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节
作者:
左思右想 更新:2021-02-17 23:11 字数:5130
十分钟后,他到达了目的地,同时也确认身后没有跟踪者。商业街口子上人来人往,路边的停靠点上有一排在等待载客的出租车,他本已随便选择了一辆,拉开了车门。
此时,他看到了车头后视镜照出的一幕――――有个五六岁大的小孩子,一手拉着一个小气球,正跌跌撞撞地往马路对面走!
而有一辆小车,也正在违章向右转弯行驶!
那孩子有危险!
火光电石一瞬间,赵湛根本来不及多想。作为警察的本能让他飞速冲上前,扑住那孩子抱着一滚!
两人都安全地避开了那碾过的车轮。
孩子的母亲吓得惊魂未定,此时赶了过来,哭着一把搂住了自己的儿子。一堆人聚拢,正热火着。
而赵湛,只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趁他们都还没缓过劲来时,悄悄离开,上了另一辆车。
因为意外的情况而略有些耽搁。这次,他请司机开往别墅所在的公园附近。
等看到几个公用的IC卡电话亭时,他下车付了钱,目送又载了新客人的出租车远去后,他从怀中掏出一张电话卡,进了亭子。
拨号。
“包局,是我。”
……
等叶朝锋从父亲的宅邸走出来时,他一眼就看到了赵湛正站在那株大桂花树下。或者说,空气中简直就像有一种奇特的淡淡波纹漾进他的感观,让他能迅速捕捉到那个青年的身影。
虽然是随意站着,却仍然有一种舒服的挺拔感。
没有热浪,也没有蝉鸣,在淡淡的桂花甜香下,阳光突然穿透了茂密的绿叶,赵湛在疏落的光斑中转身,也看到了他。
这样的情形,似曾熟悉,但又似曾有什么逆转,而实际上,更像某句遥远誓言的恍惚实现。
叶朝锋走上前去,在赵湛看来,他的笑容像是晴朗的天空。“辛苦了,小赵。”
“我们先出去随便吃点什么,等晚上回家我再做大餐好吗?”
赵湛也淡淡一笑,“叶哥你拿主意就是。”
他们驱车来到城北一家名叫“冶春茶社”的地方,叶朝锋在车上时就开始大力推荐这的小吃了。
“最有名的是那的淮阳烧卖,皮薄,糯米馅,里面可以裹冬菇瘦肉丁儿,我想你爱吃鱼,可以特别订做鱼茸虾仁的。”
“鱼茸就是只挑鳜鱼肚皮上的肉,浇了汤汁绍酒姜米细细剁碎成茸。虾仁要拌上点儿麻油……”
赵湛是个对食物不挑剔的人,当然更不属于叶朝锋这类的饕餮。
但坐在一旁一路听他以如此诱人的话语描叙,他不自觉地抿了抿唇――――这小动作被开车的叶朝锋看到,更是没完地继续诱惑道,“还有八宝饭也很不错……”
到了之后,令赵湛惊讶的是原来不是他想象中装修豪华的餐馆,而只是一间三面环水的草庐式房子,掩映在一条河边的葱郁树木中,和城市的喧嚣真是两个世界。
他们到了茶社中一看,叶朝锋特指要坐靠窗的位置已经全满了。
赵湛觉得哪里都能凑合,但叶朝锋想了想,对他道,“我们叫些吃的外带走吧,我可以带你去一个风景更好的地方。”
“何况,今天我本就还要去那边。”
在赵湛看来,这个风景更好的地方有些名不副实。只是在一个河堤的草岸上,远前方是一端树木茂密的水陆州,上面横跨了一座桥梁。
正是中午时分,这地方人烟稀少,周围虽然有几只觅食的麻雀在蹦跳,但他听到那树林中就连一声鸟儿的鸣叫也没有。
这种奇异的安静氛围让赵湛职业地觉得似乎有什么不正常。
叶朝锋看到赵湛略皱着眉向四处张望,他的嘴角满意地扬起,不动声色地只管从车上找出一大块亚麻布摊在草地上,又把从茶社中带来的点心一样样放在上面,手一挥赶走跳过来的麻雀儿。
“小赵,再不过来吃,你的那份就要被不速之客给抢走了。”
赵湛的注意力转了过来,“叶哥,这里……”话未说完,他见叶朝锋对他赞许地一笑,眼睛在阳光下透着胸有成竹的光芒。
“没关系……现在,我们只管享用美味,欣赏风景就足够了。”叶朝锋伸手将赵湛拉坐到了身边,递给他一只盛着特制鱼茸虾仁烧卖的盒子,“乘热吃,冷了我怕你会觉得油腻。”
赵湛无奈,但他从叶朝锋的镇定态度来判断,觉得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便只好暂时宽心,拿起一只烧卖低头咬了一口。
满是鲜香。
叶朝锋见了,微微一笑,又从随身携带的保温壶里倒出一杯麦茶来递给他,“这也是在那边泡好的,搭配在一起才完满。”
赵湛有些不好意思让叶朝锋做这些,忙接过道了谢谢。“叶哥,你也吃些。”
“嗯,稍等就好。”
赵湛见叶朝锋拿了一袋糕饼捏碎,抛在草丛里引得麻雀们一丛丛地扑过去抢夺――――“这个习惯是我在国外养成的。”
“那时候我住的地方有一个湖,总有很多不分男女老幼的人带上面包屑去喂天鹅啊,野鸭啊,麻雀等等。我看到人能和动物那样和谐地相处……”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赵湛想到叶朝锋对于动物,可以称得上足够的关爱。可他也知道,通常这种行为也代表……对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感到不屑,失望。
心里有没来由的苦涩,赵湛望着脸上露出轻松笑意的叶朝锋。
这难道是他最真切的一面吗?我……
他告诫自己不要再想,可脑子里还是莫名其妙地蹦出一句模糊却可以支持他想法的话来,那还是印度的圣雄甘地所说过的:……对待小动物的态度……可以反应出……的真正……
所以,他或许是……值得挽救的。
时间一点点过去,他们二人吃完了点心,叶朝锋享受地往草坪上一躺,眯着眼睛眺望前方,像一头悠闲的兽。
赵湛默默坐在他身边,他一字一句的,在心中告诉自己一个决定――――若将来,叶家的案子完结,无论如何,我都一定会帮助他。当然是在监狱里……重新开始。
叶朝锋的一声低沉冷笑,像一桶凉水般泼醒了赵湛。“总算来了。”他听到那个人这么说。
赵湛警觉地观察四周,可他只听到有汽车发动机的声音,随后一辆高级的跑车,由北向南从远方的桥上飞速行驶而过――――
就在那车到达桥中央的时候,赵湛突然敏锐地察觉,桥梁一侧水陆州上,重叠绿荫中有某种刺眼的光一闪――――
他大惊,什么也不顾地冲上前,用身体护住了叶朝锋!
可是――――
“啪!”“啪!”两声枪响,那桥上跑车的右胎被击中。当这样一辆飞速行驶的车突然被击中车胎时,下场只有一个。
“轰!”一声,桥栏被撞断,那部车连同车上的人一起翻滚进了湍急的河水之中,即刻便失去了踪影。
其过程之简单,只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
赵湛愣住了,这样的一场伪装成意外的谋杀居然在他眼前发生。而策划者……
他觉得自己环住那个人身体的手,变得非常僵冷,僵冷。
叶朝锋也不想从赵湛的“环抱”中挣脱出来,他轻拍了拍赵湛的手,“没事了,小赵,你真的很优秀。”
“我们的狙击手不错吧?用的枪是PSG…1。这次那个姓刘的,可上西天了。”
“我说了会有很好看的风景,就一定会有。”他微笑着说道,“最好的风景,就是姓刘的那帮人完蛋了。我故意放消息出去,现在警察已经从线人那边知道其余人交货的地点和时间,估计会一网打尽。”
“小赵,我晚上做好吃的庆祝一下怎样?”
赵湛勉强喘过气,他不着痕迹地松开叶朝锋,擦了擦额头。等他再开口时,声音已经是受过训练的平静,他甚至还能在表情中加上一丝欣喜。
“好。”他点点头。
他知道了,世界上最可怕的,原来就是能将纯粹的邪恶,用优雅的手法温柔表达出来的人。
翌日清晨,当赵湛在洗漱间刷牙洗脸时,叶朝锋已经愉快地准备好了早餐,是他和赵湛都爱吃的虾爆鳝面。
还要将水果汁榨出来,他开了开关。又随手打开了电视机,正好看到了这么一则本市新闻:
“昨日上午在商业街路口,红绿灯监视器的摄像机恰巧拍下了一位不知名的青年挺身而出,将一位小朋友从车轮下救出的画面。事后那位青年没有留下名字就悄悄离去……”
虽然画面效果模糊,但叶朝锋还是看清楚了那一晃而过,矫健灵敏如猫儿的身影。
他手中正在倒果汁的动作,停了下来。
等赵湛走到餐厅时,电视机是关的,但唱盘在转,是一首英文歌,正放到这么一段:
“through the storm we reach the shore
you give it all but i want more
and i'm waiting for you
with or without you
with or without you
i can't live
with or without you
and you give yourself away
and you give yourself away
and you give
and you give
and you give yourself away……”
他看到叶朝锋坐在桌前,举起盛满果汁的杯子,微微一笑,对他做了个干杯的手势。
第七章
赵湛刚一踏进那块位于公园里苍翠掩映中的别墅区,就有几个高大的男人将他团团围住。为首的他认识,是一个名叫“旺哥”的四十余岁男人,出名的心狠手辣,却深得叶远峥的信任。
“把枪交出来,你暂时由我们看管。”他站在对面冷冷地对赵湛道,说罢一挥手,有人上前企图搜身拿走他的枪。
他刚碰到赵湛的肩,他便灵捷地侧身一转,一手扣住了其中一人的胳膊,一举手肘再一拧一抬,重重击到了那人的腋窝。
腋窝下一麻,一个剽悍的大汉,就这么惨叫一声蹲地上了。
其余帮手如临大敌,刷地纷纷掏出手枪,直指赵湛的头。
眼前一片黑洞洞的枪口,赵湛面不改色,“要缴我的枪,理由是什么?”
旺哥说话时露出了两颗金灿灿的大牙,但他的话语却很阴沉:“你这个叛徒,还敢问理由?”
赵湛一皱眉――――
“放屁!”身后传来六叔的斥骂声,原来,六叔竟然也带了一帮子弟兄匆匆赶来,他一挥手,将赵湛档在身后,两帮人顿时形成了对持的局面。
“姓旺的,你说话可要有证据!小赵是我推荐的人,你说他是叛徒,岂不是摆明了指我也是?!”
“小赵是锋少信任的人,你怎么敢这么做?”
旺哥冷笑一声,嗖地从怀中掏出一把枪对准了六叔的脑门。
六叔是个老江湖,在对方动的瞬间,他也飞速抽出了枪指着旺哥。
但他气得老脸涨紫,一双圆眼如要喷火一般狠狠瞪着旺哥。“你……你……好呀你!”
“别拿锋少来压我!这次我得到了老爷子的许可,谁阻拦谁就是反对老爷子!”
见此,六叔手下的弟兄也被激怒。枪口对视,气氛紧张得快迸出火花。一场黑帮内部冲突几乎箭在弦上。
赵湛明白,此时若双方械斗枪战,他要乘乱脱身逃离就是最好的时机。
此时脱身,他固然可以安全,但卧底的身份,几年的努力以及要让叶家伏法的任务便全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而且,他莫名地想起早上叶晁锋那对他温暖的微笑,强烈的第六感告诉他,他并处于于曝露的危险中。
赵湛做了一个他认为正确,且怎样都不会后悔的决定。
他走上前,轻轻握住了六叔的枪柄。“六叔,谢谢你。但我相信只是一场误会,很快就能得到澄清。”
“我和旺哥走一趟。”他坦然平静地和那个一脸凶蛮的男人对视,将自己那把叶朝锋送他的,银白色的“眼镜王蛇”掏出交给他,语调中自有不容驳斥的威严。
“全都把枪放下。都是自己人,难道要杀来杀去?”
双方都放下了枪。旺哥一使眼色,有两个彪形大汉一左一右地将赵湛押住。愤愤又有些担忧的六叔一行,眼睁睁地看着赵湛被带走。
他被架着,推进了一栋别墅的大门。
门刚合上,旺哥突然转身,又是阴沉地一笑,一抬手――――“眼镜王蛇”坚硬的银制手柄重重地砸在了赵湛头上。
头部剧痛,血顺着伤口流下,粘呼呼的液体让赵湛的视野也被染上了颜色。他用手背擦了擦血,勉强睁开眼,毫无惧色地淡淡说道,“真后悔把枪交给你。”
“哦,后悔了吗?”旺哥得意道。
“你的手玷辱了一把好枪。”
“你不该对全国搏击冠军说这话。”旺哥恼火道。
一记重拳,击在了赵湛的腹部,直疼得他五脏六腑都快移位,终于瘫倒在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
“弟兄们,给我好好招呼招呼这个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