
悠悠苍天,这一次,请你厚我!
…完…
谢长留之解惑篇
先容我深呼吸一下──好──各位看官听表:
《谢长留》开坑以来,历时数月,几度停笔,终於宣告结束,想来於己於人都是美事一桩吧?!谢谢各位大人的支持和回帖──鄙人统计了一下,大部分回帖都是一句言简意赅的“好少”,慈悲为怀的大人就会说“多写点吧”,虽然如此,依然还是很感谢的──
一鞠躬。
又,大约是小子表述不当,正传里有很多含混不清情节模糊之处,特在此做一总结,以飨读者。
文中有数处官职、地名、年号等等不能一一对应时代的错误,对此,各位可以忽略过去,故事的背景是纯属虚构的一个朝代,一切背景和人物都是子虚乌有。我们姑且像文中提到的那样简单的称它为“圣朝”,这个朝代经历了圣宗、太宗、孝宗三代君主,到了孝宗某年,忠奋侯谢标将军领军打了一个大胜仗,於是改年号为“大平”。也就是这一年,长留出生了。这个时候重华已经七岁。(说到这里,纠正一个错误,孝宗长公主嫁给卞司空的小儿子,生下锦娘,锦娘又和谢标生下长留,因此卞司空应当是长留的外曾祖父而非曾祖父。这个错误完全是由於我的缺乏常识引起的,请恕罪则个……)十三年後,重华即位。年号“万统”。故事开始於万统七年的大小榆谷之战,然後便是立後、出走等等。有一些情节,比如应四的身世,重华为什麽一意孤行任裴章为大将,在正文中都没有交代,倒不是没有考虑到,单纯是因为懒的缘故,想著不写不也是一样看得懂麽?就略过去了……汗……(我毕生致力追求用最少的字完成目标……)
但是,後来还是在番外里尽量交代了(──早知道还是要写番外,正传就不节约了啊……),还有就是长留之所以可以顺利出宫,其实是因为重华特意派去了应四,交代得比较隐晦不知道大家看出来没有。我想重华对长留的了解应该是超过长留所能想象的程度的,这也是後来他敢用裴章的原因吧?
综上所述,就是,这个故事必须前传、正文、番外这样一路读下来才能完全弄明白。
一贯认为文章是为了自娱而非娱人。《谢长留》是自己写得很开心的文章,兴之所至便涂抹几笔,若没有心情就任由它闲置一旁,所以,结构失於零散,很多线索开头提到,後来因为种种原因也就略过不提了。
但是,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涉及政治或者宫廷斗争的内容。
个人的意见,所谓历史,不是看几本小说,或者二十四史一路看下来就可以了的,要写历史题材没有四五十年的人生历练实在是自取其辱,笑。再者,历史是一个大的轮回。比如,唐,兴於女祸,亦毁於女祸;而,欺人孤儿寡妇者,孤儿寡妇又被欺。一朝一代的历史,也决不是可以与整个大的历史阶段相割裂的。一件历史事件的发生,决不是表面看来的简单,其中因缘有的时候可以追溯上百年,牵涉到的各方势力纠葛与斗争,更是难以想象。所以,我从来是不敢碰这类题材的。
凤凰写文,纯为自娱,亦自有坚持:一坚决清水不碰H,二不肯白烂,三决不弱智低能,四女子当妩媚男子当飒爽,是断不肯写出人妖来的。
有人问:长留为什麽不愿意回去?
其实文中已经交代得很清楚了。相爱并不一定可以相守,世间多的是身不由己,这样的结局也算是自己的一点感慨吧?!
有大人问是不是对重华的惩罚。我觉得不是。在我个人的观点,重华并没有作错什麽事,男子汉大丈夫难道不该承担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麽?在他所处的地位,我觉得他所做的正是他该做的。我读金庸,最恨的就是不能嫁郭靖为妻,郭靖为国为民,正是好男儿的典范。打个比方,他难道会为了黄蓉弃襄阳於不顾麽?重华也是如此,就我个人的观点,他若是一味偏袒长留致朝纲不顾,我是看不起的。而那个时候的长留,虽有豪气,但终究并不成熟……
重华的戏份不多,据说甚至不如沈江,笑,这倒是有意为之了。重华是舜名,取名重华,就是寓意明君。由於篇幅所限,也因为不写政治历史宫廷斗争,确实是难以表现的,所以,只好希望借由这个名字可以看到一点点人物风骨。也因为这样,干脆安排写他的地方都淡淡扫过,一点一点的淡墨,把他放在离故事稍远的地方,再借由长留、应四、柳三公子等人的眼睛和舌头来描述他。
最後,“攻受不明”──这一点我是坚决不同意滴!重华是攻,长留是受,多明显?^^
三个番外,各写一人。
重华篇最失败,大约是因为关於他有太多话想说,提笔的时候反而就不知道说什麽了。〈醉笑陪君三万场〉,写应四,我很喜欢她,大约是和我有些相似吧?(汗)柳三篇,本来取名〈千江有水千江月〉,正好和〈十年踪迹十年心〉对应,不过最後还是改作了〈落花时节再逢君〉,一是对游子言,指柳三在落花时节重回江南,再来,就是他心里唯一的愿望,也是各位看官的愿望──在某一年的江南,正逢落花时节,又再见长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