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岁的孩子知道男女之别吗？知道春心萌动吗？知道爱恋的感觉吗？
  什么都不知道，那个时候的格兰蒂娅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身体会流血，还是无意间发现的拉斐尔红着脸把她送到了医务室，在医务室的老师教导下，才知道女性的生理变化。
  但也仅限于此。
  生理的急速成熟，并没有完全带动心理的急速成熟，尤其是性别意识方面的。
  拉斐尔一开始还庆幸于这个学生专注于法术，并没有像其他女生一样花痴着他本人。或者这就是从腐化生物里逃得生天的孩子的觉悟吧，他那时候这样想道。
  或许，这个孩子真的可以传承他的法术。
  那个时候的拉斐尔决定，如果等到期末的时候，这个孩子的学习能力、努力程度和专注能力都能得到他的肯定的话，就把她收为自己的弟子。
  到那个时候，他就可以将自己所钻研出来的全部法术和成果，都教导给那个金发的孩子传承。
  ☆、第　101　章
  叶涵宇在做梦；她发现自己梦见了久远的过去。
  那大约是她成为导师的弟子后一年，或者两年？她记不清了，只记得经过长时间的相处，原本只在学业法术上指导她的导师对她的态度越发温和。
  学院的学生每年都会通过军部安排去前线参战，一年两次。照理来说她也是如此，但是事实上；除了第一年之外，后来导师回回以各种理由把她的名字从名单上抹去。然后在其他学生准备去军部报到的时候；导师带着她穿越了千里距离；出现在腐化生物聚集的沼泽地里。
  “军部对抗的是大规模腐化生物入侵；我想你在第一年的时候已经见识过了。”第一次带着她穿越了空间的距离；来到腐化生物聚集的大本营里的时候；导师轻轻松开为了传送而握在一起的手，就像是在上课一样解释道，“大部分的高阶丧尸都聚集在大本营里，并不会轻易外出，除非是尸皇的命令。”
  “尸皇？”那时候的她疑惑地重复着这个陌生的名词，在教科书上，那些腐化生物被分成一到九阶，却没有哪个阶级能被称为尸皇。
  “那是独立于一到九阶腐化生物外的，即使是高阶丧尸，遇到了也必须退让的强大存在。”导师这样解释道，“尸皇的数量维持在十三个，整个克利蒙斯都不会冒出第十四个尸皇来。第九阶的腐化生物无论多么强，都无法突破那层纸到达更高一阶，也就是尸皇的份位，除非……”
  “除非十三名尸皇里有一个死去？”她猜测道。
  “尸皇不死不灭，”导师摇了摇头，“除非那十三块尸皇晶中，有一块遭遇了不可逆转的破坏，那么，无限接近于那个层面的腐化生物体内的晶核才会开始进化，最后进阶成尸皇晶。”
  那个时候，她沉默了好久，才问道：“也就是说，只要有一个腐化生物还存在，尸皇……就不会消失？”
  “是的，但是，也不需要为此而绝望。”导师温柔地摸摸她的头发，这个动作他做起来无比自然，自然到她完全没注意到，“近千年的努力之下，比起一开始的数量，现在的腐化生物数量已经下降到了警戒线了。如果大贤者的预言没有错的话，十年之内，腐化生物就会从这个世界里撤离。”
  “撤离？”她想起当初在教科书上学到的预言诗，“对哦，那些东西……一开始就是天外来物……”
  导师的心情似乎非常好，即使是周围阴森而幽暗的环境也无法影响他的好心情：“就是这样，我相信，等到格兰蒂娅的孩子出生的时候，这个大陆，已经变得平静而美好了……”
  “……导师，请不要随便说出这种会让人误会我已经怀孕了的话好吗？”她面无表情地发出数道火球术，压缩了的火球直接将腐化生物的脑袋烧成灰烬，无一遗漏。
  无头的尸体倒在沼泽地里，被黑泥吞没。
  “而且，作为唯一和我有公开交集的男性，您将会被第一个猜测为孩子父亲，我相信导师也不希望听到这种流言吧？”
  “公开交集？格兰蒂娅的意思是，你私底下还有交往的男生？”
  不知道为什么，说这话的导师给她一种危险的感觉——虽然说，年仅27岁就成为大法师的拉斐尔导师的危险度一直遥遥领先于同等级法师和战士，更别提圣职者了。
  “没有，您觉得作为您的弟子，每天早上五点到您的法师塔报道，一直在法师塔呆到晚上十一点回宿舍，并且还是被您一路送到寝室门口，全年作息如上，我有那个时间去干练习法术以外的事吗？”
  对此，导师的回答只有数声轻笑，以及如同教科书一样标准的火流星。
  火流星，说白了就是数十记火球术合在一起发射，虽然个体打击力度下降了，但是打击面却有了极大的提高，并且单位伤害度也相应提高到了火球术无法企及的范围。
  但是，比起正常的火流星来，导师的这个火流星显然体积更小，打击面更广。
  她清楚地看到导师的火流星中一共五十个火球，每个都只有小手指那么点大，好像火星。但是它们的伤害力度却丝毫没有减弱，几乎九成以上的火流星最后落点是腐化生物的眼睛，虽然没有将腐化生物的脑袋烧成灰烬，却烧掉了腐化生物大脑中的血管和脑子。
  虽然表面看起来是她的火流星威势更大，视觉效果更好，但是真正的内行人却能一眼看出来，导师的这个火流星对力量的精准度和掌控度都遥遥领先。
  “腐化生物唯一的弱点就是大脑中的晶核所在，如果你能做到将火流星的火球压缩成手指头大小，打击精度到达一道火流星里，有七成攻击是打中腐化生物的眼睛的话，才能算是完全掌握了这个法术的精髓。”
  真正的授课开始了，她也不再去理会之前好像玩笑一样的话题，专心于火流星之术的法术模型改造。
  那是他们长久的师徒相处中的一个片段，却真实地代表了几乎所有的时光。
  导师详细的说明着每一个法术的要点，她认真地听着，然后在导师的要求下实践，发现错误，改正……
  她取得的每一个进步，导师都仿佛是感同身受一样，会露出温柔的笑容——用学院女生们的形容，那就是能让天上的星星为之坠入海底的微笑。
  这样的时光，一直持续到她以十八岁的稚龄，跨入大法师的行列。
  那个时候，导师正在闭门研究，连她这个唯一的弟子都被关在法师塔里跟着出不去——据导师的说法是，趁着这两天好好巩固一下基础，过阵子好开始冲刺更高一阶。
  导师没想到的是，没几天她就冲破了那层桎梏她许久的障碍，以十八岁零五个月的年纪，成为了大法师。
  紧接着没几天，等到导师从实验室里出来了，没等她让导师大吃一惊，导师的实力变化就让常年没有什么表情变化的她呆住了。
  她发现自己的导师跟着冲破了阶层，进阶为整个克利蒙斯都屈指可数的传奇英雄级别。
  “真可惜啊，难得你成为了大法师，可惜老师我更早一步进阶成为传奇英雄，你又得继续当我的弟子了。”导师的心情很好，笑眯眯地说着这话的同时甚至还摸摸她的头。
  法师间约定俗成，当弟子的实力和导师处于同一阶级的时候，就可以自动出师了，否则就需要继续留在导师身边，听从导师的吩咐——当然，如果导师认为弟子已经可以出师了，那么即使实力还没到导师的那一层，也视同可以出师。
  她的导师一直认为她还没有到可以出师的地步，逼得她不得不进阶到大法师，谁知道这变态居然跟着进阶了……
  那个时候的叶涵宇，真心有要抓狂的冲动。
  “真是太可惜了，我可爱的格兰蒂娅，”这样说着的导师脸上的笑容温柔得能醉倒星星，他深蓝色的眼里就像是落入了万千星辰一样明亮，“朝着传奇英雄的目标努力吧。”
  “……导师您真的觉得我的实力还不够强吗？”
  “当然。”
  “我已经是大法师了！”难得的，她的语气有点激动——也不怪她啊，别家学生到了最多到中级法师就能出师了，她都大法师了还被自家导师扣留在身边，就像是孩子长大了还被父母养一样丢人啊！
  “我说过的，只要你的实力到我的这个阶级，我就让你出师。”说这话的导师似乎一点都没察觉到自己提出的要求有多变态一样。
  “……”她想如果自己能穿越时空回到三年前的话，一定一法杖抽死随手丢签决定导师是谁的自己。
  那是……非常久远的过去了。
  叶涵宇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刺眼的阳光被人细心地挡住，没有刺激到她的眼睛。
  “睡得还好吗，我的格兰蒂娅？”
  耳边传来温柔的询问声，一时之间，没有分清梦与现实的叶涵宇眼里露出了迷茫：“导……师？”
  好像那个时候，偶尔晚上睡太迟了，早上到点了却爬不起来的时候，她就会听到导师温柔中暗藏威胁的问候声：“睡得好吗，我的格兰蒂娅？”
  她的导师，那是个哪怕是硬闯女生宿舍也能面不改色并且让全体女生恨不得开舞会欢迎而非乱棒打出去的大众情人型人物。
  值得庆幸的是，没多久她就搬到了位于法师塔附近的单人宿舍里，终于不用面对同寝女生羡慕嫉妒恨的眼神，和出门时杀必死的眼刀了。
  叶涵宇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空旷的基督教堂内，背负十字架的耶稣悲悯地注视着底下的人，圣母玛利亚神色温柔。
  从头顶照射下来的阳光，好像给正站在光下的男子镀上了一层来自天国的光辉。
  衬得他如同天神一般。
  叶涵宇有些迷茫，她分不清这是梦还是现实。
  曾经的久远的过去中，就在那样的圣堂里，沐浴在那样的光中，她的导师朝她伸出手，问：“格兰蒂娅，愿意让我为你……戴上金白色的桂冠吗？”
  ☆、第　102　章
  恍惚只是片刻的事；叶涵宇在看到那个耶稣负刑的十字架时就清醒过来了。
  克利蒙斯没有如此悲悯愿为全人类背负罪恶的人，或者神。
  克利蒙斯的人自己负责自己的罪，谁也不能代替谁。
  “梦到什么了，我的格兰蒂娅？”面对戒备的小女孩，拉斐尔不以为然，微笑问道。
  “梦到了我的导师。”小女孩扬手；银色双枪在她手心里成型。
  原本寂静的教堂中，一声枪响；打响了战斗的第一击。
  “有你这么不乖的弟子吗；刚刚还梦到老师我；现在就动手了？”拉斐尔避开连绵不断的子弹攻击；一边急退；脸上仍然带着不变的微笑。
  他的心情很好。
  亲耳听到自己在意的人说梦到了自己，心情怎么可能会不好呢？
  “不，”叶涵宇凝神，一边躲开拉斐尔随手丢出的火球冰弹，风刃雷光，左手枪维持着不附带任何属性攻击的基本连射，右手的枪口却在缓慢地凝聚冰霜色的光芒，“我梦到的是我的导师，不是你。”
  对方的攻击强度不算低，覆盖面及攻击频率却是非常高，叶涵宇一边以高速射击逼退拉斐尔，一边闪避开来。
  但是她本身的机动性太差了，这让她的闪避只能以最大限度地避开攻击为目的，而非避开全部攻击：失去了法师能对自身施加的增益性法术，她的机动性下降到了一个可怕的地步——但拉斐尔却没有这个问题，他本身就是尸皇，移动速度快起来几乎可以和法师的闪现相提并论。
  如果不是叶涵宇的远距离射击压制还算有效，她一早就被近身了——所有法师被近身后的下场都一样，不管是学徒还是大法师。
  “我的导师，早就葬身死之森沼泽了！”
  和平时比起来，童音的声调提高了一个音。这明明是极其微小的差距，但极其了解自己弟子的拉斐尔却知道，这是格兰蒂娅的情绪激动了。
  看来，并不是对自己现在的模样无动于衷嘛……
  不管是三个月前的那次见面，还是这回的见面，格兰蒂娅的情绪一直平静淡定，好似古井无波，这让本以为对方看到自己这模样激动得冲上来杀了他的拉斐尔心头焦躁不已。
  这幅模样对对方已经没有影响了，是不是意味着……她已经从失去拉斐尔导师的伤痛中恢复过来了？
  一想到这点，拉斐尔心里的烦躁就像是克利蒙斯炎之狱中永不熄灭的火焰一样升腾而起，完全无法压制下去。
  现在这孩子激动的模样——虽然只是极其轻微——也足以平息他心中的焦躁了：格兰蒂娅……显然还记着拉斐尔。
  意识到这件事，拉斐尔本来被那句“不是你”打击到的心情忽然变得很好，连带着对格兰蒂娅放弃拉斐尔教授的法术转而使用枪械的行为也不再看不顺眼。
  接连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