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
  夏凛皱起了眉头，身体微微向前倾。
  叶涵宇一惊，生生制止了自己想要逃的欲望，扬起了手上的银枪，可是没等她扣下扳机，一只满是黑红血污的手握住了她的手，银色枪支在那不起眼的一握下瞬间粉碎成星尘。
  但是叶涵宇的手却是安然无恙。
  比一眨眼的速度还要快，夏凛人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空余的左手按上了她的左眼。
  黑色的左眼，来自……夏凛。
  叶涵宇一动都不敢动，她不敢赌自己动一下，是否自己的脑袋就会被直接爆掉。
  哪怕是恢复了人类时的记忆，那也不会对那份记忆感同身受，比如……
  ……曾经，教导她、保护她、为她戴上金百合和白蔷薇的桂冠的导师，拉斐尔。
  “这只眼睛……”夏凛感受着手下传来的触觉，冥冥之中她感觉到这只眼睛和自己有着某种无法触摸却可以感觉到的联系，这让她清楚地知道了这只眼睛的视野，“……看不到？”
  叶涵宇没有意识到，她已经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这是……无法协调导致的么？
  夏凛的手从那只眼睛上移开。
  她清楚地看到了叶涵宇完全不加掩饰的戒备和警惕，心底苦笑不已。
  自己这可真是……自作孽啊……
  从眼睛上移开的手忽然一闪，小女孩脸上的表情都还没有变化，就在不可抗力之下昏迷过去。
  不管能力是什么，任何一名尸皇的身体力量，都绝不逊色于纯肉体强化者。
  夏凛轻巧地接住倒下的小女孩，忽然意识到，这似乎是她第一次……对叶涵宇动手。
  俗话说，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
  是不是将来……在叶涵宇死在这个世道之前，她会无数次地和自己曾经珍视的人动手？
  那倒不如……
  夏凛的手指动了动。
  ……不如，把人变成丧尸吧！
  这样，就不用……站在敌对的……立场……不！
  夏凛悚然一惊！
  刚刚那个念头……
  夏凛狠狠地闭了闭眼，再睁开眼睛时，仅余的右眼中染上了些许狼狈。
  尸皇的本能意识果然强大，自己差点就……
  她忍不住又苦笑了一下，只是比起刚刚在心底的自嘲，这回，在没有人看到的时候，她终于在脸上露出了苦笑。
  也许现在还能控制着不伤害她，将来呢？
  是不是总有一天……
  ……自己，会如没有记忆时那样，忍不住将她变成丧尸呢？
  让她的时间线永远地，停留在时光的夹缝中，再也不能长大呢？
  看到叶晨宇隐约有醒过来的迹象，夏凛放下人，顺手一点从他的影子里冲出来的黑影，令其不能自已地跌回影子之中，这才直起身来。
  这里，不是身为丧尸的她可以呆的地方呢。
  一阵轻微的风拂过，当叶晨宇睁开眼睛时，除了晕倒在地的队员们，和躺在他身边的叶涵宇之外，就没有其他人了。
  “唔……”吴晔皱着眉头睁开眼睛，在看清自己正处的地方时，霍然起身，“这……这里是……？”
  “看来，就在我们以为自己成功撤退的时候，陷入了幻境呢！”白宁宁靠着货架支起身来。或许是因为本身异能也是和记忆有关，脱离那个由在场人的记忆统和组成的幻境时，她是在场众人中脱力感最强烈的人。
  白宁宁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作为异能为“记忆读取”的她，居然完全没有发现那竟然是一个抽取众人记忆而形成的幻境，这真是……太大意了！
  “等下，尸皇呢？”江昕看清楚目前所处位置之后，第一时间寻找他们的目标，却完全没看到那个女性尸皇，他旁边的顾霏揉着脑袋从地上爬起来。
  “不知道，我醒来的时候，就没看到人。”叶晨宇担忧地抱着小女孩，现在只有小涵没醒……
  当时在幻境里，小涵是第一个察觉到不对的人，但是他们都醒过来了，只有小涵还昏迷着……
  “我们先离开这里，”白宁宁稍稍缓了口气，道，“我总觉得……再不走，会很危险。”
  吴晔点点头，认同了白宁宁的说法：“我的感觉也很不好……我们先离开这里！把人带回基地吧，到时候总能检查出来是怎么回事的。”
  队伍里的两个直觉超常者都这么认为，叶晨宇也不多说，抱起人，他脚下的影子里自动窜出一道黑影，落在地上。
  宽敞的走廊里，不急不缓的脚步声，从远处靠近。
  这里仍然是地下超市所在，只不过是离出口远了些。夏凛并没有走太远，如非必要，她并不喜欢那种超高速移动的方式。
  没走多久，她看到了整整一走廊的尸体。
  血污满地，残肢断臂，唯一一个还在动的丧尸一口啃下最后一头丧尸的脑子连同其内晶核，无声地仰天张大了嘴巴。
  它的身上，无数的骨刺从身体内部刺出，又缩回。皮肤好像被镀上了一层金属一样的光泽，青灰色的指甲更是像有浓重的颜料滴入水中蔓延一样，变成了深紫色。
  夏凛停下了脚步，扫了一眼地上的尸体。
  五阶丧尸。
  大约是吞噬了一千多只同类和一只三级吧，能直接跳到五阶，这只丧尸的潜力不错。
  进阶完成，五阶丧尸杀气腾腾地转过头来，却在看清楚站在那边只身影薄的女子时，忽然一个寒战，猛的趴在地上，再也不敢抬头。
  尸皇的威压，与生俱来，只有五阶丧尸才能感觉到。
  ‘NO。2，你现在在哪里？’
  一个声音忽然在夏凛心底响起。
  是NO。3，拉斐尔。
  所有的尸皇都可以互相通讯，通过体内的尸皇晶——由这点看，尸皇晶不愧是尸皇的标志物。就夏凛目前所知，似乎全球范围内的通讯都毫无障碍。在她还没有回复记忆的时候，就已经和远在脚下大地另一端的NO。1交流过了，其他的尸皇也一样。
  当十三名尸皇全部苏醒的时候，就好像是开会一样，他们自动自发地联系上了远在天边的同伴。要说夏凛对其他十二名尸皇的想法的话，她很肯定，NO。3的危险性，远超任何一个尸皇。
  虽然位阶是第三位，被她和M国的NO。1压在下面，但是夏凛可没忘记，自己原先使用的尸皇晶，是NO。4。
  大部分情况下，尸皇晶的编号就决定了尸皇的地位，但是偶有例外，比如取得NO。4的晶核，最后却带动尸皇晶一起进阶的现任NO。2。
  现在，她由NO。4的尸皇晶进化成尸皇，由于吸收的能量超过了原先界定，使得这块尸皇晶的位阶由原先的第四位直接跳到了第二位。
  照理来说，那么，原先的第二位应该变成第三位，而本来是第三位的则是变成第四位才对。
  但是，事实上，在她被感染前就已经进化完毕的NO。3拉斐尔——不知道他对这个名字有什么执着一定要他们这么称呼他——并没有因为她的进阶而下跌一位，在她进阶完成的同时，早已完成进化理应不该有什么晶核变化的他忽然暴涨力量，由初初下跌的NO。4又重新回到了NO。3，而最开始的NO。2则是倒霉的直接变成了NO。4。
  正是这份不寻常，让夏凛一直对他抱有十二万分的警惕。
  ‘与你何干？’不管是恢复记忆前，还是恢复记忆之后，夏凛从来没有对他客气过。
  ‘呵呵，不要这么疏远，我们好歹也是仅有的十三人啊。’
  ‘那又如何呢？’
  ‘关心一下同伴而已。’
  夏凛皱了下眉，她直觉哪里不对。
  倏然，附近空气扭曲，她终于明白自己忽略了哪里。
  NO。3……拉斐尔那家伙，居然用她当定位！
  ☆、第　99　章
  夏凛冷哼了一声。
  想要拿她当坐标定位……得到她的同意了吗？没有得到的话……
  空间扭曲倏然扩大；夏凛的脑海里响起一声闷哼，显然是那边的拉斐尔被她这一捣乱，反噬受伤了。
  ‘真是分毫不让啊……’空间已经混乱到无法允许尸皇通过了，拉斐尔放弃了自己过来的打算。
  不过他也没打算让NO。2那家伙舒心——就算没了记忆，那女人还是异常讨厌。
  当初在森林里的时候，要不是这女人给格兰蒂娅下了什么法术魔咒；让她很快就回去了，他早就抓到格兰蒂娅了。而且；之后如果不是这个女人一直妨碍他感应格兰蒂娅的位置的话……他也不用花那么长的时间；才在T市找到格兰蒂娅。
  但是没想到才找到格兰蒂娅没多久；又是这个女人从中插手；害得他到现在都没能感觉到格兰蒂娅的存在——就算没了记忆；就算变成了同类，也不能原谅她之前干的事！
  一眨眼的功夫，夏凛的身前，出现了两个人。
  或者说，两只丧尸。
  一名男性丧尸，一名女性丧尸，其中女性丧尸的右臂不是人类的手臂，而是动物的前肢，也不知道是从什么动物身上撕扯下来安上去的。
  “殿下。”两人齐齐行礼。
  和在T市的拉斐尔殿下，以及李南北殿下之外，这位本国最强的尸皇殿下并没有给自己取一个人类的便于称呼的名字，使得所有的护卫队成员都只能以殿下称呼。
  据说，殿下之所以不记得自己身为人类时的记忆了，是因为当初进阶的时候拖延得太久，导致记忆丢失，连同自己原先的名字也一并遗忘。而以殿下的性格，完全不愿意把脑力用在思考自己名字这种事上，使得现在身处T市的护卫队成员已经默认了“殿下”这个词是专用于称呼NO。2，而非其他两位尸皇殿下的。
  夏凛撇了一眼面前的两只丧尸，都是她的护卫队成员：“拉斐尔拼着自己受创也要把你们两个传送过来，有什么事吗？”
  男性丧尸深深鞠躬：“请原谅，殿下，但是您一人离开T市，没有带上任何一位护卫队成员……”作为阶层中的下级的他，本不该说这种事，但是身为人类时的记忆和行动方式却驱使他和另一名女性丧尸一起来到了这位殿下身边。
  如果殿下对于自己的越界行为不满，该怎么办……
  夏凛闭上眼睛，越过没敢抬起头来的两人：“离开我的视野范围，其他随便你们怎样。”
  这是默许了他们远远跟着。
  “是！”
  女性丧尸的鼻子动了动，有些疑惑地朝身后扫去，她似乎闻到了……活人的味道？
  而且，那味道……很熟悉……
  “厌胜，你在做什么？”
  “你没闻到吗，裴言？这里有活人的味道。”
  殿下已经走远了，厌胜直起腰来，转身看向殿下当时来的方向：“从那里……传来的。”
  裴言环起手臂：“我总觉得……殿下似乎不愿意伤害人类啊，身为尸皇……”
  好像自殿下从血茧中苏醒过来之后，他们还从来没见到过殿下杀人啊。
  裴言倒不是想腹诽，而是有些担忧这位另类的尸皇会被其他两名尸皇联手排挤。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到时候他们这些护卫队，也讨不到好处。
  尤其是他和厌胜。
  每名尸皇都拥有属于自己的护卫队，护卫队来自于进阶时同享了尸皇进阶能量的有潜力的丧尸。由于本源能量来自于尸皇的反哺，所以护卫队对赐予他们力量的尸皇极其忠心，就如同尸皇本人的意志一样。
  裴言和厌胜并非NO。2进阶时产生的护卫队，而是之前被夏凛杀死的NO。7的护卫队，但是夏凛在进阶时吸收了大半属于NO。7的尸皇晶的力量，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出自本源。
  所以，在原NO。7死去后，慢了一步诞生的护卫队尽数归到了NO。2名下。但是，比起和殿下完全本源的护卫队，来自于前任的裴言和厌胜明显和其他护卫队成员有所隔阂。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比其他护卫队成员更加紧张NO。2的行踪以及性格问题。
  “谁说的？”厌胜白了他一眼，“殿下杀人别太利索好吗？”
  “你见过？”
  “当然，你那时候不在，我远远的看到的。那会殿下也和平常一样在T市里散步，结果遇到群不长眼的渣滓调戏，”说道这里的时候，厌胜有些不太理解地皱了一下眉，“我没看清楚殿下到底是怎么动手的，我只知道，殿下对于那些人的话完全没有理会，仍然照着自己的既定路线散步，而那些渣滓人类，几乎是一瞬间就变成了血雾。”
  死无全尸都不足以形容。
  当时殿下走过的街，只能用血流成河来形容。
  也是那个时候，她才知道，殿下不动手，并不意味着她的仁慈。
  殿下……只是完全没有把那些人看在眼里罢了。
  所以，无视。
  “就是不知道当时那群人到底说了什么，居然能惹得殿下发火出手……”这是厌胜到现在都没想明白的。
  就他们平时观察来看，殿下几乎就是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外界完全没有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