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节
作者:
痛罚 更新:2024-04-21 18:15 字数:4875
“是患者家属吗?”医生走过来问。
邈邈点点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是他女儿。”
医生面无表情地说:“你父亲的情况不是很好,如果二十四小时后不能清醒,极有可能变成植物人。”末了还补了一句,“等会你可以进病房探望一下你父亲。”
邈邈望着医生那张冷淡到了极点的脸蛋,没有找到一丝因他手上的患者正在病危中而产生的情绪波动。对,他手上早就经历过各种各样的生命,早对他人的生死置之度外了。
更何况,脑溢血本就死亡率很高,医生从一开始就知道结果了吧。
老萧被人从手术室里推了出来,她机械地跟了上去。
当医生把病危通知书交到她手上时,潜意识里她还是不愿去接受这样的结果。她不相信曾经那么风光的老萧竟然落到了如此地步,而且明明前一阵他好好的,他高血压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以前都好好的没出什么事,怎么会突然就脑溢血了呢?
她怔怔地透过病房的窗户看着医生为他插上各种管道,一点儿都缓不过来。
她不明白,为什么每次她做好一个决定,总有这样那样的事发生,破坏掉她的计划。
她好不容易决心放下一切来W市照顾父亲,和他一起生活,结果为什么偏偏事与愿违?!
老天怎么总是这么残忍,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她沿着墙壁,捂着自己的脸,无力地滑了下去。还没跌坐到地上,就有一股巨大的力量牵动着她,迫使她再一次站了起来。
然后她就被用力地揉进了熟悉的怀抱里。
她已经没有力气去问他为什么在这里,只是觉得他能出现,这样很好。她有了一个能依靠的肩膀,而不是孤军奋战。
他轻柔地拍着她的背,无声地安抚她,他的手掌像一轮小太阳,温暖她冰冷的心窝,又像一阵春风,缓缓吹过,抚平她所有的内伤。
他虽然不说什么,但他就在这里,把她抱在怀里,真的让她好受了很多。
此时无声胜有声。
她的抽泣声渐渐低了下来,他拉着她做到了一边的座位上坐下,把她脸上的泪痕抹去,低下头看着她的眼睛,问:“肚子饿不饿,我去买点东西回来?”
邈邈摇了摇头,拉住他的手腕不让他走。刚哭得气都喘不过来,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全擦在郜临远精致的西装上,这会儿她终于顺气儿了,开口问道:“你怎么来了?”
“你都走了,我能不来吗?”他半开玩笑道,似乎想让她高兴一点儿。
可她怎么高兴得起来?她低着头冷淡地说:“你别这样,我不习惯。”
“慢慢习惯就好。”
“我是说真的,你对我的态度就像你的心情忽冷忽热,阴晴不定,我摸不准你哪天心情又不好了,现在我爸生死未卜,我没时间也没精力再去猜测你的心思。你就放过我吧。”
郜临远的脸色也淡了下来,“你还是不相信我。”他用的是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
“我现在不想跟你吵,我们的事下次再说吧。谢谢你能赶过来陪我,我很感动。”
“这就是你感动的结果?你这样报答我?”郜临远似乎有点生气,“邈邈,我前两天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话,没一句骗你的,我也是真的想和你结婚,为什么你就是不信我呢?”
“一定要说这些吗?对,我就是不相信你。怎么信啊你告诉我?你变脸的速度比变天还快,上次你还叫我老婆呢,隔几天就跟舒宁难分难舍都要订婚了,你现在对我这么好,会不会再过几天我就要收到你的结婚请帖了?”
邈邈也知道自己的脾气发得没来由,只是她太难受了,所以只能把所有的郁闷发泄到他身上,而这些话的确也深埋在她的心里已久,趁这个机会说了出来而已。
郜临远气得站了起来,大步流星地往门口走去。
邈邈眼泪又不争气地掉了下来,也好,早晚要说清楚的,他们早晚要分开的。
好笑的是,她不明白,在老萧躺在病床上生死不明时,自己是怎么做到思路如此清晰,还能平静地和郜临远争辩的?她和以前不一样了,她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坚强。
是什么支撑着她?
就在这一秒,她忽然想起她肚子里的孩子。
一个念头立刻从她脑中冒出。她抚着自己的肚子,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告诉自己不要激动,因为自己不能再失去它一次。
老萧会没事,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会在不久的将来安然出生,一切将是最完美的结局,尽管这个结局里或许没有他。
她闭上眼轻轻呼气,再睁眼时发现郜临远又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之中。
他原路折回,依旧坐到她的旁边,仿佛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他重新揽住她,强硬地拉起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
“你现在不相信,没关系。来日方长,我会慢慢让你相信。”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还是晚了,哎~尤桑~
希望明天空一些,努力一下继续二更~
☆、59、
59、
邈邈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或许是太累了,或许是郜临远的怀抱太温暖,醒过来时自己正趴在郜临远的双腿上,身上披着他的西装。
郜临远给她枕着;眼神一直目不转睛地停留在她的身上;也不知有没有睡过。不过看他布满血丝的眼和疲惫的面容;看样子是守了她一夜。
她去卫生间里漱了口;洗了把脸出来;郜临远想拉她去吃早餐;邈邈还是一点胃口都没有;郜临远见她不太情愿的样子;便说:“多少要吃点的。你在这儿等着;那儿都不要去,我买点东西就回来。”
邈邈定定地看了他两眼,点了点头,在他转身后又改变了主意,走到他身边,“我跟你一起出去吧,省得再买回来了。”
他说得对,多少要吃点的,为了她肚里的宝宝,也为了老萧,身体垮了,怎么照顾他们呢?
但是才喝了两口皮蛋瘦肉粥,邈邈就放下了勺子。
郜临远注意到了她的动作,见她低着头,关切地问:“还是一点儿都吃不下吗?”
邈邈埋着头,连话都说不出来,胃里一阵又一阵的翻滚,难受得不行,只能对着他挥了挥手。
“实在吃不下就不要勉强,等会去买点面包蛋糕,饿了再吃。”
邈邈再次挥了挥手,有一股难以消受的感觉涌了上来,她捂着嘴干呕,眼泪都掉了下来。她把面前的粥往外推了推,极力忍住自己的不适。
邈邈心想,完了,恐怕事情瞒不住了,如果宝宝的事败露,她百分之百走不出那座城了。
郜临远见她这般模样,起身坐到了她旁边,抽了两张纸巾给她,轻轻拍着她的背,说:“别再担心了,叔叔会没事的。既然不想吃,我们走吧?”
幸好,郜临远只是以为她没有胃口,没有想到那层面上。
邈邈用纸巾把眼泪擦干,休息了好一会儿,稍稍舒服了一些,说:“粥我喝不下,去买点面包吧。”
郜临远点点头,牵着她起来。
两个人回到医院时,老萧还是没有醒,十二个钟头快要过去,可是老萧一丝清醒的迹象都没有,身上被插着各种各样的管道来维持生命。邈邈透着窗看着垂危的老萧,一口一口咬着干涩的面包,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该去想什么,她只希望老萧能够醒过来,只要他能醒过来,什么都好商量。甚至如果老天告诉她,要用她的生命换回老萧的,她也绝对二话不说,立马就换。
郜临远过来紧握住她的手。
她抬头挤出一丝笑,“你不用上班吗?去上班吧,不用担心我,我承受的住。”
“你让我现在去上班?”他手腕上的手表在邈邈眼前晃了晃,“五个小时的车程,我回去已经下午了,等我下班再过来,又是五个钟头,没陪你多久我又得回去,开车也很累的。”
“你可以不用过来,这里躺着的是我的父亲,你能不介意过来看他,已经很好了,你没有责任像我一样没日没夜地陪着。回去吧,睡一觉,去上班,你需要做的事情远比我多得多。”
邈邈以为自己已经说得够明白,没想到郜临远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反而突然问她:“你爷爷奶奶知道叔叔的事了吗?要不要通知他们?”
邈邈深深地凝视了他一眼,叹了口气,“临远,你不必这样,我们家已经欠了你很多,你要是放不下完全不用勉强的。”
“邈邈,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我愿意站在这里陪在你身边,就说明我已不在意。死者长已矣,生者当勉励。况且你也说,你妈都走了,该还的都还了,这件事与你和你爸无关,我怎么能怪你们。”他扯出一丝苦笑,说,“你这样做不过是一次次在想办法推开我。”
“随便你吧。”邈邈不想再多说什么,她争也争不过他,他总有各种各样的办法让她屈服。
他的喉结滚了滚,看着邈邈这样颓丧,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他知道是自己太急切了,急于弥补之前犯下的错误,但他错得太多,怎么可能一下子求得她的原谅?
从他自私地把她捆绑在自己的身边的那一天起,他就知道很多事情无法挽回。
可他没办法。
他想她想的发疯,他看她开心他受不了,看她痛苦更受不了,他只想让她留在他的身边,可他又做不到给她承诺,因为他连自己的明天是怎么样的都不知道。
也许下一秒,那个他称之为父亲的男人就会把他打落地狱。
他从小就知道自己是私生子,在他踏进那个家后,他就知道他不能走错一颗棋子,否则全盘皆输。
可他还是输了,因为他爱上了她。
这句话他说的太晚,她早就失去了爱他的那颗心。
他也恨自己。只是若不能许她安稳将来,那三个字他宁愿一辈子不说,承诺是用来实现的,而不是打破的,太轻易的海誓山盟,再感人都失去了它应存在的分量。
就在他步步为营,终于将公司收入怀中,她却知道了自己和父亲所做的交易——和舒宁订婚。
他听着她那样淡然的语气,他就知道她对他最真诚最炙热的爱在他对她的消磨中像流沙一样从指缝中溜走了。
他终于体会了一回什么叫做后悔莫及。
他说了,可是有些东西有些感情走了就再也追不回来。就像空中的风筝,最初自信满满,以为牢牢地攒在手中,就算它飞的越高也收的回来,满心欢喜,根本不会去想手里的绳是否牢固,然而,就在某一刻,手里的弦就“嘭”地断了,怎么也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你伸手去抓,费劲心思,耗尽体力,却再也抓不回来,你以为风筝没了你会降落,它却飞得自由自在,飞得越来越高,于是徒然惆怅。
失去时才懂得珍惜,这是每个人都存在的弊病。
他看着邈邈的后脑勺,心揪在了一起。她会不会也像风筝一样,就这样从他怀里飘走?
忽然口袋里的电话响了,他拿起来看,是大哥打来的。
他从后面又看了邈邈一眼,走出医院接了电话。
“临远,你在W市?”
郜临远皱了皱眉头,“是,你怎么知道?”
“不多说了,爸让你回来一趟。”
“我有事,暂时不能回来。”
“我们知道你和萧邈邈在一起。萧家老头的事情你不要管,现在赶紧的给我回来!”
郜临远顿时觉得不妙,问:“你们怎么知道她爸的事?”
“想知道?想知道就回来,回来我们自然会告诉你,是到了该让你知道所有事情的时候了。”
他挂了电话,静静地对着电话发了一会儿呆,走了进去。
邈邈手里的面包一半都没有消灭掉,两天了,从昨天中午开始到现在她就吃了那么小半个面包,还喝了几口水,睡也只睡了一小会儿。
这样的她让他怎么放心离去?
他把她拖回座位上坐着。虽然他们要告诉他的消息很重要,但是眼前的人似乎对他来说更重要。舍鱼还是舍熊掌,这道选择题十分容易。
除了呆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