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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丢丢 更新:2024-04-21 18:16 字数:4743
日子一天天过去,左轩这一走就是好多天,是真的有那么多事情需要处理,还是他在有意地避着自己?司徒雪靠在床头望着窗外,不由自主地胡思乱想起来。渐渐地,她感到眼皮开始发沉,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等她睁开眼睛的时候,身旁一双慈祥的目光正充满关爱地注视着自己。
“夫人?”司徒雪惊诧地看着左夫人。
“孩子,你受苦了。”左夫人伸出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司徒雪的脸庞,这让司徒雪想到了母亲。中弹昏迷的那段时间,她也曾不止一次梦到过母亲,梦到过家乡。
“您怎么来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们还想瞒着我吗?”
“可是,夫人您不是回老家了吗?”
左夫人轻轻叹了口气,“其实,我撒谎了。这段时间我是回了趟老家,但却不是像我说的回去探亲访友,而是为了了却一件心事。”
“心事?”
左夫人的眼睛望向远方,似乎在想着什么,然后,她才缓缓说道:“还记得左轩的哥哥吗?我之前跟你提起过他离家出走的事情。但是,我当时只说了一半的事实,另外一半我一直不敢讲,司令在世的时候也不愿说。我们以为不说出来是在保护孩子,但是我想我们错了。”接着,左夫人出乎意料地跟司徒雪讲起了那件连左轩都不曾听过的往事:
“我本来是左轩他母亲的陪嫁丫头。夫人她是一个美丽高贵的人,然而不幸的是她得了病,据说夫人的病是家族遗传症,我们家老夫人也是得这个病过世的。夫人知道自己得病之后情绪一直不好,但是当时她正怀着左轩,为了孩子就没有接受任何治疗。等左轩出世之后,她的状况也越来越糟。”
虽然司徒雪只是静静地听着并没有发问,但从她的眼睛里左夫人还是看到了疑惑,她顿了顿,似乎在为接下来的话做整理,然后才继续说道:“夫人得的是狂症,说得直白一些就是精神失常。每每发作起来人就像着了魔,完全失去理智和意识,夫人本来是那么优雅一个人,她怎么会受得了……”说到这里,左夫人突然哽咽了,“有一天,在她意识清醒的时候突然把我叫到房里,她说如果有一天她不在了,她不希望有别的女人成为这个家的女主人,她怕左延和左轩会受欺负。她说,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就让我代替她来照顾两个孩子,只有我做他们的母亲她才能放心。没想到,在这之后不久,夫人她就自杀了。我不知道夫人跟司令说过些什么,总之没隔多久,他就娶我做了填房。”左夫人说着咽了口吐沫,脸上的表情更加悲伤起来,“那时候左轩还小,左延在城里念书,他们对自己母亲的病情都不知晓。我和司令就想隐瞒这件事。夫人是个极好面子的人,也正因为如此她才会受不了自己得这个病从而选择轻生。我想她一定不会希望自己的孩子知道这件事。而两个孩子也未必能够接受这个事实,在他们心中母亲的形象应该永远是美丽和高贵的,我不能破坏这份美好的记忆。左延他不知道从哪里听说自己母亲自杀的事情,他误会是父亲的喜新厌旧伤害到了母亲才会酿成悲剧,因此和司令闹翻了。当时,司令的处理方式也太过强势,才导致左延的离家出走。当时,司令被悲痛折磨得憔悴不堪,所以才一气之下下令不准任何人寻找。我想这也造成了他一生的遗憾。所以,这一次我借故回到老家,就是想追寻当年的线索查找左延的下落。我也知道,隔了这么多年,希望是微乎其微的,但我还是想要试一试,就算尽自己最后一点绵薄之力吧。”说到这里左夫人一把拉住了司徒雪的手,她满含深意地望着司徒雪,意味悠长地说道:“原来善意的隐瞒有的时候反而会造成更大的伤害,这也是我如今才想明白的。”
“夫人,我明白了。”司徒雪说道,“我错了,我不该对左轩隐瞒我是女孩子的事情,我应该早点告诉他的。”
左夫人摇了摇头,说:“孩子,你不明白。对他们兄弟二人的隐瞒其实是不信任,不相信他们有面对真相的能力,是我们想当然地推测和假设。其实,人们都很容易犯相似的错误。你的事情思思都跟我讲了,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不过,不要太小瞧左轩更不要小瞧了自己。面对其实不难,需要的就是再多那么一点点勇气。”
司徒雪的眼睛一下子湿润了,她看着左夫人,她也正用温暖的双眸望向自己,此刻她终于明白了,纠结了数日,忐忑了数日的心一瞬间轻松了起来。然而,她们都没有发觉,此时就在门口,左轩靠在墙角静静地听着她们的对话,握紧的拳头,紧绷的嘴唇,以及眼角的湿润都让他难以克制。然后,他轻轻转身,悄悄走下了楼梯。
左夫人紧握司徒雪的手继续说道:“你是个好孩子,是我见过的女孩子中最勇敢,最坚强也是最特别的。有件事情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不管以后发生什么,都不要放弃左轩,永远陪在他身边,好吗?”
听到左夫人说出这句话,司徒雪惊讶得瞪大了眼睛,然后她认真地点了点头。于是,在左夫人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最温柔的笑容。
左轩独自走在走廊里,他的脑海中还回荡着刚才左夫人对司徒雪说的话,太多的震撼让他需要时间来消化。就在此时,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高声叫道:“左轩,你给我站住!”
七十二
更新时间2013…2…4 21:41:04 字数:1869
左轩回头一看,只见左思思正快步朝自己跑来。来到近前,左思思气鼓鼓地质问道:“左轩,你终于回来了?这些日子,你为什么不去看司徒雪,别忘了她是替谁挨的子弹?”
面对左思思的质问左轩感到非常不适应,这还是平时那个喜欢腻在自己身边温柔得像头小羊羔的左思思吗?这是她头一次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但左轩一点也不生气,反而觉得这样的左思思比平时要可爱很多。
左轩想要跟左思思解释,却又不知从何开口。左思思当然不会知道,其实左轩不止一次地偷偷看过司徒雪,看到她一天天康复他的心才渐渐踏实起来。而左轩始终不肯去见司徒雪也并不是因为生气,说起生气他有什么立场去生气呢,只是因为她隐瞒身份欺骗了自己,还是因为她不顾生命为自己挡下子弹从而暴露了身份?所以,虽然惊诧到难以置信,但左轩却从来没有因此而气过司徒雪。之所以不见,是因为害怕,害怕面对一个全新的司徒雪,更准确地说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在左轩的心底是那么珍视他和司徒雪之间的情谊,正因为珍视才惧怕改变。面对女性身份的司徒雪,他们之间还能否像过去一样自在相处,左轩的心底没有把握。
左思思可不知道这些,她看着左轩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由大声说道:“你在犹豫什么?难道司徒雪是女孩子的事实就让你这样无法接受?我所认识,我所喜欢的左轩哥哥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左轩笑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笑出声来,“那他应该是个什么样子?”
面对左轩的回应左思思显得有些生气,她义正言辞地说道:“现在的司徒雪和过去的司徒雪有什么区别吗?她身上那些你所赏识,所信赖的特质有改变吗?除了胸口的那道伤疤,她的一丝一毫都没有变化,不同的只是你对于她的认识,只不过是你现在知道了她是女孩子这个事实。而这个事实就有那么重要吗?比你们这么多年来经历的所有,积累的情谊都重要吗?”
左轩看着左思思,听着她连珠炮般的语句一句话也没说,只是这样静静地听着,但他的头脑却一刻也没有停止思考。左思思看着左轩的沉默更加气恼,她用力说道:“真是对牛弹琴!”然后一跺脚头也不回地走掉了。看着左思思的背影,左轩突然觉得她的简单原来是如此美好的一件事情。是的,事情本来很简单,过不去的只是自己的心,是心走了弯路,才会忘记原本的初衷。
清晨,左轩拉开窗帘,看到外面纷纷扬扬飘舞着雪花,大地已经一片洁白。他的心情突然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于是披上大衣快步走了出去。
雪花翩然着,优雅地飘落,融入大地的一片洁白中。左轩站在走廊里,望着眼前的雪景,脑海里情不自禁地像放电影一般闪现着过往的画面。船上,当他用手撑住司徒雪身后的栏杆,第一次近距离凝视着这张俊俏的少年的脸庞,没有准备的邂逅牵起了两条命运轨迹的相交;漫天的飞雪中,他们在操场上奔跑、打雪仗,躺在绵软的雪地上看初升的太阳,当他毫无防备地跌倒在司徒雪身上,四目相望的一刹那冥冥中是否已经注定了生命的牵绊。
“我出生那天也像这样下着大雪。”左轩的耳边似乎响起了司徒雪的声音,是那么近,那么真,“每一片雪花都像雕刻过一样,有六片花瓣。”
左轩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接住一片雪花,晶莹的雪花落在黑色的皮手套上,六片花瓣每一个棱角都清晰分明。左轩盯着手掌上的雪花,像在研究一样稀罕的宝贝,然而很快雪花便融化了,只在手掌上留下一道水痕。左轩抬起头,怅然若失地望着远方。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踏着积雪慢慢地在朝自己这边走来。是她,那副纤瘦的肩膀无论何时何地左轩都能一眼认出。没有多余的思考,他跳下台阶朝着司徒雪快步跑了过去,当他们相距还有十米的时候左轩的脚步突然慢了下来。司徒雪抬头看到左轩不由愣了一下,然后便停在了原地。她感觉自己已经有太久太久没有见到这张脸了,以至于让她觉得自己仿佛是在做梦。
左轩一步一步向着司徒雪走近,当来到她面前的时候他们四目相对谁都没有说话。接着,左轩脱掉手套给司徒雪戴上,然后又伸出手为她紧了紧大衣的领子,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就像在军校的时候一样。
“天气冷,要学会照顾自己。”左轩的声音还是那么的好听。司徒雪呆呆地愣在那里,她自己都没有发觉嘴角早已在不经意间扬起。此时,太阳已经越升越高,阳光拨开云层洒落下来,照在司徒雪的帽沿上。
“雪停了。”左轩望着天空悠悠地说道,然后他转向司徒雪试探似地问道:“一起走走?”
司徒雪点了点头。左轩一把拉起她,和在军校的时候一样自然,他们便踏着积雪“咯吱咯吱”地慢慢走去,身后留下一串脚印。
一九三一年十二月,左军正式被南京国民政府整编为陆军第309独立师,左轩任师长,司徒雪任少校参谋长。
一九三二年一月二十八日晚,日本侵略者跨出租界向闸北的国民党第十九路军发动突然袭击,一二八事变爆发。
七十三
更新时间2013…2…5 20:33:13 字数:2081
“怎么样?”司徒雪前脚刚进门,左轩就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军部回电了,”司徒雪面露难色道,“四个字:力避冲突。”
“什么?”左轩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八度,“力避?冲突?都打到家门口了,还要我们避免冲突?军部那帮人糊涂了吗?那可是上海,是上海!”司徒雪很少见左轩的情绪如此激动过。
一旁的姚方倒显得比较镇定,他平静地说道:“现在的情况,单靠十九军的力量根本无法和日军抗衡。时间紧迫,每耽误一天,都是在以十九军弟兄们的鲜血为代价。必须马上再次联系军部,重申我们的请战要求。另外,积极联络周边的兄弟部队,联合一切力量一同向军部施压,迫使其改变决定。”
“明白!”司徒雪立刻应道,“但是,我们不能把希望全部寄托在军部。必要的时候也该使用一些非常手段。”
左轩的眼睛一亮,凭他对司徒雪的了解这家伙一定已经有了主意。“什么非常手段,说说看?”
司徒雪答道:“即使军部不下达作战命令,我们也一定要竭尽所能支援上海。正所谓将在外,何况值此国家危难之时,身为军人我们岂能坐以待毙?”
“你是说即使违抗军部的命令,这一仗我们也打定了?”姚方说着瞟了一眼一旁的左轩。左轩的眼角轻轻一挑,却并没有说话。
司徒雪继续说道:“不是我们,而是我!这种事情,师长和副师长就当作不知情,顶多算是治下不严。军部方面我们继续做努力,兵就照出,我们两条腿走路,副师长不也说了,时间耽误不得。”
听了司徒雪的话,姚方立刻响应道:“如果是这样,那这一仗让我来。军部的人不好对付,还得靠参谋长跟他们周旋。反正这个副师长的帽子对我来说也大了些,不就是处分吗,大不了肩膀上的星拿掉。只要咱们师长以后还给老姚仗打,这买卖就不亏。”
姚方的一句话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