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之远。〃萧进握著枪，手指发软，好几次他都没法抠下扳机。
  陈之远慢慢地靠著墙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近萧进，把胸口顶在枪管上，〃我们之间没什麽好说的了，你开枪吧。〃他对萧进淡淡地笑，然後闭上眼。
  卧室里传出一声沈闷的枪响，在门外的韩铁知道是萧进把事办完了。果然，一会萧进就推了门出来，韩铁往急忙里面瞅，陈之远直了身子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这样子看，萧进还真是下了狠手了，韩铁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怕萧进不高兴，装出副可惜地样子摇了摇头，〃唉，谁叫他要做什麽黑社会。真是害人害己啊。〃
  〃快走吧。〃萧进的脸色很难看，他没理韩铁嘴里说得什麽屁话，把卧室门一关就往大门走去了。
  萧进和韩铁两人从楼上下来，互相进了自己的车。萧进在前面，韩铁就在後面跟著。然後两人在路口分了手，各自绕道去王坤那儿。
  王坤也在别墅里叫人收拾著东西，没一会萧进就到了。进门见了满面喜色的王坤，萧进客客气气地行了礼，然後才坐到沙发上等吩咐。龙呤早到了一会了，他正喝著茶和王坤聊天，看了萧进来了，客套地点了点头。
  〃韩铁那小子怎麽还不来，坤爷还说一会打会麻将呢。〃龙呤递了杯茶给萧进，面上笑得倒很热情。
  〃怎麽，不就去交易吗？〃萧进心下一惊，不是说中午就去的吗，现在都十一点，等韩铁来了就该动身了，怎麽还会有时间打麻将？难道王坤临时改了计划，还是说他们发现有什麽不对了？
  〃呵呵，那帮泰国佬说船晚点了，所以要晚上才能到。我也就没通知你们改时间的事儿了，反正大家好久没聚聚了，就当是陪我这老头子玩玩嘛。现在就等韩铁了，一会大家来搓一桌。〃王坤坐在竹椅上一派悠闲，他心里想得可不只是大家聚聚这麽简单，帮里的卧底还没查出来，如果这个卧底知道了今天交货的消息是不是会向警方通风报信呢？现在时间突然变了，他倒要看看那个最坐不稳，最想出去打电话报信的人会是谁。
  〃哟，让坤爷等，我可担待不起啊。〃门外一个沙哑的男声传了进来，龙呤会意地笑著对王坤说，〃看，说曹操，曹操到。〃
  韩铁进了门，先冲著王坤就笑著陪了礼，然後看到谈到拢的龙呤坐在一边，自己也挨著坐了过去，对於萧进，他只是点头笑了笑，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好像刚才在他压根就没去找过萧进，更不是什麽卧底了。
  既然韩铁也来了，王坤就马上叫人摆了桌子出来。和萧进一样，知道交易时间改了，韩铁心里也是不安，但他看了眼萧进，摇了摇头，象是告诉他先别慌。可是他那知道，萧进刚在屋子里只是打昏了陈之远，要是等他醒来又跑掉的话，那麽後果可不堪设想，况且警方也接到了他的消息，随时都准备动手了，这样一来，岂不是打草惊蛇更引得王坤怀疑。
  王坤打出一张东风，问萧进，〃对了，我叫你查的事都怎麽样了？〃
  〃我让陈之远去办了，可是，他最近不知道跑那儿去了，我也见不著。〃萧进答话的时候，汗都快吓出来，不过，他想著临走时他那一拳打得可不轻，陈之远想在短时间内醒来恐怕也麻烦，而且他身上还绑著绳子呢，应该不容易跑吧。想是只能这麽想，萧进又琢磨是不是陈之远会念在自己最後没动手的分上，也会替自己想想，不跑出来揭穿自己呢？
  〃我看那小子多半有鬼，进哥，你还是别太信任他的好。〃接上萧进的话，韩铁漫不经心地摸著牌，他已经想好了就把卧底这事推到陈之远身上，可他却不知道陈之远根本没死。
  四人也就这麽慢腾腾地打著麻将，一切暂时看起来还风平浪静，只是王坤中途接了个电话，不过看来也没什麽事儿，他坐回来又继续打麻将，还连赢了好几吧。
  好不容易挨到了晚上，王坤终於决定带他们去交易了。萧进原本担心警察那边会打草惊蛇，可是一直到现在也没个消息传出来，他估摸著上面大概也是看出了事情有变，所以都还沈著气等机会呢。
  四个人出去了，分两辆车坐，韩铁和萧进坐在一起，王坤则和龙呤走在前面。
  终於等到这时候了，萧进和韩铁虽然一言不发，表面上仍是副不合的样子，可是却互相用眼神交流著，这票做完，他们就可以松口气了。
  等他们发现去的地方根本不是码头的货仓时，而是坤帮在郊外的一处毒品加工作坊时，车外面已经有一群人等著他们出来了。
  完了。萧进和韩铁对看了一眼，两人的脸色都吓得惨白。看到坐在仓库中间脸色同样不好的陈之远时，萧进想，说到底，自己对不起陈之远在先，所以陈之远当然不会放过自己。他之前所抱的幻想也在这一下被粉碎得干干净净了。而韩铁看到本来该是死人的陈之远，一下就明白了，他古怪地冲萧进笑了起来，低声说，〃这下你可害死我们了，萧进。〃
  〃怎麽，还以为我会带你们去入套吗？〃王坤的老脸上一副阴鸷的神色，他既得意一下就把帮里的卧底找了出来，又心痛这两个卧底竟然都是自己一直栽培的人，特别是萧进，他曾经还想把龙头的位子交给他。
  萧进和韩铁面面相觑，无话可说，有人走过去拿了绳子就准备把他们绑了，也几乎是同时，韩铁递了个眼色给萧进，两人一起摸了枪动起手来。
  毕竟王坤那边是早有准备而且人多势众，萧进和韩铁考虑到不可能硬拼，干脆两人转身藏到了一架机器後面还击，这样一来就有了屏障，王坤的人因为怕暗枪不敢随便过去，一时两方都僵持了起来。
  〃萧进，你他妈真是妇人之仁！〃韩铁狠狠地骂了句，一枪把个想从左边过来偷袭他们的家夥爆了头。
  萧进闷著不说话，只顾注意著周围的动向。他知道这样耗下去，根本没什麽胜算，应该找个机会才行。
  陈之远面色苍白的站在王坤旁边，平时总带著副笑的脸上再也看不到任何笑容。
  〃之远，这次多亏了你，不然坤爷这条老命可是没了。〃王坤一声叹息，催促著手下快把萧进和韩铁制服。可龙呤知道，哪那麽简单啊，萧进和韩铁可是帮里一等一的好手，就这麽些人要制服他们，恐怕还得花点时间。
  〃坤爷。。。。。。〃陈之远冷冷地看著僵持不下的两帮人，突然弯下腰在王坤耳边说了几句，只见王坤的老脸上立即浮现出一丝冷笑，随即对萧进那边喊到，〃萧进，你不要你爸的命了？不想连累他的话，你就乖乖出来。〃
  糟糕！萧进听了这话，心里就是一咯！，原本正准备开枪的手也没了动作，要不是韩铁转身帮他开了一枪，他或许都吃子弹了。
  〃这时候了，你还在做什麽？！王坤这老狐狸怎麽行事的你还不清楚吗，别出去，他们是骗你的！〃
  〃我。。。。。。〃
  萧进欲言又止，一下站了起来，丢了枪，举起双手就走出去。韩铁在一边惊呆了，他根本没想过萧进竟然会在这种时候连命都不要，只是为了一句威胁的话？！
  〃坤爷，放了我爸，要杀要刮随便你。〃
  一看萧进走过去就被人绑了个结实，韩铁的心彻底寒了，他原本想著凭自己和萧进两人的身手，总能找个机会冲出去吧，可现在。。。。。。他笑著站直了身子，从遮蔽物後走了出来，王坤的手下立即都拿枪对准了他，只等著王坤一声令下就开枪。
  〃不劳烦你们了，我自己来。〃韩铁恨恨地一笑，又看了萧进说，〃萧进，你他妈还真是害人害己啊。我下面等你！〃突然反转枪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韩铁毫不犹豫地抠了扳机。
  红色的血和白色的脑浆从他头上一下喷了出来，溅得老高，萧进愣神地看著韩铁倒下去的身子，别过头，不忍再去看。
  ──到了能活得好好的有几个？
  陈之远拿这句话形容黑社会的，其实做卧底的何尝又不是这麽悲哀。
  十五
  〃韩铁这小子真聪明，知道我不会轻易放过你们，所以自杀了，相比之下，萧进，你可就傻多了。〃王坤走到萧进身边摇著头笑了起来，那干枯的笑声听起来直让人心里发毛。
  萧进稳了稳神，开口恳求到：〃祸不及家人，请坤爷高抬贵手放过我爸，他都七十多了，又是瘫痪。。。。。。〃
  〃好，我成全你这孝子。不过我可不会轻易饶了你，你要知道。〃
  等龙呤扶了王坤前一步出去，萧进後一步也被人押了往外走。陈之远从後面慢慢走上来，走到萧进面前，抬手就是一耳光。
  〃远哥，坤爷说先把他带回去呢。哎，哎，远哥。。。。。。〃旁边的人根本就拉不住发了疯似的打著萧进的陈之远。
  〃龙呤，你去看看出什麽事儿了？〃王坤听著後面吵吵闹闹的有些不放心，支了龙呤去看。
  陈之远现在是什麽也不说，也不骂，就死命地揍萧进。要不是有人拦著，他就差点把自己在地上拣的一块砖头往萧进身上砸去了。被人拉开了，他就使脚踢，一下下踢到萧进下身，痛得萧进整张脸都扭曲了。可是和陈之远打人不说话一样，萧进也什麽都不说，只是闷著挨打，没一会就给打得头破血流。
  〃陈之远，你搞什麽呢？！〃龙呤一把分开了还揪著萧进打的陈之远，让人带著萧进先走了。
  陈之远呼呼地喘了气，冲了龙呤就咧嘴笑，一张苍白的脸显得怪异又恐怖，把龙呤给吓了一跳。
  萧进坐在车里，低著头，鼻血还流个不停。刚才陈之远动手打他可没省力，要不是有人拉著，萧进还真以为会就这麽被打死。看样子，陈之远是恨自己恨得要命了，刚才他那眼神活脱脱就象要吃了自己似的，可惜了曾经是那麽干净和漂亮。萧进叹著气，车已经停了，他刚一下车，陈之远又走了上来冲他脸上就是几耳光。
  〃之远。。。。。。〃萧进刚忍不住叫了他一声，就听到陈之远哑了嗓子冲自己就骂：〃你他妈的！以为那时你没开枪我就会谢你吗？！我说了，我不会放过你的，你这个狗日的臭警察，死骗子！〃
  骗子。是说自己做卧底骗了他，还是在感情上骗了他？萧进倒希望是後者。不过现在他自知命都难保，那还有心情去想那些，只好对陈之远歉意地笑了笑。
  坤帮的刑堂在王坤家的地下室，萧进已经很久没来了，他看了看周围墙上挂得刑具忍不住胆寒，但还是沈了气让人把他绑到了一个木制的刑架上。那木架红得发黑，都是以前帮里处置叛徒时拿血染的。
  四肢绑好了，脖子上还给他勒了道绳子，萧进只得把头抬了起来，免得绳子压迫到气管喘不过气。
  然後有人过来几下就脱了萧进的衣服，袒露出他的上半身，萧进知道，该来的终於要来了。他平静地看著行刑的人拿了根长满倒刺的鞭子就走了过来，心里倒是忍不住要羡慕自杀的韩铁，至少他可比自己少遭这份罪。
  那鞭子一抽就能把肉都带下来，萧进痛得昏了好几次，可每次又被抽醒。胸口手臂上一会就全是血，有的伤口的里连肉都卷开了。负责行刑的人看他身上是没处再抽了，正准备拿鞭子抽他的腿，这时陈之远过来了。
  〃把鞭子给我。〃
  萧进昏昏沈沈听了这声音，勉强抬起头，果然看到了陈之远。他眼巴巴地看著陈之远，希望他能替拉自己一把，可一想到刚才陈之远打自己时的很劲，他又什麽也不敢奢望了。
  陈之远接了鞭子没动手，走到萧进身边，一手扯了他的头发就说，〃你记得我说过，你快阳痿了吗？〃
  萧进一愣，还没反映过来，陈之远就已经放了手。他站到一边，手上一抖，那根鞭子直直地就往萧进的下体抽了过去。不偏不倚，正好打在萧进命根子上，力道之大痛得萧进怀疑自己下面是不是已经断了。
  原来自己把陈之远伤得那麽深，所以他才会那麽恨自己吧。萧进的眼氤氲了，也不知道是太痛，还是太难过。接著下面又挨了两鞭，陈之远一边打还一边骂，〃我看你他妈以後还敢不敢说我是白送上门给你操的！我看你以後还怎麽操人！〃
  他这一骂不打紧，下面的看热闹的人听得云里雾里的，这萧进是卧底当然该被千刀万剐，不可这和什麽操不操的有什麽关系。不过还是有的人看出端倪来了，直摇头，陈之远以前在帮里和萧进的好是没说的，只是没想到会好这种地步，看样子他们是好到床上了。陈之远这一次可算是在王坤面前得势了，没人敢说他什麽，可萧进就不同了。旁边有些好事之徒也大概知道些同志间的事，纷纷议论起来，把萧进说得整个儿就是一变态。
  陈之远看萧进昏过去了，这才扔了手里的鞭子，转身从地上的一个桶里挖了两把盐，往萧进身上的伤口上使了劲抹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