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节
作者:嘟嘟      更新:2024-04-21 18:19      字数:5269
  。白天我不想惊动人,就晚上带她出来。”
  任宣震惊:“你每晚带她出门,整夜不归?”
  “放心,天亮前我就把她送回去,现在尚家没一个人知道……喂,任宣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没、没什么……”任宣强笑一下,“表妹她,愿意跟你出来?”
  “我要去晚了一点,她还要等得不耐烦呢!”元上陌道,分明是抱怨的语气,笑意却忍不住露了出来,“我得走了,她发起脾气来可不好对付。”
  “上陌——”任宣唤住他,灯影下神色变幻,内心挣扎,却仍然忍不住问,“你们……晚上去哪里?”
  “赌坊。”
  “赌坊?!”任宣失声道,“良言怎么会去赌坊?!”
  “她赌得比我厉害!”而且常常输,元上陌在心里补充,看到好友震惊到快要晕厥的表情,他笑了,“呵呵,任宣,你不必再为她扯谎了,什么温柔娴良,我根本不稀罕!我就是想要个可以玩得开心聊得痛快的妻子,有这样的人做伴,一辈子都不会寂寞!”
  说罢,他快步出去,去赴这深夜的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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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桑的确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她在墙根下不停地来回走动,墙外有一丝儿动静就忍不住张望,当然,隔着一面墙,她什么也看不到!她懊恼地踢走一块石子儿,死元上陌,竟然迟到!
  就在这个时候,墙外响起马蹄声,接她的人来了。
  “这么晚才来!我昨晚跟那个胖子约了今天晚上亥时开始的!”桑桑压着嗓子表示不满,忽然发现今晚的交通工具是一匹马而不是马车,“咦”了一声,“今天骑马?”
  “我就知道你这女赌鬼等不及了,没空换车子,你就将就一下吧!”他把她扶上去,自己跟着上去,一抖缰绳,往赌坊去。
  风冷冽,马颠簸,桑桑的后背贴着元上陌的胸膛,隔着衣服仿佛还可以感觉到他的体温,到了目的地的时候,桑桑的脸有点发烫,道:“我怀疑你是故意骑马的。”
  “真是没时间换啊!”元上陌叫屈,忽然发现她的脸发红,眉眼立刻变了,笑嘻嘻道,“你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在变相地吃我豆腐!”
  “啧啧,你这女人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口……”元上陌叹气,原本想逼得她害一回羞呢,“不过你既然都这么说了,我要没点行动岂非岂不住你?”他的手搭上她的肩,桑桑往一边躲,却没躲开,两个人就这么推推搡搡勾勾搭搭地进了堵坊。
  约好的那个胖子,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长得真是胖,都快抵上桑桑两个人。菜鸟一只。赌坊的许多人都要拉着他赌,想骗他的钱。
  桑桑也是不折不扣的菜鸟一只,除非压花,不然跟谁赌都输得很惨,唯有碰上这个人,才算赌逢敌手——两人都是只靠手气不懂技巧的低级菜鸟——于是每次都约好一起。
  赌坊的人原本不愿意眼睁睁错失两只大肥羊,奈何元上陌坐在旁边压阵,也只好作罢。
  于是今夜桑桑又开始了赌逢对手的欢乐之旅。
  “元上陌,元上陌,今天我赢了哎!”
  桑桑兴奋地举着今天的收获,递给旁边的元上陌看。元上陌没有反应,原来靠着椅子睡着了。
  “元上陌!”她推醒他,“你真是越来越会睡了!这样也能睡着!”
  元上陌犹打着哈欠,“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白天睡一整天?”
  “别告诉我你白天都忙着工作!”像这样的富家少爷,除了玩乐,还不就是睡觉。
  元上陌没好气地笑了一下,也没多说,接过她手里的钱拈了拈,“嗯,够我们吃两碗面了,还可以多加个鸡蛋。”
  “没问题!”桑桑豪爽地答应,“今晚我请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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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上来了,热气腾腾。
  靠着风炉,暖融融,元上陌的睡意又袭来了。
  下午在任宣那儿睡的一觉,好像是把所有的瞌睡虫都勾引了出来,前几天明明更疲倦,都没有这么渴睡。
  他觉得只要把头搁在桌面上,立刻就能呼呼大睡。
  桑桑看他筷子插在碗里,手压着筷子,下巴搁在手上,上下眼皮像是在打架。
  “喂……”她敲敲他的碗,“你真的这么困?白天都干什么去了?”
  “去客栈,去布庄,去酒窖……”他的眼睛勉强撑开一条缝,口齿开始不清,“你以为我不用做事的……元家就我这么一个儿子,我不做谁做……”
  “你真的没睡?”桑桑又吃惊又讶异,“那你还整晚整晚带我出来玩。”
  “我要不带你出来,你闷得住吗?”元上陌道,“谁叫你要装疯?不然我带未婚妻出门何必要偷偷摸摸趁晚上?”忽然他睁开眼睛,正色起来,“良言,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装疯?到底你有什么难处?告诉我,我帮你。”
  灯笼的昏黄光线下,他的脸色有点憔悴,如果仔细一点,可以看到很明显的黑眼圈,已经怎么遮也遮不住的疲倦。
  然而她一直都不是仔细的人,尤其是对元上陌。
  第一次见到他,就觉得他笑得太嚣张,后来又知道他就是导致任宣和尚良言不能在一起的关键人物,更是觉得他碍眼。
  直到他看出她装疯,带她出门,元上陌在她的心目中,才中想象中的敌人变成朋友。变成那种吃喝玩乐的朋友。是在这样的人面前,她非常放松。相较于在尚家的寂寞,以及在任宣面前扮演尚良言的拘束,她更喜欢跟元上陌在一起。因为唯有这个时候,她才觉得自己是路桑桑。
  然而看着面前这张因熬夜而显得憔悴的脸,她忽然希望自己就是尚良言。
  如果她是尚良言,年底嫁给他,夫妻两个,要去哪里玩,就去哪里玩,不用这样偷偷摸摸,他也不用这么辛苦……
  不,不,怎么可以这么想?桑桑被自己的念头吓住了,你忘记了尚良言和任宣吗?你只想到你自己?——而且,你不打算回去了吗?!什么嫁给他,怎么可以?!
  她胡乱拍打自己的脸,要把这可怕的念头赶出去。
  “良言?”元上陌拉住她开不断拍脸的手,“你干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桑桑爬在桌子上,勉强道。
  “既然你不愿意说,我也不勉强。”元上陌看着他,眸子里有一种非常透彻的清亮,“只是你要知道,我是可以帮你的。”
  “要你退婚,可以吗?”
  “什么?!”清亮诚恳的神情立刻不见了,转瞬被暴怒取代,元上陌咬牙道,“你知不知道好歹?还是你脑子有问题?我到底哪里不好?你再说这种话,我可不客气了!”
  “我就随便一说,你那么大声干嘛?”桑桑闷闷道,“吃你的面吧。还有啊,明天你好好睡一觉吧,不用陪我了。”
  正文 第五章 爱一个人的滋味(2)
  话虽这么说,然而睡足一个白天醒来的桑桑,睁开眼睛的第一个念头,还是“元上陌今晚什么时候来接我?”
  随后才想起,已经说了今晚不出去的。
  觉已经睡足,再睡也睡不着了,长夜漫漫,冷月无声,院子里鬼影都没有一个,桑桑披着被子坐在台阶上发呆。
  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吟月的诗句流传下来?因为古代的人若是失眠,除了看月亮,再也没有别的消遣了啊!
  多安静。可以听到远远的狗叫声,马蹄声,还有搞错了时间的鸡啼,也许是下了蛋的母鸡?母鸡和公鸡叫起来有什么区别咩?
  马蹄声渐近,像是往这边来。还有深夜出门的路人吗?
  马蹄声在墙边停下。
  桑桑忽然意识到某个可能性,猛地转过头,盯着那面墙。
  墙头冒出一个人。
  长长的飞扬的眉,明亮的眼。
  看到她,还露出一个笑容——总觉得有些嚣张的笑容。
  “元上陌……”桑桑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是她眼花了吗?
  “小夜猫,晚上睡不着出来看月亮?”他走近,含着笑意,低声问。
  “你怎么来了?”桑桑伸手摸了摸他的衣角,以确定这不是幻影而是真实,“不是告诉你不要来吗?”
  “唔,今晚不来,以后你可能都看不到我了。”
  “说真的呢,你回去睡觉吧,我坐坐也就睡了。”
  “谁骗你,我明天要去京城了。”元上陌看着她,裹着厚厚的被子更显得她的下巴特别尖,眼睛特别大,水光潋滟像是映出一片月光,他忍不住把手搭上她的肩,轻轻将她往自己怀里带,“我是来跟你告别的。”
  “你要走了?”心里有异样的滋味,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撕扯,有些紧,有些疼,“会回来吗?”
  “当然要回来,我还要回来娶你呢!”元上陌笑着说,听出了她话里面的不舍,深心底处,有一种很轻柔的触动,他的声音也变得温柔起来,“走,我带你去看一样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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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桑发现今夜的路线跟往常不一样,问:“我们去哪儿?”
  “我家。”
  “你家?”桑桑不解,“你家有什么好玩?”
  “嘿嘿,到了你就知道了。”
  元家的院子,比尚家还要大。两人照样是翻墙而入,不想惊动人。
  月光如水,明亮而冷冽,元上陌的手温暖而干燥,拉着她穿过迷宫似的宅第,两人猫着腰,贼一样来到后院。
  那儿有个小房子。
  元上陌掏出钥匙,打开门。
  扑啦啦的声响,黑暗中有什么东西迎面扑来,桑桑面前有劲风拂过,吓得几乎要喊出声。
  元上陌连忙捂住她的嘴:“别喊,是白儿。”
  桑桑才看清元上陌肩上停了一只大鸟。
  “白儿?”
  “这是海东鹘,我在京城的时候从一个西域人手里买来的。这种鸟儿鼻子最灵,即使是千里之外,也能寻着味道找到主人。”元上陌走到月光里,把肩上的鸟儿亮给她看,“把手伸出来。”
  桑桑伸出手。
  “让它闻闻。”
  “它不会咬我吧?”
  “怎么会?”
  得到这个答案,桑桑把手伸到它面前。这是一只有点像猫头鹰的鸟,不过头和眼睛没那么大,看起来像老鹰更多一点,但是感觉又很温驯,遍身的羽毛都是白色,这又有点像鸽子,不过当然没有长这么大个的鸽子。
  她起先只是把手放在它面前,它的头一伸一缩,好像在闻味道的样子,好可爱,干脆把它抱过来。
  “它叫白儿?还不如叫小白。”桑桑直接想到了蜡笔小新。
  “那就叫小白吧。”
  “这么好说话?”桑桑偏头望向他,他站在月光下微笑,奇怪!今天晚上的元上陌,笑起来一点儿也不嚣张,反而,有点……温柔。
  “因为从现在起,它就是你的了。你想叫它什么,就叫它什么。”
  “送给我?”桑桑吃了一惊,“我可不会养鸟。”
  “它吃得很简单,用新鲜的肉拌菜叶就可以了。”
  “它虽然很可爱,可是,我养它干什么呢?还是你留着继续养吧。”
  “让你养你就养!”
  这男人的温柔和耐性就像沙漠里的水源一样稀少,不仅难得一现,而且很快就会被坏脾气掩盖,他从她怀里把白儿抢了过来,道,“你不养,我怎么跟你联络?”
  “跟我联络?”
  “我这一去,最少一个月,难道你不认为我们应该通通信吗?”元上陌皱着眉,白了她一眼,这个女人,对于感情真的很迟钝。
  “可是我的院子里并没有这样的空房子关它……”
  “我关着他,是隔绝它闻到其他人的气息,一只海东鹘,一生只能记住两个人的味道。现在他记住了我们的味道,再跟别的人接触也没问题了。只是日子尚浅,回去之后,你剪一缕头发绑在它脖子上。”
  “是这样……”桑桑点点头,“好奇怪的鸟啊!”
  “现在我送你回家,你看着,它会跟着我们。”
  果然,他们往外走,白儿就跟着在他们头顶盘旋。
  它飞翔的姿势真是美丽,洁白的翅膀张开,几乎没有扇翅,就飞上了天空。
  张开翅膀的海东鹘,是天空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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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上陌把桑桑送到家,叮嘱:“我明天一早就动身,你就可以写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