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8 节
作者:博搏      更新:2024-04-18 10:52      字数:5186
  可是他呢?在所有的坚强背后,只有在她入睡的时候,才能独自站在这窗边
  发泄他的害怕吗?
  她的手轻轻地从身后抱住他。
  以刚僵了一下,他暗自抹去眼角的泪光,这才转身面对她。“怎么醒了?还
  是睡不好?”摸着她消瘦不少的肩膀,他心里一阵难舍。
  今天就要去听取检查报告了。如果答案是不好的,他不知道自己能否承受。
  宛聆摇了摇头。“没有睡不好,这几天已经好很多了。”
  “那就再睡一下,天还没亮呢!”他拢住她的肩膀,担心她单薄着身子。曾
  经他以为她是个坚强的女人,后来才发现原来她的内在竟有如此多的不安与脆弱。
  他自她身后环抱住她。
  她将窗帘拉开。“你看……快天亮时的天空其实很漂亮,但在这个时刻四周
  静谧得没有一点声音,这会让我有种全世界只剩下我一个人的感受。”
  “你常常一个人站在这边等待着天亮?”他心痛地抱紧她。
  她低下头幽幽地说:“以刚,我觉得自已很卑鄙。”
  “为什么这么说?”他皱起眉头,对于她这么形容自已感到非常的不满意。
  “那天我听到医生那样跟我说,我真的很害怕。怕我再也见不到你,怕我再
  也触碰不到你……”她的头贴抵着窗户的玻璃,缓缓地说。“我心里只想着要见
  到你,我浑身都在发冷,只想要你抱紧我……”
  他动容地拥紧她,感觉心底的酸楚一再漫溢开来。“我在这,我就在这。”
  他啄吻着她的脸颊,细碎的吻就像是一再重复的保证一样。
  “可是你知道吗?我心底有个自私的声音,告诉我要藉由这个机会留住你。
  你说我是不是很自私?我是不是用这个病绑着你?或许我根本就没事,只要把肿
  瘤拿掉就可以了……”
  “不准你再说什么自私不自私!”他喝止她的话。“我很谢谢你来找我,我
  很高兴我能在这。在你生命面临如此大的考验的时候,我很庆幸能陪着你。”
  “可是你不再生我气了吗?我让你这么这么的失望,我重重地伤了你的心…
  …”
  正因为她清清楚楚地看见自己的盲目造成多大的伤害,所以在被拒绝几次之
  后,她便心虚地放手了,自觉再没脸见他。
  试探。
  爱情如果可以试探,那试探后所造成的伤痕真的可以不在乎吗?
  无论试探后的结果如何,那都是一种对爱情的不信任,一旦对所爱的人不尊
  重,伤痕就这么被划下了。
  建造爱情、巩固爱情的城堡都已来不及,又怎么舍得自己去挖道沟渠妮?
  而他一直希望她能与母亲有多一点的互动,也是因为早看清她对感情的逃避
  吧?!他知道她的想法,以为只要跟母亲疏离,就可以告诉自己这是安全的。然
  而她的内心深处还是一个渴望母爱的小女孩,她永远在得到之后又害怕失去,永
  远不能够信任自己和对方的感情。
  这多么悲哀,又是多么可怜。
  自以为坚强的她竟一再地重复这些可怜又自欺的行为模式,他早看透这些了
  吧?
  “我也伤害了你的心,不是吗?”他至今仍万般后悔那时就这样一走了之,
  其实他早就后悔了。“我没有自己想像中的潇洒。你以为我失去你可以过得很好
  吗?惨透了!雪潼几次跟我说我又变回去那个恐怖的阙大哥,我知道我不该对她,
  甚至对身边的人那么恶劣、那么缺乏耐性,但是……”
  “但是什么?”她转过头来看他。
  “但是失去你的日子,还能要求我剩下多少的理智?”他的手指轻抚过她的
  脸,然后停留在她变尖了的下巴上。
  她的目光与他交会,深深地交缠着彼此。
  “我忽然觉得我们都好傻,明明都在想着对方,却要一个人忍得这么辛苦!”
  她笑着勾住他的脖子。
  “是啊,你知道吗?我还常跑去我们去过的几家卖场,随便晃着晃着,希望
  能碰上你。甚至公司附近的那家咖啡店,都被我逛到烦了,我买的咖啡豆已经足
  够煮上半年。雪潼大概以为我疯了,偏又不敢问我。”他笑着说。
  “咖啡豆要是放太久香味都不见了。咖啡……”她忽然顿了一下。“可我每
  个礼拜五都去,怎么没遇过你?”
  “你每个礼拜五都去?你一定没买咖啡豆吧?我们常喝的那个豆子现在改在
  礼拜三卖了。”他别有深意地笑望着她,这代表着什么?代表她是特意去见他的。
  不知怎地上这件事情大大地取悦了他。
  “你那什么表情?”她有种被看穿的羞赧。“你自己还不是在咖啡店里找人,
  结果一个总是跑礼拜三,一个跑礼拜五,怎么会遇得到呢?”
  “我觉得我们都不够坦白。”他笑着抱住她。
  她贴靠着他的胸膛,无声地笑了。
  “再睡一会儿吧,今天要去医院呢!”他搂搂她的腰。
  “嗯,那你陪我?”她赖在他身边。
  “好。”他一把抱起她放到床上。
  “啊,我又没说要你抱──”
  “但我想抱你啊!”他说着低头吻了她额头一下,然后将她的头放到肩窝暖
  着。
  “以刚,给我你的手。”她躺在微亮的晨光中,伸出右手。
  “做什么?”他一边问着,一边将手放进她等待的手中。
  她柔软的手包住他的,然后她轻轻地开口说:“不要害怕。”
  他沉默了一下,反手将她的手包在掌中,放在两人的胸口。“不害咱。”他
  承诺似地说。
  她默默地抬头望向他,看到他眼角闪耀的水光,感觉那是黎明前最耀眼的星
  芒。“有了你,我就有勇气。”
  她微微笑着,偎向他的怀抱,满足地睡去。
  ※※※妇产科的门诊内,医生慎重地看着并坐在面前的两位。
  “你们是夫妻?”这位医生问道。
  以刚跟宛聆点了点头。
  “医生,你就说吧,不用顾忌什么,把情况都跟我们说了。”经过这几天的
  平静,宛聆的恐惧和惶惑已经减轻不少,现在她反而是比较能接受的那个。
  医生看了他俩一眼。
  以刚紧张得额角的线条都绷得死紧。宛聆握住他的手,给他一个鼓励的笑。
  他回给她一个笑容,却显得有些支离破碎。
  她心疼地将脸靠在他肩膀上。
  “这个肿瘤约有十公分大小,建议尽快排定手术摘除。”医生终于开口了。
  他们两人同时吁了口气。
  “你是说这个肿瘤是良性的,可以藉由手术摘除?”以刚急切地问,刚刚的
  镇定完全消失了。
  “是可以藉由手术摘除,但是……”医生的脸色可没有那么宽心,让他俩的
  快乐马上又降下来。
  “但是什么,你一次说完好吗?”以刚快要发脾气了。
  宛聆无奈地笑笑。
  医生推了推眼镜。“是这样的,因为肿瘤太靠近右边的卵巢,我怕会影响到
  卵巢,必要时我们要连同卵巢一起摘除,我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卵巢?你是说已经波及到卵巢了?”宛聆问。
  “还没动刀前我也不能完全清楚状况,只是告知你们可能的后果,如果情况
  许可,你们会冒险把卵巢留下吗?”医生再解释更清楚一点。
  “如果拿掉会怎么样?我是否就不能有小孩了?”宛聆赶紧问。
  “也不是不能有,只是因为已经拿掉一边的卵巢,所以怀孕机率会灭低,但
  好处是可以减少卵巢的病变。如果冒险留下来,要再观察看看,万一真的有问题,
  我们还是要再动一次刀将其切除。”
  “那我……”宛聆真想要有他的宝宝啊!
  “那你岂不是要再挨一次刀?”以刚知道她想说什么,马上作了决定。“不
  行,这样对你身体太伤了,如果真的不乐观,就把卵巢摘除吧!”
  “以刚,可是……”
  “没有可是,我不能让你冒险。”他安抚似的紧紧抱着她。
  她妥协了。
  “妤,就照你说的吧。”她转向医生说:“请尽快帮我安排开刀。”
  “没问题,这方面我会尽快安排。”医生承诺着。
  两个人领了药,将要注意的细节询问详细后,一起走出医院。
  “以刚,我们去吃大餐。”宛聆伸了伸懒腰,吐出一口闷气。
  “你真有心情,手术还没做呢!我怕你的身体这么差,能不能承受……”他
  还是担心哪!
  “唉呀!”她捂住他的嘴。“我已经很感恩了。”
  他停下唠叨,专注地看着她。
  她温柔地笑了。“你不觉得吗?我实在非常幸运,至少现代医学还可以帮到
  我。而且你回到我身边了,我实在是天下最最幸福的人。”
  他将她搂进怀中。“傻蛋。”这一刻他也释怀不少。
  两人仰头看看光秃秃的行道树,感觉空气似乎没有那么寒冷,这冬天来得早,
  却也去得早啊!
  ※※※手术安排在半个月后,宛聆很勇敢,也很平静。
  “你不要这样傻呼呼的,你这孩子。”看到女儿躺在病床上跟她挥着手,木
  樱气急败坏地走进来。
  “妈,这边坐。”坐在宛聆病床边的以刚招呼着。
  “我哪有啊?”宛聆不解地问。今天的手术让眼前的两个人焦躁不安,相较
  之下她倒是冷静得多。
  “还说没有,你以为开刀好玩吗?这事情这么晚才跟我说,以为这样我就不
  用担心了吗?”想到女儿生病,她这做妈的偷哭了好几次。
  “妈,”宛聆无奈地喊,求救地看了以刚一眼。
  “妈,没事的,宛聆有我陪着。她并不孤独。”以刚的话点中了她的不舍。
  木樱撇撇嘴说:“好在有个比较懂事的,不然任你胡搞,把身体都搞坏了!”
  “我……”宛聆想要顶嘴,却又词穷。“现在就说懂事啦,当时不知道谁一
  直反对我嫁的。”
  “你再说……”木樱没想到这女儿还真爱顶嘴,明知道她担心,让她念两句
  不就得了。
  “好啦,妈。”宛聆坐起来握住她的手。“我会没事的,你不要担心。你去
  帮我煮些吃的,我等一下要吃鱼汤还有排骨粥,还有……”
  “刚开完刀不能马上吃东西的。”以刚凉凉地泼了桶冷水。
  宛聆嘟起嘴不悦地瞪他一眼。笨蛋,不知道这是缓兵之策吗?!
  “木小姐,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要进开刀房了。”护士小姐打断他们的对话。
  “好。”宛聆乖乖地躺回去。
  以刚跟着护士将她推到开刀房,在进去前她握住他发冷的手说:“我们说好
  了不害怕的。”
  “好,不害怕。”他反握住她的手。
  “我答应你,我会活下去。”她望着他的眼睛,坚定地说。
  “好,别忘了你的承诺。”他的声音哽咽。
  接着她被推进手术房,而他在外面开始了等候。
  ※※※手术平安顺利地完成了。
  拜现代医学的发达,伤口甚至只有几公分大小,且只住了三、四天医院,医
  生就准她出院了。
  “东西统统收好了,有没有漏掉的?”以刚将她的东西收拾在一个旅行袋里,
  一边环顾病房问着。
  “没有吧!”宛聆看都懒得看,反正她的东西几乎都是吃的,忘记带也就算
  了。
  这几天她简直被当成猪在养,母亲像是要补偿她缺失的母爱似的,拼命的主
  东西来,让她短短几天就圆润不少。
  “就说你这孩子粗心吧,这一盒鸡精竟然忘了。”旁边的木樱马上检查到漏
  拿的东西。
  宛聆偷偷向以刚翻白眼。“妈,你知道我不敢喝鸡精,那个味道──”
  “闭嘴。”木樱马上反驳。“你的身体那么差,没有资格开口。以刚,这收
  着。”她又把那盒鸡精塞进旅行袋中。
  宛聆偷偷嘟着嘴,却不敢反驳。
  “旅行袋我拿吧,你扶她下床。”本樱指挥着以刚。
  以刚一个倾身将她横抱超来。“用抱的比较快。”
  “唉呀,这不用抱啦,”她红着脸抗议。
  “怎么不用?以刚都没嫌弃你,你抗议什么?”本樱顶了回去。
  “我好像你媳妇哦,妈。你确定以刚不是你失散多年的儿子?”
  木樱愣了一下。“你这臭丫头,我看你是好得差不多了,敢开你妈的玩笑啦?”
  说著作势要敲她的头。
  宛聆缩了一缩,偷吐了下舌头。
  谁想得到这对母女几个月之前还剑拔弩张呢?
  一直到走在前头的木樱离他们有段距离后,勾住以刚脖子的宛聆才贴在他耳
  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