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节
作者:
白寒 更新:2024-04-21 18:16 字数:4767
她陡然站起来,椅子“哗”的一声擦出难听的噪音,“陆文韬!”
“怎样?”
“你竟然这样算计我!这是什么狗屁合同!”
“你自己签的字,怎么能怪我?”
她真恨不得化身为二郎神,用眼神杀死他。就是因为她太好说话,所以总被他欺负吗?陆文韬怎么会是这样的人!难怪他不信任她,原来他一开始就在算计她,他根本没有把她当作朋友。而她
是把他当作朋友的。以前他惹她生气的时候,她再难过再骂他,过去也就算了。她知道他没有什么恶意。但是现在——他变得如此陌生,险恶得让她脊骨发凉。他果然是商人,知道一招制敌的办法。既然一开始就在骗她,何必假惺惺地做那些感动她的事情呢
“陆文韬,我看错了你。你真的——好陌生,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她的鼻腔一阵酸楚,“我以为你——不会算计我的。别人都说商人重利忘义,我总以为你不是这样的,不管你对别人怎样,起码你对我很好。我还真是傻,你挖的坑连想也不想就往里跳,还以为你这个人真好,还发愁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她用手背抹去不断涌出的眼泪,“我理解的爱情不是你想得那样。我理想中的爱人,他们应该尊重和信任对方,就算发生矛盾,也会试着理解和体谅对方。我们既不相互尊重,也不相互信任,别提理解和体谅了。”她顿一顿,“这不是爱情,这是占有欲。”季青和说完便往门外走去。
陆文韬一把拉住她,他的手冷汗涔涔,“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想——请你多给我一些时间。”
他的眼神里有哀求和期许,还有一丝幽怨。季青和叹了一口气,推开他的手。她和陆文韬之间的关系怎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呢她的心里除了生气,更多的是悲伤和失望。如果只是生气,尚有办法发泄,但是悲伤和失望恐怕没有办法轻易弥补了。
凉亭与餐厅连通的走廊是一条修葺在岩石上的鹅卵石小路。两侧下方是层层叠叠的礁石,礁石滩的尽头是海。密密麻麻的海蛎子附着在礁石上,使它们像生了白疮一样丑陋。季青和看着远处的海,只觉得内衣勒得难受,一团火在胸腔里燃烧,又窒息又灼热,只想跳进冰冷的海里。
她想也不想便跳下一米多高的台阶。海蛎子壳像刀刃一样锋利,胳膊肘和手臂顿时出了血。但她的眼里只有大海。
陆文韬大喊,“你干什么!”他马上跟着跳下来,顾不得落地有多狼狈,便东倒西歪地向她追去。这时季青和已经爬到最外侧一块最高的岩石上,像耶稣受难一样伸开双臂,“通”的一声倒了下去,激起巨大水花。
作者有话要说: 加油!
☆、决裂
陆文韬三步并做两步跳到海边,一手扯掉西服,奋力向季青和游去。
十一月份的海水已经很冷了,季青和的身体在水里挣扎,团团白雾包裹着她。发烧的感觉顿时消失了,冷得真过瘾!海纳百川,有容乃大,果然如此!刚才那些抑郁的心结一下子就通了。算了,三年就三年,打工就打工吧!咱劳动人民,在哪不是打工只不过多受点气,脸皮再厚点罢了。现代社会,他还能强抢民女不成?
陆文韬气喘吁吁地追上来,嘴里吐着白气,“季青和,别闹了!跟我回去!”
“走开!别管我!”她向更远的地方游去。但陆文韬身高手长,几下追上她,不由分说,对着她的头就是一拳。
“你——”她还没来得及说“干嘛打我”,就晕了过去。
待她醒来,已经靠在岸边的石头上,身体湿淋淋地淌着水,海风一吹,得了疟疾一样发抖。陆文韬蹲在她对面,双手“噼里啪啦”地扇着她的脸,“季青和,季青和,醒醒,快醒醒!”
她烦躁地想,你干嘛老打我!但浑身无力,嗓子嘶哑,只好任他折腾。
他满脸是水,焦急不已,突见她睁开眼睛,顿时露出狂喜的表情,一把把她搂在怀里,“好了,醒了,醒了!没事了,好了没事了,不怕!”
他的力气那么大!差点没把她的肋骨勒断。季青和难受得□□,咳出一口水来。这时,张律师和餐厅的工作人员纷纷赶来,有人递上白色浴袍。他赶紧把她紧紧包裹起来,抱起她向台阶走去。张律师拎着他的西服脚步不稳地跟在后面。
他的身体也全湿了,衬衣紧贴着皮肤,手臂上的三角肌肱二头肌隐约可见。但他把服务员递给他的浴袍又裹在季青和身上,还对人家大吼,“愣着干什么!没看见流血了吗?快拿碘酒来!”
看来他是真的紧张自己。季青和有些感动,对他的气恼也减轻一半。他见她在看自己,露出一个温柔得粘稠的笑容,“还冷吗?”
“放我下来。”说完自己也吃惊。声音怎么变成这样?哑得像老太婆一样。
“没事。”他匆匆前行,身后跟着一大群惊慌的人们。
什么“没事”?我自己能走,干嘛要你抱呀?这么多人多难堪啊!
他抱着她来到酒店房间,把她推进洗浴间换掉湿衣服,吩咐服务员给她擦药,自己却坐在沙发上水淋淋地发抖。
季青和看不下去,“衣服换掉啊!你想生病啊?”
他低着头不说话。
没多久,穿白大褂的医生匆匆赶来,帮她处理了伤口,又量了体温,检查了心跳,最后说,“没什么大碍,疲劳过度,身体抵抗力弱,突然掉进冷水里,上呼吸道感染。吃些退烧药,休息几天就好了。要多喝水。”突见陆文韬也满身是水,急道,“你怎么不脱衣服?你想得肺结核啊?”
陆文韬抬起头来,他的眼神冷峻如铁。医生适时地闭了嘴。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他还是沉默不语。
虽然空调开得很足,但他刚刚下了水,还一直穿着湿衣服怎么行?真得了肺结核可怎么办!
季青和咳嗽两声,嗓子火辣辣地疼,“算我求你了,把衣服脱了吧。”她慢慢爬下床来,身体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气,真是病来如山倒。她把毯子披在他身上,“你跟谁赌气啊!真生病了怎么办?”
“你会心疼吗?”
她见他嘴唇冻得乌紫,不由得心软,“会啊——”
他眼神怨恨,“季青和啊,我身上再冷,也不如心里冷。”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明明是他惹了她,怎么反过来还生气了?
“伤口疼吗?”
“不疼。你呢?”她看见他的手上也有擦伤。
他长叹了一口气,“季青和啊——”
“嗯?”
“要不是你跳进海里,我也不知道你有这么恨我。看来我之前的想法都是错误的,是我太自信了,我一直以为只要我足够努力,总有一天你会爱上我。现在看来,是我想错了。”
他怎么突然有了这个觉悟?跳进海里怎么了?啊!莫不是——他以为我跳海自杀?“你误会了,我不是想自杀——”
他摇摇头,“不用安慰我,男人受这点伤算什么。从现在开始,我宣布放弃了——我输了,你走吧,那些赔偿金都是骗你的。”
什么!他同意了突然就同意了“你同意我辞职?”
“同意。等你身体好了就去找Ellen办手续吧。”
她怀疑道,“真的?”
他哀伤一笑,“你都已经跳海了,我还有什么不答应?有什么比你的命还重要这样也好,早点死心,免得更难受。我现在明白了,我对你的爱是一种负担,我越是爱你,你越有压力。你说得对,爱一个人不是这样,是我太自私。所以——那些要补偿你,一直对你好的话,从现在开始我要收回了。从现在开始,我不会找你,不会缠着你,不会介入你的生活,这才是对你最好的方式,不是吗?别担心了,小傻瓜,就当——这是我跟你开的最后一个恶作剧。”他拍拍她的脸,指尖停在她鬓角的头发上,好像能从那里触碰到温暖。他良久地注视着她,好像要把她看化掉。他的眼眶红了。季青和心中一阵惊慌,他哭了?
最后他站起来,“这几天你就住在这里吧。你生病了,没人照顾我不放心。这里有医生,还有服务员可以照顾你,身体好了才许回家,他们会派车送你。帐单都算在我身上,你不用担心。多吃点好吃的,多花点钱,狠狠地宰我。”他拿起他的西服,像老头子一样佝偻着背,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岁。
季青和慌了,“你去哪里?”
“我先回公司了。季青和——”他在门口回头道,“好好照顾自己,再也不要伤害自己了,这样做只会让身边的人受伤。”
“陆文韬,我不是想自杀——”
他一笑,“那样最好。”
季青和的心像是被一双手拧起来。陆文韬越是态度冷静,她越是感受到他的伤心。就这样结束了?她是不是太过分了?虽然他骗她签了流氓条款,但他并没有把她怎么样啊。他们一定要用这样激烈的方式分手吗?为什么不能和平地分手呢?
她追了出去,“陆文韬!”
他骤然回首。
她伸出右手,“希望我们以后还是朋友。”
他眼里的光芒黯淡下去,“不可能的,我不想再见你了。”
她深深失望,“是吗?”
“是的。对于企业家来说,效率就是金钱,我已经在你身上浪费了太多时间。从现在开始,我要把心收回来了,放在另外一个值得投资的女人身上。”陆文韬转身离去。
她看着他的背影,心里难受得要命。这不是好事吗?对她和陆文韬都好。可是她怎么会这样难受难受得好像肚子里的内脏全部翻转过来。
另一个女人,另一个女人——她连一句像样的祝福也说不出口,就眼睁睁地看着他走了。
陆文韬回到家中。他家的会客室里已经坐了三个人:Frank,张律师和南希。兰姨悄无声息地走进来,为他们端上咖啡。
南希脸色惨白地坐在中间,细密的汗从额头渗出来。
张律师将一摞资料放在她的面前,“这是我们掌握的你跟康宇集体副总裁段宏伟先生之间交易的资料,包括你银行的记录和电话记录。陆先生希望你明白,我们已经掌握了足够证据,足以起诉你的商业间谍行为。根据我国刑法规定,商业间谍罪可以判处三年至七有期徒刑。罪行较轻者判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这个量刑尺度是根据熠辉因此承担的经济损失而判定的。不过无论如何,只要做了牢,你这辈子就毁掉了。”
南希硬着嗓子喊,“陆文韬,你要怎样?”
陆文韬铁青着脸,眼里的寒光足以杀死人。南希打了一个寒噤。
张律师道,“你愿意为一个已婚男人毁掉你的一生吗?”
南希捂住了脸,瑟瑟发抖。
“南希小姐,我不明白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你别无选择。如果我们把这些材料交给检察院,你和段宏伟都会遭到起诉,你会做牢,他身败名裂。陆先生并不想做得这么绝,他想放你一条生路。”
南希满怀希望地抬起头。
张律师继续说,“只要你跟我们配合,大家一起赢得启元的case,陆先生愿意放弃追究责任。”
南希急道,“那么宏伟呢?你也不会计较他?”
张律师不语。
南希决绝道,“陆文韬,你答应不对付宏伟,我就跟你配合。”
陆文韬沉郁着脸,“这种人值得你为他求情?”
南希垂下了眼睑,眼角似有泪光闪烁,“陆总,你知道什么是爱吗?我——知道你想让我做什么,我——不愿意背叛他。”
爱?陆文韬一愣,转而黯然。他想起季青和的答案: 我理想中的爱人,他们应该尊重和信任对方,就算发生矛盾,也会试着理解和体谅对方。难道我陆文韬不懂什么是尊重和信任,段宏伟那种卑鄙小人就懂得吗!女人都是瞎子!他本来想放南希一马,但见南希到了这种时候不忙着撇清关系表忠心,竟然还要为段宏伟求情!不由得勾起了他的陈年怒火,恨得不得食其肉寝其皮,“我跟段宏伟之间的过节轮不到你来操心。你还是想想法官面前该怎么辩解吧!”说罢离开房间。张律师忙跟了出来。
“再给她一天时间,不同意就送检查院,不用请示我了。”
张律师点头道,“我和Frank再劝劝她。女人容易头脑发热,冷静下来就会想通了。”
陆文韬突然问,“张律师,我作为男人是不是很失败?”
张律师吓了一跳,“您怎么会问这种问题!这个世界上比您成功的男人不多啊。”
陆文韬冷笑一声,“你有女儿吗?”
张律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有两个女儿,大女儿今年十六了。”
“好好看好你女儿,别被段宏伟这种人渣拐跑。女人一旦铁了心,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张律师恍然大悟道,“那是那是,孩子他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