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节
作者:美丽心点      更新:2024-04-21 18:20      字数:4790
  在谢暖儿日日的威逼利诱中,林哲楠日日捏着鼻子,像极了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一般,期期艾艾地喝着苦得一塌糊涂的汤汁。而他的声也日比一日地亮起来,不似先前那般嘶哑难耐。谢暖儿听着林哲楠的声,心里也欢喜,日子倒也过得还凑活却快活。
  唐人街的中餐馆内不知何时来了一位厨师,每周只有在周一中午掌厨一次,菜是极具江南特色的小菜。这些个江南小菜推出没多久就赢得了众多食客的好口碑,连连要求加厨。胖胖的老板却是面露难色,我们这位掌厨长倒是长得清清秀秀,待人也极和气,就是特别难说话,说了一周只一次就一次,所以见谅,见谅。
  众食客唏嘘,至此,每周一中午中餐馆爆满异常,平平地倒是给这家唐人街上的中餐馆添了几分的名气。
  五月,谢暖儿所在大学的东方文化教研室,正在做一份有关对外汉语教学法的研究项目。
  带领谢暖儿进行这个研究项目的是一位华裔的男教授,名唤“Tony”。此Tony经过两代的混血遗传,已经分毫看不出华裔的影子,这个有着棕色发,深陷眼眶的英国男子,这样对她说,“Season,虽说你来自东方文明的发源地,要你跟着我这个地道的英国人做调研的确是委屈了你,可你要知道呀,这是英国的行事规则。”
  谢暖儿想了想,笑,“入乡随俗,我的祖国有这样教育我,多谢提点。”
  Tony耸肩,“贵国的教育真是到位,想必贫穷使人谦卑的习语也是有其道理的。”
  谢暖儿盯着这位傲慢的英国佬,淡淡开口,“贫穷而谦卑自信,相对于一些富有而傲慢无礼,难道不是更值得尊敬吗?”
  Tony摸着胡子拉杂的下巴,玩味地看着谢暖儿,“这也是贵国教育教给你的吗?”
  谢暖儿抿抿嘴,淡淡笑,“我的老师没有教过我,因为这对于我们来说,是常识。Tony教授。”一弯眉眼温润,纯粹得没有半分杂碎。
  碰了软钉子的Tony哈哈大笑,“好,好,常识,哈哈。”却是附在谢暖儿的耳际吹吐着热气,“欢迎来到东方文化研究所,这里许久没来这么有趣的中国人了。”
  这个研究所虽说是吸纳各国人才,但是由于主要投资的是英国政府,说话的自然就是英国人了,偶尔地带些种族歧视也就变得稀疏平常,不足为怪了。
  ☆、Chapter118雾伦敦,狭路相逢(5)
  这日晚上,林哲楠照照镜子,看着镜子中的谢暖儿正忙碌地翻看着各种资料书籍,理了理身上谢暖儿帮他裁剪而成的格子衬衣,抚了抚微微翘起的衣领,笑得满眼的满足。两人生活的费用远远超出了谢暖儿的生活津贴,谢暖儿不得不赶鸭子上架从市场上买了布料,自己个给林哲楠裁剪衣服,好歹省了几个钱。
  伦敦的天气冬暖夏凉,到了夏天,反倒有些微微的凉意了,谢暖儿特意买了稍稍厚一些的格子布料,做成长袖,虽说女工针脚有些拙劣,林哲楠却是穿得欢喜。要是放在以前,以他的出身,他定是要计较衣服的牌子啦,衣服的布料,衣服的质地,而今,守着谢暖儿他也就心满意足了,看淡了一切。
  出租的公寓除了一个卫生间,一个小厨房,一个卧室,所谓的客厅其实也就只能放一张小小的折叠饭桌了,林哲楠刚来那阵子,每到晚上,他都闷声不吭地将饭桌折叠收起来,在地板上打地铺。
  那日清晨,起早给林哲楠准备早饭的谢暖儿看着睡在地板上,微微地蜷缩在一起睡得极不安稳的他,趴下身,一遍一遍地用指腹描摹着他的轮廓,轻轻柔柔地带着暖意。
  当晚,当林哲楠再次整理桌子睡地板时,谢暖儿拉住了他的手,圈住了他的腰,手臂中的他明显地一滞,带着不自在。她却笑了,带着酥酥糯糯的吴音,“就那么喜欢睡地板?”
  之后,两人同挤在一张床上,他却从未有过半分的逾越。
  这夜,他却是轻轻地揽过谢暖儿,细密地吻着她的脸颊,霸道而宠溺。
  第二日一大早,等谢暖儿醒过来的时候,身边的被窝早已冷却了许久。桌上,是他温过的牛奶和现烤的面包,留下的字条,字体俊逸空灵,他说,“我亲爱的暖宝宝,记得好好吃早饭,记得,我可不喜欢排骨,没手感,硌手。”留言下面,画了一张笑得万分灿烂的笑脸。谢暖儿看着他留下的字条,头顶倒挂三条黑线,嘴中愤愤怨念,“排骨,排骨,排骨也是有肉的好不好,别把排骨不当肉-_-|||”
  林哲楠穿着谢暖儿做的格子衫游走于伦敦的大街小巷,大本钟下,一群群留着长发,胡子拉杂的艺术家们支着画架,靠着速写人物素描为生。
  林哲楠将谢暖儿给的零用钱,买来了素描纸,铅笔,匆匆地也就算是开工了。
  不久,一大群高个的金发美女都围在了这个有着大大眼眸,穿着明显是DIY格子衫的中国年轻人身边。
  谢暖儿所在的研究所虽说藏书丰厚,但毕竟有所局限,这日,Tony让谢暖儿带着研究所的相关证件,到大英图书馆借一些专业用书,途径大本钟下,却见一群留着长发,胡子拉杂的艺术家们正聚在一起干着群架。
  心思正在项目研究上的谢暖儿匆匆一瞥,忽地想起人群中那个年轻人身上的格子衬衫,立马狂奔着冲向人群,奋力地挤进,却见她的男孩正一边死死地护着脸,一边瞪着眼一声不吭地咬牙顽抗着,地上是散落的素描纸和画笔。
  几个艺术家看着突然闯入的女子,看着她有板有眼地摆着中国功夫的招式,军心一时间有了动摇,相互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做。
  冷不防地一个又狠又准的踢腿,谢暖儿就轻轻松松地撂倒了一个,其余艺术家看了,正欲一齐扑上来,却听得有警察吹着警哨往这边赶来了,都乱了阵脚,混乱间,林哲楠拉着谢暖儿就逆着人潮往外逃窜,两人匆匆地混在街道上人来人往的人群中,不久就来到了一家花店门口。
  两人均是气喘嘘嘘,许久才喘过气来,谢暖儿看着林哲楠被撕破的上衣和手臂上露出的淤青,不说话,许久才冒出句,“你以为你护着脸,我看不到你身上的淤青伤痕,我就不知道你打架了?”
  林哲楠讪讪,知道谢暖儿生气了,孩子气地拉拉谢暖儿的手,见谢暖儿不理他,又拉拉谢暖儿的手,见谢暖儿还是不理他,讨好般地伸出左手,探到谢暖儿眼前。
  左手中是一张汗津津的揉得极皱的五英镑的纸币,他说,“这是我今天挣的,五英镑两张素描。还有的钱在打架的时候,被他们给抢去了。”说着说着愈发地没了底气,声音低了又低,忽地又愤愤地啐了口,“丫丫的,他妈的都是强盗!”
  谢暖儿看着面前微微浸润着汗湿的纸币,咬了咬牙,眉眼涨涩,微微地撇过脸去。
  他却扳过她的脸,细细密密地吻去她脸上的泪痕,轻轻地唤着暖儿,一遍又一遍,直到她止了哭。
  谢暖儿红着眼,看着面前狼狈得一塌糊涂的楠少爷,忽地扑哧一声就笑了,“傻瓜,人家都是五英镑一张素描,怪不得会被打呢。”轻轻地踮起脚尖,温温软软地就吻上了他的唇。他羞涩了脸,满脸桃色纷飞,眼角却分明笑得明朗。
  那日,他执意要给她买玫瑰,她掰掰手指头,想了想,说,还是算了,那东西费钱还扎手。
  他却偏要。她拗不过他,只答应买一支就好了。
  他却偏偏地买了两支。她笑骂他费钱,他却说,成双成对才好。
  ☆、Chapter119雾伦敦,狭路相逢(6)
  深夜,谢暖儿挑灯翻看着各种资料,眼乏涨涩得实在是受不了,到卫生间洗了把冷水脸,路过厨房,看到插在废弃玻璃瓶中的两支并头相依的玫瑰,笑了笑。回到卧室看睡得正熟的林哲楠,帮他掖了掖被角,看着搭在衣架上破了的格子衫,拿出抽屉中的针线,一针一针地就着台灯缝补了起来。
  天麻麻亮的时候,林哲楠就一个鱼打滚起了床,看到谢暖儿趴在桌上睡得正香甜,身边是缝补好了折叠得整整齐齐的墨绿色格子衫。
  林哲楠微微皱着眉,拿起床上的毯子,搭在谢暖儿的身上,简单地洗漱,准备好早饭,叼个面包也就出门去了。
  昨天回公寓的时候,房东告诉谢暖儿,社区正在找送报纸的人,问林哲楠愿不愿意做这个工作。谢暖儿看看林哲楠,林哲楠却是爽快地一口答应了。
  每天清晨,总有那么一个年轻的中国男子,穿着他的暖儿给他做的格子衫,抱着一摞摞的报纸奔走在一家家的信箱前,社区的人们每每在他欢快的口哨声中醒过来,开始忙碌的一天。时间久了,人们每每带着浓重的伦敦腔亲切地称其为,“StrangerNan。”
  投递十家报纸得两英镑,整个社区将近是五十户人家,一天挣十英镑,一个月也就是三百英镑,再加上谢暖儿的五百英镑的津贴,一共是八百英镑,两人的日子一下子变得宽裕了许多。谢暖儿也渐渐地胖了些,每每两人傍晚散步,转至街角英国老妇克丽丝的咖啡屋时,老妇每每笑得暧mei,问,是不是快要有小baby了。每每都是将谢暖儿问得满脸绯红,而林哲楠则是笑得像朵花,连声回道,“快了,快了。”羞得谢暖儿直掐他。
  当时,谢暖儿所在的研究所进行的项目研究已经到了最为关键的时期,参加项目研究的受调查学生通过不同的教学法,在汉语学习的过程中明显地表现出不同的学习特征。这正和Tony的前期预估相吻合,也愈加地增强了他的自信心。
  这日,谢暖儿一众陪着教育学界的几位专家在Tony唾沫飞溅的介绍下参观了直接翻译教学法和任务教学法两个小组孩子们的学习成果。谢暖儿虽说作为研究所成员参加了这个项目,但是一直是处于边缘化地位,其实并没有真正地参与到教学和实施阶段,所以对于陪同参观之事也并不上心。Tony洋洋得意地穿梭在奔跑打闹的孩子中,一一地做着介绍,谢暖儿无心看他的个人秀,一人闷着声走在了队伍的最后,也懒得说话。
  就在参观快要结束的时候,原本欢快打闹的教室中却传来了哇的一声哭声,整个研究所的成员都怔了怔,几个教育学专家更是用询问的眼神看向Tony,Tony脸上无光,皱了皱眉,气氛一时尴尬诡异到了极致。
  谢暖儿循着哭声的方向看去,小小的角落中一个亚裔的小女孩正哭得委屈,身边几个金发碧眼的英国小男孩恶作剧般地做着鬼脸,嘻嘻哈哈地笑着。
  谢暖儿看着角落中的小女孩,忽地就想到了远在祖国的小豆丁,想到了当初那个还在襁褓中依依呀呀挥舞着小拳头就被遗弃的孩子。
  “小妹妹,为什么哭呀啊?”不知为何,谢暖儿竟如鬼使神差了一般地上前,询问着那个哭得伤心的小女孩。而身后,Tony的细眯着眼,脸色愈发显得难看,却也是不好出声阻止。
  长得粉嫩的女娃娃扑扇着长长的眼睫毛,哭得分外地委屈,像是找到倾诉对象一般,又像是闹大罢工一般跺着小脚,“Lily……Lily不要学汉语了,Lily;学不会……”说着又是哇地一声嚎啕。
  开始项目研究,招募小孩子的时候,就有一项开支是用来支付给这些小孩子的父母的,同时,又能帮小孩子学习汉语,所以,没多久就有许多家长将小孩子送了过来。想来这个Lily的父母也是奔着一举两得而来。
  谢暖儿轻轻地擦拭着小女孩脸上的泪痕,轻轻地吻着小女孩,淡淡地冲着她笑。看着她身上略显宽大明显不合身的衣服,谢暖儿的心一阵抽痛。人人都知一般情况下,亚裔孩子要比移民本土的孩子更加聪明,更加勤奋。可同样地,由于父母的缘故,那些孩子付出的同样也是比本土孩子更多的时间,精力,甚至承受更多的心理压力。
  那个时候,谢家因着谢冰儿的缘故,生活拮据,往往是捉襟见肘,有上顿往往就没了下顿。也就是那样,谢母才会咬咬牙,狠狠心,将自己嫡嫡亲亲的女儿过继给了取田羊的老板,想着孩子到了他们家也不会太受罪。膝下无儿无女的胖头陀夫妇自是欢喜,而面对谢母的要求除了为难更多却是愤愤。谢母只求胖头陀夫妇每年给冰儿添置几套衣服。那年头,布是紧缺物资,俏销得不得了,一年一家人每人能做个一套衣服就算是不错的了。
  末了,胖头陀低下头摸摸身边谢暖儿黄黄的小脑瓜子,沉吟,“那暖儿穿什么?”谢母顿了顿,低头搓手,“我自有计较。”
  自此后,胖头陀看着谢暖儿穿着谢母送来的谢冰儿穿过的旧衣服,每每摇头无奈。而瘦圆规也是每每看着穿着松松垮垮衣服的小鬼,直皱眉头,好多次想要帮着丫头把衣服改小些,丫头却是嘻嘻哈哈地说,别糟蹋了布料,改小了以后暖儿长高了就没得穿了。瘦圆规想想也是,也就作罢。
  那个时候,谢暖儿对于那些穿得花枝招展的女娃娃总是不屑一顾的,往往是鼻子发音,哼的一声,撸撸自己宽松肥大的衣袖,“我家姆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