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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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带雨淋 更新:2024-04-21 18:15 字数:5084
睡得迷迷糊糊,渐渐觉得烦躁,身上的伤口似乎又痛又痒,下意识伸手去抓,却蓦地被一双大手握住,温热而有力。
白秋怜皱眉,意识还未清醒,挣了几下挣不开,嘴里嘀嘀咕咕,含糊不清地说梦话,慢慢倒清楚了很多,觉得有些不对,撑开眼,定神——
………………
“陛,陛下?!”白秋怜瞪大了眼,看到躺在自己身侧的伟岸男子,淡淡月光勾勒出他的身形,漆黑深邃的眸在黑暗中闪着幽光,正静静看着自己,而自己的手被他牢牢固住。
大脑一时发懵,竟想问他为何在这里,话未出口便想起,这是在他寝宫的床上,自己才是那不速之客。
赵启彻看着白秋怜从惊讶转为平静,缓缓松开他的手。
“不要抓伤口,忍着。”低沉的话语在空旷的寝宫中回荡。
白秋怜尴尬地收回手,藏到丝被下,那炙热仿佛还在手腕上久久停留。
“陛下,微臣惶恐,实在大逆不道。这就离开。”和皇帝一同睡在寝宫,太不和礼数。
白秋怜连忙起身,却牵扯伤口,不禁丝丝吸气,刚起到一半,一股大力又把他拽回去跌在床上,差点没痛昏。
“朕并未降罪与你。”赵启彻冷冷说,看着白秋怜忍痛的表情。
“陛下…臣岂敢和陛下同寝…”白秋怜微微向后挪动一点,不愿离赵启彻太近,连呼吸都感受得到。
赵启彻察觉到,心下没由来的不快,脱口而出:“白大人也会不敢?不是对这张床熟悉的很么。”甫一说完,便觉失言,但帝王的高傲让他缄默。
白秋怜僵住,眼神闪烁,咬着下唇,良久,才惨淡一笑:“臣下实在不配睡在这里,怕要污了陛下的龙塌。请陛下责罚。”说着又挣扎着爬起。
修长有力的手臂横过来,揽住白秋怜,缓慢而不容置疑地将他压在床上。
“白秋怜,不要考验朕的耐性。”手臂并未收回,圈住他,“朕并非迂腐不化之人,既然带你来此养伤,你就安心住在这里就行,其他无须管。”赵启彻沉声道,看着他刚才那一笑,心中忽然紧窒。
住在这里?白秋怜愣愣看着赵启彻,这……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么?朝廷命官怎么可以住在皇帝的寝宫中?!难道………竟要重复从前,像男宠一般生活?
白秋怜眼中一冷,淡淡道:“请问陛下,微臣是以何种身份住在这里呢?”
赵启彻眼神阴黯下来,目光凌厉在他脸上来回巡视,过了好一会才缓缓开口:“难道朕关怀臣子也需要名目么?”语气透着隐隐怒气。
白秋怜抿唇,垂首不再言语。
赵启彻收回手臂,扫他一眼,便沉寂下去。
轻轻吁出口气,白秋怜转头,看向寝宫中虚无的黑暗,罗幔轻纱朦朦胧胧,不堪的回忆如浪潮涌进,心底泛起寒意,缩了缩,闭眼不愿再想。却没发现,他下意识,追寻着温暖,向皇帝陛下微微凑近了几许——
东方炎拿了一堆药罐跑到寝宫,还命人搬来浴桶,烧上热水。
白秋怜怔怔看他忙上忙下,不明所以。
“……东方大人,你……难道要在这里洗澡?!”白秋怜怪异地看他一眼,在陛下的寝宫里,不太好吧?
“当然不是。”东方炎撇嘴,将木桶灌满热水,本就是夏天,蒸气熏得他大汗淋漓。
“这是为了给你疗伤,烧伤很不容易好,更容易留疤。所以我特地用这个法子给你治。”他开始把瓶瓶罐罐里的药倒入水中,一脸兴奋。
白秋怜沉默一下,极轻地说:“有疤………又有什么关系……。”
东方炎扭头瞪他一眼,没说话,拿起一个木棒,在浴桶里搅拌,让药融合。
“很好。”满意地看了看,醉心于自己的才智,东方炎笑得露出整齐的白牙。
“快,赶紧把衣服脱了进去,水凉了就不好了。”说着,他开始解白秋怜的衣服。
白秋怜吓得一缩:“呃………东,东方大人,我,我自己来就行。您先回避一下吧。”
东方炎极快地收手,点点头:“好吧。进去后叫我。”说着直起身走出去。
吐出口气,艰难地脱下衣服,忍着浑身撕痛,跨进木桶,坐在里面,热乎乎地药水包裹住受伤的身体,蒸气模糊双眼。
东方炎听见里面轻轻地唤他,走进去。此时白秋怜浑身没入琥珀色的药水中,只露出头,白皙无暇的面容因热气而桃红,一双绿眸在迷雾中盈盈闪耀,墨丝流泉般散开,在水中漂浮,若隐若现。
“哈,好一幅美人沐浴图。”东方炎一拍手,笑嘻嘻,掩饰住自己的失神。
白秋怜瞟他一眼,也不理会。
“东方大人可得到陛下准许在此用这个法子?”趴在桶边,白秋怜问。
东方炎眼珠转转:“既然陛下让我全权负责,那自然是没有问题。”答的模棱两可,含含糊糊。
扭头找了条巾帕,浸了凉水,叠成条递给白秋怜。
“喏,你身子太虚,在里面待时间长了会头昏,拿这个擦擦脸会舒服些。”
白秋怜伸手接过,带得药水哗哗作响。
“水凉了要告诉我,给你加热水。”
“大人……您不用一直坐在这里吧,加水这种事就让他们来做就好。”白秋怜示意被他支走的太监宫女。
东方炎坐在旁边,笑眯眯:“不,我喜欢亲历亲为。”看着此时把下巴搭在桶沿上的白秋怜,有种小猫的感觉,可爱到让人忍不住捉弄。
“那个………。这要泡很久么?一会陛下回来了怎么办?弄得这里都是药味,还得收拾一阵呢吧。”白秋怜担心地看看外面。
“放心啦,陛下日理万机,一般都天黑才会回来,现在才是上午。”东方炎满不在乎说,“哦,对了,那日送你来的少年好像没有随冀王一同走。”
白秋怜沉默一下:“他毕竟也有官职在身,不能擅自离京。”更重要的是,他要留下来监视我吧…………………。
“大人,知不知道有一种武功会在极短的时间内让人成为高手,但对身体损害极大,时常昏厥?”
东方炎眼神闪动:“…………确实有这种,刚开始的时候是半年发病,然后三个月,随后每月。每次都痛苦异常。怎么?你想练?”
白秋怜用凉巾擦了擦脸,轻轻调整呼吸:“有没有办法治的?”
“有,自废武功。”东方炎翘起二郎腿,很快答道。
白秋怜皱眉:“………。没有别的法子?大人不是号称神医么。”
东方炎笑弯了眼:“你也不用激我,根治自然只能如此。不过缓解的药还是可以做出来的。”
“东方大人果然名不虚传,”白秋怜伸出湿漉漉的手,“不如给在下一点吧。”和他在一起时,总会很轻松,没有和善安的仇恨,没有和冀王的利用,没有和戴玉石的亏欠,单纯的只是朋友。
“………。是要给那个少年的?”东方炎沉吟一下问道。
伸出去的手微微一僵,缓缓点头:“他年纪还小………”声音隐下去,隐过恩怨,隐过往事。
东方炎轻轻叹气:“好,过几天给你,不过只能减少痛苦而已。他若想活的长久,还是放弃的好。”
桶里的水已经渐渐温下来,白秋怜的皮肤沾着水珠,洁白剔透,淡淡一笑:“……大人,觉得我们这样的人,会放弃么?……”言语中透出苍凉,叫东方炎一时说不上话。
“…………秋怜,你知不知道有一种草药,叫做‘忘忧草’?”沉默良久忽地开口。
白秋怜眨眨眼:“忘忧草?一听便是好东西。”嘴角翘起,笑得无邪。
东方炎从怀里掏出一株蓝色的小草,一枝茎上分出三叉,并不起眼,此时更是干枯蔫瘪。
“这就是?”白秋怜小心翼翼接过来,细细看。
“单枝虽然药力很小,但绵长,若连续服用十五天,则前尘尽忘,故名‘忘忧’。
白秋怜端详一阵,轻笑,“大人不会想让我服此药吧?”
东方炎将草拿回,揣回怀里:“……多个选择而已……”
水已凉,东方炎起身提了铜壶,热水从边缘细细兑入,蒸气又翻腾起来,面容变得模糊不清。
“……大人,”盯着水流,白秋怜缓缓道,“我还未脆弱到用忘记来逃避。我不会后退亦不会后悔。”一字一句,说与别人,也说与自己。
几乎要漫出木桶,才停手,放下铜壶,东方炎深深看向白秋怜。
“而且,”白秋怜微微侧头,“只有一人忘记又有什么用,倘若天下人同时皆忘,倒还值得一试。”
东方炎笑笑:“我说了,只是多个选择,多个选择便会多个希望。”
白秋怜垂眼,不再言语。
东方炎刚想再说些什么,眼尖地望见远处的宫女行礼,怪叫一声——
“不好,陛下回来了!”
白秋怜吓一跳,想到自己未着寸缕,忙叫东方炎扔衣服过来,又牵动伤口,疼得咬牙。
东方炎匆忙拿起宽大的外套,跑到桶旁,将衣服撑开,闭眼。
“站起来,我抱你回去。”
“你不是说陛下不会回来么!”白秋怜怒视他,哗啦水声,站起。
东方炎大衣一披一裹,把白秋怜包住,迅速从水中捞起,溅起水花四溢,两人都湿漉漉,狼狈不堪。
顾不上那么多,白秋怜一勾他脖子,被横抱起,东方炎几大步冲到床边将他放下,还未起身,就听身后冷冷传来——
“…………你们在做什么?”………。
僵住——
第十七章“呃…………。”东方炎嘴角抽搐地转头。一身明黄站在不远处,犀利的目光射过来。
此时的两人,白秋怜的雪臂还挂在东方炎肩上,东方炎半趴着,搂着白秋怜,都湿漉漉,情景暧昧至极。
这个…………为什么这么像捉奸?!东方炎心中哀嚎,我们是清白的!!——
白秋怜不动声色地收回手臂,推了半冷冻状的东方炎一把。
“参见陛下。”作势就要从床上起来行礼,但极为缓慢,果然就听赵启彻沉声道:
“你有病在身,不用行礼了。”
东方炎唰地跪下,一脸谄笑:“给陛下请安。”
赵启彻冷冷瞪他一眼,环视周围,瓶瓶罐罐外加木桶药水,眉头开始皱起。
“这是在做什么?东方炎,朕只是让你给白大人看病,你莫不是要拆了寝宫不成?”刚才那一幕惹得心底不快,连带语气都严厉很多。
“臣岂敢。”东方炎笑嘻嘻,一个劲瞄赵启彻的臭脸,“由于白大人烧伤在夏日极不易好,所以想了个新法,让白大人浸泡在药水中,即消炎又生肌。”总之我们是清白地!!你就不要再摆个黑脸了——
赵启彻心里也明白只是治病,可偏偏觉得不舒服,阴着脸冷哼一声:“快点收拾干净,整个寝宫像个药罐,让朕怎么休息?”
东方炎看他松了口,忙招呼太监宫女,搬搬运运,顷刻间东西全部归位,再点上香炉压住药味。
一群人七手八脚打扫完毕,发现陛下还未阴转晴,加上东方炎,全体自觉消失在其视线内,训练有素,默契十足。
寝宫又只剩下白秋怜和赵启彻两人,熏香和药苦混合,散发出奇怪的味道,更衬托出沉寂。
白秋怜根本没擦干就穿上了外套,发丝带着水流,将外套浸湿,连带床单都不能幸免,带着伤口的身体感到格外难受。
“陛下……”白秋怜小心翼翼开口,打破突如其来的尴尬,“臣叫他们把床单换一下吧,有些潮湿。”
赵启彻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他,黝黑的瞳孔闪过不明的光芒,旋即移开眼。
可恶,他难道不知道此刻自己是个什么样子么?平日苍白的面颊因热气而微微泛红,衬得一双墨绿如玉的眸,清澈如镜,暗波如水,一不留神便会望进去,再也脱身不得。单薄的白衣已经半湿,贴住身躯,勾勒出细长优美的锁骨和纤瘦的腰身,甚至,连身上粉色的疤痕都隐隐透出,让人心底掀起狂暴的邪念。
白秋怜见赵启彻脸色阴郁,侧过头不理他,以为他生气,摸摸索索便要起身下床。
“臣这就叫他们来换床单,请陛下稍等,马上就好。”占了人家的床还给人弄脏,实在不好意思。
赵启彻听到细碎的声音,下意识伸手揽住他,手掌贴在白秋怜尖瘦的肩膀上,透过湿薄的衣料,感受到下面微凉的肌肤。
“……你行动不便,朕去叫就好。”不着痕迹地收回手,却极慢,似眷恋那一份触感。
赵启彻走了几步,冷声道:“来人,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