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就是八卦呗。你呀，真不够朋友，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我。”
  “Ellen，对不起——”她不知道该怎样跟Ellen道歉，便把这月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讲了一遍。
  Ellen握住她的手，“我不生气，开玩笑的。有情人终成眷属，我衷心祝福你。”
  季青和苦笑道，“谢谢。”
  “怎么了？不开心？”
  “赵小姐怎么办？”
  Ellen叉起的蛋糕停在嘴边，缓缓叹气道，“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总不见得你退出吧？”她看见季青和闪烁的眼神，吃了一惊，“你不会真想退出吧？”
  “那我该怎么办？我问过我自己，如果要我为陆文韬而死，我愿不愿意？我做不到，我没有那么爱他。”
  Ellen叹气道，“果然恋爱让人愚蠢啊，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纠结这样的傻问题？爱情不是磅秤啊，越重越好。爱情是天枰啊，两个人心中的砝码同样重，天枰才会平衡。如果一边轻一边重，你知道结果的。现在很明显，陆文韬把他的砝码放在了你的天枰对面。”
  季青和不语。Ellen的话有些道理，又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陆总看见你这个样子会很生气的，不要退缩了。这完全不关你的事，让他去解决吧，给他一点时间。”
  “康宇那边——怎么看？”
  Ellen沉吟道，“自然不太高兴，不过陆总会解决的。”
  “会影响公司合作吗？”
  Ellen摇摇头，“现在还不好说。”
  季青和沉默片刻，“赵云笙好些了吗？”
  “嗯，我听说他们打算带她回云南。她还很年轻，又那么漂亮，应该是第一次被人拒绝吧，想法也太极端了，她会想开的。倒是你——如果你和我们陆总分手，我猜他会自杀。”
  季青和笑了，“别胡说。”
  Ellen嗤道，“看你甜蜜的样子，还说不够爱他呢。说真的，我们整个市场部都希望你们在一起，我们是你的强大后援团。”
  下午在公司收到一只EMS寄来的小包裹，寄件地址是加利福利亚州，季敏便有些明白寄件人是谁。包裹里是一套倩碧的化妆品和一张光盘，还有一张对叠的字条：
  青和：
  春节前我回到国内，顺道去了一趟母校。校园变化不大，只是我们常去自习的老一教推倒建了新楼。我拜访了学生会的林老师，你还记得她吗？她是圆圆脸，额头上有颗痣。她现在退休了，头发白了不少。她还认得我，给我看当年文艺晚会的录像，真是意外之喜。
  我在校园里逛了逛，一别十年，感慨良多。看到那些年轻的脸，就想到我们当年。本想去住过的寝室看看，无奈正值春假，宿管阿姨不肯让我进楼，只好拍了些楼外的画面。
  想到你也很久没回去了，将这张光碟寄给你。有空还是去走走吧，感觉很好。
  PS：听说化妆品比国内便宜许多，顺便买了一些。自用也可，送人也可。
  宋思成
  季青和打开光碟，“2003年中秋晚会”的横幅映入眼帘。镜头打到台上，是青和自己在唱歌。她一头披肩长发，眼妆浓厚，脸若银盘，嘴似滴血，正唱着张柏芝的《星语星愿》，台下的人频频喝彩。音像效果很差，镜头也频频晃动，但她自己却看得哭起来。
  十年，十年啊——改变了多少事。那时她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说了多少大话，又伤了多少人的心。青春啊青春，你是专门为了反讽而存在的吗？
  宋思成竟然收集了这么多过去的视频和照片，这让季青和很惊讶。那时他是学生会主席，她是宣传部部长。他打得一手好篮球，她就常常去为他加油。可是最重要的那场球，竟然因为陆文韬的捣乱而错过了。这里也有那场球的录影。那时她还不是宋思成的女朋友，可是已经很喜欢他。他那时真瘦啊！又高又帅，难怪她那么喜欢他。何止是她，场边所有的女生都喜欢他，都在为他加油。
  球场结束了，屏幕上出现她和大学室友烤肉的画面。哦，这是去森林公园郊游！她向他借了学生会的DV给大家录影，还机器时忘了删掉里面的内容。他竟然保存下来了？他怎么会这样有心？难道那时候他就留意她了？季青和心中有一丝悸动。
  再后面，是二月份的画面。宋思成拿着DV行走在校园里，一面走一面解说。
  “青和，你就住在楼上那个房间，想去看看吗？如果阿姨答应我就进去。我来的太早啦，樱花树还没发芽。你最讨厌三月份吧？赏花的人堵满了路，吵得你们没法睡午觉。”
  他总是叫她的名字，他是在对她解说啊。这是二月份，他们还没有见面，季青和还沉浸在离职和被父母骂的双重沮丧之中。那时候他怎么不来找她呢？那个时候她一定很快答应跟他去美国。但宋思成提前出现，陆文韬就不会出现，这样想来又有一丝庆幸。
  季敏打开Skype，对宋思成写道，“包裹已收到，很喜欢，谢谢你。”
  “滴”的一声，宋思成上线了。他怎会在线？现在是下午三点多，美国的早晨。哦，他上班了。
  宋思成回了一个愉快的表情，“我知道你会喜欢。”
  季敏心头一颤。宋思成很细心，他总是在她疏忽之时，拿出她想找而找不到的东西，让她惊喜。这时候他总是微微笑着，“我知道你会忘记。”
  这口气何其相似。
  他们聊天，聊一些过去的事。季敏惊讶地发现他记性真好。她班上同学的名字，她喜欢的歌手，她最爱吃的小餐馆，他记得比她还清楚。回忆像开了一道闸门。
  只要不谈到感情，他们就能聊得很愉快。宋思成说，“青和，我以为你变了，但我发现你没有变。”
  她也有同样感觉，可是她当然不能说。这个下午他们聊得非常愉快，时间飞逝，季敏竟然忘了最近发生的风波。
  手机突然响了，是陌生号码。季青和还没来得及问话，只听对方大骂——
  “季青和你这个贱婊子！把陆文韬还给赵云笙！”
  作者有话要说：　　加油！
  ☆、韩冰
  康宇集团董事长韩石的外甥女赵云笙因情自杀，这件事本来很低调，但不知是哪个好事之徒在国内知名的网上社区发布了一篇名字为《说说某知名财团的女儿因为小三自杀的事情。。。》的网帖，讨论这件事的始末。高富帅和白富美的爱恨情仇，商战风云，世家联姻，众多要素凝聚在一起，很快吸引了不少人的眼球，一时间，网帖浏览量上了十万，并被各大门户网站竞相转载。虽然帖中的人名和公司都是化名，但好事的网友还是很快找到了对应的主角。
  “季青和”这个“小三”一下就火了，竟然上了百度搜索前十位。她的手机，QQ，微博，邮箱塞满了辱骂恐吓的信息。
  一开始季青和很愤怒，她自己也看了那篇帖子，很多地方完全不属实，大部分细节更是凭空捏造，好像故意引导读者把她想象成一个卑鄙无耻，虚荣势利的女人。她忍不住发了几段反驳的文字，不想却激起更大的波澜，更多人骂她不知廉耻，颠倒黑白。人们总是同情弱者，对美人更是如此。为了一个有钱男人，季青和卑鄙无耻，手段用尽，硬是拆散了陆文韬和赵云笙这对天作良缘，还逼得人家走投无路，服药自杀。污言秽语铺天盖地而来。
  季青和有些怕了，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人言可畏”。她不开手机，也不敢上网。但若只是在网上，倒也可以忍受。直到有天早晨，大门和地砖上满是湿淋淋臭不可闻的屎尿，她这才恐惧起来。
  陆文韬大怒，发誓要将发贴的人告上法庭，他要请最好的律师，告得他倾家荡产。不料他这番言论却激起网民的仇恨，害季青和被骂得更惨。
  “回你爸妈家，这里我来处理，别害怕，我会叫人删掉那些东西。”陆文韬抱着她，抚弄着她的头发。他也憔悴了，眼里尽是血丝。
  “我不走，我要跟你在一起。”季青和抱紧陆文韬，贪恋地呼吸他身上的味道。自从互相表白心迹，他们在一起的时间没有变多，反而变少了。原本只要应付赵云笙，这件事发生以后，他还要处理公司受到的影响和来自康宇的压力。而赵云笙本来稳定下来的情绪也受了影响，更加离不开陆文韬了。这种时候除了识大体，她还能怎么办呢？
  可她自己也快承受不住了。她的神经越来越脆弱，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她不敢一个人出门，害怕被人跟踪。有一日，竟然有个自称某娱乐报社的记者跑到她的办公室，说要采访她。还好陆文韬考虑周全，叫司机小刘接送她上班。但小刘怎么能代替陆文韬呢？最难受的时候，只希望陆文韬在她身边，可是他却陪着另一个女人，只因为那个女人比她脆弱。
  这是什么道理嘛！
  “韬韬，我们真是狗男女吗？”
  陆文韬脸色一沉，“别人不信你就算了，你自己也不信自己？”见她表情沮丧，轻轻吻她道，“你相信我，这件事会平息的，我已经叫广告部的同事去处理，他们有经验，会很快处理好。现在你要做的事情就是请假回家去，不要呆在漩涡的中心。”
  “那你呢？”
  他吻着她的手，“青青，我也想跟你一起回去，我还没有正式拜访你爸妈呢。可是还有好多事，等我忙完马上就去找你好不好？”
  季青和沉默不语，心里极其难受。他要处理的事情一定包括赵云笙。为什么你一直陪着赵云笙，难道她比我还重要吗？你们之间真的什么也没发生吗？不然她怎么一直缠着你？要到什么时候才肯放开你！
  她很想直接问他，但见到他满脸倦色，神色忧郁，满肚子问题堵在嘴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第二日早晨，陆文韬去公司了，季敏在收拾行李。下午小刘过来送她回家。不知道要住多久，所以不知道带哪些衣物，正在犹豫不定，有人敲门。
  是谁？顿时警惕。从猫眼里看见一名穿黑色西装的年轻男人，心慌得几乎从嗓子眼里跳出来，赶紧打电话给陆文韬。一时间忘了手机就在口袋里，满屋子乱找，急得一头冷汗。
  “季小姐，我知道你在里面。”外面的男人镇定道，“我不是坏人，我是康宇集团韩石董事长的助理方剑华，我们过去见过。你记起来了吗？”
  韩石的助理？方剑华？难怪看起来有些眼熟，我们的确见过。他来找我干什么？
  拉开门，方剑华笑容冷淡，“季小姐，我们小姐想要见你，能赏脸跟我走一趟吗？”赵云笙要见她。
  很好，她也刚好想见见赵云笙。
  方剑华开车将她送至复兴公园附近的一栋小洋楼边，这里本有一片破旧的老式洋房，经过开发商改建，成为商贾们休闲聚会的私人会所。
  他们穿过装饰华丽的走廊来到阳光普照的庭院。花园中间一片草地，四周围绕着高大的樟树，将这个小院子密不透风地裹起来。
  蔷薇藤边的白色遮阳棚下端坐着一位丽人，见到季敏，微笑着摘下墨镜。
  “请坐。”丽人指指旁边的椅子。
  “你是——”季敏本以为等她的人是赵云笙，有些措不及手。
  丽人一笑，“我是云笙的表姐，韩冰。”韩石有一儿一女，韩冰是大女儿，只是她很少参与家族事业，总在云南陪伴赵老夫人，所以季敏不曾见过她。
  “你找我什么事？”
  韩冰笑道，“喝什么？”
  “什么也不想喝，有话快说。”
  韩冰不以为意道，“那就喝花茶吧，玫瑰养颜，来尝尝我们韩家秘制的花茶。”韩冰拿起桌上的细瓷茶具，亲自为她斟茶。
  杯中的玫瑰花苞浸透热水，缓慢舒展花瓣，绽放成一朵花，茶水释放出玫瑰甜郁的香气。
  季敏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打定主意，不害怕也不松口。
  韩冰抿了一口茶，“我们都是女人，我很同情你。”
  季敏凛然道，“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网上那些话都是胡说八道，不光是你，我们看了也很难受。”
  怎么回事？她想做什么？
  “尤其是我妹妹，她很单纯，从小被保护得很好，她连骂人都不会的，何况是这些污言秽语，她也吓到了。”
  “你叫我来，就是为了表达同情？”
  韩冰摇摇头，“当然不是，我是代替我妹妹来跟你谈话。谈什么，”她顿了顿，“你应该清楚。”
  季敏提着一口气，“你妹妹想让我做什么？”
  韩冰默然。过了一会儿，她才道，“我知道分开恋人是很难的事。”
  “我不会跟陆文韬分开！你们别想！”
  “若是他自己要跟你分开呢？”
  “他不会的！”
  韩冰充满同情地看着她，“你确定陆文韬有那么爱你，爱到不顾一切？你我都是女人，应该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