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节
作者:雨霖铃      更新:2024-04-18 10:54      字数:4739
  「虽然知道主谋者,但是父皇向来对手足很爱护,恐怕会残留下余孽。而且这次谋反的人里,除了皇室成员,另外还包括几名商人和一部分禁军……想要一举成擒,还是该查清楚了才不会有漏网之鱼。」易隆耐着性子详细解说,不啻也利用这个机会替侄儿上了一课。
  紫月和易芃同时蹙着眉,对于即将而来的血腥风暴升起一股厌恶。
  书房门外仆婢的敲门声唤回沉溺在四年前祭家血案的两人,紫月起身开了门,接过摆放清茶糕点的托盘后,遣开好奇朝内张望的仆人。
  当紫月替四人倒茶时,一个弯身让腰间的荷包滑落到地板。宗展顼热心替她捡起时,顺便偷打量着一直让他好奇的内容物。看到紫月从不离身的荷包里放的居然是眼熟的玉佩,差点忍不住爆出狂笑。
  「这件事之后就能如你所愿了,为什么还皱着眉?」易隆察觉侄儿眼中的不满,为了日后他将面对一连串宫廷斗争,故意不解地问。
  听到这句话让打算使坏的宗展顼,转移注意地强忍住大笑的冲动。
  「总以为只要等曾祖母一死,便天下太平了。怎知人还没回到宫里,又要面对另一场野心权力的戏码。」
  「身为皇室子孙,这是免不了的经历。」宇文扬知道表兄的用心,在一旁解说着。「也许殿下心有不满,可是就算不在皇室,这个社会上为了贪婪而产生的争乱,也不比皇室少几件。」
  「人心。」紫月轻声吐了两个字。心思飘回到祭家大厅所发生的事件──这可是宇文扬所说的贪婪,为了贪恋美色,演变成一出鲜血淋淋的例子啊!
  「听宇文扬说过祭家悲剧的真相后,我已命人去调查当时的真凶。」易隆适时介入,打断紫月血腥的回忆。「只是祭姑娘不知道那名恶徒的身分,加上当时祭府附近被祖母下了管制令,没有看到进出祭府的邻人……」
  「当时……」紫月搜索着记忆。「大厅上除了我父母外,还围着不少那恶人带来的壮丁,所以我猜那个人应该是个有权、或是富有的人。不过,也可能因为他犯下这个十几条人命的大案子,早已不在京城了。」
  宇文扬隔着面前的矮几轻拍着紫月的手背,在她的目光瞄过来时,投与一抹安抚的笑。「换个乐观的角度来看,那个人也许以为自己的罪行是神不知鬼不觉,所以根本没想到要逃到他处。如果照妳的说法他是个大富大贵的人,就更不可能舍下这个繁华城市所能给的奢华生活。」
  「是啊!紫月姑娘该耐心的等待。我相信太子殿下的能力。」宗展顼一席话安慰了紫月,同时也赞美了易隆。
  易芃瞥了死对头一眼,虽然和宗展顼见面时只有斗嘴,在听到他的社交辞令时,却不得不佩服他那张嘴巴。如果向这种人多学习……
  摇了摇头,易芃抛开忽来的念头。『 易芃啊易芃,虽然说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可是还是该擦亮双眼,否则一失足成千古恨,到时候是后悔都来不及。』
  「祭姑娘不必担心。如果暗地里真的查不出来,我还有其它办法可想。」易隆听了马屁话信心大增。「例如找个名堂邀请京城中有嫌疑的人,让祭姑娘躲着指认凶手,也就不怕漏掉一个半个。若京城还是找不到,我再命人到东方大城洛城去查访。」
  「谢谢殿下。」没有三位男子的乐观,不过看到大家热心的分上,紫月强打起精神露出一丝笑容。
  「刚才提到叛乱者之中包括了禁军……陛下取得政权时,为什么不把禁军全换成自己的心腹?」易芃不想再臆测宗展顼对自己形成的影响,随便找了个问题问在座的三个老奸巨滑的前辈。
  「若解除他们的军职放出宫去,一大堆武人心有不甘地在暗地集结,岂不有些本末倒置了?不如留他们任着原职,平日稍加注意,一旦有了风吹草动,反而容易事先预防。」
  「就像在这次未发动的政变里,你们已经探得有禁军的参与了?」易芃了然地点了点头。「只是说句实话也不怕大家笑,等到公布身分的时候,我恐怕也不能回到宫里居住。那里的守卫全是着制服的禁军武人,一看到就让我全身不自在。」
  易芃的话大家都不难理解,只是他想住在宫外的希望恐怕无法实现。一旦公开了他的身分,想找他下手的人相对着增多,别说住在皇宫时要看到一群守护的禁军,就算是出了宫,只怕会跟着更多的守卫保护。
  五个人又闲谈半个时辰,直到易隆发现紫月和宇文扬两人间紧绷的气氛,和宗展顼互使了个眼色后,才别有用意地对心不在焉的紫月道:
  「我想祭姑娘也累了,若想离开休息,也就别顾忌着我的身分。」
  紫月偷瞄了宇文扬一眼,起身向易隆作了揖,顺了他的提议退出。宇文扬不等太子多言,丢下一句「殿下保重」便追着佳人匆匆离去。
  「见色忘友。」宗展顼啐了一口。
  「别尽说别人,今天换成是你有心仪的对象,恐怕比宇文大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与其说易芃为宇文扬说话,不如说他是故意找宗展顼的碴。
  宗展顼好牌气地耸了耸肩,嘻皮笑脸地随口说:「小皇子似乎很喜欢找我斗嘴喔。不知我哪一点惹恼了殿下?」
  「就是你现在那不正经的表情。」
  「那可是天生的性格,恐怕一辈子都改不了了。」宗展顼无所谓地答复。看到易芃沉着一张脸,有意捉弄地说:「殿下才十五岁的年纪,怎么就如此严肃?人生该享乐的事都还没玩够,成天板着一张脸可是会未老先衰。」
  一直沉默在一旁的易隆扬了扬眉。「你这句话有指桑骂桧之嫌,我怎么觉得话是对着芃儿说得,矛头却指到我身上了?」
  「殿下多心了。」宗展顼笑得暧昧,分明就是开了太子的玩笑。之后可能怕再被追问,扯了话题问:「刚才我偷瞄了紫月姑娘的荷包,猜猜看里头装着什么?」
  易芃不屑地撇撇嘴。「瞧你刚才那副鬼鬼祟祟的模样,原来是在偷窥大姑娘的私密。」
  宗展自知理亏,任着易芃数落,对太子道:「原先我们还替宇文扬担心感情的事,看到荷包的内容后,发现担心是多余的──里面端端正正藏着宇文家传给媳妇的半块玉佩。」
  「宇文家的玉佩?那块应该是赤狐给的定情物吶!」易芃失声叫道。话出口后才发现自己叫出赤狐的名号,后悔地想收回来,却已非能力所及。
  但让易芃不解地,眼前两人在听到钦命要犯的名字后,丝毫不受影响。虽然赤狐遭追捕是前一任皇帝的事,下手的对象又全为对易氏不利的人,可是他毕竟也是个手染血腥的杀人要犯吶!
  「这件事有什么内幕吗?」易芃在沉思片刻后,终于看出其中的古怪。
  两佪人互望一眼,才由易隆清了清喉咙解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听得易芃已不知该做何反应。当初他肯把紫月姐交给宇文扬,是看在他能让紫月忘却那只狡狐,不料惹得一场风波的人正是此刻在紫月身旁大献殷勤的人。
  「既然我都能得知赤狐的身分,当初不准宇文大哥告诉紫月姐的理由便不成立。」易芃静下心后,脑子稍一转便找出其中的矛盾。
  「那本来就只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宗展顼毫无羞愧地说明陷害老友的事实。
  「知道前事情始末后,虽然脑中唯一一个想法是紫月姐的羊入虎口。但是以客观的角度来看,宇文大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在为易氏做了那些事情后,不该再忍受相思之苦。」易芃公正的下着评论。
  「殿下有所不知啊。认识紫月姑娘以前,宇文扬太过看轻男女之事,总是视女人如粪土,惹得城里大半女人伤心落泪。为了那些女子的眼泪,他该有所报应的。」一想起为了替老友收拾烂摊子,安抚那些女子的眼泪,宗展顼对这件事该有的同情心和良知,就跟着烟消云散。
  「紫月姐呢?她可是无辜的受牵连者啊。」
  「当然,我们这么做的确有些对不住无辜的紫月姑娘。可是殿下可以当成是一项试炼嘛。太过轻易得到的感情是非常脆弱的,很容易就会毁于一旦。换句话说,我们反而是在帮这一对天生佳偶呢。因为我们的苦心安排,他们才可能地久天长地相守在一块儿啊。」
  『真的是如此吗?』易芃皱眉看着淘淘不绝发表高见的宗展顼。有些被催眠似地,他居然难以提出反驳。
  易隆早已领教过宗展顼这项能把黑说成白的本事,表情不变地对易芃交代着:「这件事就交给你好了,如果发现他们两人为了赤狐的存在而有阻碍,就找个时机把赤狐的事告诉祭姑娘吧。」
  也就是说,他有全权处置的权力喽!
  易芃望了身旁的两人一眼,内心挣扎着。他确实不该让紫月姐饱受相思之苦--可是,轻易告知了真实,最大受益者却是宇文扬啊!
  回想起紫月姐每晚握着玉佩流泪入睡,易芃真的不知该怎样抉择才好。
  当初认定宇文扬当紫月的丈夫是因为他不是赤狐,如今在知道他的身分后,到不想看到他在情路上太过一帆风顺的模样了。
  一个是喜欢崇敬的紫月姐,一个是恨得牙痒痒的赤狐文风扬--无论说与不说,都不会是他所乐见的。
  「荀子说得没错,果真是人性本恶。」宗展顼看穿易芃最后下的决定,低声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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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府的摆设装潢比起贵族世家毫不逊色,甚而有些精美的手工雕刻,更是皇宫中相形见绌的艺术品。但是太过繁杂的奢华饰品并列在一块儿,只突显主人的庸俗难耐。
  穿着一身华丽服饰的钱如如,却和周遭的景致有着一份契合。此时偶尔经过大厅的她,正巧遇到手里拿着画卷的父亲;片刻的思考后,暂停下脚步与失神的钱员外打了个招呼。
  「妳又要出门?」钱员外漫不经心地应付了一句。
  「要去宇文大哥那儿。」
  「别成天往那里跑了。先几天驸马爷和我谈了妳的事,想收妳当小妾。」
  钱如如不解地扬着眉,随后脸上出现一丝厌恶道:「爹不会答应了吧!凭咱们家的地位,我需要委屈当人家的小妾吗?而且他的妻子可是难缠的公主,我才不要和这种对象争宠呢。」
  「什么正妻侧室的,别太计较名分。将来宇文家的下场非常惨,就算妳真成了宇文扬的正妻,也未必讨得了好处。」
  「我是不明白爹爹和他们的那个计谋,可是爹有没有想过万一失败了怎么办?人家是皇亲国戚,或许还有脱身的办法,咱们家可是没靠山的商人世家,出了事可没有人会搭救啊。」钱如如故意顿了顿,确定引起父亲全部注意,才道:「不是说狡兔有三窟吗?我倒认爹爹不该先订下我的亲事,若能成为宇文家的亲家,到时候好处自然也少不了。」
  「这点我没仔细考量过。」
  「爹爹也能借着我的亲事,名正言顺地拜访宇文府,说不定还能瞧见紫月姑娘一面喔。」发现钱员外的动摇,钱如如继续怂恿着。
  「这、这件事再让我考虑看看……」
  钱员外口里虽回着女儿的话,人已经缓缓踱出大厅,心思早飞得老远,看来正在冲量着两者的利弊得失。
  钱如如望着父亲的背影,直到看不到为止,才低下头瞅着一身华美的衣饰打扮--想着宇文扬想着紫月,忽然轻叹一声,脸上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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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爷夫人,外头有客人求见。」一名仆役匆匆进了大厅通报。
  「哪位贵客?」相对于蹙眉的宇文祯,高氏到是兴致高昂的问。
  平日闲来无事之时,高氏总会在自家办个小聚会,招呼出阁前一些闺中友人。这一段时间为了家里两位客人,登门拜访打探消息的人增多,善应酬的她到也如鱼得水;尤其在看到原本是来打探消息的人,情报没挖到多少,却让她探得到新流言,更是有说不出的成就感。
  「是……是钱员外。」仆役回话时,脸上带着一抹轻视。
  「来的人是『那个』钱员外?」高氏扬了扬眉,一副不敢置信的神情。
  还没弄清钱员外来访的目的,高氏已经想拿着扫帚赶人了。如此瞧不起钱员外,绝非他是商人的身份,只是在他底下的行号商铺中,常常会发生金钱的纠葛,让耳闻者多少能猜出他的为人。
  「请是不请?」仆役看到老爷夫人皱着眉,满怀希望地问──如此明显的表情,自然是因为他也是钱氏商铺下的受害者。
  「去请他进来吧。」宇文祯叹了口气。虽然不想和这么号人物打照面,却又想弄清楚这位不速之客上门的原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