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节
作者:热带雨淋      更新:2024-04-21 18:15      字数:5038
  他贴上去,吻吻白秋怜的眉角,脸颊,笑笑道:“你也坐了半天了,和我到院中走走。”
  白秋怜正要起身,忽地听远远一声闷雷般的响声,带着些微颤抖传来,不禁诧异,推窗看去,在苏城中一处冒起了黑烟,直腾腾地升入空中。
  善安看到,眼中精光闪过,笑道:“秋怜,看来要有好消息来了。”
  没一会,便见两个平民打扮的人快步走进院中,善安踱出屋外没让他们进屋。
  “先生。”两人躬身行礼。
  “我们按先生说的,扮作邻里街坊,将火药藏于赵启彻等人的住处,亲眼见到皇帝、冀王与东方炎进入屋中才引爆。那片瓦房连同旁边院落都炸得粉碎,人也支离破碎血肉模糊。”
  “我们仔细察看过残肢,确是他们所穿的衣服。”
  善安低头沉吟一阵,点头道:“做得很好。不过未免意外,你们在附近仔细搜搜,找找看是否有逃跑的痕迹,另外再去城中死牢看看是否有犯人失踪,不可大意。”
  “是!”
  等两人退下,善安折回屋中,看到白秋怜已经披上大衣,静静立在那里。
  几步走过去,细细看他的神情,依旧是清冷淡然。白秋怜挑眉:“怎么?不是说要出去走走么。”
  “………他们三个都死了。”善安黑瞳晶亮,嘴角微翘。
  “什么他们三个?”白秋怜淡淡道,拢了拢衣服。
  善安似笑非笑,执起他的手,缓缓摩搓:“……你的手好冰,秋怜………”
  白秋怜低垂眼帘,沉默。
  善安盯了他半晌,细不可闻地叹口气,改牵了他的手,迈步道:“走吧……。”
  第四十八章“咳、咳………”善安抚抚胸口,抬头笑着对面前人道:“康王爷,请坐。”
  在他面前的是一位身材魁梧的中年人,体形微胖,身穿锦缎裘袄,神态高傲,也不推辞,径直在善安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善先生,你最近身体不太好?”被称作康王爷的人斜眼看他。
  善安一笑:“没什么大碍,估计是入冬受了些凉,喝点去寒的汤药就好了,不敢劳王爷挂心。”
  康王爷嗯了一声,便端起热茶慢慢吹着。
  善安看他,心里冷笑。这康王爷本名李靖康,是前朝皇帝李疆的堂弟,世袭王爷称号,在自己的封地上无所作为,整日吃喝玩乐,见赵启彻起兵势不可挡,立刻投了降,赵启彻留他一命,然而过去的种种特权早已剥夺。李靖康自小娇生惯养,哪受得了衣食住行半点怠慢。如今终于不安分地冒出头来,说要为李疆报仇,无非是想事成之后再混个王爷继续奢侈生活。
  善安却正好借他的钱财和兵马一用。
  “听说……那个白秋怜你还留着呢?”架子摆够了,康王爷慢丝条理地开口。
  “是。”善安不动声色。
  “唉,想当初他迷惑堂兄祸国殃民,如今你留着他,岂不是一个祸患。”康王爷假惺惺地叹道。
  善安道:“他现在已经失忆,只是个普通人罢了,王爷不必担心。”
  “哦?这样……。”康王爷睨了善安一眼,“本王深怕他会对你不利,不如让本王见见,也好分辨他失忆真假,若真如你所说,留他一命也没什么…”
  善安微敛眼帘,眸中闪过寒光,抬眼间,早已恢复微笑:“多谢王爷挂心,不过白秋怜自从失忆后很容易受惊,体质更加虚弱,见到王爷怕是会失礼。”
  “无妨无妨。”康王爷摆摆手。
  “………。那么,我就让他中午来一同用饭吧。”
  “甚好甚好。”康王爷满意地点头。
  “王爷,我已传信给浮县的人马,吩咐他们三日后起兵,到时苏城同时起兵,两边夹击戴玉石的军马,先将他们剿灭,然后大军北上,您看如何?”善安问。
  康王爷眯眼想了想道:“听说那赵启彻已经被你炸死,如此你着急什么?”
  善安压下心中不快道:“赵启彻岂会那么容易死掉?他既然敢只身来苏城,定是做了万全的准备,我们还是尽快行动抢占先机为好。”
  “但是……。”康王爷犹豫道,“这起兵的口号又是什么呢?”总不能说是复辟大苈吧?
  善安笑笑道:“起兵的理由其实不重要,自古胜者为王。不过若说安抚百姓嘛,就以护国为名好了,如今赵启彻不在京城,我们可放出消息说他被奸臣所害,这师出之名就是为明主报仇。”
  “那……若赵启彻出现,我们如何解释?”
  善安嘴边浮起一抹笑,带着些许的寒气:“百姓有几个见过赵启彻,我们若咬死说他不是,他又有什么证据?至于他那块玉玺,我早已造好一块,足以以假乱真。”
  康王爷将善安的话在肚子里转了几转,觉得如今也只能照他说的去做,便点点头。
  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康王爷心里惦记着白秋怜这号人,从前去宫里的时候曾远远看过,只觉得风骨秀丽,但想他只是名男宠,除了比别人漂亮些也不会有什么出奇的地方。而今听了他众多传闻,开始对他产生莫大的兴趣,巴不得中午快快到来才好。
  善安岂会不知他心中所想,故意不去理会,慢丝条理地和他聊天,直说到晌午太阳当正,康王爷终于忍不住示意自己有些饿意,善安才‘体贴’地吩咐备饭,又命人去接白秋怜。
  等白秋怜来了,见到康王爷,疑惑万分,只是默默在旁边坐下。
  菜上齐了,康王爷却不会动了,一双小眼定在白秋怜身上,只看的白秋怜几度想发作,都被善安用眼神安抚住。
  康王爷第一次这么近见白秋怜,从他走进来那刻,就觉得恍惚起来。看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唇,无一处不完美,脸颊细致光滑,微微垂眼间的波光流转,震得康王爷心里像打鼓一样咚咚直跳,偏又要屏住呼吸,好似一不小心眼前嫡仙般的人转眼就会消失不见。
  康王爷盯着白秋怜,看他乌黑的发丝轻轻飘落几根,白秋怜会用修长的手指拢上去,沾了些许油光的嘴唇显得丰满几分,比任何佳肴都要诱人。想到自己只能眼巴巴在旁边看着对方,而堂兄从前竟然可以将这样的人肆意拥在怀中,康王爷内心对堂兄的死一瞬间充满恶意的幸灾乐祸……。
  啪——白秋怜冷冷地放下筷子,康王爷终于醒过来。
  “咳………。”想要掩饰自己的失态,康王爷清清嗓子,“果真是闻名不如见面,今日我才知道什么叫做绝世之姿。”说着,冲白秋怜讨好地笑笑。
  善安轻轻对白秋怜道:“秋怜,怎么只吃这么点,再多吃些。”
  “就是就是,再多吃些,这西湖醋鱼的味道极好。”康王爷连忙接道。
  白秋怜看了善安一眼,沉着脸,压了半天火才又抬筷有一口没一口地吃起来。
  康王爷早把分辨他失忆真假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不动声色地往白秋怜那边挨近些,夹菜时,也时常故作无意地与他的手碰在一起。白秋怜索性只夹跟前的一道菜,匆匆吃完就称身体略有不适先行离开。看着白衣走出视线,康王爷满心惆怅。
  “王爷,吃得可还舒心?”善安在旁边淡淡问。
  等酒席撤了,康王爷心里跟猫抓似的,只盼着还能再见见白秋怜,听善安这么一问,忽然想到,如今这白秋怜在他手上,还不是任他处置。
  “善先生……。”康王爷笑容可掬,“我看这白秋怜甚是可疑,失忆一事真假难辨。你负责起兵大事,身边放着他也是个隐患,不如将他暂时放在本王那里由本王看管,为先生分忧可好?”
  善安黑瞳黯了几分,淡笑道:“多谢王爷,不过我曾与他交情深厚,如今他失忆,举目无亲,我照顾他责无旁贷,怎敢劳王爷大驾?”
  康王爷一听,敛了笑:“善先生,还望以大事为重,本王只是代为照顾,自不会亏待他。善先生日后若事成,必为上位者,难道还在意这区区一人么?”话语虽语调平缓,里面的威胁却显而易见,权势与美人,只择其一。
  善安极快地掩住眸中闪过的阴狠,叹口气道:“既然王爷愿为我分忧,我便却之不恭了。还请王爷停留一日,等我帮他打点一下,明日再托付与王爷如何?”
  康王爷自然答应,美滋滋地走了。
  等善安回到枫林包围的小院,进到屋中,就见白秋怜静静坐在那里,冷冷看过来。
  “……。秋怜。”善安走上前去,“方才委屈你了。”
  “………今日的委屈若与日后的比起来,恐怕算不了什么。”白秋怜讥笑一声。
  善安笑笑:“那康王爷管我要你,我已答应他,日后你的委屈可就不归我负责啦。”
  白秋怜噌地站起身,怒视善安,恨声道:“你当我是什么?随意馈赠的物品么?我信赖你你却这样对我,分明是欺我失忆无亲无靠,我现在便走,就算饿死街头也不用你管!!”
  善安连忙按住他,苦笑道:“别急别急,我同你开玩笑呢。我怎么舍得让你走。”
  白秋怜推他,他却搂得更紧,牢牢将白秋怜锢在自己怀里。
  “你!!——”白秋怜气得眼眸晶亮。
  “听我说……。”善安凑近白秋怜耳边,轻声道,“明日我假意送你走,不过是想放松他的警惕,在路上我会设下埋伏,你不必担心。”
  白秋怜转头看他,沉默不语。
  “只是麻烦你明日要稍微忍一会,我定让他后悔动你的念头。”善安柔声说着,语末扬起噬血的味道。
  他见白秋怜安静下来,松开手,过了一会,白秋怜望着他道:“……。善安,你可曾,没有利用没有算计,单纯地对待过一个人?”
  善安怔住,脸色白了白,后退一步,嘴唇动动终究没有说什么,从屋里走了出去。
  康王爷在苏城有一处宅邸,从善安这里走着不足半个时辰便到了,宅邸不大,原是这康王来此度假的别院。
  第二日,善安和康王爷商量,白秋怜对外是已死之人,自然不能露面,特地准备了一顶软轿,由康王爷的亲兵护送,抄小道人少的地方走,康王爷满口答应,笑眯眯地和白秋怜进了轿子。
  “咳,咳,王爷,他就托付给您了,请您一定好好照顾他。”善安在轿边嘱咐。
  “放心!我不会亏待他。”康王爷放下帘子,示意起轿。
  轿子稳稳地从后门出去,顺着小路走远,善安站在门口目送良久。
  白秋怜坐在轿子里,面无表情,康王爷在旁边,时不时瞟他两眼。
  抬轿的人很有经验,上下颠颤的恰到好处,步伐一致稳健。几名亲兵也不说话,跟在旁边。
  轿子里沉默了一阵,康王爷忽然抓住白秋怜的手,笑嘻嘻道:“我也唤你秋怜可好?如今你跟了我,决不会委屈你。”边说边揉捏他修长的手指。
  白秋怜厌恶地抽回手,撇开脸不说话。
  康王爷拉下脸来,冷笑几声:“你莫要在这摆清高,当初在皇宫里时的风骚哪去了?还是对善安动了情,想来个忠贞?”
  白秋怜一动不动,仿佛什么也没听到。
  “……。别以为我不知道善安的打算,他肯这么大方把你给我才奇怪,定是打算半路生出事端来。可惜,咱们专走闹市大路,我看这么多人他如何下手。你最好别指望回去了,老老实实的听话伺候好我,我便疼惜你些。”康王爷阴恻恻道,伸手在白秋怜光滑的脸上摸了一把,白秋怜慌忙闪开。
  轿子果然没有按善安的建议走,直挑苏城最大的街道,晃晃悠悠,格外显眼。道路两旁多是酒楼,商铺,人声嘈杂。
  康王爷与白秋怜同坐一轿,哪还忍得住规矩,时而挑挑他的发丝,时而摸摸他的手,时而凑近嗅嗅他身上的清香,白秋怜的脸色越来越白,身体越来越僵,怎奈轿子只有这么大空间,躲也躲不掉,几乎想一头冲出轿去。
  终于康王爷手臂一圈,将白秋怜结结实实搂住,心花怒放——
  “混蛋!”白秋怜气极,大力挣开。
  康王爷扯住他的衣袖,作势又要扑上去,狭小的轿子里,两个人争斗起来。
  轿子忽然停下,外面一片人声鼎沸,如同夏日蝉鸣般嗡嗡作响。
  “怎么回事?”康王爷注意到,沉声问。
  “回禀王爷,道路前面拥挤着大量乞丐难民,不便前行,不如等这股人潮过去再前进?”一名亲兵的声音传入轿内。
  康王爷纳闷,将帘挑开看了一眼,果真如那人所说,宽阔的街道前方人头攒动,毫无章法,多是些难民乞丐,衣着褴褛,满面灰尘,冻得面目发青。不知道为什么大量聚集在这里朝着一个方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