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节
作者:冬恋      更新:2024-04-21 18:17      字数:4987
  这是怎么了?难道他也神经病了吗?
  这结论真是想想都挺吓人的。
  从学校回来,陆远自己在家做的晚饭,他一边看着导师给他的国外原文讲座DVD一边吃着饭。
  文措来的时候,他是端着饭碗去开的门。
  刚开门,还没等陆远反应过来,文措已经熟门熟路地钻了进来,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陆远家的沙发上。
  陆远对她这种不当外人的行为已然习惯,继续坐下吃饭。
  “你这看的什么节目,全英文的,你听得懂啊?”
  “墨大的心理学讲座。”
  文措又问:“看这种节目吃饭,吃得下吗?”
  说着,她抢过遥控器,换了个中文节目看,“这才是正常人吃饭看的。”
  陆远说:“你也算正常人吗?”
  文措好整以暇地眯了眯眼:“所以我们都不是正常人,才能一起混。”
  “我可没想和你一起混。”陆远几口吃完了饭,将碗筷拿去了厨房,然后出来问文措:“你今天找我又是有什么事?”
  文措站了起来:“你和我一起出去你就知道了。是好事。”
  “你还能有好事?”陆远将信将疑。
  两人一起出门。一下楼,陆远就被单元门口停的一辆黑色越野闪瞎了眼。
  这辆车是国产一个还不错的汽车品牌三年前出的一款越野车。名字叫“飞驴”。性能和外观都相当不错。即使是国产也要三十来万。
  当年陆远也曾看过,因为买不起,还很*丝地嘲笑过这款车的名字。
  他上下左右看着那辆越野车,想起他丢掉的小电驴,立刻惊喜地说:“你这也太破费了吧!我丢的可是俩轮子的‘驴’,你赔给我四个轮子‘驴’,我可怎么好意思?”
  说着,就准备上车去试驾一下了。
  “啪——”文措一掌拍在陆远脑袋上,狠狠浇下一盆冷水:“想什么呢?你电驴又不是我偷的,我凭什么赔啊。”文措指了指副驾驶:“你坐这儿,哪儿跑呢?”
  “……”陆远摸着脑袋一脸无语:“所以你来找我就是为了显摆你有好几辆车吗?你觉得你这么刺激我真的好吗?我可是刚丢了车。”
  文措一脸鄙视:“你那能叫车吗?几百块钱就买一个吧?”
  “三千谢谢。”
  “嗯,还不够我买条裙子。”
  陆远咬牙切齿:“那是现在裙子太贵!”
  这社会最大的罪过就是贫富差距太大。有的人三年不干活还能一辆接一辆的换车。有的人拼命加班,为了买个房子得到处借钱贷款,孩子生了奶粉都买不起。
  陆远想想,突然觉得连抑郁症也是一种富贵病。
  “我们这是去哪儿?”
  文措平平稳稳开着车,轻吐二字:“修车。”
  “修……车……”陆远颤颤抖抖问:“这车是什么出问题了?”
  文措还是镇定自若:“刹车吧?”说着,她笑笑说:“我曾经看过一部电影,说是有一种鸟,生来没有脚,只能一直飞下去,落地的那一刻,就是死亡的那一刻。”
  “你现在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文措眼中有淡淡的哀伤,那表情,仿佛是念着诗的文艺女青年。
  “我现在开着一种车,刹车失灵,只能一直开下去。停下来的那一刻,就是死亡的一刻。”
  ☆、第十一章
  文措用余光看见陆远瞬间煞白的脸色,实在忍不住笑,“说你傻你还真傻,刹车坏了我怎么停在你家门口的?你以为真是两轮的车啊,脚踩地上就能停?”
  经过文措的提醒,陆远大概是醒悟了过来,有点不好意思地撇了撇头:“还不是你一天到晚说些乱七八糟的,我都习惯性害怕了。”
  文措一手握着方向盘,目不斜视地看着远方,突然用很感慨的口气说:“我可能是真的太寂寞了。”
  “活着的人比死去的人更痛苦。活着就必须去面对那些已经少了人的回忆。”文措苦涩地一笑:“陆博士,好好珍惜身边的每一个人。说不准一转头就不在了。”
  陆远沉默着看着文措,那目光里有同情,有怜悯,总之都是文措不愿看到的情绪。
  “别用这种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我。”文措说:“存在即合理。既然我还存在着,就说明这个世界还需要我。你看,多么正能量。”
  “人生来就知道会死。”陆远的声音温和而醇厚,有种治愈人心的力量:“可是我们还是努力活着。”
  陆远指着窗外生机勃勃红尘万丈的世界,淡淡地说:“你看这个城市,有人生不起病;有人用别人丢掉的笔头学习;有人八十岁了还在外面摆摊捡瓶子;有人为了生活背井离乡,打着最底层的工,还会对每个人微笑……”
  红灯之际,陆远转过头来,目光灼灼地看着文措:“你知道有多少人在深夜里哭泣吗?你知道多少人为了生活受什么样的屈辱。文措,这个世界上还有人,穷到还在挨饿。可是大家都还是活着。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生命只有一次,因为岁月不能回头,因为即使你爱得人离开了这个世界,也有很多爱你的人还活着。”
  “人会需要用恨和不甘心支撑着自己活下去,可更多的,还是因为爱。”
  明明陆远说的都是很普通的话,明明好像只是网络上节目里很多“砖家”讲过几万次的话,可文措还是觉得很震动。好像幽深的山谷里,渊远而来而来的厚重钟声。沉重而有力。
  眼前瞬间积蓄起了湿热的水汽,晕花了眼前的红绿灯。
  90秒的大路口,文措觉得那不断变换的数字和信号灯如同一片姹紫嫣红的缤纷霓虹。
  几秒后,她吸了吸鼻子,眼前渐渐清晰。
  “陆博士说教起来果然是有老师的样子。”
  陆远抿着唇微微笑笑:“好不容易逮住机会,不多说点不是亏了。”
  “陆博士谈过恋爱吗?”文措眨了眨眼,突然没什么铺垫地问了一句。
  陆远逃避地转过头去,看着车窗外说:“没有。”
  “噗嗤、”文措终于找回了一些优越感:“所以说到这方面,你真的不是权威。应该听我的‘研究’。”
  “如果研究什么就一定要体验的话,研究疾病就得得病,研究死亡就得去死,那科学家就不是科学家了,而是体验家。”陆远不屑地挑挑眉:“我们研究心理学,通过的是接触不同的案例,看之前的研究成果以及通过部分实验来完成研究。”
  文措听陆远这么认真地辩驳,也没有再与他辩论,只是很认真地说:“如果爱情真的如同那些理论研究得那么简单就好了。那样,就不会疼了。”
  “没有哪一种爱情是不会疼的。只是看个人忍疼的能力。”陆远说。
  “陆博士说得对。其实我是个很怕疼的人,从小到大,只要打针我就会疼得哭。”文措扯着嘴角,苦涩地说:“可是你看,我之后流过那么多次血,经过那么多次抢救,却不觉得疼。你知道为什么吗?”
  “……”
  “因为我得了一种,叫/□□情的病。全世界最最严重的疼,也比不上失去万里的万分之一。”
  陆远推了推眼镜,文措发表了这么感人的发言,他却似乎对文措的话并不十分认同,他撇撇嘴,完全抛掉了自己的专业研究,很鄙夷地说:“什么情啊爱的,哪有那么多时间缅怀,你们这些人啊,说到底都是太顺风顺水了,把你们扔非洲去操心几年吃饭的问题,估计什么毛病都没了。”
  “说得你好像去过非洲一样。”文措不屑嗤了一声,随即踩下油门,加快了速度。
  到达修理厂的时候,陆远还没反应过来已经到达。文措率先下了车,也没管陆远有没有跟上。
  三年没有来过了,当年四处都收拾得整整齐齐的修理厂,现在满地黑黝黝油光光的,不知道是机油漏了还是太久没有清洗的污垢堆叠。
  一走进卷闸门,文措就被那扑鼻的刺激气味冲到了。她四处打量了一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修理厂里居然没人。
  一辆正在维修的车被高高吊起,底盘上全是灰尘,也不知道哪里坏了。地上和特意挖掘出来的修理道里丢满了各种各样的工具,四处都放着黑褐色的机油。
  修理厂里面有个隔间,里面有两个房间,住着老板和小工。文措径直向里走去,依然一无所获。她从黑布隆冬的里面走出来的时候。
  正看见陆远被一个一头酒红色卷发十分风尘妩媚的女子纠缠。
  “帅哥,修车还是来耍的啊?”女子很挑逗地看了陆远一眼,说着说着,手就摸到陆远屁股上去了。
  “啊?修车厂还搞这个?”陆远瞪大了眼睛。
  “修车厂怎么就不能耍呢?”那女子对陆远抛了几个眉眼,故意露骨地说:“喜欢哪辆车,就在哪辆车里面耍。”
  陆远这种学术派纯洁小绵羊哪见过这样的阵仗。平时被小女生追一追还觉得人家大胆呢。他很警惕地往后退了几步:“我陪朋友来的。”
  那女子还是笑眯眯的,一副看中猎物的样子:“男的女的啊?”
  陆远双手高举,直往后退说:“和女朋友过来的。”
  文措眼看陆远招架不住了,对那女子喊了一声:“英子,别逗他了,他跟我来的。”
  站在陆远对面的女人突然豪爽地大笑起来,指着文措问陆远:“女朋友?”
  陆远大窘,看都不敢看文措了。文措豪迈地走了过来,一只手搭在陆远肩头,凑在陆远耳边问:“我什么时候成了你女朋友?”
  陆远的头低得更低了,厚着脸皮说:“我不是说你,我是说我的右手。”
  文措噗嗤一笑,拍了陆远的头一把。
  英子看到文措,立刻收起了那副职业式的微笑。对两人热络地招呼:“来修车啊?”
  文措随意站着,爽朗笑说:“车没坏,人坏了,饿坏了。”
  英子随手勾了放在工具箱上的女式皮包,关掉了修车厂的卷闸门:“走,喝酒去。”
  “……”
  时隔三年,文措第一次面对过去的朋友。
  不,具体来说,英子应该算是万里的朋友。
  万里刚毕业那几年,为了创业,成天见儿浸淫在娱乐场所,点头哈腰的,和每一个创业期间的年轻人一样。而那时,英子在KTV当服务员。
  有一次一个江南老板对英子动手动脚,硬是要带英子出台。英子一时急了,拿带着冰块的酒杯把那老板砸了。那老板见了血,酒也立刻醒了,哪能受得了被服务员这么弄一遭。一行人抓了英子,眼看着英子就要出事了。
  最后是万里站了出来,年纪轻轻,长得斯斯文文,做事稳重得体。见人三分笑。
  那次做东的正是他,作为地主必须为这事负责,万里一堆酒瓶里拿了一个刚喝完的啤酒瓶,对那老板说:“今天是我招待不周,问题在我。您别和一服务员一般见识。”
  说着,他毫不犹豫拿着酒瓶往自己脑袋上一砸,竟有几分电视里才见过的江湖儿女的豪气。只一瞬间,他头上就血流如注。那天英子就被打了几巴掌都觉得好疼,她不敢想象万里头上有多疼。
  可他却还是豪爽地笑着,对那老板说:“今天这个事儿咱就算了。成不成?”
  英子这辈子都记得满头鲜血的万里被送到医院去的时候,他低声对自己说的话。
  “这个世界上没有不用低头的人,穷人即使死了也不能保证尊严。”
  “……”这句话英子比谁都懂。可她的经历让她有这样的反射弧度,那次若不是万里,她说不准小命都没了。
  之后英子经常去医院探望万里,那是处于那些行业里女子特有的卑微和期待。她对万里该是有另外的情愫。但文措的存在,让英子什么都没有说就退却了。
  英子一直对万里心存感激。越是活得卑微的人越是记恩,在英子眼里,万里就是她的恩人。她经常给万里和文措送东西,日子久了,他们成为了很好的朋友。
  路边烧烤摊坐满了人,桌上油垢很重,上来的菜全用铁盘盛着,铁盘外又包着一层塑料袋,省了洗盘子。
  烧烤炉冒着烟,孜然的香味飘飘然就进了鼻子,勾得大家馋虫大动。
  这是一种独特的中国市井文化。大家就是享受这份自由自在。推杯换盏,觞光交错之间,都是情义。
  “万里是个好人。”这么多年,英子对万里总是这么一句评价。英子看了文措一眼,说:“自从万里走后,你就没来过我这了。”
  说这话的时候,英子喉头有些哽,她举起酒杯干了下去。
  文措用筷子翻着面前的烧烤,见英子干了,她也举起酒杯一口干掉了,喝起白酒来和喝水一样。仿佛不会醉。
  “老邹呢?”文措随口问道。
  老邹是英子的恋人。英子因为认识了老邹不再当服务员了,两人拿着积蓄开了个修车厂。小生意倒也红火。
  若不是文措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