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节
作者:闲来一看      更新:2024-04-18 10:50      字数:4901
  “你就叫我雨二厶(si)罢。”
  “雨二思?……”她重复了一遍,不禁道,“什么二思三思的……什么意思啊?”
  二厶并不回答,径自走近她,坐下,而后将手伸向她的胸前,祝九忙下意识的向后缩了缩,警觉道:
  “你……你干什么?”
  “当然是为你除去这箭、将药敷上。”
  祝九这才想起肩后还插着一支该死的箭,犹豫良久,喃喃道:
  “这个……你把箭拔出去就好了,药我自己会敷……”
  二厶听罢,微怔了霎那,转而爽朗大笑起来,道:“区区箭伤怎地如此不爽快,你我都是男子,有何不妥?小兄弟这般唯唯诺诺,似是不信雨某?”
  祝九听罢,急忙道:“不是啊,谁说我是……其实我不是……”
  “什么是与不是,小兄弟且放宽心,我手中力道定会拿捏得好,不会太痛……”
  他打断她,恢复了平淡的语气,而后不由分说扳过她的肩膀、让她背对着他,褪下部分袍子。只听“嘶”的一声,身上的衣裳被扯了大半去,她的后背便这么的半裸在他面前了。
  “嘿,我说这位兄弟,真看不出,你还真是个细皮嫩肉的主儿,难怪刚刚那人想把你……”
  “雷儿!”二厶低声打断了走近二人的那个雷儿,似有不快。
  雷儿只好闭了嘴,将手中的水袋向前一送,低着头走开了。
  “不知兄弟叫什么,家在何处,如今战火纷乱,来此深山又是作甚?”
  二厶边说着,边单手稳稳的握住了那只箭。
  祝九思付了片刻,回道:
  “我叫祝九,是从苏州来……家在……在……哎呦!”
  只听“噗——”的一声,而后便觉肩膀处一阵剧烈的疼痛,直让她头皮发麻、眼前一阵发黑,伴随着一股温热的鲜血喷涌而出、溅落到肩处,只觉全身上下一阵冷汗,一个没忍住,竟将下唇咬出血来了。
  “好了,”说着,他拿出了瓷瓶,倒了些粉末在她的伤口上,而后拿出白布绕过她肩头,几下包扎好,道:
  “这伤不重,又未伤及筋骨,休养半月便可恢复了。”
  “半月?”她听罢,忙转身望着他,“要休息半个月才能好,这还不算重伤?那是不是胳膊啊腿什么的……都被砍掉了才算重伤?”
  雷儿再次行了过来,看着祝九不屑道:
  “这点小伤算什么?亏你还是个爷们。我们行军之人征战沙场,杀敌无数,哪次不是比这个厉害的多,可大家吭都不吭一声,谁像你似的……。”
  “这位祝兄一看便不是从军之人,你这话也说得未免太过刻薄了。”
  二厶淡淡看了看他,将手中水袋递给祝九,道:“喝点水吧。”
  祝九一见有水,也来不及为自己的性别而辩解了,慌忙接过,不由分说的大口喝了起来,而后长吁了一口气,笑道:
  “哎呀,好舒服啊……这一路走来,真是渴死我了。我还以为这次死定了,幸亏遇上了你……哎呀……痛死了!”
  话说到一半,觉得肩膀又是一痛,忙皱着眉摇了摇头。
  周围几人见状,均哈哈大笑了起来。
  有人递了些干粮过来,雷儿接过、分了些给二厶,而后坐下,依旧愤愤道:
  “哼,若不是他,那帮子贼人也不会这么侥幸逃脱,我等亦不会与大军失散。如今倒好,先前的诱敌之计全都泡了汤,还不知要多久才得回到营中与张副将会合……”
  “你我征战沙场,难道不是为了使百姓免受性命荼毒?”
  二厶听罢,微蹙了蹙眉,面色沉了下去。
  “大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他……这……”
  “什么你啊他啊这个那个的,”一个中年男子凑近,大口咬着干硬的饼,不耐烦道,“救了就是救了,人都救了还说那些无用的?来来来,喝口酒暖暖身子!”
  说罢,递了个酒壶过去。
  祝九在一旁听了一番,又吃了几口难咽的干粮下肚,觉得头不是那么晕了,好过了许多,思绪也愈加清楚,想了想,笑道:
  “哦,我知道了,刚刚看到的那些果然不是幻觉,是你们在假装逃跑……不过我就倒霉了,碰上了你们……”
  说着,又叹息了一声,无奈道:
  “怎么就这么巧,这边刚刚跑走,那边还没追上,我就出现了?”
  “此事应当问你自己才对!”雷儿大声道。
  众人听罢,又是一阵大笑。
  祝九更加不快,反驳道:“你干什么这么愤愤不平的,如果不是因为你们跑啊追的,我怎么会被人追上,还这么倒霉被射了一箭,还差点被人杀了!还有,你看看你啊,盔甲穿的歪歪斜斜,长得也是歪歪斜斜,拿着一把破刀就以为是东方不败,名字也怪——又是雷啊又是雨的,在来个风神云母孙悟空,那就能演部西游记了。”
  “什么歪歪斜斜?我哪里歪斜了,你休要血口喷人!”
  雷儿听罢,怒得站了起来。
  二厶脸上浮现了一丝笑意,打哈哈道:
  “好了好了,今日一番厮杀也已累坏了大家,便早些歇息,休养好了,明日一同回营。”说罢,转头冲那个中年男子又道,“杨伯,今夜便由您同雷儿值守。”
  “是!”
  那男子忙恭敬道。
  祝九此刻也觉得困倦非常,裹紧了袍子,也顾不上这么脏啊硬的了,就地一倒,一会儿,便沉沉的睡着了。
  3。第一章 金戈铁马会烟波…第二回 营中 伤愈
  “阿嚏……”
  “阿……阿嚏!”
  祝九翻了几个身,只觉得肩膀处疼得似要裂了开,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才发现不止是肩膀、此刻连全身都酸疼了起来。她抬手擦了擦鼻子,左右看了看,忽觉一个冷颤,忍不住再次大声道:
  “阿嚏!阿嚏!……阿——嚏!……”
  四处传来了一阵大笑,而后雷儿手拎一只形似山鸡的东西走了过来,俯身看了看她,道:
  “才露宿一晚便像个病秧子一般,真是没用,哼。”
  她缓缓起身,只觉得头依旧昏昏沉沉的,全身似披了一层冰霜般,哆嗦个不停。天似乎才刚蒙蒙亮,四周一片鸟雀鸣叫之声,淡淡的雾气笼罩在林子里,放眼望去全都湿漉漉、灰蒙蒙,衣裳贴在身上,让人觉得难受至极。她抬手,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当冰冷的手指触碰到脸颊的火热后,忍不住喃喃道:
  “完了……不会真的发烧了吧……”
  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也是火烧火燎般疼痛。
  二厶行了过来,蹲下身望着她,道:
  “祝兄稍后有何打算?你家可住这附近?稍后不如雨某派人将你送回家去吧?”
  此话一出,祝九更加郁闷,沙哑着开口道:
  “我也不知道我家在哪里……你们就好人做到底、暂时收留我一下吧……”
  “这……”
  “不行!”雷儿听罢,也行了过来,“谁知道你是不是那些贼人故意安插进来的奸细?昨日我们本是假败引他们进山谷,都是你凭白出现才坏了好事,如今又要我们收留你?大哥,我看这其中必然有诈!”
  祝九听罢,立刻不快的反驳道:“故意安插?你有没有搞错?我都快被那支箭射死了……”说罢,忽然一改刚刚的横眉冷对,转头梨花带雨的拉着二厶的衣襟一角,可怜兮兮道,“雨哥哥,你就行行好收留我吧……我吃的很少的!这荒郊野岭,我连方向都分不清楚,如果你救了我却不能收留我,那还不如昨天就让我死了呢!”
  二厶见她如此,顿时有些尴尬,犹疑道:“可是……”
  “哭哭啼啼的,活像个娘们儿!真是的!大哥,你切要被这厮给蒙蔽了。若我们带他回去,勿要说张副将,便是爹那边也……”
  “雷儿,”他转过头去,不露痕迹的冲他使了个眼色,而后又转回头来,对祝九说,“行军打仗多有险阻,你可吃得了这些苦?况且你贸然便要我们收留,又可知我们是何人?”
  祝九迷茫的摇了摇头,觉得头更痛了。
  “罢了……如今你伤未痊愈,将你扔下也只有死路一条,你便暂且跟着我们,能否平安出得这座山林,便全要看大家的运气了。”
  祝九忙将头点得像拨浪鼓,破涕为笑道:
  “恩,谢谢雨哥哥,就知道你最好了,不像某些人,歪歪斜斜的见死不救!”
  说罢,冲着雷儿冷冷的“哼”了一声,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雷儿心下满是不快,又不好再说什么,只得恨恨的瞪了她一眼。
  她抓着二厶的手冰冷如霜,起身的时候额头不经意蹭到了他的脸颊,本是没什么的,他却忽然望向她,问:
  “祝兄,你的脸怎地如此滚烫?”
  说着,抬手摸向她的额头,而后微微蹙眉,道:
  “怎么烧的如此厉害?看来事不宜迟,须要尽快回到大营、请营内郎中为你诊治一番。”
  “真是麻烦!”雷儿见大哥如此说,咬牙切齿的迸出了几个字,而后便转身去收拾马匹了。
  祝九依旧摇摇晃晃的扶着二厶,无意中一低头,忽然大叫一声道:
  “啊!我的裤子!——”
  这一声引得众人纷纷向她望去。
  只见她身上这条黑色宽松长裤上,不知何时竟出现了诸多划裂的口子,风一吹来,那些破裂之处便飘飘扬扬起来,穿在身上活像个叫花子。
  她心痛的跺了跺脚,懊恼道:
  “完了,完了……这么贵的裤子,竟然烂成这样了,苍天呐……”
  伤感到一半,忽又想起了什么似地,复又看自己的上衣,而后才想起后背的那块箭伤处早就在昨夜被二厶扯去了一块,此刻正露着包着白布的伤口,好在除了那一块之外,这件灰色的宽松长袖T恤还算完整,至少没有破破烂烂、还是能够遮体的。
  她又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自己那梳得高高的、此刻早已凌乱不堪的团子头——难怪他们都把她当成男的了,这脑袋上顶着的发髻、不正和他们的一摸一样吗?
  想罢,更加沮丧,无力的靠在了二厶身上,道:
  “雨哥哥啊,我忽然觉得好无力,好伤心,好憔悴,好疲惫……”总之,我走不动了,所以,“……你背我吧……”
  她总结性的开口道。
  二厶无奈的摇了摇头,只得弯下腰、让她揽着他的脖子,将她背到了马背上。一旁的雷儿见此,更加愤愤,忍不住道:
  “简直太不像话了,娘们儿成这般模样,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哼!”
  祝九此刻可没气力再和他斗嘴了,也懒得解释自己是女子这件事。现在她最需要的其实是休息,否则一直昏昏沉沉的,脑子不灵光,万一没被射死而是发烧烧死了,岂不更冤?想罢,俯身抱住了马儿的脖颈,眼睛一闭,决定一心一意的继续睡觉。
  反正是能被收留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想着,觉得意识越来越模糊,不会儿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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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驾!……驾!”
  林中一条土路上,传来了“笃笃”的马蹄之声。晨光透过密密麻麻的枝杈缓缓洒下,透着淡淡金色光芒,林木之下的灌木野草全都半枯着,有一些还上面还披着白皑皑的残雪。一人身着藏蓝色衣衫、脚蹬黑色短靴,腰佩长剑,正策马直奔北面而去。
  这里是地处襄阳与唐州交界之处,自从绍兴四年岳家军收复了襄阳六郡之后,群山之中连山匪也少了起来,只是遍目之下一片苍凉萧条,一路自扬州行来,虽是无事,却也冷冷清清、无聊的很。
  “吁——”萧峒忽然勒马,侧耳倾听,而后便一跃自马背上翻下来,伏地再次细细听去,片刻,方起身,再次跃上马背,驾马一路小跑着向前方而去。
  土路远处,隐隐出现了几个黑影,愈行愈近,能够看清为首的几个着银灰色盔甲之人。
  那几人也看到了他,均轻轻勒马,戒备的向他这里望来。
  萧峒目视前方,若无其事的轻促马儿,向他们行了过去。
  这队人马也缓缓策马,余光扫视着他,手中均不自觉的握紧了各自的兵器。
  二厶的马儿和萧峒的马儿交错之时,二人均用眼角扫了对方一眼。
  是一个江湖人士。二厶心道。
  是一支逃落之兵。萧峒心道。
  本这样子路过了也是无事的,可就在这时,二人却同时竖起耳朵、警觉地望向四周,刚要开口,却听耳畔一阵“嗖嗖——”的破空之声传来,只见四周一片接着一片的箭影直冲他们射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