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节
作者:辛苦      更新:2024-04-18 10:51      字数:4809
  鞘逅辏坪趸贡人笠坏恪!?br />
  人心向来叵测,唐秋如今的情况今非昔比,左回风何以敢这么放心地把小表弟交给我带到唐门去,就不怕出事吗?
  结果,大车稳稳地走,权宁舒服地睡,只有我心绪难平。
  道路逐渐变得颠簸崎岖,马车进入了峨嵋地域,离唐门越来越近。看看天色,黄昏时分应该能抵达。权宁早已醒来,大约是我没有继续反对他跟来,心情放松了许多,开始讲述他从江南一路行来的见闻,对左益州依然只字不提。
  我微笑着听他讲,心思却已渐渐转到了唐门的事情上。
  转过山坳就能抵达了,一路上既没有遇到障碍,也不曾见到人影,想来左家的包围圈已经如约撤去。我用蜀中通行的手法敲了三下车壁,大车当即停了下来。权宁的眼睛开始发亮:“到了吗?”我点头一笑,手起指落点了他两处穴道:“好好跟着马车回去,过了这几天,我再招待你来玩。”
  转身刚要下车,外衣下摆就被牢牢拽住:“秋哥……”
  内劲被封住,腿上的穴道也被点住,他手上这点劲力根本算不了什么。我硬起心肠用力一拽,权宁居然说什么也不肯放手,被拉得整个人都斜了过来还是用力抓住不放。
  这就有点伤脑筋了,我忍着叹气的冲动回过头来,顿时呆住了。
  权宁居然哭了。
  大颗的泪水顺着线条秀丽的脸庞不住地滑下来,坠到我的外衣上,晶莹剔透。
  难道我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秋哥,求你解开,我是想你才跑到这里来的,我想去看看唐梦姐。”
  “……权宁,唐门现在状况不稳,你来会有危险,过几天好么?”
  “我不会给你添麻烦,而且我真的能帮你很多忙。”
  从他漆黑的眼瞳里,我看见了自己的影子,一身孝服,神情淡漠。
  如果可以,我也想带着你一起,可是这一次也许真的没余力照顾你……我再硬了硬心肠,冷冰冰地吐出两个字:“不行。”
  权宁睁着大眼睛看了我一会儿,似乎在估量我这次的坚决程度,眼泪突然不流了:“你不答应也没关系,我自己也会去,说到做到。我能从江南跑到这里,自然也能进唐门。”
  这下子,头真的开始痛了。我沉吟了一下,伸手解开他的穴道:“跟我进去给唐梦上一柱香就离开,我请驾车的大哥在这里等你两个时辰。”如果没看错的话,那位始终不声不响地坐在车辕上赶车的汉子武功相当不俗,每次挥鞭,马鞭自柄至梢都绷得笔直,让他送权宁回去应该可以放心。
  权宁低头咕哝了一声,似乎还有些不满意,但终于还是开开心心地拉住我的手一起下了马车。
  唐仪带着一众弟子在唐家堡的大门前躬身相迎,我一眼扫去,个个都是嫡系的唐门弟子,唐斐不在其中。唐仪脸上略有倦意,但神色平静自若,见到权宁也丝毫不动声色,只是迎着我探询的目光,极轻极微地点了点头。
  这是一切顺利的意思,我心里顿时笃定了许多,低声问他:“唐斐呢?”
  唐仪的脸色微微一黯:“他在灵堂里待了一天了,现在应该还在。”
  我直接朝灵堂走了过去。
  其实还不知道要怎样面对唐斐,更不知道要怎样在因我而死的唐梦的灵柩前面对他,然而,唐梦临去前满是缠绵凄苦与求恳的眼神又一次回荡在脑海里,一种微妙的感觉于是袭上心头:这一次,唐斐是盼望见到我的。
  上次回到这里时,到处是几能炫染天际的,燃烧般的红色,这一次,则是清冷的白色,白得像峨嵋之巅的积雪,像唐斐毫无血色的脸庞。
  唐斐正独自站在灵位前,黑白相间的挽联从屋顶垂落下来,不住在冷风里微微飘摇:
  天不遗老
  人已千秋
  横披则是:韶华如梦
  锋锐而犀利的笔锋,正是唐斐的字迹,凝神看去,只觉凛冽沧桑之气扑面而来,我心中一痛,不禁停住了脚步。
  唐斐慢慢回过头来,短短几天,他似乎瘦了一些,眼神却更加锋芒毕露,锐气凌人。
  他看着我,我看着他,唐梦的影子在我们中间嫣然微笑。
  那个飘然如梦的小妹,已不在任何地方。
  唐斐的目光随即从我脸上移开,朝着我身后的唐门弟子一个一个看过去。许多人脸上变色,低下了头。
  良久,唐斐脸上露出一丝讥讽的笑意,走到我面前躬身施礼:“唐斐,参见掌门人。”
  当着众人的面不好说什么,我对他点点头,示意他先退到一旁。
  很久以前我就曾想过,如果有一天唐斐突然肯听我的话了,那么他也就不是唐斐了。
  唐斐依然是唐斐,所以他一如既往地不理会我的意思,依然站在原地。
  他在仔细打量权宁。
  我不动声色地把权宁往后面推了推:“他是小梦在金陵认识的故人,到此上一柱香就会离开。”
  “在金陵认识的故人?”唐斐唇边依然带着那抹捉摸不定的笑意:“倘若确是小梦的朋友来此凭吊,自然另当别论;只是……”他走近两步,冷冷地盯着权宁:“想祭拜小梦,什么时候都可以;身为左益州的侄子,左回风的表弟,却在此时甘冒风险身入此地,当真只是为了上一柱香么?”
  此言一出,下首众弟子中起了轻微的骚动,所有的目光几乎都投向权宁,疑虑的眼神中掺杂着刻骨的仇恨,灵堂中的气氛骤然险恶起来。
  我感到了足以令人毛骨悚然的浓重杀气。那是从不吃亏此次却吃了大亏的唐门,对左家父子的恨意。
  冰冷而噬血的恨意。
  权宁毫无惧色,涨红了脸从我身后一步跨出,用力瞪着唐斐。
  所谓一触即发,指的或许就是这种情势。可是很奇怪,对着这一切,我居然有种无动于衷的感觉,既不焦急亦不惶恐。
  似乎无论想做什么,各种问题都会不断出现,我已不在乎多一个亦或少一个。
  拖住权宁,手上刻意用了几分力气,把他重新推回身后,那些疑虑的眼神于是顺理成章地纷纷落到我的身上脸上。
  先不去理会堂下众人,转身面对权宁:“你此来是为了祭拜唐梦,对么?”
  见他点头,我指了指挽联下唐梦的灵位,再一指覆在白布下的灵柩,轻声道:“她就在那里,案上有香,你去吧,小梦见到你会很高兴。”
  权宁迟疑了一下,望望我,再望望唐梦的灵柩,眼里突然又蓄满了泪水,低下头朝案几走过去。
  灵前摆着香烛果品,香炉里已插满了长长短短的线香。权宁取了一束点燃插在里面,拜了几拜。
  袅袅青烟徐缓地升腾而上,模糊了灵位上端笔正楷的字迹:“蜀中唐盈之女唐梦之位”。
  一片寂静中,唐斐缓步走到我面前:“唐悠,你今日既已重回此地,行事便应以大局为重。我不管他所图为何,只知道既然是左家的人,就休想离开。”他顿了一下,目中倏然间寒意逼人:“唐门岂能容人说来便来说去便去。还是说,你事到如今仍想袒护左家?”
  我移了两步,有意无意地挡在他与权宁之间,淡淡道:“那么依你的意思应当如何?”
  “先留他在此盘桓几天。”唐斐毫不迟疑:“以后自然会派上用场。”
  “派上用场?”我对他微微一笑,“故伎重施只能落得无功而返。况且元月六日那一晚,唐悠好像什么用场也不曾派上。”
  相隔咫尺,此言一出,唐斐的身体不易觉察地晃了一下,原本苍白的脸上突然现出一层灼烧般的潮红,随即转为煞白,嘴唇微微翕动了几下,却终究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他的身体似乎真的有些不对……而且,若非情况相当严重,唐梦是不会匆忙地跑来找我的。我咬咬嘴唇,觉得心里有些发软。然而,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不如一次把话说清比较好,总不能在决定任何事情前都和唐斐唇枪舌剑一番。
  左益州阴险狡诈,左家名冠武林,要赢这样的对手,唐门必须绝对秩纪森严,上下一心。
  时间已经不多了。掌门,只能有一个。
  于是悠悠道:“我不管他是谁家的人,只知道他是唐梦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我今日既然已经将他带来,就必定会让他平安离去。唐斐,你是前任掌门,本门门规第一条是什么?”
  唐斐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定定地看着我,他的眼神幽深一如往日,无数看不清辨不明的东西在其中隐现明灭。
  “如果你定要留难,陷我于不义之地,那么唐悠也就不用在唐门混下去了。”我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冷漠如冰,毫无感情:“念在小梦新逝,这一次不与你计较以下犯上之过,你立刻退下,这段时间不必参与议事。”
  我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以唐斐的个性,向我或者向权宁突然发难都很有可能。
  唐斐盯着站在我身后的权宁,眼中倏然掠过一抹凌厉之极的杀气。
  一瞬间,我几乎以为他已经动手。
  然而杀气一闪即逝,他的目光移回我身上,渐渐缓和下来,象在极力忍耐着什么,又似乎想看清我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他什么也看不出来,因为这一次,我是认真的。
  默不作声地对视了一会,他终于冷冷一晒,排众而去。
  走得非常迅速,衣袂微扬间人已不在厅内,连脚步声都远了。
  和元月初六时相比,唐斐确实有些古怪。
  我回过身来,对着堂下数十人众逐一看去,只觉得熟悉又陌生。唐仪、唐昭、唐靖、唐崴……位份较低的弟子应该还有数百人,然而门中的精华人物已尽在此间。
  恍忽间想起当日数百弟子簇拥在议事厅外的情形,那时唐殷等人的身份还没有揭穿,唐斐站在众人之前,顾盼飞扬……
  只要人还在,总有机会重新开始,哪个门派不曾有过盛衰荣辱。
  吉凶相倚,月满盈亏,唐门如是,左家当也如是。
  疑团和困难都还很多,我不知道自己能做到什么地步什么时候。然而毋庸质疑的是,此时此刻,这里就是我的责任。
  开口问道:“方才的事情,还有谁不同意?”
  堂下一片静默,有人口唇微张,却终于没有出声。
  我缓缓道:“唐梦为左益州所杀,唐门与左家从此誓不两立。事态紧急,你们对我若有还不服之处不妨现在说出来,否则,过了今日便再也休提。自今而后,唐悠令出必行,不从者,均以门规论处。”
  亲自送权宁出唐家堡时,权宁一言不发,却不住侧过头看我。我注意到他脸色发白,掌心里全是汗水,连脚步也有些不稳。
  早就告诉他唐门危险,想来是受惊不浅了,若非如此又怎么会肯乖乖回去。
  转过山坳,马车依然远远地停在那里,赶车的汉子坐在车辕上漫声哼着小曲。
  我轻轻拍拍他的肩膀:“回去吧,蜀中现在很乱,跟在你表哥身边,不要到处乱跑了。”想起以后也许相见无期,口气不觉放柔了许多。
  权宁向我凝望了一会儿,手一时拉紧一时放松,终于慢慢松开。他朝马车走了两步,突然返身跑回来,牢牢抱住我,低声道:“秋哥……你还是秋哥对不对?”
  我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在他没有等我回答,继续说了下去:“秋哥,我这就回去了,有件事情想告诉你。”
  他拉过我的手,我觉得掌心一沉,手中多了本尤带体温的薄薄书册。拿起来端详了一下,黑暗中看不清内容,里面似乎有一些图式,纸页相当破旧,而且没有封皮。
  凭我的经验,十拿九稳是一本武学秘笈。
  忍不住笑了:“权宁,唐门的功夫已经多得练不完,你还是拿回去,我不会用左家的武学去对付左家。”   权宁摇摇头,定定地看着我:“这个,不是给你的;给刚才那个想把我扣留住的人,他内功练得有些不妥,正好需要这本书。”
  我怔住了,这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你是说……唐斐?”
  “我前些天一直跟着姑夫,他到处在拜访老朋友,全是帮主掌门之类的人物。他虽然疼我,但和那些人说话时从来不让我呆在旁边,说知道太多不好。”权宁思索着,说话的声音跟着变慢了:“但我知道他想对付唐门,所以尝试过几次去偷听。”
  “因为怕被发现,每次都听得零零碎碎,他们好像想在元月十五动手,但是又有顾虑。最后一次时,我听见姑夫说,他试过前任掌门唐斐的功夫,发现他内力盛而不纯,且连日来似是心神大乱,已有走火入魔之像。而你……”他偷偷看了我一眼:“有重病在身,而且独木难支……”
  “我今早把这件事告诉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