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节
作者:卡车      更新:2024-04-18 10:50      字数:4752
  两三次吧,四爷什么时候想清净了就爱来这。”
  她点点头走进去,院子不很大,种满樟桂之树,遮掩得一地的清凉,她推开西屋的门,干净整洁,靠墙是炕,炕桌上一点灰尘都没有,另外窗前的书桌上笔墨都全,靠墙的书柜子上满满的书。本来吕葆中也是有不少的书随身,不过都是些经史之学,看得她烦透,这里倒还有不少笔记小说画谱法贴可以一看。
  她从最上面抽下一本画谱,翻开放在炕桌上,心思却不在书上,这里也是他的书房罢,他的手指也曾经从这些书面上掠过,他也曾坐在此磨砚铺纸……她伏在炕桌上瞧着窗外地上斑斑光影,单是这么想想,就叫她有些痴了。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她惊坐起来,却原来是他。“四爷。”她站起身轻声道,这院子里静谧的气氛让她连说话声都轻了,彷佛不忍搅了谁的梦,他的眼神,也变得格外安静温柔。“在看什么呢?”他问。“画谱,随便瞧瞧罢了。”她装样又翻了一页。“你看你的,我来找几本书。”他道。她只好埋首回去瞧她的画谱。
  院子里除了初生蝉的叫声外安静得过分,连树叶子掉地上得声音,翻书页的声音都清晰可辨。她马虎翻完画谱,偷眼瞧他,他端坐在书桌前捧着本书看。她咳嗽一声打破沉静,道,“四爷,上次我们去的湖叫什么名字?”她可不想见到他了还相对无言,随便说什么也好。他合上书,看着她道:“银湖。”“哪个银,银子的银?”她问。“你过来,我写给你看。”他搁下书磨墨舔笔。
  她走过去到他身边,他抽了一张纸写了个“莹”字,她抿嘴,知道自己又给消遣了,这四爷,脸上总冷冷的也不爱说话,可是为什么就那么喜欢消遣她。他见她不说话,微笑一下,又在莹字前加了一个吕字。她从他手里抽过笔去,涂了那莹字,改了个萤字在后面。他点点被抹去的莹,挑了眉问她,“不是这个么?”“我喜欢这一个。”她赌气说,虽然早知道他一定是清楚她的底细,只是不忿他老爱消遣她。
  “原来姑娘叫吕花。”他做恍然大悟状。
  她怀疑的看他一眼,她分明没有写错,便是有简繁体之分,也不会萤花不分哪。憋了半晌,她还是问道:“怎么是花?”他慢慢道:“那不是姑娘写的么,萤可不是草化的,不就是花么?”她嘟起嘴哼了一声,分明看过红楼梦,怎么就没想起这一出来,又给他消遣去。他瞧着她气鼓鼓的样子,禁不住笑出声。她羞恼的背过身,“四爷就爱取笑人,我可走了。”说着收拾起炕桌上的画谱要放回书架上,奈何架子高,取下来容易放上难,她掂起脚也放不好,一时急了,就要运轻功。
  “我来罢。”他站到她身后,一手按住她的肩,一手取过画谱,放完后也并不走开。她垂了头心跳得飞快,肩上被他搭着的地方火辣的烫,他身上一股子淡淡的熏香味混着书本纸张的味直往她鼻子里钻,终于忍不住转过身来,平视着他胸前衣裳上的刺绣,她只低唤一声:“四爷。”他不言语。也罢,就让她和他的衣服相看两不厌也罢,她咬着嘴角这么想,却僵着身体不敢动一动。许久,他终于抬起搁她肩膀上那只手,却顺着她额前的发丝轻抚到颌下,他的手,干燥又暖和,却一路点起她脸上的火,她半边脸颊上着火一样的滚烫。“小丫头。”他凑近她耳边低语,声音醇厚低沉,她忍不住浑身轻轻颤抖。
  “四爷,府里来人找您。”门外低低一声传来,惊破她和他之间的暧昧。他直起身走向门口,声音迅速恢复冷静,道:“让他去东书房等我。”他转身又回头瞧了她一眼,终是没说什么。她僵直的身子这才松快下来,只觉得满身的汗,此时不走还等什么,她顺着廊边三步两步的出了门,直奔客栈。
  回到自己屋子里,她脸上的余热还未散,镜子里嫣红的一张脸,吕葆中来看了,还以为是犯了热病,直叫要找医生来瞧瞧,她再三的不要才作罢。
  七月初一早上才吃过早饭,店小二就进来说:“吕举人,外面有位爷找您。”吕葆中在京朋友众多,当时也不以为意,她仍旧坐那和李氏闲话,不一会却见门口吕葆中引了一个人进来,她猛然见了一时竟然惊得无话,李氏却紧拉着她退了出去。她尚愣着不能相信,李氏却已经悄声笑道:“这位爷怎么如今才来,不过好赖是来了。”她涨红了脸不知道说什么好,更加惊疑不定他为什么来这。吕葆中虽然客气待他,脸色却不见得如何的好,如果两人争起来,她简直不敢往下想。李氏却拖了她的手到窗根下站着,又冲她招手也要她过来,她即想听又害怕听,只摇着头不肯过去。不多片刻李氏走到她跟前说:“你哥哥也没说什么,那位爷就要告辞了呢。”正说着吕葆中唤她过去,要她一起送他到门口。她这才偷偷打量两人,只见吕葆中和他脸色都如常才放下心,送他到客栈门口,吕葆中站开了一步,他悄声道:“我阿玛八月要行猎,我如今要去前站准备,直到九月底都回不来,你自己小心罢,没事还去东大街胡同那玩,我新买了几只画眉搁那。”说完也不等她答应,只对吕葆中拱手做礼为别。
  回到客栈屋子里,吕葆中对李氏道:“这位罗四爷倒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出身,看样子总是大富贵人家里的,只是他不愿意说,我也不好强问。言语谈吐都是极高明的,人瞧着也正派,只说以前一直不曾来拜访,今天才得空来,有点不实,可是他那样子得人,也就说不得什么了。只是似他这等人家,多半早就娶妻生子了。”说着看了她一眼,吕葆中既然不明说,她也就不响,只做没听见,一双眼只看着窗外,手里得手绢倒绞成了团,半晌吕葆中又道,“若是续弦,倒也罢了……”说着摇头自去了书房里。
  他既走了,她也懒懒的没了精神,虽然原先说穿越来也不过是玩玩罢了,如今似乎倒交付出真心去了,有时候想起来心里面不免惊怵,却总掩耳盗铃般不想去想。北方的夏天长而热,客栈里闷得她一身汗,她却又不愿意去东大街胡同,彷佛去了就会想起上次临走前他在她耳边的低语。
  外篇 番外二 人生若只如初见(6)
  七月,八月,她掰着手指头过日子,人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如今她也算尝到这滋味了。她知道,九月十六是康熙废太子的日子,他自然是没事的,便有事,也是逢凶化吉。只是,快两个月不见面,心里居然空落落的。
  八月二十三日,大师兄上北京顺路来看她,说师傅对她很是想念,又说师傅和二师兄三师姐如今都在王屋山。她把这话和吕葆中和李氏说了,李氏笑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姑娘也算是你师傅从小抚养大的,如今姑娘才下山几个月呢,你师傅就巴巴的让你大师兄来瞧你。”吕葆中道:“你师傅抚养了你这么些年,按道理我还该去谢她,只是年试在即,我也不好走开,你不如去王屋山看看师傅,也是你的心意。这几天天气也好,你不如就出发,路上小心早去早回就是了。”她答应着回屋子收拾东西,心里忽然一动,旋即又摇头,这么着恐怕只是给他添了麻烦。直到第二天一早出发时还决断不下。
  辞别了吕葆中和李氏,她一路赶到王屋山,师傅抚着她的头发笑说:“到底是回家了不一样,如今打扮得象个大家小姐了。”又叹气道,“你父亲原是我明朝宿儒,心里一直向着我们,才肯把你交给我,如今你大哥去考试,我也知道他不得以,只是你要一直记着,我们江湖白道中人,都是心念着匡复大明啊。”她虽然点头称是,心中却不由一凛,吕四娘身上要背负着国仇家恨,她这个穿越来的,能都放下不管么。幸而师兄师姐在旁道:“小师妹才来,师傅还记得说这个,师妹只怕在家里受拘束了,来这畅快玩几天吧。”
  三天后她拜别师傅和师兄师姐,下了山却踌躇,究竟该往哪里去,这些天里其实一直委决不下,她拍拍身下的马,道:“你自己走吧,你走哪里就去哪里。”马儿没得到主人指示,在原地立了一会后就往北走去,她轻声道:“既然这么,那就去看他。”说着噗哧一笑,其实围场和北京,可不都在北面,自己真是自欺欺人。
  她策马往北走了两天才近围场,周围已是渐渐多了驻防部队,她把马寄在一家客栈,轻身前往大营,白天人多眼杂戒备森严,她就算站到树梢也只远远瞧见大营的影子,周围也是人多马众难以接近,只好等到晚上,使出轻身功夫,躲在大帐的影子下避过巡检。只是,她站在各个帐子前犯了糊涂,皇帝的那个是容易看出来的,可是周围这么多顶帐子,究竟哪个才是他的?只好一个个帐子查过来罢了。
  才查了没几个,就差点被人发现,她躲到杂物的阴影里按住怦怦直跳的心口,这里毕竟是皇帝所在的地方,戒备极其严格,周围又多是御前高手,若被发现,只怕自己真是吃不了兜着走了,可是已经这么大老远来了,还放弃不成,她有些犯难,才觉得自己行动仓促了。正没道理间,突然背后伸过一只手来捂住她的嘴,勾着她就往后走,她大惊,双肘反射的往后顶出,那人一停却不放手,她只听耳边一声低喝:“别乱动。”
  原来是他,她松一口气,垂下双手,他这才放开手让她转过身来,他指了指百步外一个营帐,她会意跟着他紧走了过去。
  “都出去罢。”他带她进了帐篷后挥挥手,命服侍的人都先出去,然后翻了翻散放在桌上的几个折子,又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她不敢出声,知道他必定生气,只是玩着手上的镯子。他放下茶碗方回头看她,沉声道:“你来做什么?”
  她抬头瞧他一眼,只见他脸上喜怒不辨,神色只是冷冷的。她自觉心虚,说话都没了底气,道:“没干什么。”
  “没干什么来这里做什么?这里也是你随便来得的?!”他怒道,“刚才十三背后瞧见了你就要招呼人来,若不是我和他在一起,你此刻只怕早被捉拿到御前去了!”
  她咬住唇角,知道自己是莽撞了,总不成说自己乃是侠女,这些都是不怕的,也不成就这么告诉他自己是因为想他,太没面子了。
  “你究竟是怎么来的?”他见她不回嘴只低着头不响,放缓了语气问道,“这里是皇家猎场,皇上又在这行猎,你也太不要性命了。”
  “我去王屋山看我师傅,顺道过来看看的。”她轻声说。
  “有什么好看的,白衣神尼的高徒,没想到你还有本事闯御营,我还想你大哥怎么会放你出来,你胆子也忒大了。”他叹口气,“你就不能好好在京城呆着。若你这次出了事怎么办?御前高手众多,只怕你是赢不过去,我可救你不得。”
  “知道了。”她垂着眼,只觉得腹部阵阵绞痛,忍不住按着弯下了腰。
  “怎么了?”他走到她身边问。
  “大约是吹多了冷风,胃疼。”她干脆蹲到地上,从早上伏在大营周围直到现在,她可一口茶饭都没吃过,围场风大,早把她吹得有点哆嗦,现在一进帐子,反而发作起来了。
  “真是的,躺着吧。”他叹口气,抄手把她抱起放到后帐的床上,她还来不及脸红就已经陷入厚厚一堆垫子里,“饭用过没有?”
  她摇摇头,他快步走到门口,吩咐了外面几句。他回过来坐到床边,低声道:“你也不知道心疼自己,外面这么大的风你只穿这么点,还一天不吃饭,你不在乎,我可心疼。我叫人给你准备热汤水,一会自己吃了罢,我还要去皇阿玛跟前,你先躺着。”
  她点点头,看着他出了帐子,脸才慢慢烧起来,不知道是脸红也可以延迟还是被床上的褥子给焐的。不多会门口进来个小太监,低着头把一锅热气腾腾的汤菜放在桌上,什么也不瞧就退出去。她起身喝了几口又躺回床上,总算把身子给焐暖了,胃也渐渐不疼,一天劳乏下来,迷迷糊糊竟然睡着了。
  睡到半夜口渴她方醒过来,只见前帐内还亮着蜡烛,他仍旧坐桌前在看折子。她坐起身,身上毯子滑到地上,他听见响动回过头来,问:“怎么不睡了。”
  “口渴。”她欲起身,他却捧着茶过来了。
  “你躺着吧。”他把茶拿到她面前。
  她接过喝了,笑道:“多谢四爷了,奴婢民女,倒叫四爷服侍,真是折寿。”
  “疼得好些了?”他坐到床边,眼神温柔的瞧着她。她被看得不好意思,偏过头去。他低声道:“真是芙蓉春睡醒,满面春意。”说着拈起她睡散的一丝发丝送到鼻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