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他自己要跟你分开呢？”
  “他不会的！”
  韩冰充满同情地看着她，“你确定陆文韬有那么爱你，爱到不顾一切？你我都是女人，应该知道婚姻不是两个人之间的事，而是两个家族。康宇和熠辉的合作计划你也参与过，应该知道熠辉和其他竞争者之间并没有明显的优势，相反你们还有不少短板。为什么选择熠辉？”
  寒雾渐渐升起，在身体里弥漫，“企业合作岂能儿戏？”
  “正因为不能儿戏，所以选择你们，因为我们两家都看好康宇和熠辉的联姻。无论陆文韬他自己怎么想，从康宇和熠辉开始合作以来，他们俩一定会结婚。”
  “笑话！现在又不是封建社会！你们还能强迫人吗！”
  “我们不能，但是我们可以撤出投资。你看过康宇和熠辉的合同书吗？那只是第一期计划，今年年底结束，之后我们可以选择不合作。”
  “那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韩冰斩钉截铁道，“当然没有好处，投资本来就有风险。但是作为商人，放弃损失重新布局，才能规避更大的风险。简单来说，陆文韬跟谁结婚，直接决定着熠辉的前途。”
  在近午的阳光下，季敏手脚冰冷，“我不相信。”
  “我不知道陆文韬跟你说了什么。我相信他喜欢你，但也不是非你不可。”
  “你胡说。”她紧紧捏着手机，这是陆文韬给她的新手机，却很少响起。
  韩冰看透她的想法，“你可以打电话找他确认。”她抬手看看腕表，“哦，现在恐怕登机了。”
  季敏不可置信地拨打陆文韬的手机。“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怎么会这样？冷汗涔涔，指尖如冰。
  “他送云笙回大理。怎么？他没跟你说？”
  今天早晨他还亲吻着她跟她告别，说过一周就去找她。怎么会去了大理！他说过赵云笙会回云南，可没说过要陪她去。
  韩冰叹气道，“我真不愿意当这个恶人。其实我们家并不喜欢陆文韬，长得好看的男人太操心，可是云笙一定要跟他结婚，我们有什么办法？只怪当时没有阻止他们在一起。云笙是赵家最小的孙女，老太太从小就宠她。这件事我们还不敢告诉老太太，不然老太太会活剥了陆文韬。”
  青青你要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站在我这边，信任我，支持我，永远爱我。不要听信别人对你说的话，只有我说的话才能信。——那天晚上陆文韬这样对她说，他为什么要说这些话？他预感到了什么，还是有所顾忌？
  季敏推开椅子站起来，“我不信，我会找他确认。”
  韩冰摇头轻叹，将一摞文件推在她面前，她指节上的珠宝晃得人眼晕。“我本来不想让你看到这些，但你恐怕还是知道得好，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不值得爱。”
  这是赵云笙的出院小结。她看到一行字，“妊娠八周零四天，因心跳缓慢终止妊娠。”这几个小字像吸了血的水蛭一样膨胀变形，什么？什么啊，我不懂。
  韩冰心痛道，“云笙怀孕了，她自己都不知道，直到去了医院才发现，可是已经晚了——”
  霎时间天崩地裂，两眼发晕，“不可能，不可能的，你在骗我！”陆文韬跟赵云笙没有什么的，他们没在一起过！可是白纸黑字，医院证明，B超图像，这些都无法抵赖。
  韩冰眼圈红了，她极力克制着语气，“所以现在你应该理解我。他伤害了我的妹妹，她是我们全家人的掌上明珠。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她，只有陆文韬！他必须跟她结婚。”
  “你骗我！”
  韩冰眼中现出冰冷的表情，“是陆文韬在骗你。”
  季敏离开了花园，她自己也不知道怎样走出这栋房子。方剑华在后面喊她，他要送她回家。不，不，我想一个人呆一会。
  方剑华折返回来，韩冰正在沏另一壶茶，这次是雪梨菊花茶。
  方剑华沉默良久，“这样好吗？”
  韩冰面无表情，“为了云笙，我只能一试。”
  方剑华犹豫道，“对赵小姐的名声不好。”
  韩冰微微皱眉，“有什么不好？大家只会同情她。”
  “陆文韬在查那个发帖的人。”
  “查到了吗？”
  “查不到。我转了一笔钱给他，让他去泰国躲一阵子。”方剑华叹了一口气，“如果季青和跟陆文韬说清楚了怎么办？”
  “走一步看一步吧。”她推开椅子拿起拎包，对方剑华浅浅一笑，“这壶茶是专门为你沏的，清热润肺。时间不早了，我得赶去机场了。这边你盯着，我爸那里千万瞒住，出了差错我可不饶你哦。”
  作者有话要说：　　加油！
  ☆、应该选择谁？
  小刘的车子在附近绕了好几圈，才找到季敏。她坐在街心绿地的一角，呆看着远处。
  她一见他就问，“他去了云南？”
  小刘犹豫片刻，“是。”
  “调虎离山？”
  小刘叹了一口气，“你别这样想，陆总只是怕你担心，他处理好事情就去找你。”
  “那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为什么要瞒着我！这不是更让我担心吗！”她顿了一顿，“我不回去了。”
  小刘一愣，“你在S城不安全，陆总不放心。”他看了看左右，“我们上车再说吧，今天风大。”
  “不放心就回来跟我解释清楚啊。”季敏眼中迸出了泪，“反正我不走了！我要跟他说清楚。”
  “可是陆总希望你回去。”
  季敏祈求似的抓住小刘的手臂，“小刘你每天跟他在一起，你一定知道他们的事。陆文韬是在骗我吗？他到底爱不爱我？你知道吗？赵云笙怀了他的孩子！”
  “青和，这些都是捕风捉影，你千万别信！”
  她凄凉一笑，“这不是捕风捉影。”
  小刘无奈道，“青和，我们同事一场我不会骗你，陆总他真的是为你好，你要信任他。”
  她还是回了老家。父母愕然，却也很高兴。小刘听从陆文韬的指示带来了一大堆礼物，这一次季敏没有拒绝。
  陆文韬终于来电话了。他应该看到了小刘的汇报，一开始便问，“韩冰跟你说了什么？”
  “赵云笙怀了你的孩子。”
  “青青，青青，无论她说什么都不要信，你答应过我，你只能信我。”
  “我想信你，你叫我怎么信你！为什么瞒着我送她去云南？我也很难受，我也很痛苦！就因为她比我脆弱你才陪她吗？难道我就不脆弱吗！你解释啊！我等你解释！”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青青，给我几天时间，等我处理好一切事情，我就过去找你。”
  “你为什么不解释！给我一个解释！”
  “对不起，我去云南是去谈一些事情。我不应该瞒着你，反而让你更担心。”
  “谈事情！谈事情为什么瞒我？是谈怎么结婚吗？”
  “你现在很激动，无论我怎么解释都只会更生气。你耐心一点，给我几天时间，我很快过来。”
  “赵云笙有没有怀你的孩子？”
  “没有。”
  “如果康宇跟熠辉撕毁合同，后果怎样？”
  陆文韬沉默了，良久才道，“你别担心，我会处理好。”
  她挂了电话，心里那种不确定感像鸡蛋上的一条裂纹，受到挤压，逐渐扩大。
  韩冰没有错。无论赵云笙有没有因为陆文韬而流产，她身后庞大的康宇企业都不会放过他。熠辉在这样一个产业升级转型的十字路口，缺少韩石的支持，未来堪忧。
  陆文韬心里有谁，他有没有骗她，这不是问题的关键，他肩上担负的责任，整个熠辉数万人的生计，才是目前最紧要的问题。
  所以陆文韬喜欢谁，他心里的天平偏向谁，并不能改变什么。
  她突然想通了，心底像一池静水一样澄澈。
  一天，两天，一周过去了，陆文韬一直没有来。他的电话也越来越少，声音里带着疲惫。季敏知道他遇上麻烦了。她曾经以为他很强大，强大到控制她的人生，可是站在食物链的更高层，他也身不由己。
  不能上网，不能联系别人，好在春夏之交，小旅店的房客又多了起来。每日带一顶草帽，带领游客领略山村风情，谁也认不出她就是网络上“最坏的女人”季青和。家，总是让她能够暂时忘记烦恼和痛苦的地方。
  这一日午后，用大竹笤帚扫完院子，刚解下围裙想去喝口茶，门口站着一个男人。他一张国字脸，戴蓝框眼镜，头发被蹩脚的理发师刚刚理过。
  “宋思成！”季敏无比惊讶。
  “你还好吗？”宋思成扶一扶眼框，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
  从那天聊天之后，他便失去了她的消息，手机，Skpye，QQ，均没有回应。他不知道出了什么事，飞回国内找她，这才看见网络上铺天盖地的消息。他去了她家，找不到人，只好来她父母家看看。
  母亲应声而来，看见远客，脸色陡然阴沉下来。她忘不了正是眼前这个人害得她女儿变成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他们站在院子里说话，母亲端了一盆洗衣服的剩水，“青青，让开！”
  母亲是存心的，宋思成的裤脚湿了大半。
  “对不起。”
  “没关系没关系，阿姨不是故意的。”宋思成连连摆手，全然不顾灌了一脚水的皮鞋。
  只得出门，向后山的橘园走去。
  她料想不到宋思成千里迢迢赶来只是为了确认她的安危，不知该说什么。他们慢慢穿过竹林，走上那片山岗，阳光穿过缝隙，在小路上起舞。
  “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那都是谣言，很快就过去了。”
  “你男朋友他没回来？”
  “他突然有事，过两天就来。”
  “哦。他很不错，祝你们幸福。”
  “谢谢。”
  他跨过一道沟坎，习惯性地伸手接她。她迟疑了一秒，从旁边跳过去。他自嘲地缩回手，“这里还是那样，没有变。你家生意好吗？”
  “还可以，现在客人多一点，冬天就没什么人。”
  “你爸妈两个人忙得过来？”
  “要请个短工。哦，对了——”她想起他的光碟，终于摆脱冷场，“你回学校了？学生会那班人还好吗？有联系吗？”
  “嗯，刘伟你还记得吗？高高瘦瘦的那个，我们篮球队的组织后卫。他留校了，现在是刘教授了，他去年生了个女儿。”
  “我记得他啊。”过去的记忆被一点点激活，“他有一双红火色的宝马战靴，晾窗台上被人偷了。”
  宋思成大笑起来，“那双鞋子是他的命啊，他写了一张海报贴在食堂门口骂那个贼，号召全校师生帮他抓贼，这事还上了十大呢。”
  真奇怪，一聊起过去就相谈甚欢。他们聊校园生活，聊过去的老师，聊毕业后的经历，还是那样，只要不涉及感情，他们的默契还是那么多。
  宋思成住在溪边另一家农家乐，隔她家几条小巷。
  “其实你不用跑这么远来看我，我心里过意不去。”
  “哪里哪里，我不是特意为你来的，刚好有多的假期。青和——”他推推眼镜，“你不要对我有压力，你能跟我聊聊天就很好了。你有男朋友了，说实话我条件比不上他，我不敢奢望。只要他真心对你好，我很开心的。”
  “你别这样说，跟你聊天我也很开心。”
  回到家中，母亲把她抓进房间，劈头就是一顿骂。“照理说这么大了我不该管你，可是你自己长点脑子好不好！被那个人骗一次不够还要骗两次？这糊涂丫头越长越回去了！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那个小刘跟你又是什么关系？那个陆总又是怎么回事？每天跟他打电话。你到底跟谁在谈！”
  季敏无力解释。看着怨怒的母亲，还有不远处背对着她们其实是在默默听着的父亲，心里无比歉疚。还有一年就三十而立，她不仅没有让父母退休享福，反而让他们操心不已，真是不孝。
  陆文韬那样的男人真的不适合她。商场诡诈，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一个小女子无力应付。赵云笙的背后有韩冰，韩石，整个康宇企业，而她只有年迈的父母。她斗不过他们，而陆文韬左右摇摆。
  宋思成这样的男人才真的适合她。不帅也不难看，收入稳定，家境小康，勤恳踏实。是，他犯过错——可是他不是说要改吗？他一个人在国外，苦闷难当，是那个女人勾引了他。而且这不是说明他足够优秀吗？更难得的是他还爱她，有哪个男人这样长情？
  他还是过去那个样子，如果她努力一些，也许能重新爱上他。
  季敏敲响父母的房门，把过去一年发生的事原原本本讲给他们听。母亲听得落了泪，父亲抽着烟一言不发。
  “爸，妈，我应该选择谁？”
  母亲流着泪说，“你自己的事自己做主吧，爸爸妈妈不阻拦你，做了决定就要好好走下去，不要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