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节
作者:桃桃逃      更新:2024-04-18 10:50      字数:4911
  出了气,她也很得意:“姑奶奶不是吓大的,张明楚现在死了,你们张家的人也不过是些三脚猫的功夫,她又能把我怎样?”
  听她一口气说了这么长串话,二人听得愣住,都有些哭笑不得,看她年纪虽小,却已经学会了威胁人,又这么泼辣,果然是青楼女子该有的模样,必是柳烟烟无疑了。
  李游喃喃道:“回来抓兔子,想不到反多了个姑奶奶。”
  何璧道:“放心,我们并非张夫人派来的。”
  柳烟烟果然意外,脸色渐好,语气还是带了些怀疑:“那你们是谁,找我做什么?”
  李游道:“张大侠之死,柳姑娘可知晓内情?”
  柳烟烟呆了呆,敌意再起:“他死了就死了,你们找我做什么!”
  李游道:“柳姑娘休要误会,我等只是听说张大侠与姑娘感情甚好,姑娘还曾写过信与他,因此特意登门相扰……”
  “你们怀疑我?”柳烟烟冷哼一声,打断他道,“是我又怎样,不是又怎样,那东西骗我这么久,死了活该!”她指着门道:“你们还不给我出去,天黑了,两个男人留在这里,不怕人家闲话吗!”
  何璧道:“我们在问话。”
  “你是什么人,我偏不说,你又把我怎么样!”柳烟烟嚷起来,“两个大男人只知道欺负我一个弱女子,算什么!”
  她自己又嚷又跳,到头来居然说别人欺负了她。
  李游忍住笑道:“谁敢欺负姑娘这样的弱女子,在下必定揍他一顿,替姑娘出气。”
  柳烟烟涨红了脸,一跺脚:“好,你们若喜欢就慢慢等,姑奶奶我要回房歇息了。”
  看她如此任性,现在只怕说什么也是不行的。
  何璧皱眉。
  李游看看天色,叹气道:“我等对姑娘决无半点恶意,倘若姑娘一定不肯实言相告,在下也绝不勉强,只是,如今不仅是我们,张家的人也都在怀疑姑娘,东躲西藏恐非长久之计。”
  “要你管!”柳烟烟道,“反正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快走!”
  李游微微笑了。
  “我住在随心客栈,”声音透出的温柔和善意,让人无端升起信任之心,“南宫别苑血案关系重大,姑娘也是善良之人,又如何忍心叫那许多无辜者死于非命?倘或找出凶手,姑娘也可洗清嫌疑,岂不好?”
  柳烟烟看着他片刻,终于撇撇嘴,转过脸不再说话。
  半晌。
  待她再回头时,院子里人已不见。
  。
  柳烟烟既不配合,众人只得回到客栈,窗外已是掌灯时分,或许由于天气原因,今夜的金陵城始终弥漫着一片阴郁沉闷的气息,白日里的热闹全然不见。
  何璧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她并不会武功。”
  李游点头:“但那日她打人,也是人亲眼所见。”
  杨念晴道:“她不会武功,自然就不会万毒血掌,也不可能是凶手,而且听你们刚才说来,她对张明楚好像并没有多少感情,谈不上由爱生恨。”
  李游道:“不错,但她跟张明楚那么久,应该知道些线索。”
  杨念晴道:“她若坚持不说怎么办?”
  李游没有回答,抬眼看向门。
  门开了,一个人走进来。
  凤目含笑,南宫雪略略整理过衣衫,坐下,朝众人眨眼道:“我方才在街上走,你们猜遇上了谁?”
  他难得生起顽心,杨念晴忙问:“南宫大哥遇上朋友了?”
  李游却端起茶杯,想也不想道:“菊花先生。”
  南宫雪无奈:“我难得说次谜,还是叫你猜中了。”
  “能叫南宫兄有兴致,必定是意外之事,意外之人,”李游笑道,“秋冬两季,菊花先生竟不在他的悠然居弄菊花,跑来金陵做什么?”
  “他应邀出诊吴知府府上。”
  “什么?”李游立刻放下茶杯,仿佛听见天大奇事,“他居然肯出诊?”
  见他意外,南宫雪终于笑了:“一开始我也想不到。”
  李游愣了半天,摇头道:“说实话,我到现在也不信。”
  南宫雪道:“但后来我听说了一件事,就毫不奇怪了。”
  “哦?”
  “吴知府用一盆‘春波绿’,请动了他。”
  李游闻言往椅背一靠,叹道:“原来如此,我只猜到是菊中珍品,没想到竟是这个,那‘春波绿’相传只有三盆,难怪他动心。”
  提起菊花先生邱白露,杨念晴就不太舒服:“俗话说医者父母心,救人怎么还要送东西……”
  李游道:“送东西,他也未必肯救。”
  “他还是那性子,这次若非是为那盆菊花,定不会来,”南宫雪道,“他只说不愿那盆稀世的‘春波绿’落在吴府,被官场之气玷污而已。”
  假清高!杨念晴轻笑了声。
  李游看着她片刻,忽然问:“你可知道那南山阵是怎样来的?”
  杨念晴想了想,谨慎答道:“他自己种的?”
  “那是药钱,”南宫雪微笑,目中有怜悯之色,“大凡贫家百姓有了病,无钱去看,他便令他们种上些菊花充作药钱。”
  李游笑道:“自他十五岁成名,如今那些菊花已足够列成千姿百态南山阵了。”
  杨念晴愣住。
  “只顾说这些,险些忘了正事,”南宫雪忽然想到什么,“方才我上楼时,恍惚看到柳烟烟姑娘,想是她不相信我们,故意来查探?”
  涉及案子,何璧立即抬眼看他。
  “她一见我,就闪入街角躲了,”南宫雪停了半晌,摇头道,“奇怪,想必你们都已知道,她其实并无武功的,但方才……”说到这里他又停住,似在犹豫。
  李游追问:“方才如何?”
  南宫雪道:“方才她躲避闪身之际,远远看去,竟又像是习武之人的身法,我都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了。”
  练过?三人面面相觑。
  南宫雪虽然不能习武,却绝对没有人会怀疑他的眼力,可李游何璧又怎会出错?难道柳烟烟的武功是时有时无,或者果真如老鸨所说那般,是中邪了?
  何璧站起来:“去看看。”
  ☆、消失的杀手(上)
  老柳巷本就是个僻静之地,一走进巷子,外面街上夜市的喧哗声立即消退了许多,空气也沉静下来。不远处一户门前挂着两盏灯笼,昏暗的光线将四条人影拉得长长的,更显冷清。
  众人走到院门口,南宫雪抬手正要叩门,却又愣住。
  院门竟是虚掩着的。
  虚掩的门缝里透出灯光,十分明亮,看来里面的人还没有睡下,然而一个女人居住的地方,夜里会不关门?
  李游道:“张大侠不在了,她也许……”
  柳烟烟出身青楼,迫于生计极可能重拾旧业。
  为避免闯进去看到不好的画面,南宫雪还是重重地叩了几下门,朗声道:“柳姑娘在否?”
  无人应答。
  南宫雪转身看何璧,摇头。
  这柳烟烟本就聪明,莫非早知道他们要来,故意如此?趁夜闯进一个女人住的地方,几个大男人都有身份,脸皮再厚,也是万万做不出来的。
  六道目光都投向杨念晴。
  看着面前虚掩的门,杨念晴无奈点头:“我进去看看。”
  其实自从走进这巷子,她就觉得不太对劲,至于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于是她略略定了神,伸手去推门——
  就在此时,地上人影忽然开始摇晃,门缝里似也有细细的风透出来,风中隐隐带着一丝腥味。
  “不好!”何璧双眉一皱,迅速用刀柄撞开院门,抢先闪了进去。
  门上,檐角高高挂着四盏灯笼,整个小院显得十分明亮。然而看着眼前的景象,四人都如木雕一般愣住了。
  地上赫然躺着三具尸体!
  离门最近的地上,侧身躺着两个丫鬟模样的女子,稚嫩的脸上都保持着临死时的神情,恐惧、慌张,应该是想逃而没有来得及,她们都是被人一剑穿心而死,看来那个凶手也不忍叫她们过于痛苦。
  四双眼睛同时望向不远处的另一具尸体。
  紫色上襦,大红裙子。她是仰面躺着的,熟悉的脸上,机灵活泼的大眼睛已失去了神采,空洞洞地睁着,犹带着许多惊恐与不甘之色,从她胸口到周围地上,都是还未完全凝结的、暗红色的血。
  柳烟烟!
  柳烟烟竟也死了!
  四人木立良久,何璧忽然道:“是剑伤。”
  李游握紧手,看着地上的尸体不语,灯光映照长睫,双目中泛起了少见的愤怒之色。他这一生已不知见过了多少无辜惨死的人,无论什么情况,他总能保持冷静的头脑,镇定自若地进行分析,谁能想到,他也会有如此失控的时候。
  道理很简单,也很奇怪:朋友的错反而比别人更难以原谅。
  “这必定不是他的意思,”南宫雪轻轻拍他的肩膀,又看着地上的尸体,黯然道,“我们不该来找她的。”
  很明显,凶手这是在杀人灭口,柳烟烟到底知道些什么?
  可惜,死人已永远没有机会再说出来。
  杨念晴咬了咬唇,道:“要不要报官?”
  何璧绕着现场走了几圈,又蹲□仔细查看过每具尸体,才重新站起来道:“老李在这儿守着,我先送南宫兄和杨姑娘回去,再亲自到衙门走一趟,调人过来。”
  李游一言不发。
  南宫雪轻声叹道:“也罢,我与小念先回客栈,免得添乱。”
  杨念晴看看李游,大略也猜出了什么,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只得跟着何璧与南宫雪往外走,然而下一刻,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三人刚走到院门口,门外,一个纤细的人影迎面撞了进来。
  “谁在这里!”又甜又脆的声音。
  。
  又是一个柳烟烟!
  大眼小嘴,一样的紫襦红裙。
  认出何璧与李游,柳烟烟神情便有些不悦,待她看到地上的三具尸体时,美丽的脸上迅速升起惊惧之色。
  “小巧?小月!”她呆呆地站在原地喃喃自语,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朝地上那个与她一模一样的女子扑去,口中哭叫道,“姐姐!姐!你怎么了……”
  姐姐?到底哪一个才是柳烟烟?
  四人都呆住。
  柳烟烟止住哭声,两眼通红站起来,揪住何璧就往外拖:“你们这些混蛋问不出话,竟敢杀人!走,跟我见官去,我要你们陪我姐姐的命来!”
  何璧并不分辩。
  见拖不动他,柳烟烟又大哭:“杀人啦,快——”
  她刚叫了半句,就再也发不出声音了。
  李游长长吐出口气,道:“姑娘不妨先听在下说几句话,如何?”
  柳烟烟虽然被点住穴,却还是瞪着众人,目光怨恨,神情伤痛,看来她已认定这四个人就是杀人凶手了。
  “别误会,你姐姐绝对不是我们杀的,”杨念晴指着旁边三人道,“他叫何璧,他叫李游,姑娘一定听说过吧,‘何必找理由’,那是第一公子南宫雪,我们是来查南宫别苑的血案,所以白天才会找姑娘问话,第一神捕怎么会杀人?”
  听到这些名字,柳烟烟的目光果然由愤怒转为了惊讶,她缓缓打量众人,又将目光落定在何璧身上,似是怀疑。
  李游在何璧胸前一拍,手上多出块黑色的铁牌:“听闻柳姑娘琴棋书画精妙无比,纵然不相信我等,总该认得这牌子上的字。”
  柳烟烟细细看了那铁牌半日,终于失声:“你真的是……”
  说到这里她又呆住,因为她发现自己又可以说话了。
  何璧看着她,声音难得少了几分冷意:“南宫别苑的血案想必你已听说,已有数人丧命,你如今还是不愿将实话说出来?”
  柳烟烟呆了片刻,又蹲在那具尸体旁边哭了起来:“若不是你们来找我,姐姐怎么会死,都是你们害的她!”
  众人沉默。
  南宫雪看着地上女子问道:“令姊会武功?”
  “我自小与父母失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