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7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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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搏 更新:2024-04-18 10:52 字数:5135
孕了,硬要我去检查,还记得吗?”钟缇的声音从他怀中飘出来。
她没有抬头,但感觉得到他在点头。
回忆慢慢的涌起,她开始为他补足他缺席的部分……
月门日一九九六年过去雷御依然忙碌,但是公司逐渐上了轨道。
好不容易取得了钟父的允诺,雷御和钟缇终于要结婚了。钟缇虽然仍住在家
里,不过三天两头就往雷御的小公寓去。当然,已经订婚的他们也不若过去那般
忍耐激情的折磨,所以当钟缇身体开始出现异状,吃什么吐什么,体重一路下滑
时,两人都以为是怀孕了。
钟缇到医院去检查,她挂的是妇产科,却被转到肠胃科做进一步检查。当天
她就知道自己没有怀孕。原本她不肯继续检查的,但想到要当一个美丽的新娘,
只好乖乖地去看医生。
没想到,检查出来的结果却改变了一切。
钟缇浑身冰冷的坐在医院旁的小公园中,整个心思是混乱的。
“我订到了你喜欢的教堂,我们就在那里举行婚礼。”
今天早上,雷御出门前还这样兴高采烈地跟她说。
想到这里,她体内那道温热的情感就随着泪水漫溢而出……
她坐在那个公园里哭了又哭,想到现在还在公司里努力的雷御,每天忙成那
样,现在他即将有个得了胃癌的妻子,他马上要变成两头烧的腊烛。
究竟谁该去承受这样的打击?痛苦与不舍在她心中反覆涌现,折腾着她几乎
晕眩。
月月月钟缇知道她绝对无法在雷御面前不露破绽,所以以要多陪父母为藉口,
几天都没去找雷御。雷御问起检查的事,她也只说是肠胃不好,吃过药,已经没
事了。
经过几天的思考,理智告诉她应该离开雷御,因为要现在的雷御承受这一切,
实在太残忍了。
公司刚上轨道,他需要全心经营,像她这样三天两头跑医院,长期下来,不
只会为他带来经济压力、精神压力等,还有那种为爱人不舍的心痛又该如何承受?
但感情的一面又让她放不下。她知道,如果决定离开雷御,势必得采取激烈的方
式。否则,若让雷御知晓了一切真相,他是绝对不肯分手的。光想到要离开他,
她的心就快要痛死了。
她的犹豫直到今天才有了决定。
走出医院时,心里想的是医生劝她赶快动刀的话,坐在小公园里,温暖的阳
光却晒不到她心里。
不久,一个低沈、压抑的哭声传进她耳里,分散了她的注意力。
钟缇找了好久,才发现离她不远的角落,一个男人正坐在椅子上哭得不能自
己。
“先生……”钟缇看到他不断抖动的肩膀,忍不住走到他面前。男人抬起头
来,钟缇却愣住了。
她认得这个男人。
每回她来医院,几乎都会看到他用轮椅推着一个女人在公园里晒太阳,他的
脸上总带着温暖的笑意。那是一对幸福的夫妻。记得当时她是这样羡慕地想着。
“对不起,我……”男人接过钟缇的面纸,低声道谢,脸上却难掩痛苦疲惫
的线条。这样的他和那个温柔的丈夫判若两人。
“你……为何这么伤心,难道你太太……?”钟缇迟疑地不敢问出口。
陌生男人摇了摇头。“她刚刚做完化疗,现在睡着了。我实在是忍不住了,
怕被她看到……所以跑到这里来。”
化疗?钟缇很讶异,她没想到那位太太的病情如此严重。
将来她或许也需要做化疗,她胃里面的癌细胞已经扩散到第二层,届时,坐
在这里偷哭的会不会换成雷御?“其实最痛苦的是什么,你知道吗?最痛苦的不
是死亡,而是你明知道打的是一场不会胜利的战争,却不得不坚持下去。有时候
我看她那么痛苦,真想帮她解脱……”
男人紧闭着双眼,埋进自己的双掌中。
钟缇仿佛被揍了一拳,感觉到眼冒金星。
打一场不会胜利的战争?世界上最残忍的事是眼看着心爱的人痛苦,却没有
半点力量解救他吗?那样的痛苦从那人身上传来,只要想到有一天坐在这里受煎
熬、崩溃了,还要强忍痛苦的人换成了雷御,就足以帮她下定决心。
她不要他经历这些,所以她必须想办法离开他。
月月月既然下定了决心,就要开始行动。
了解雷御如钟缇,知道什么样的方法可以让他不起疑。
因为一旦他起疑,难保她的病情不会被他发现,届时他就不可能离开她了。
刚开始,她出现在他面前的次数减少了;慢慢地,两人难得在一起独处时,
她开始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你真的不能进我爹地的公司吗?他还是希望你能帮他的。”钟缇蹙着眉看
着雷御。
她故意拿这个作文章,因为之前父亲为了雷御不肯到他公司工作一事,还死
不肯答应他们结婚。她了解雷御,他是不想靠她爹地。
雷御却无意的看了她两眼。“过一阵子吧!等我这边公司稳定一点,我尽量
把案子丢出去给别人做。”
钟缇没想到雷御竟然会让步,当时他说什么都不肯去的,她以为她可以藉此
“制造”两人之间的嫌隙,接着堂而皇之提出分手。没想到……
看来这样的方法所收的成效有限。她必须要快了,因为她的时间也不多了,
医生催促地尽快接受手术。
月月月过没两天,钟缇竟似忽然消失了一般。雷御打电话到钟家,钟父只是
粗声粗气地说:“她出国去了,去加拿大的姨妈家玩。”
雷御心里纳闷,这实在不像钟缇的作风。她虽然有点任性,但是不曾这样一
声不吭便消失的。
再说钟父的态度也很奇怪,他刚开始虽然反对,不过最近已经同意两人的婚
事。而且他也愈来愈看重他这个准女婿,但今天这种态度实在令人讶异。
不过答案很快便揭晓了,十天后,钟缇回来了。
“钟缇,你终于回来了,我……”他见到她,心底有许多事要和她谈。
但钟缇看向他的眼神却显得有些心虚。“雷御,我对不起你。”
“下次不要再这样就好了,我会担心的。”他说。
“我不是说这个。”她有点难以启齿。“我要结婚了,他是我姨妈介绍的人,
在加拿大开公司……”
“等等,你说什么?你要嫁给别人?钟缇,别开玩笑了!”雷御抓住她的手,
发现她的手冷冰冰的。
钟缇把手抽出来。“谁跟你开玩笑!是我对不起你,你要恨我就恨好了。可
是我不想再坚持下去,太累了。”
雷御显然还有些莫名其妙。“你不要急,有什么问题—起解决,我不会让你
受苦的。”
“你真的不懂吗?”她悲哀又嘲讽似地看着他。“你以为我看上你什么?我
看上的是你的才干。因为我不想从商,所以跟爹地约好,帮他找一个可以继承的
女婿,一个真正从商的良材。可是因为你不肯,现在爹地要逼我去经营公司,我
可不想陷入那种情况,只好选择爹地给的另一条路。”
他的脸开始冷了下来。“什么路?”
“接受姨妈介绍的人。”从她口里吐出来的言语仿佛有毒一般。
雷御的反应异常的冷静。“可是当初你爹他阻止我们的时候,你的心意不是
还很坚定?若说你只看上我的才能,又何必要做到这种程度?”
“我以为爹他会妥协。不然,你以为我真能一直过这种苦哈哈的日子吗?没
想到爹地现在要我做生意,我是个平凡的女人,只想有一双可靠的肩膀,过不用
操烦的简单生活,既可以不杵逆父亲,又可以享有我要的生活。请原谅我的软弱。”
雷御的表情是那样冰冷。
“你确定这是你要的?”
她回视的眼神是坚定的。“是的。”
就这样,钟缇离开了雷御的生命。她知道以雷御的骄傲,绝不容许自己再去
找她、再去求她回头。
然后,很快的,钟父结束了公司,钟家一家也搬得不知去向。
月月月二00一年现在“其实我们并没有去加拿大,我接受了手术,将肿瘤拿
掉,并且花了许多时间调养身体。我预计等身体好了,就要回去找你的。”
钟缇的声音悠悠的飘荡在空中,沈默充斥在两人之间。
“当时驰盛已经步上轨道,我知道你成功了。但是我来不及去找你,三年前
的一场车祸把我父母带离了我身边,我也因此摔断了腿。料理完父母的后事,我
开始复健,又花了许多时间。幸好有志坚哥帮我。”
“你三年前就知道何志坚是你哥哥了?”
雷御的声音突然响起,钟缇愣了一下。
“是啊!从我爹地的遗嘱知道的。大约两年半前。”
“在他进驰盛前?”
钟缇的心一沈,她明白他想问什么了。“是的。因为我知道他的才能,而你
会需要这样的人才。偶泱也是我早就认识的,我想你会需要这么一个助手,就劝
她到驰盛应徵。”
“所以你要回来的事,他们早就知道了?”
他的声音是那样惊人的冷静,令她害怕了起来。
钟缇从他怀中爬起来,望进他冰冷的眼眸中,惊慌失措了起来。
“你生气了?”她问。
“你说呢?”这样的冷漠比他以前怒气冲天的模样更吓人。
“我……我没有其他的选择……”她嗫嚅地说,眼中浮现痛苦的痕迹。
“真的没有选择吗?你可以选择让我知道一切,但你没有留任何选择的余地
给我,直接帮我作了选择。你难道不曾想过,这样做必须承受什么后果吗?你以
为等你回来,我就会开心的张大怀抱迎接你吗?钟缇哪钟缇,不知悲哀的是你还
是我,相恋五年,你对我竟连这样的认识也没有吗?”
钟缇被他的话攻击得无路可退。
“我知道你会生气。可是一切都在掌控中啊!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站在你
面前了,”
“如果你当时手术失败了,我是不是会被隐瞒一辈子?”
“我……”
“你难道不曾想过,等你回来,我可能已经结婚了?”他逼近她。
“不会的!志坚哥和偶泱会帮我看着……”
她在他冷如寒星的眼中看到了预料中的眼神,带着那样鄙夷的神色。
她在这样的目光中,很难不瑟缩。
“你知道我最恨什么?”他一字一字地问。
钟缇没有说话,也无法摇头或点头。
“我最恨被人操纵。”他双眸攫住她畏缩的眼神。“就像我父亲利用我母亲
操纵我一样,从我离家那—刻起,我就发誓不让任何人操纵我的生活!你知道吗?
当你跟我说为了你爹地的缘故,不得不另嫁他人时,我曾经冲动地想要答应你。”
钟缇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这些是她所不知道的。
“我差点为了你违背了我的原则。幸好我没有,否则,我会鄙夷自己一辈子
的。”
她相信他的话。因为她了解雷御的个性,表面虽然随和,但要他做违背他原
则的事,任谁来说也没用。他的固执总是超乎想像的;她开始担心她会真正的失
去他了。
雷御吐了口气,起身踱到窗边,点起了一根芋。
钟缇不敢靠近他,他的周遭似乎筑了一道冰墙。
“这么说——侯丽雯的事也与你有关喽?”他吐出一口长长的烟雾。“难怪
你说你能控制一切!”两年前,雷御基于工作利益,原本要娶侯贯领的女儿侯丽
雯的,没想到婚礼前一天,新娘跑了。
钟缇震了一下。
“不是这样的!”她急切的站起来解释。“丽雯本来就有要好的男友,只是
她父亲反对地嫁,我只是帮她……”
“帮她逃婚,好让这个雷太太的宝座除你之外,无人能占?”他讥讽地说。
与其说是问句,不如说是下结论。
“不是这样的!你怎能这样曲解我?你应该是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怎么会
这样曲解我?!”
“我曾经也以为你是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可是你突然用背叛与设计来展现
你的了解?!”
“我从没有背叛你!”她生气地对他说。
“对我来说,设计比背叛更可恨。知道吗?如果你真如你当初为自己设计的
角色那样,那么你回头,我或许还会原谅你。可是对我来说,不可原谅的是操纵
与设计。”
他残酷的话语让她陷入深渊中,他将芋蒂往光洁的地板一扔,伸脚狠狠的踩
熄芋火。然后他拿起外套与车钥匙,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