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节
作者:热带雨淋      更新:2024-04-21 18:15      字数:5138
  难得的和平共处,在王府一隅,假山的重重阴影下,两个人都昏昏沉沉地睡去——
  等到白秋怜迷迷糊糊睁开眼时,看到李仇已经起来,恶狠狠地瞪着他。
  “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感激你!”他说,满眼不屑。
  白秋怜笑笑:“我只是路过。”
  李仇冷冷看他一会,站起来拍拍屁股走人。白秋怜坐在地上,没动。
  戳戳自己的腿,没知觉,看来血液长时间压迫,已经彻底麻掉。白秋怜想起李仇冰冷的眼神,自嘲地翘起嘴角,一下下揉着腿,期望能赶紧恢复。
  看天色已经暗淡,想来时候不早,冀王若找不到自己,恐怕会生气吧。慢慢揉着,听到有细碎的脚步声赶过来。
  “大人?”一名侍卫探进头。
  白秋怜眼里闪过讶然,他们怎么知道自己在这?
  “大人,没事吧。王爷看不到您,有些担心。”侍卫小心翼翼地说。
  “不要紧,只是在山洞里不小心睡着。”白秋怜微笑,暗暗咬牙。腿刚有了知觉,却如同万千针刺般,又麻又痛又痒,让人无所适从。
  挣扎站起,有些发软。被侍卫扶着,缓缓走出,又有几名侍女走上来,轻轻搀扶。
  不经意间,望见远处少年的身影,转瞬又消失。白秋怜笑笑,其实,本质是个好孩子的——
  “秋怜。”赵启哲的大手一把揽过他的腰身,让他斜坐在自己腿上。
  “怎么这么不注意,在山洞里睡着。现在虽然是夏天,但那里很阴凉,你身体不好,受了凉怎办?”话语里满是关怀。
  白秋怜对上他的眼,笑道:“我哪有那么脆弱,只是觉得那里幽静又凉爽,便睡着。”
  赵启哲看看他,撩起一抹发丝。
  “秋怜,你总是让人不放心,仿佛一不注意,就会消失一样。”
  “……不会。我若消失,一定和你说。”
  赵启哲皱眉,拉住白秋怜的手攥紧:“不许!你不可以消失,你消失了我怎么办?”
  说着,紧紧搂住他。
  白秋怜靠在赵启哲胸口,温热厚实的胸膛,几乎能听到里面心脏的跳动。
  “……今天,皇兄找我谈话了……”闷闷的声音响起。
  白秋怜抬起头,星眸闪耀。
  “他说,让我放开你。”赵启哲深深看他。
  没由来的,心中一窒,白秋怜垂下眼。
  “……那……王爷要赶我出府么?”柔柔的声音,配上哀凄的表情,白秋怜知道,他不会的。
  半晌,赵启哲才道:“秋怜,不如辞官吧。这样待在府中也可以绝了那些闲言碎语。”
  沉默——
  辞官?白秋怜眼底闪过讥笑,原来还是把他当成男宠般对待。剥夺一切,依靠他生存的男宠。
  赵启哲见他不说话,叹口气:“不愿意也无妨,我不迫你。除了皇兄,没人敢在我面前说三道四!就这样也没关系。”
  白秋怜微微愕然,这么容易就妥协?
  “……那,王爷如何向皇上交代?”
  “皇兄只是私下和我说,以兄长的身份。我若不愿意,他也不便强迫。”赵启哲笑笑,轻轻亲吻白秋怜的脸颊。
  白秋怜环住赵启哲的颈项,软软道:“王爷,我何德何能……得王爷如此厚爱……”
  赵启哲盯着他,良久,攉住他的唇,扣住后脑压向自己,辗转吸吮,几乎要把他的唇咬掉般。
  “秋怜……。”微微放开,让他呼吸,“我真嫉妒那个李疆……”说着,把白秋怜抱起,往寝室走去。
  白秋怜微微一震,旋即放松,眼中无波,如一潭死水,任由赵启哲疯狂的掠夺——
  赵启哲在皇上面前装傻,皇上自然知道,却不动声色。
  对于赵启彻来说,白秋怜似乎是个特别的存在。曾经起兵时,满耳都是九千岁的恶行,想象中,该是个妖媚无耻之徒,凌迟尚不足以平民愤。看到了他,接触了他,又完全颠覆了想法。
  每一次的见面都让他留下深刻的印象,一贯的白衣,仿佛代表了他的人。
  看不到他,会时常想起,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身为九五之尊,经过大风大浪,心中留下最深印象的,竟是那前朝的男宠。
  脆弱而坚韧的白影——
  南方水灾,这在夏季是常有的事,只不过从前的皇帝完全不关心,所以连奏报都省了。而如今,天灾的消息迅速传遍京城,朝野上下,无不为此焦头烂额。新朝初建,哪有银两赈济灾民,防洪筑堤?
  傍晚,回到腹中的赵启哲紧锁眉头,心神不宁。
  “王爷…”白秋怜轻轻搭上他的肩,试探道。
  赵启哲转过头,拉住白秋怜让他坐下。
  “秋怜,我可能要离开一阵子。”
  白秋怜微微睁大眼睛,示意他说下去。
  “南方水患,皇上派我去赈灾。”赵启哲苦笑道,“我就知道,他没那么容易放过我,看我不理会他的话,就想到这个法子惩治我。”
  白秋怜愣了愣:“王爷何时走何时回?”
  “过几日便走,至于什么时候回来……只能看圣意了……”
  白秋怜低下头:“……对不起,都是我太自私,如果我辞官的话……”
  “没事的。”赵启哲拍拍他的肩,笑道:“正好可以去外面走走,实话说,京城还真是无聊呢。”
  顿了顿,赵启哲忽然想到什么:“不如你和我一起去吧。不管皇兄让不让我回来,你我都在一起。“说着,笑得开怀。
  白秋怜也禁不住笑起来:“王爷真是坏心,明知皇上惩戒您还带我走。”这一笑,顾盼生辉,倒叫赵启哲看呆了去。
  “……老实说,我真不想把你留下…”抚上洁白的面颊,轻轻摸搓。
  白秋怜微微一笑,状似无意道:“王爷莫不是只身前往?若是无聊,我倒愿作相陪。”
  “我会带善先生去,他见多识广,帮我甚多,这次,我也希望他能帮我。”
  白秋怜微垂眼睑,掩住神色流转。
  “王爷真是偏心,善先生有用,我就无用了么?还是王爷只把我当成暖床的工具?”轻扯嘴角,挑眉看去,风情显露,华彩万千。
  赵启哲喉头一紧,沉声道:“…你真的想去?此去恐怕路途颠簸,要吃些苦头,我怕你身子受不住。”
  “王爷万金之躯都不怕,我又忌讳什么?难道王爷不希望我在身边么?”似笑非笑,柔声软语。
  赵启哲沉吟半晌,展颜一笑:“好!明日我就去和皇兄说,他若不允,我便不好好做他这个钦差!”
  白秋怜笑开。善安,此次南行,定叫你永回不了京城,你就和那滔滔江水为伴吧——
  感谢各位大人的回帖,偶又燃起斗志了!!~
  丁丁大人,想不到您和俺们家皇帝名字一样,缘分啊!!真是好名!
  第十四章事情远没有想得那么好。
  赵启彻大怒,踢翻了香炉,巨大的抨击声在书房响起。
  “他是朝廷命官,不是你的男宠,想带到哪里就带到哪里!!”他冲跪在一旁的赵启哲吼道。
  “你简直丢尽了朕的脸!!”赵启彻气得在屋中来回踱步,终于一拂袖,头也不回地离开。
  赵启哲紧攥着手,跪在地上,满脸不甘。
  过了一会,小太监战战兢兢地过来宣读皇上的旨意,罚他在家闭门思过五日,五日后即刻启程南行。如有异议,便要把他赶回老家做他的冀王去。
  赵启哲狠狠瞪了小太监一眼,吓得他瘫在地上。然后僵直地站起,大步离开皇宫。
  回到府中的赵启哲,一肚子闷气,乒乒乓乓把身边带响的全砸到地上,老管家手快,将值钱的都抱开。砸过东西,犹不解恨,气呼呼坐在大厅喝闷酒
  “……。王爷,”青衣儒衫,善安扫了眼狼藉的地面,缓缓走进来。
  下人们早躲的远远,生怕成了出气筒。
  “王爷什么事不顺心,竟然发这么大火?”优雅的坐下,忽视赵启哲阴暗的面容。
  啪——赵启哲一甩手,手里的酒杯也飞出去,摔得粉碎,索性拿起酒壶猛灌。
  善安冷然地看着他,不发话。
  “可恶!!”赵启哲重重放下酒壶,眼中布满血丝,“又不是什么要职,和我去有什么关系?!”
  “王爷在皇上那碰了钉子?”善安挑眉。
  想到此就气血上升,赵启哲忿忿道:“先生你说,秋怜不过是个内阁侍读,平时在文心阁抄抄书而已,让他和我同行有何不可?竟然……。竟然那样说我!”
  善安笑笑:“皇上定有皇上的道理,白大人无论官职如何,终究是皇上的臣子,怎么能随王爷到处走呢?”
  “皇上皇上,他难道不是我的兄长么?!干嘛这么死板,又不是不知道我和秋怜的事,分明是看我不顺眼,不想让我们两个在一起!”赵启哲说着又灌一大口酒。
  善安轻轻按住赵启哲的手,阻他再喝:“王爷还要注意身体,再怎么生气……皇上的命令终究是不能违抗啊。”
  赵启哲早已有了醉意,那还管善安的阻拦,撇开他的手道:“哼,当了皇上便摆起架子来了,皇上又怎么样?我是他的亲生兄弟,竟然连这点面子都不给——”
  善安微眯起眼:“王爷,您喝多了。纵使他是您的兄长,若语出不敬冒犯圣威,这罪名……。您也担当不起啊。”
  赵启哲一捶桌子:“好啊,那让他来抓我好了,我拼死拼活帮他打江山,连这点事都不允,我这冀王当得有什么意思?!”说着,迷迷糊糊趴倒在桌上。
  善安轻轻摇头,嘴边挂着莫名的微笑:“王爷,您的位子再高,也终究是皇上的臣子,不可为所欲为………”
  赵启哲也不知听清没听清,嘴里咕哝几句,便醉过去。
  善安静静做了一会,才站起身向外走,抬眼,发觉门口伫立着一袭白影。
  白秋怜面无表情,冷冷的眼神射过来。
  善安笑笑,不以为意:“王爷醉了,赶紧扶他去休息吧。”
  “……。别想挑拨他们,我不会让你如愿的。”白秋怜轻蔑地看他。
  青衫与白影擦身而过,却在交集的一瞬停下,回眸。
  “……我很期待这次南行呢,好像会路过你我初次相遇的地方,好怀念啊——”善安侧头,嘴角微扬,墨黑的瞳孔闪烁不明的光芒。
  白秋怜冷着脸,不理他。
  “而且,”善安笑意扩大,“还可以顺便祭拜一下白家二老,真是一举两得。”
  白秋怜听此,陡然变色:“你不配!!”怒视善安,咬牙。
  善安挑挑眉,挂着浅笑。
  修长的手指蓦地挑起白秋怜垂在脸旁的发丝,幽幽道:“秋怜,和我走吧,你不是向往平淡安宁的隐居生活么?”
  白秋怜啪地打掉他的手:“我说过了,你死了,我自然会过我想要的生活。”
  善安缓缓敛了笑容,静静望向白秋怜,凤眼深如暗潭,看不进那层层叠叠的思绪。
  白秋怜一时怔住,回视。头一次见这样的善安,没有讥笑,算计,轻浮,正色却透着丝丝怪异。白秋怜下意识皱眉,不喜欢这样的眼神。
  “呵……。”善安哼笑出声,淡淡地,收回目光,嘴边又噙上了戏谑的笑容,迈开步。
  白秋怜狐疑地回头,善安踱着步走远,模模糊糊间,听他细语:
  “……那么……就这样吧……”
  就这样吧……。……。
  第二日宿醉的冀王醒来,头痛欲烈中看到了白秋怜温和的笑脸,不禁又悲从中来,絮絮叨叨把不甘诉说一遍,白秋怜一边帮他擦脸,一边又好气又好笑地听他说。一个大男人,武将,此刻竟像个小孩子。
  等赵启哲清醒舒服些,白秋怜才眨眨眼道:“王爷,难道王爷放弃了么?我不能去了么?”
  赵启哲苦着脸,思索良久。
  “……。我,我再去找皇兄说去,说到他同意为止。”一副视死如归状。
  白秋怜忍不住笑开,眼睛弯弯,明亮动人。
  赵启哲看得心神一漾,心情倒好了许多,轻叹口气,搂住白秋怜:“怎么办,我好像越来越离不开你了,如果你不能和我同去,简直就是折磨我嘛。秋怜,你说,我该怎么办?”
  白秋怜心中隐隐一刺,这样的软声软语,透着爱怜,可是,他不想要,不能要,也要不起。只是自己复仇的棋子,白秋怜一阵空虚,原来自己竟是这样薄情寡义,说是淡泊,实为无情,却不经意,透出丝感动——
  感到赵启哲臂弯缩紧,才拉回神智:“……。王爷,莫要耍赖,皇上要您闭门思过五日,您便在家老老实实待足五日吧。”
  赵启哲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