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节
作者:
竹水冷 更新:2024-04-18 10:56 字数:4914
他呆呆的看着她,只觉似乎在那双眼睛里有一个深深的任何没有生命水潭,什么东西一被她望见就会现出原形……
身着的缕金轻绣衫过于长胜,恍似乱云堆地,阳光映在芙蓉初绽般的娇嫩面容,春妆轻薄,恍如未上般,却仍是红蘸香绡的艳色,竟比日色更加耀眼。
他真的没有想错,她真的像一个妖女。
“伯公不必多虑,不过是给伊妃过个生辰罢了,怎么伯公就想得如此严重。”
“郡主,你是轩辕家的郡主,要为轩辕氏族着想,不得不防啊!”他忍不住抬高了音调,锦瑟的声音仍是绵里藏倦,透着漫不经心,刺着他的满腔怒火。
“防什么?往年每逢宫中有大事,他们不也是照例回京,怎么今年到了本宫这里就不成了?”锦瑟冷冷一嗤,好笑的问。
“王妃!今时不是往日啊!”
“有什么不同?一切自有王爷和本宫打理。”
“王爷毕竟是轩辕家的养子——”
锦瑟冷哼一声,和着不详在博平公的耳边响起。
“伯公,本宫只是让他们回京见一下新皇,有什么大不了?别拿那些没有的理由来搪塞本宫,没有事情的话,你就下去吧,本宫乏了。”
博平公闻言脸色刹白一片,半晌无言,猛地抬起头,眼里已经弥漫起几分戾气还有怒意。
“我轩辕氏族休矣!若王爷在天之灵……”
“大胆!伯公,你真的不将本宫放在眼里,是吗?若我父王在天有灵,也会允许我这么做。轩辕氏族也不会在我手中败落,只会更加仓盛,就不知道伯公能不能等到那天。”
那胸有成竹的模样,刺穿了他的隐藏在心底最深出的秘密。
他不禁低下了头,“老臣逾规,老臣——告退。”
说完,急急躬身揖礼,匆匆离去。
“走,我们去清沁殿。”锦瑟一笑,似乎在对自己说话。
清沁殿一片金黄的菊海,正赶上秋风吹过,遥落了殿下一地金黄如海。
忽然,一声暴喝震落。
“这些朝臣都是吃跑了睡,睡饱了吃的主!”恕声未断,一本缎面折子已砸将出来,正摔在足尖一寸,明晃晃的一片。
锦瑟俯身将之拾了,末及细瞧,已有名小内侍灰头土脸疾趋而来,见她在此,慌忙躬身一长拜,口呼,“王妃安泰!”
“皇上怎么了?奏本都扔到了这儿。”锦瑟挑眉笑问,话音未落,又是一本奏折飞来。
那小内侍满脸灰白,簌簌地奔去拾了,转回来眉眼里全是怯意,细声在锦瑟近前垂头应道:“皇后刚来过,惹恼了皇上,国库空了,大臣们的褶子还不再不停的要银子——”
“知道了。”锦瑟眸色一紧,知道燕如雪已经动手了,便截口不允他再说,“先行通禀去罢。”
话是这么说,人却并不见等候传召的意思,径直往殿上快步走去。
殿中,锦瑟一进,一股极其浓郁的香气向她扑来。
一处鎏金香炉中浅雾连绕,她却瞬间就闻出来了。是天柱香,这天竺香能让人产生幻境,继而飘然欲仙,所以,民间有恶人提炼成丹药,高价出售。
这明明是宫廷禁药,为何在这却成见到。
“皇上这是做什么?”锦瑟上前,劝慰道。
这才见,他身上被汗湿透了,沿着身子淌下,神情焦虑之极。
“滚出去,都给我滚出去……”他不耐的大声吩咐,眼角余光中,总觉得不像自己身边的随侍,只一眼,他就尴尬的停了下来,“你怎么……来了?”
“皇上,有什么事动这么大怒,气坏了龙体……”
“行了,你不是朕的御医,也不是朕的首府大臣……”
这样严厉的话语,锦瑟一怔,就有些失神。低头不语,细白的颈项就露了出来。几缕发丝落在其上,就流露出了一丝楚楚可怜和落寞。
“锦瑟……”他尴尬地唤了一声,便顿住了。
“皇上,这天竺香会令人心生幻觉,多燃不宜。”锦瑟嫣然不一笑。
“难怪朕觉得心浮气躁,原来是香……”他含笑的说,语气也平和了下来。
“皇上,这香从哪来的?”锦瑟似好奇的问。
“前几日皇后宫中得到的,朕看着喜欢,就令人备了一些。如此这般,不用也罢。”他喟然长叹。
“陛下日理万机,若是累了乏了,就上园子里转转歇歇。何苦同自己较劲。”锦瑟不禁有些同情这年轻的帝王。
美人轻语,温香软玉。
他不由得含笑注视着她,拉了锦瑟一起在龙椅边坐了下来,“真快啊,朕登基都已经两年了,可总觉的那些与兄亲们煮酒对奕的日子就像在昨天一样。那时候多好啊……大家都在一起,和和美美的……”
他忽然虚弱下来,仿佛所有的劲力都在方才的歇斯底里中耗尽了,“我好累……都贪图这至极天下的荣华富贵,一个一个拼了命地往上爬,为何如今我一点不觉得快活……?”
“皇上……”锦瑟惊诧的抬眼。
“行了,这话,朕也就对你说说。”他意味深长的凝视着锦瑟如花的容颜。
“皇上,你放心,不管发生了什么事,轩辕家也绝对忠心皇上,只要有皇上一日,轩辕家就万死不辞。”
皇上唇上渐渐挂上了冷笑。“你说的是真的?”
“我的父王也担心过,你放心,一切在父王去时,都安排好了。”锦瑟垂下长长的眼睑。
他站起了身,背负了手,神情隐在绵密的阴影之中,看不甚分明:“原来你来找我,是为了这些事。那,武王妃,朕可以信你吗?”
“皇上,至少罪不及无辜。”
“你的心里永远不会有朕。”他的眼里有了隐痛,“你真的要和朕一较高下吗?”
第一百六十六话帝后劫
一较高下?
锦瑟心神一阵恍惚,她怎么敢和他一争高下。
每次权谋之争,都引起屠灭三族的惨剧,更是死人山积——
诡诈、残忍、勾心斗角,遍地是血。
然而,争着的人,只看到荣华富贵,却看不到失误;只看到自己前程如锦,却看不到人民苦难。今天还是炙手可热的天上人物,明天霎时间变成国家蟊贼,全家斩首,还把千万无辜的男女老幼,也带入刑场。
这样的成王败寇,在帝王的心里就成了一较高下。
是和非、对和错,全看你是胜是败?人性急剧堕落,种下未来更悲惨命运的种子。
她想的,也仅仅是护住自己珍惜的东西而已。
“锦瑟!”皇上突然重重吼了一声,惊得她一愣,脱口应道,“干什么?”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他瞪住锦瑟,一脸不悦。
锦瑟怔了怔,支吾道,“在听啊,你刚刚说,昔日宫廷中把酒言欢的情形……”
他不说话了,定定看了锦瑟半晌,一反常态没有抱怨,神色却黯淡下去,“算了,改天再说……你退下吧。”
锦瑟也有些疲惫了,一时无话可说,起身行礼告退。
退至殿门转身,却听他在自己身后低低说,“刚才朕说,要是我不做帝王,和不你交易,我说没有机会和你一起,找到一个真心对我的人。”
锦瑟一顿,驻足回头,见那年轻的帝王孤伶伶坐在大殿上,耸塌着肩头,明黄龙袍越发映得他神情颓丧,像个没有人理睬的孩子。
锦瑟一阵心软,终是扭头离去,行至偏处,刚刚那小内侍却在身后追了上来。
“何事?”锦瑟轻声问。
“皇后病了,病得很重。”小内侍直视着她。
“为什么要告诉我?”锦瑟语气轻柔。
那内侍又看了他一眼,空旷的长廊,让她的人仿佛一个剪影,似真似幻的立在他眼前。“皇上对王妃发了脾气,我看——怕王妃想不开,就自己跑来了。”说完,他局促不安的站着。
锦瑟一怔。
继而轻轻柔柔的笑了,那内侍想看,又不敢看她。
只觉得那双眼睛如水清澈,可以映见世上的万化千端,又染不进一点混浊。
“劳烦你费心了。”
“王妃客气了。”他说完,扭头就走了。
锦瑟若有所思的看着他离开的方向。
有时候,不得不承认,女子的眼泪和柔软,永远是最厉害的武器。
皇后病重了,她心中一震,为什么燕如雪没有告诉她。
他倒是听说过,皇后今日常去书院,与秦师傅走动密切,这等流言不径而走,已有些时日了,现在皇后又忽然染疾,闭门不出。
锦瑟心中清明如镜,如今这般情势,必定是燕如雪在背后谋动操持,便是那清沁殿上的一炉天竺香,想必也是这小女子的计算。
可皇后不是凡俗,中宫自有专属亲信御医,竟会栽在这一头上,实在堪称奇事。
后宫权争倾轧素来笑里藏刀,燕如雪打了什么心思,锦瑟一时懵懂,也想不起来。
转眼,伊妃生存已到。
一时间,伊妃的生辰,在君王的默许下成为了隆重的典礼。
而伊妃是宫中最神秘的人物,到了这日,宫中一些人的期待可想而知,议论纷纷中,都是即将开始的宴会。
夜色未央,内侍手持的宫灯明黄如团团日光,照彻辉煌的宫苑。
殿中,铺上了鲜艳的红绒毯,皇上子诺端坐在御座王位上,而身边坐着的是一个华服宫装女子,接受朝臣的朝拜。
后不出,门下纵是千里华筵,亦是沉闷.在座朝臣,皆是战战兢兢。
朝拜后,群臣看着座上女子,均轻叹惊呼。
坐于轩辕恪身侧的锦瑟,恰此时向轩辕恪看去,他的脸上只有平静和了然。
果然是这样!
像是感觉到了她的视线,轩辕恪也意味深长的看她。
她露初一个稀薄的笑容,转过脸去,这才看到,群臣已经将目光转到了二人的身子。
锦瑟只得看向轩辕恪,这才见他这次是欲言又止的看着他,隐隐中,眼里已经有了求和之意。
平日里,那些光鲜娇研的后官女子.如今不见半点欢喜,一双双美目各怀心思。
同被选秀送到宫中,很多人几乎连参加宴会的权利也没有,帝王为了取悦那座上女子,她们才有资格进来。
那偎在君侧的伊妃却是如鱼得水,不但得到君王无肆封妃。如今却占据帝主身侧,取代皇后的位置,僭越至此,怎不叫诸妃嫔怨怒?
然而,纵是怨怒.却也是敢怒不敢言。
伊妃如今盛宠正浓,万一触怒,谁又吃罪得起。
不过,在朝臣的眼中,却是十分的诡异。
座上女子虽然一身粉红,轩辕恪身边的锦瑟夫人却是一身浅蓝,其上金线缠银绣出暗花,下摆为水云如意纹,泛出暗暗艳红,华美如斯。怪异的是,她和伊妃竟然有同样的面容。
宫人华服云袖,奉上了美味佳肴,殿内顿时香气四溢。
可这华美的佳肴,人人吃得自危!
锦瑟心中暗叹,这般情形,很多人都应该有所觉擦。
只是,他的心里还是很坦然,是因为身边有他吧?
她看着他的身影,玄黑朝服上赫然绣满灿金九龙纹,王冠巍蛾,佩剑华彰,静静看着百态的众臣,轮廓鲜明的侧脸上,隐现一丝睥睨众生的微笑。
他仿佛不经意间回首,目光这才泛起了柔和,迎上锦瑟的目光。
第一百六十七话反噬
蓦然,大殿的朱砂门洞开,带进了寒凉的空气。*
一铁甲卫士没有通传,就破门而入,跪于帝王之前。
“皇上,臣为吾皇和伊妃娘娘带来了一份大礼。”进来之人一身盔甲,银色的钢盔几乎掩了眉目,只看见双眼现出了刀锋一样的凌厉。
御座上坐着的子诺看见来人时,刹那眼睛骤然闪亮,屏住呼吸,压抑着满心的激情,袍袖下的手微微颤抖着。
两个锦盒被人接过,刚打开来,就一声惊呼响起,那接过盒子的内侍几乎是仓惶的坐到在地,然后是咚咚的沉闷声响。
那声响不知道是锦盒掉落的声音,还是那里人头滚落的声音。
一阵静默后,大殿上突然传来一声哀嚎。
“我儿啊!”国舅已经连滚带爬的从座上跌了下来——
血腥和死亡的味道扩散开来。
一干人等均静若寒蝉。
锦瑟却清晰的看到,皇上的嘴角弯起一点弧度,转瞬即逝。
“皇上!”
国舅摇晃着,爬到在阶之下,沙哑的声音哀嚎出声。
“皇上,我儿犯了何错,让人这般对待。我萧家做了什么孽呀?”匍跪在铺着红毯的地上,国舅爷煞白脸上所浮现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