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节
作者:
旅游巴士 更新:2024-04-21 18:19 字数:4794
对于秦颂之来说,凡能入口,称之为食物,即可接受;但这世上仍有三种东西叫她避之不及,分别是方便面,方便粉丝和方便混沌。所以,大学四年中,但凡有人在寝室里吃泡面,她都要跑出去透透气。
这真不是夸张,她常常自嘲地对别人说:“只要你尝试一下连续吃三个月的方便面,你就明白我的感受了。”
关于那段回忆,她确实不想多说。
总之,对方便面的厌恶,源于那一次惊天动地的呕吐,和长达几年的间歇胃痛,所以即便是超市里,她也不会去方便面区域逛荡。
这一次,她打算买点新鲜蔬菜,回去自己烧。
挑了一颗卷心菜,一把芹菜,又拿了几颗土豆——大功告成。
可就在付款结账的时候,她看见了一个仇人,并且是住在她对门的老仇人。
原本,她已经相信了古人“无缘对面不相逢”的鬼话,但在这一刻,她深觉失算。
杜励声站在她旁边,购物篮里装了N袋方便食品,进一步排在她前面,退一步则排在她后头,很显然,当看到旁边那人是她之后,他选择了“前进”。
这一举动,使秦颂之心里很不平衡。
她望着杜励声的后背,决定用眼神将他凌迟。
排队还在进行中,而队伍前进的速度却犹如蜗牛在爬。实就算是蜗牛爬,她也能接受,然而眼见着就要轮到自己了,一整条队伍却在后退。
秦颂之万分不能接受。
她马步深扎,一个“千斤坠”定在地面,坚决不肯向恶势力低头。
但人民群众的力量,是不容忽视的。重力犹如排山倒海一般地朝她压过来,她几乎可以感觉到自己的侧脸正紧紧地贴在那个仇人的后背上。
她一下就破功了,像是牙膏一样,被人挤出了队伍。
这还不是最倒霉的,因为在她被挤出去的同时,碰倒了一个低矮的货架,一架子的东西噼里啪啦地往她身上砸——或者说,一架子的避/孕/套,噼里啪啦的,正在往她身上砸。
耳边传来一阵笑声,掩嘴,捧腹,以及哈哈大笑。
其中夹杂着一个中年女人尖锐的声音:“大家退一退,让一让,我再去拿一瓶酱油,马上回来!”
What…a…fucking…day!
一瓶酱油而已,难道你就不能重新买一次么?
为什么非要杀出这一条血路来!你难道没有想过因此无辜受害的人吗?!
秦颂之低着头,无以形容此时的愤怒。如果可以,她宁愿选择被一整排的方便面砸死,也不想倒在避/孕/套之海中!
她觉得非常丢脸,所以扔下了称好的菜,撒丫子逃跑了。
一路冷风频频,到了家门口,她仍旧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个噩梦。不,她摇摇头,告诉自己那也许并不是噩梦,用命理八卦来讲,她只是撞见了一个“厄运”而已。
而那个“厄运”,她十分确定,就是杜励声。
毫无意外地,没买到菜的秦颂之同学,吃了半锅白粥。双休日的好兴致全被破坏,就连吃起白粥也是满腔愤慨。
然后刷锅刷碗,一切收拾妥当了,才坐在沙发上看了一下午的爱情片。
可能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很少主动打她电话的秦妈妈,竟然来电。大意是问她如今学习工作如何,有没有谈朋友。她犹豫了一下,没跟妈妈说实话:“还没有遇见合适的,现在课业比较紧张,我也没心思谈那个。”
秦妈妈“嗯”了一下,似乎是欣慰:“你一直上进,妈妈知道。但是谈朋友的事情,也别一直搁置了,不然以后成了老姑娘,我跟你爸估计得去卖血才能养活你们姐妹。”
“妈,你说什么话呢!”秦颂之有些不悦,“总之,我心里有数,这些事不用你操心。”
“妈妈不是担心你么,我跟你爸的意思是,最好以后能留校,就算是读博毕业,我们也供你读完,你也得跟导师和同学搞好关系,别一直做傻子。”
秦妈妈叹息一声:“你爸那同事老张,昨天闺女结婚,我跟你爸都过去了。说是处了一个好对象,才毕业就留在单位了。原本我也想,内退了把位置留给你算了,但是一个月就拿三几千,要你天天坐在柜台敲键盘,妈妈觉得糟蹋了。颂之,你别嫌妈妈话多,以后你就会知道,妈妈都是为你好。”
一整晚,秦颂之耳边全是那句“妈妈都是为你好”,突来的压力与责任压得她肩膀生疼,又翻了下身,才发现枕头上凉凉的,湿湿的,是方才自己流的泪。
她想起云嘉自学手相的时候,握着她的手掌说:“你这爱情线和事业线都挺崎岖的,而且,你这小支叉也太多了吧,估计得为情颓废几次。”
当时还还笑嘻嘻地问:“那你仔细看看,我得为情自杀几次?”
云嘉一巴掌就挥过来了:“瞎说什么呢,哪个臭男人敢欺负你,我先给你灭了他!”
秦颂之终于微笑了下,渐入梦乡。
☆、3…8 爱上林书琛08
3…8爱上林书琛08
周一如约而至。
整个宋史研究中心,开始忙碌起来。
据说孟广坤正在策划一本专由A大科研人员撰写的出版物,指明那几个博士生要拿出文章来。秦颂之以为这事跟自己应该没多大关系,毕竟她才研一,能有什么水平出文章?
可是没想到,会议上孟广坤再提到这件事,竟然鼓励所有学生都积极参与进来。
这叫秦颂之异常发愁。
孟广坤这几年专从经济史的研究,名声在圈子里愈发响亮。这次出版研究论稿,名字暂定为《两宋历史研究论丛》,涉及到政治、经济、文化、军事、宗教等诸多方面,繁多复杂,也要求极高。
无疑,若她的文章能被导师采用,对她百利无害;但更大的可能性,是她水平所限,难以入选。
她趴在楼道的窗台上,对着外头成片的紫荆树发呆。花还没开,只有枝干上一簇一簇的小花/苞,像是密麻的紫斑,看起来并不美。这样凝神了好一会儿,才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
是林书琛,穿一件浅色衬衣,款款走到她身旁:“在想什么?”
秦颂之托着腮帮,神色颓然,想了想还是说:“在想孟老师说的事情,不知道我该不该参加。”
“为什么不参加?”林书琛反问,“这是一个很好的锻炼机会,你该珍惜。”
“问题是,我觉得即使我交了文章,也不一定会被取上啊,就算取上了,万一有什么错误,不就贻笑大方了么?”
林书琛明白她担心的是什么问题了,于是笑道:“你这是在妄自菲薄。”她只是叹了口气:“像林师兄你这么优秀的人,是不会明白我这种小菜鸟的痛苦的。”
“书琛。”他淡淡道。
“什么?”秦颂之扭过头,听他继续说:“你又叫错了,我记得,我已经提醒过你很多次了。”
很显然,在他的提醒下,秦颂之也反应过来了。
“如果再被我听见你叫我师兄,我一定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你。”这是他的原话。
“如果再被我听见你叫我师兄,我一定会吻死你。”这是她那日自行翻译过来的。
果然,他是要动手了么?!
秦颂之瞪着一双眼睛,不敢说话。林书琛已经用手指捏住了她的下巴,弯身凑近。他的气息一点点地逼近,她几乎可以闻到一丝丝好闻的漱口水的味道:“舒……舒克。”
她声音极小,像是在喃喃自语。
林书琛怔了一怔,旋即笑了笑说:“不对,继续猜。”
秦颂之感觉自己在发抖,因为期待,更因为紧张:“安利……威露士……佳洁士?”
可惜林书琛没有再给她猜下去的机会,他缓缓摘下那副眼镜,就近放在了窗台上,然后手臂将她一揽,低眉印上了她的唇。
微暖的呼吸在她四周流窜,将她团团包围。不知何时起,她已偷偷闭上了眼,只能感觉到唇瓣被他篡取,而后一点点地被濡湿,一步步地缴械投降。
两唇相贴,两舌相抵之下,心跳与呼吸都出卖了她,叫她无路可逃。
她试着将她推开,怎奈力量悬殊,根本不起作用。就在她以为自己马上就会晕倒的时候,他终于松开了她:“现在,还没猜到么?”
秦颂之仍旧红着一张脸,几乎不敢抬头,只顾大口呼吸。
怎么就没料到一个这么斯文的男人,竟然接吻技术如此高超?
败了,败了,她就知道她又败了!
☆、3…9 爱上林书琛09
3…9爱上林书琛09
“李施德林。”
暧昧的沉默中,她听见林书琛说出这几个字。
因为没有戴眼镜,他一双眼眸深邃迷人,眼尾上翘,睫毛微动,如官星桃花正旺,频送秋波。原本以为久戴眼镜,双眼总会走形,谁知道林书琛这妖孽摘掉眼镜后,竟是这般绝色!
秦颂之就这样看痴了,一张口,舌尖都在打架:“什,你说什么?”
“漱口水。”林书琛冲她一笑,唇角微扬着,像是得意,“天气还没有暖透,别一直站在窗前吹风,早点回去。”
然后,拾起窗台上的眼镜戴上,状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从她旁边走开了。
秦颂之有些傻眼,甚至用手指摸了摸双唇,只怕刚才那一个吻,其实是自己的幻觉。但是唇上麻麻的,暖暖的,似乎还留有他“李施德林”的味道。
“该死!”她低咒一声,不知是在骂他,还是在骂自己。
她亦有些无措,慌张地逃离现场,回到她们研究生的办公室。
偌大的屋子只有张萌一人,埋头在笔记本上敲敲打打,神色认真。她自认为在张萌面前是个透明人,所以没有主动打招呼,没想到张萌会抬起头,若有所思地看她几眼。她突然有些紧张,就听张萌问道:“秦颂之,孟导要的文章,你想好选题没有?”
原来是问她公事,秦颂之摇摇头:“没有想好,你呢?”
张萌如今研三,文章也出了几篇,但大都了了,一如中国多数论文之作,总有拼凑之嫌。其实秦颂之正是害怕自己写出的文章,也被冠以“拼西凑东”的帽子,才这样迟疑。
“可能会写宗教吧,这部分稍微冷僻一点,多查阅一些文献就是了。”张萌顿了一顿,又道,“我研一的时候,也对写文章这样的事情避之不及,不过这是必须经历的一个阶段,你不用怕。”
秦颂之对张萌的开到有些受宠若惊,连忙说了句“谢谢张师姐”。
张萌笑了笑:“不客气,你可以试着写历史人物关系考证,这个比较容易些。”
说到历史人物,秦颂之确实有极为钦佩的,就是一代名臣范仲淹。当初上高中的时候,学《岳阳楼记》,每每读到“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都会深深为范仲淹的品格所折服。也曾经手痒,写过宋代背景的小说,为此翻阅了大量的资料,可能是题材太冷,放在网站上一直没有点击,后来忙着忙着,也就把这事撂下了。
今天经张萌一提醒,她脑中忽然灵感一现:为什么不写范仲淹的相关研究呢?
秦颂之也有点雷厉风行的范儿,下午课程结束后,就跑去资料室翻看文献了。在宋史研究中,看《续资治通鉴长编》和《宋史》是基础,从中不难看出范仲淹交友甚广,从晏殊、滕宗谅到富弼、欧阳修,几人的关系可谓亦师亦友亦同僚。尤其是富弼,二人相交近三十年,一同主持庆历新政,又一同遭到贬谪,无论生前死后,连后人都为挚交,所以说这份感情即便是在今天,亦有十分重要的借鉴意义。
她一下子就被注了鸡血,脑子里满是范仲淹“既然要写,就不要怕,如果怕,就不要写”的勉励,挽了挽袖子,对自己说:“文人的气节,不惧!”
林书琛出现在资料室的时候,看到的正是她“磨刀霍霍向猪羊”的架势。他在她身后站了好一会儿,她都没有发觉。
对她来说,怕是难得的安静。
林书琛微笑,从旁边的书架里抽出一本书,就站在她身后,慢慢翻看。
后来,秦颂之起身去厕所,才发现倚靠在书架上的林某人,她有些讶异,朝他打招呼:“林……书琛。”
林书琛只淡淡地点了点头,继续看着手里的书。
秦颂之尴尬地吐了下舌头,低着头从他旁边走过,待生理问题解决后,才又原路返回。
书架处空空荡荡,林书琛已经不在了,她有丝丝的失落,坐定后,忽然发现她的桌旁多了一本书,应该就是方才林书琛在翻看的那本,书签露出一角,像是在挑逗着她的好奇心。
她忍了忍,还是没有忍住,手指慢慢移过去,循着书签的位置,将那本书翻开。入目一行大字,是李藻《富公周国太夫人晏氏墓志铭》'注1'。
富弼资料不似范仲淹那般丰富,尤其勾连晏氏家族,文献更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