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油，加油！稳住，稳住！”她对着镜子一边拍脸，一边给自己打气。
  季青和的手在衣柜里划拉，一共也没几件衣服，穿哪件呢？他穿得那么好看，我也不能穿太差吧？他不是说那件粉红色裙子很好看吗？不行！看他那得意洋洋的样子，根本不像是去谈判，反而像是去约会似的。不能让他得逞。最后她穿了最平常的牛仔裤加军绿色工装外套。
  不料他说，“嗯，很好看，很精神。”
  她瞪了他一眼。哪里好看，哪里精神了！
  “走吧。”他对她伸出手。
  “你先走。”你堵在门口怎么走嘛！
  他耐心道，“给我看看你的手。疼吗？”
  “不疼了。”
  他非要拿起她的手腕仔细检查。
  季青和不耐烦道，“好啦好啦，走吧。”突见他表情有异，“你怎么了？”
  陆文韬悠悠道，“季青和，我做错的事，我会慢慢补偿你的。只要你愿意，我就用一辈子来赎罪，连本带利，一百倍，一千倍还给你都可以。”他的表情一脸真诚。
  季青和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像潭水一样清澈幽深。他说得好温柔啊，从来没有一个人对她说过这么好听的情话，就算是骗她也心甘情愿——他怎么这么会说话才谈过一年半恋爱的人居然怎么会说话，骗谁呢！
  她硬邦邦地抽出手，“你说什么也没有用，我一定要辞职。”
  他带着明显的求饶语气，“你就那么讨厌我吗？”
  就算你现在可怜兮兮的，我也忘不了你前几天对我发火的样子。谁叫你宁愿信别人也不愿意信我。凭什么那样说我！她硬着心肠道，“就是，一秒钟也不想多见。”
  他的脸上好像中了一箭，这之后他不再说话了。
  车子向市郊驶去。
  “你带我去哪里？这不是去公司的路。”
  “不管怎么讨厌我，先吃早饭再说。今天是个好天气。”果然，清晨的日光照亮了东边的天空，将云朵映成绚烂的橙色。
  他们从公路旁边拐进一片开阔的场地，场地由长条形的草坪隔开，中央停着一架白底黑纹的直升飞机，一个穿着飞行服的中年男人站在飞机旁远远地向他们挥手。院子的一两侧是像仓库一样的建筑，仓库的门口，另一架小型飞机被装载在一辆牵引车上。这里是飞机仓库？
  “Sam，雪燕状态怎样？”
  中年男人竖起大拇指，“Perfect！随时可以起飞！”
  陆文韬很熟悉地拍拍他的肩膀，转身对季青和伸出手，“来！”
  季青和惶恐道，“什么！我们要坐飞机？”
  陆文韬从另一侧爬上飞机，伸手给季青和，“来吧，上来！”
  季青和在中年男人的帮助下爬上副驾的位置，见陆文韬坐在正驾的位置上，正在戴耳罩。他对她一笑，附身过来帮她，“戴上耳罩，安全带这样扣。”她傻呆呆地任他摆布。
  机舱合拢了，季青和见中年男人并没有上来，不由得慌张道，“他怎么不上来？难道你开飞机！”
  他调整耳麦的位置，“当然是我开。”
  季青和的下巴骨几乎掉了，“我要下去！放我下去！”
  陆文韬好笑地看着她，“你慌什么？我有飞行执照的，现在我们就是一架飞机上的人了。”
  她抱住他的手臂，“你真的会开我还想多活几年！”
  他戴手套的手抓揉她的头发，笑道，“会让你活着的，想活多久就活多久。”他转身操作仪表盘丝密密麻麻的按钮，对耳麦呼道，“S城塔台，上午好，雪燕5309起飞。”
  “雪燕5309，我雷达看到，可以起飞，航向直飞，高度保持200以下！”
  “可以起飞，航向直飞，高度保持200以下，雪燕5309！”
  季青和瞠目结舌地看着陆文韬，她觉得自己根本不认识这个人。他怎么还会开飞机？什么时候学会的？随着巨大的轰鸣声，椅垫下传来陡然的推力，飞机拔地而起。
  直升机根本不像她想象中那么颠簸，除了噪声有些大，飞行体验还是蛮好的。飞机逐渐上升，城市慢慢变小，像极了一块巨大的电路板，高楼大厦就是各种电容，工厂是芯片，公交车是小电阻，绿地则是电路板上□□的涂层。
  黄浦江原来是这种弯曲的形状，天还太早，邮轮都停泊在码头，像一些白色的纸屑。江的北岸像一个针插似的，凸起来一片密集的高楼。东方明珠在其间就像小小的金属别针。她以前只在电视上见过这种场面。
  脚下是这样这样壮观的景象，头顶则是巨大的宝石蓝天穹，颜色蓝得令人炫目，东边的彩云之上，一轮大得出奇的太阳发着火炭一样并不刺眼的光，将整个城市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红雾。
  “真是太美啦！”季青和惊叹道，转头看陆文韬。他沉着地操纵着飞机，一面查看着仪表盘上各种数据，一面用专业术语和塔台通话。如果说认真工作的男人最帅，那么认真开飞机的男人，那就简直——简直帅爆了！
  飞机转了一个弯，向一望无际的大海飞去。城市的轮廓逐渐变小，地平线是弯弯的地球圆弧，海水由黄色逐渐过渡成绿色，蓝色。
  “我们去哪儿？”
  “去吃早餐啊。”
  作者有话要说：　　默默更文。。
  ☆、我真是大傻瓜
  坐飞机才能吃上的早餐，该是多么豪华的早餐啊，还真是有诚意。季青和忐忑不安起来，他真的有那么需要我吗？至于这么大的仗势吗他那么爱作弄人，说的话真真假假，谁知道该信哪句。
  而且他还那么随便，随随便便就让女人进自己的房间！就算他现在喜欢我，他的诱惑那么多，以后也一定会厌倦的。再说，我不爱他，若是为了虚荣而结婚，也不会幸福。
  季青和心事重重地胡乱猜测，一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飞机开始降落在一座海面中央的小岛上。
  这岛北面是蜿蜒的小山，南面是平缓的坡地，几弯新月形的海滩镶嵌在礁石之间，清澈得像绿玻璃一样的海水轻轻拍打着海岸。小岛上椰林隐隐，花木繁盛。
  季青和不免激动起来，“我们出国了吗？这是哪里？”
  他弯起嘴角，“是啊，没带护照怎么办？”
  又在骗人。她不敢驳斥他，怕他把飞机开到海里去，据说飞机在起飞和降落的时候最危险。
  陆文韬将飞机平稳降落在一座庭院的草坪上，巨大的旋转桨将草叶像吹头发一样吹得东倒西歪。
  他先跳下去，转过来扶季青和下来。已经有夏威夷长裙打扮的女接待员走上前来迎接他们。
  女招待员将花环套在季青和的脖子上，双手合十道，“欢迎来到吉祥岛，祝您吉祥平安。”
  季青和忙弯腰还礼，“谢谢！也祝你吉祥平安。”
  他们顺着竹子搭建的长廊向庭院前的白色玻璃建筑走去。长廊两侧鲜花盛开，绿萝缠绕，椭圆形红色纸灯挂在长廊顶部，真是质朴又典雅。季青和忙着左顾右盼，恨不得自己长四只眼睛。不防脚下一绊，陆文韬有力的手臂立刻扶住了她，浓郁的男性气息立刻笼罩了她。
  “我们有的是时间，你可以在这里呆腻了再回去。”
  她默默地推开他，什么也没说。淡定，淡定！不要像刘姥姥进城一样，那样就输了气势！
  他们穿过餐厅，来到一座四面都是玻璃的海上凉亭。原来这餐厅就坐落在礁石之上，凉亭突出在礁石之上，三面都是海水。礁石的尽头就是海滩，海滩呈弧形，长约两三公里，向前延伸进山脚的森林。
  早餐果然豪华。这大概是季青和有生以来吃得最豪华的早餐吧。冬虫夏草炖海参，澳洲石板牛肉，红酒鹅肝配山楂，金汤花胶皇，野米鲜鲍，鲜烤林芝松茸，菜一道接一道上来，很快摆满一桌子，新的菜还在不停地端上来。季青和眼睁睁地看着只动了几筷子的菜被撤下。
  她的嘴里塞满了菜，“慢着！”抓过盘子将菜拨进自己的碗里，“可以撤了。”
  陆文韬看她一副饿虎扑食的样子，“慢点吃，还有。”
  她口齿不清道，“不要上菜了！这么多菜吃一天都够了！”
  “那我们就慢慢地吃一天怎样？”
  她翻了一个白眼，端起汤碗。
  陆文韬点着筷子，“你还挺能吃的。”
  她好容易将嘴里的食物咽下，“不要以为有钱就可以浪费！浪费粮食要下地狱的！你也快吃！不许剩下！”
  他只是盯着她笑，盯着她脸上发烧，“牙齿上有菜叶吗？”
  “没有。你很漂亮。”
  “这样饿虎扑食的样子也漂亮？”
  “嗯，要是能天天这样一起吃饭就好了。”
  “想得美。”她将汤碗放下，筷子一拍。“吃饱了，现在开始谈吧。”
  他叫服务员把桌子清理干净。“你真的不能妥协吗？我什么都可以给你，只要你同意不离开我。”
  她看着服务员离开的身影，“陆文韬，你对我的感情是不健康的，不真实的，总有一天你会大梦初醒，咳，当初我怎么会喜欢这个女人？那个时候，我不是太可怜了？”
  “我会给你很高的补偿金，高得让我不敢离开你。”
  “我不需要。陆文韬，如果我是那种爱慕虚荣的女人，你还会喜欢我吗？”
  他伤感地摇摇头，“我现在恨不得你虚荣才好。”
  “陆文韬，我坦率地讲，我不爱你。在我眼里，你就是一个可爱的弟弟，我不会对你有其他想法。那样的我就算不辞职，乖乖呆在你身边，不是让你更痛苦吗？”
  他细眯着眼睛，“我不相信，你真的只把我当作弟弟吗？”
  心里一慌，难道他看出来什么的确一些时候，不，很多时候，她的意志很不坚定地被他的“美色”所吸引，可那也不是爱啊。“就算你会开飞机，就算你是世界首富，我也不会动摇的。”
  他的脸色变得阴沉，“那就是没得谈了？”
  季青和肯定地点点头。
  “好，那就公事公办吧。张律师，你可以过来了——”
  一名身着白色西服，戴金边眼镜，微胖的中年男人拎着公文包走进凉亭。
  律师？这点小事还用得上律师？季青和狐疑地看张律师在他们中间坐下，从公文包中取出一份文件。
  “季小姐，你好。我是陆文韬先生的委托人。”
  “你好。”
  “关于你提出的离职申请，我将代替我的当事人办理这项业务。请你看一下，这是你在入职前跟熠辉签署的劳动合同。你仔细看一下，后面有你的签名。
  的确，这是她签的劳动合同。一式两份，公司一份，她自己保留着一份。
  “我仔细研读过这份合同，根据合同，你和甲方熠辉公司签署了一份为期三年的劳动合同。”
  “是的。”
  “请你看一下第七页的第十五条，‘劳动合同解除’这一栏。”
  “怎么了？”
  “这里解释了你作为乙方和甲方熠辉公司解除劳动合同的几种情况。这里，第八条，以下情形乙方不得依据本条第（四）项提出解除合同：3。乙方参加甲方提供的在职培训，而服务期未满的。据我所知，你在入职初期参加了一个培训活动，叫做‘企业的团队精神建立’。”
  对，她是参加过这个培训，可这只是利用一个周末听了两天的课而已啊，她惴惴不安道，“那也算吗？”
  张律师点头道，“是的，这的确属于甲方提供的在职培训之一。所以你必须服务满三年才能够和甲方解除合同。”
  季青和急了，“这，这——我在别的公司也参加过培训啊，没有这种说法。”
  “每家公司的劳动合同是有差别的。按照合同规定，你没有办法和甲方，也就是熠辉公司解除劳动合同。”
  “那——如果我违约，会怎么样？”
  “那就需要支付赔偿金。这个合同后面也有写。你看这里——”
  合同的倒数第二页果然密密麻麻米粒一样的字，当时她看着头晕，想也不想就签了。谁知道劳动合同还有什么不同！
  “你看，这里写着，如果你要违约，需要向甲方支付一百万元人名币的赔偿金。”
  季青和跳起来，“什么！一百万！这又不是卖身契！”
  张律师摇摇头，“季小姐，这里白字黑字写得很清楚，你的签名也很清楚，我只是解释给你听。你别着急。你看，后面还有——如果乙方履行合同直至合同终止，甲方将会一次性支付乙方一百万元人民币的健康福利基金。也就是说，你工作满三年之后，熠辉公司会向你支付一百万元人名币的福利金。”
  她质问地瞪着陆文韬，对方漠然转过头去。突然之间如梦初醒，好啊陆文韬！你这是做了个盒子等我往中间跳啊！原来你一开始就在骗我！当时的我还真以为找到了一份好工作！真是太傻了！真是被卖了还帮你数钱！
  她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