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节
作者:旅游巴士      更新:2024-04-21 18:19      字数:4787
  等待上菜期间,两人都是沉默不语,既不谈公事,也不说私事。倒是隔间四周,低语谈笑声不绝于耳,虽不嘈杂,也能叫人听清。
  气氛太过静谧,反叫她有些局促,视线无处安放,只好投向别处。
  不成想,正与邻座一个男人目光相对,那人眉头微蹙,饶有兴致地眯了眯眼,半响,神情变得恍悟过来,低声对旁边的女人说了句话,遂起身,朝她走来。
  秦颂之吓了一跳,大脑快速地回忆着是否认识那人。
  可是,来不及了,那人已经走到了旁边,笑得痞痞地,拍了下林书琛的肩膀:“老二,果然是你啊,你看看,咱们有好几年没见了吧,就这么一个后脑勺,我都把你认出来了。”
  林书琛亦是起身,与那人熟络一笑:“真巧,也来这边吃饭?”
  那人点头:“这几年一直在外省忙活,去年才回来一次,参加同学会。不过老二,你跟小梦可不地道,全班都到齐了,就你们俩人没来——我说,你们俩不是搞基去了吧。当年全班两个第一都被你们俩占了,一文一武啊,别过了十几年,文武结合天下无敌了哈。”
  林书琛笑着摇了摇头,难得地接受了别人的调侃:“去年比较忙,一直在北京,没时间回来。”
  那人也不再玩笑了,眸光转向秦颂之,暧昧道:“带女朋友来吃饭啊,行,我不打扰你们俩了,妹子,刚才都是开玩笑的哈,别介意。”
  她连忙站起来否认,低声说:“不是,我们不是……我也没有。”
  之后,林书琛与那人又说了几句,秦颂之没听进去。
  只有两个关键词,被她精准地抓住了:一是小梦,二是搞基。
  这不是她第一次听到别人叫林书琛“老二”,却是第一次听到小梦这个名字。她想过,是不是那人一时口误,把张萌的“萌”叫成了“梦”,可一男一女的话,也能叫搞基么?
  周围逐渐安静下来,菜也开始上桌。
  她无心享用,还在纠结着心里想不通的问题。
  “老同学,很久没见了,偶然遇见就问候几句。”林书琛解释完了,拧了拧眉,又道,“想什么呢,心不在焉的。”
  “啊?”她突然回神,迟疑了一下,说,“哦,我是觉得挺有意思的,都叫你排行,很亲切。记得你跟……励声也是老同学。”
  “励声”两个字一落,她就不忍在心里头骂了句“矫情”,怕是这辈子没这样装腔作势过,真是想想都觉得丢人。林书琛却并无太大的反应,只“嗯”了一声说:“杜励声没跟你说过,刚才提到的小梦,说的就是他。”
  秦颂之的脸色转瞬变白,傻愣愣地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林书琛亦不再说话,有意将话题略过。
  吃过饭,他们便赶回宋史中心,忙课题任务。
  一切似乎又回到两人做校对的时候,除了吃饭上课,多数时间都呆在办公室里。而林书琛素来喜静,话少得可怜,半天忙下来,脑袋昏昏沉沉地,她连之前的尴尬与伪装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或许林书琛的做法是对的,旧情人见面,总会各种不自然,唯一解决的方法,就是习惯。
  因为杜励声出差,她不必着急回去做晚饭,师兄们便自告奋勇,帮她打了饭,几个人就近在办公室里吃了,完后继续赶工。期间杜励声打来电话问她是否放学,她还满口抱怨地说,被老板强留在学校“加班”。那边不过是笑她“好欺负”,让她离开前通知他一声,就挂了电话。
  秦颂之随口应付,实则是忙得不可开交,等工作忙得差不多了,已经将近九点,也就忘了那茬,光顾着急了:“天啊,这么晚了,我得先走了。公交车就到九点,晚了就赶不上了。”
  她“噌”地起身,胡乱收拾一通,拎了书包就要闪人。
  刚冲到门口,林书琛便叫住了她:“赶不及的,我送你吧。”
  秦颂之笑着推脱了:“没关系的,就算没有公交车了,打车也行的。”
  “麻烦。”
  “不麻烦。”
  “我说你,麻烦。”
  林书琛别了她一下,拿了车钥匙,跟她一起下楼。
  又是盛情难却,反正连饭都吃了,姑且再接受这一次算了。她这样安慰自己,磨磨蹭蹭地坐进了林书琛的那辆Q7里,一路无言,直到车子停在楼下,她才微笑着说了句“谢谢”。
  下了车,小跑进楼。
  却在等电梯的时候,听见后头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她以为是林书琛又翻回来了,不由警惕:“哎,我说——”转过身,目光由无奈,瞬间变成惊异,“杜杜杜,杜励声,你……你回来了,不是说明天才能回来么?”
  幸好刚才没嘴快地提林书琛的名字,她暗暗庆幸。
  可杜励声脸色沉郁,一言不发的样子,看起来并不愉悦。
  她很自觉地开始自责:“今晚加班啊,过了九点没有公交车了……”她声音越来越低,正好电梯来了,她连忙转移话题,“你吃饭了没有,什么时候回来的?”
  杜励声仍以那副表情看着她,声音闷闷发冷,一字一句道:“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才下机;你跟林书琛出校门的时候,我正在外头等你。”
  ☆、16…6 危机06
  16…6危机06
  杜励声将嘴唇抿成一条僵直的线,身体越过她,走进电梯里,从她的角度望过去,他眉梢唇角都仿佛悬了层冰似的,叫人不寒而栗。
  那是最初遇见他时,他最常表现出的样子。
  后来彼此慢慢了解,她方知里头包含了多少的鄙夷与厌恶。
  她杵在电梯外头,竟然一时不敢凑过去,直到杜励声按住电梯的开门键,叫她进去,她才低低地应了一声,颤颤地迈了进去。
  逼仄的空间里,只有静静的呼吸声。
  杜励声生气的样子,她不是没见识过,但那时毫不在意,即使他发火,又与她何干,可现在,两个人成了情侣关系,他就是皱下眉头,她都要心头一颤。她咽了下口水,试图解释:“因为太晚了,可能会没有公交车……”
  “我说过,叫你离校的时候给我打电话。”
  她低头:“对不起,我忘了。”
  杜励声却笑了下,像是嘲笑:“秦颂之,我以为你不会说谎,所以你说什么我都相信,但是事实证明,我错得离谱。你还能记住什么?委屈的时候跟我诉苦,高兴了就把我晾在一边,你到底当我是你什么人?”
  电梯到达21层,杜励声没再多说什么,顾自走出。
  她追了过去:“杜励声,我没有骗你!”
  空旷的楼道将她的声音放大,甚至有些尖锐。杜励声停住了脚步,侧眉看向她:“你没有骗我,你只是瞒着不说,有区别么?”
  秦颂之绕过去,挡在他前面,眼眶已经有些泛红:“那你让我怎么办,我们在一个课题组,每天都要一起工作,最近还有外宾的接待工作,要我们两个一起负责,我也不想跟他靠近,可是我能有什么办法?”
  “你不是没有办法,是你不想拒绝而已。”
  “不是的!”她有些着急了,慌乱地用手背抹了抹眼角,“我拒绝了,可他总有各种各样的理由,我也不想这样,杜励声你相信我!”
  杜励声呼吸沉重,垂眸看着她,像在忍耐着什么。
  良久,他终于动了动,从她旁边走过去:“我很累,不想跟你吵,先这样。”
  秦颂之说不出的害怕,浑身冷飕飕的,指尖都在发抖,心里难过,同时也委屈。她转过身,哽咽着,还是说了:“那么你呢?杜励声,你就没有瞒着我?”
  他复又停住了,脊背挺直,并不说话。
  “你跟林书琛明明是很好的朋友,可你却说关系一般,他是孟老师的外甥,你几次去宋史中心拿资料不可能没有这层关系,你跟我说了么?我一直对他避而不及,主要是想考虑你的感受,但是你能不能给我一点空间和自由,我不可能放下课题不做,放下任务不做,就去躲避一个人……如果你介意的是我能不能见到他,那我好像,避免不了。”
  长长的一段话,她说完了,一直在等待他的回复。
  当然,最好是他的理解。
  可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他仍是那样站在原地,动都没有动一下。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等不下去的时候,杜励声往前迈了一步,然后又是一步,走到他家门口,动作利索地开门,复又关门。
  剩下她一个人,在空荡的楼道里,眼泪涓涓地流着,用手背抹开,湿了两片皮肤。
  第二天早上,杜励声没来,傍晚的时候他也没去学校接她;第二天,第三天亦然。所谓的恋爱关系,弄成现在这个样子,几乎形同虚设。
  她心不在焉,公事私事全都做不好,一直出错。后来实在憋不住了,便将事情告诉云嘉,想讨顿骂,来使自己清醒。
  云嘉却笑她傻:“这叫分手?秦颂之你没被人甩过是不是,别蠢得像个呆瓜一样,欠抽就是!还有杜励声这家伙也真是的,二十几岁的人了,突然这么幼稚,不说话搞冷战,以为是过家家啊!”
  秦颂之由着云嘉数落,自从杜励声平白消失之后,她每天都忍不住想要哭一场,就好像日日都在追的一部剧集突然断播,或者是喝了十几年的酸奶,突然禁售……她是真的很不习惯,并且很怕这种情绪蔓延。
  “我来找你,然后一起去飞腾找他,把话说清楚!”
  “不行,云嘉,我不去。”她犹豫着,说,“现在是他不想见我,不肯原谅我……”
  “那你觉得,你错了么?”云嘉问。
  “我不知道,有些事情我拒绝不了,可是对他那里,我还是觉得有愧疚。我只能去代入,假如他也和前女友日日纠缠在一起,我也会生气难过的。”
  云嘉不说话了,隔了好一会儿,方叹息了一声:“秦颂之,我怎么会认识你这么好欺负的小女人,我告诉你,现在有个办法能叫杜励声立马回心转意……”
  “他不是出轨。”
  “你妹啊,我说叫他吃回头草不行啊?”云嘉忿忿道。
  她轻轻地“嗯”了下,说:“行,但我不想去找他,我害怕。”
  云嘉一口气憋在胸口里,恨铁不成钢地开骂道:“那当我没说,你们继续僵持着,以泪洗面的你就哭;怄气别扭的他继续怄,拜拜!”
  “嘟嘟”两声,是那头将电话挂了。
  她越想越难过,跑去洗了把脸,抬头看了看镜子里哭得眼睛通红的自己,突然觉得那一头长发都极为碍眼。记得在与林书琛分手之初,她曾向云嘉提过,在脚伤好了之后,就把长发剪掉,现在想想,未免有些“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感觉;但如果,她与杜励声,也不能长久了,她是否还有心思,继续打理这一头黑发?
  没有他揉着她的发顶,吻她唇角;没有他将下巴垫在她额上,嗅她的发香……想起来,心里恻恻的疼,如果可以不用忍住,她说不定立马就冲过去敲他的房门,说她想他,需要他了。
  ……
  冷战的第四天,秦颂之决定去剪发了。
  就在小区的理发店里,五元洗剪吹,非常便宜。
  理发师对着她端详了半天,眉头皱起,一面在自己头上比划了几道:“真的要剪短,这样,这样,这样?”
  也就是传说中的“前不压眉,侧不盖耳,后不戳衣领”。
  她点了点头,说:“剪短吧。”
  理发师有些无奈,撩起她的长发,拿起剪刀凑了过去。左右比了好几次,又无奈地放下了:“小姑娘,你别哭啊,你一哭我心里特别乱,就怕给你剪错了。要不我给你剪到这里?”
  他在自己的脖子处比了比。
  秦颂之摇头,脸颊湿湿的一片,被说破了反不再遮掩,嘴里呜咽出声。
  “那这里呢?”他又在自己胸口处比了下,“然后底下烫成波浪,可漂亮了,再焗个栗色,怎么样?”
  秦颂之依旧摇头,呜咽着不说话。
  理发师无语了,叉起腰:“总不能在腰那里吧,那还剪个什么劲儿呢?”
  她站起身,将围在身上的布扯了下来,说不剪了,在理发师不断翻起的白眼中,推门跑了出去。
  回到家,仍觉得一切像是做梦一样。
  剪掉这一头长发,不过是一个决定,可这个决定,就好比放弃这段感情,放弃杜励声,对她来说,是一样的艰难。
  ☆、17…1 与二萌同居的日子01
  17…1与二萌同居的日子01
  杜励声说过:“曾经他放弃你,你选择我,当他再来找你的时候,你可以再次选择他;但是如果你放弃我,我不会再给你重新选择我的机会。”
  秦颂之的害怕,多少源于这句话。
  当她发现一个人在生命中变得越来越重要的时候,如果失去他,痛也会更加难捱。
  她心不在焉,思绪混乱,倒水的时候,被溢出的开水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