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这里，黄缄言的表情顿时从惊讶慢慢转成了幽怨，看向桑妹妹的目光简直就像看抛弃自己的负心渣女。
  “……”桑妹妹被看得有些僵硬，身体挺直努力用平静的口气陈述：“有点私事要去办，所以只能请假。”
  “什么私事？！生老病死我都给你想办法解决了啊。”黄缄言哀伤无比：“哪怕你想找个男人，只要你开口，随便什么类型我包他死心塌地啊！”
  伏羲、女娲加月老，这简直就是要逆天的节奏！
  只要桑妹妹提的要求真是属于私人问题，黄缄言自信绝不会有办不到的事情。
  “……”好大的口气。
  桑妹妹摘下离开后就已经不必再戴的热成像眼镜，捏捏鼻梁镇定道谢：“我自己可以解决的。你有工夫的话，就先解决自己的考核期吧。”
  黄缄言顿时被打击得小脸苍白，武小哥嗤笑声，抬头插口：“让你巡逻你这就巡完了？如果敷衍应付的话，你知道后果的。”
  黄缄言这才想起自己是进来报告的，桑妹妹趁他来不及拉着自己继续墨迹，赶紧从房间里出去，顺便很贴心帮里面两人带关上房门……
  回到临时租屋之后，桑妹妹要收拾的行李也简单，最最重要的个人财产就是一台笔记本，除此之外再带上换洗衣服。
  生活用品之类直接丢在租屋就行，反正后面来接任的新情报人员也可以继续住这儿，免得交接时候还要多费个落脚找房子的准备时间。
  清清爽爽一个行李箱就把所有东西打包好，桑妹妹很利落出门，深吐一口气，有种重获自由的痛快感。
  总算是不用继续给人当内应了，总算不用再瞒着武小哥什么事情了。桑妹妹感觉从未有过的轻松。
  自己住的这一片属于生活区，一般不常有出租车进来，桑妹妹只能拉着行李箱先往外面走，等到了街面上再打车。
  刚刚走出巷子口没多久，才到了大街面上，桑妹妹就看见一个老农愁眉苦脸蹲在街边唉声叹气。
  对方表情实在太过挣扎，仿佛遇到了什么难以解决的事情。而桑妹妹职业关系也喜欢热心助人，再加上正心情好，于是分外有耐心过去问了句：“老伯，您需要帮忙吗？！”
  “不需要不需要，边儿去！”飞廉头也不抬的不爽挥手，一不小心就打到了桑妹妹的行李箱上，起码十几公斤的行李箱顿时被抽飞三米。
  桑妹妹完全没想到一个老农有这力气，眼睁睁看着行李箱从自己手底下脱手而出划了个低抛物线，顿时瞠目结舌简直说不出话来。
  飞廉也是心情确实不好，盘古被抓了、应龙被抓了。女魃、刑天和孙元昊都签了契约，林蕾是直接反水……昨天从女儿手里接到杨砚电话的时候，飞廉才猛然发现自己跟的小团伙居然一不小心全军覆没。
  这刺激太大，飞廉实在有些接受不来。
  女娲那边问自己是要继续垂死挣扎下，还是干脆跟随小伙伴们一起归顺？！飞廉犹豫不决之下，不知不觉就坐车到了这里，蹲在街边实在下不了最后决心。
  回过神后才发现自己做了坏事，再一看和自己搭话的是个年轻姑娘，年纪估计比自己女儿也大不了多少，飞廉顿时羞愧，忙站起来帮忙扶行李箱，道歉：“不好意思啊姑娘，我心情不好，实在对不起您了。”
  “……”桑妹妹嘴角抽了抽，突然对这神奇情景有种莫名熟悉感。
  392
  桑妹妹双目放空，面无表情看着眼前熟悉的店门，熟悉的招牌，还有熟悉的店员……
  “谢谢你了姑娘。”飞廉还在唉声叹气，完全没注意到自己身边的年轻妹子全身气压已经低落：“我已经到地方了，其实我只是有点不想面对，真不是找不到路……”
  “……”其实我也很不想面对。
  突然发现自己是在用生命做好事，之前热情主动要求带路的桑妹妹坚强的深呼吸一口，认真抬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她要记住自己正常人生的最后终结时间，这是多么具有纪念意义的一刻啊。
  然后再扭过脸来郑重问飞廉：“请问您又是何方妖孽？！”
  “哈？！”飞廉先是没明白过来的傻眼一愣，继而很快倒吸一口冷气的瞪大双眼，抖着手指惊颤：“你你你你……”
  现在世界已经进化得那么快吗？！随便在街上遇到个凡人都能认出自己的真身来了？！
  “别这样。”桑妹妹镇定的按下自己面前那根手指，异常冷静或者说麻木的面无表情开口：“我这个凡人三天两头碰到你们这帮妖魔鬼怪都没说有意见了，你又有什么好惊讶的。”
  飞廉简直差点被自己一口口水呛死：“你凡……咳！”现如今的凡人都如此嚣张么？！
  伊依完全没明白桑妹妹心中的郁闷纠结，看着这两个人在店门口唧咕半天了却始终没有进来的意思，伊依想了想，为了不影响一会儿开店迎客，干脆主动邀请：“飞廉伯，桑小姐，要不你们进来说话吧。”
  “我还是不……”
  桑妹妹委婉拒绝的话还没说完，背着一书包零食准备去游乐场的小彩妹就牵着维达尔的手蹦蹦跳跳出来了。看见桑妹妹，小彩舒还很有礼貌打招呼，声音都是甜甜的：“桑姐姐好~”
  面对孙彩舒。一直绷着脸的桑妹妹终于流露出一丝笑意：“小彩彩好。”
  即便对陶艺吧的神奇生物们再怎么警惕，面对软软萌萌的小孩子时候。桑妹子还是保留了心底最后一片柔软的。
  维达尔沉默的点点头就算是打过招呼了，桑妹妹也不以为意的装没看到，她现在完全不想去思考这个长发男人的品种。
  正在桑妹妹刚和孙彩舒打完招呼，笑容还挂在嘴角没有退下的时候，另外一个软甜的小嗓子就从不远处的街口方向吼过来了：“孙彩舒！！！”
  “啊？！”小彩舒茫然转头，然后就见到自己的小伙伴正向自己这边怒气冲冲跑过来。
  “圆圆~”小彩舒很高兴挣开维达尔的手，欢快的蹦向已经跑到自己面前的黄圆小朋友：“你来得好早啊圆圆。”
  “哪里早了！”可爱精致的小萌妹先瞪人。再对维达尔甜甜笑：“维达尔哥哥好~”再再飞快翻脸转回去继续瞪人，“昨天都说好了今天要早点过去，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
  说着说着，也许是情绪太激动了。小萌妹一声奶吼之后，头顶软蓬蓬的头发里“噌”一下竖起一对毛茸茸的小巧狐狸耳朵。
  心底只剩下最后一片柔软的桑妹妹：“……”
  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遮掩的伊依：“……”
  “啊！圆圆你耳朵又出来了！”　心理很强大的小彩舒从维达尔手里接过顶帽子给小萌妹扣上，然后还记得确认般往对方身后看了眼，再松口气的拍拍小胸脯：“还好这次没有尾巴。”
  “！！！”小萌妹惊吓般瞪大眼睛飞快看眼桑妹妹。
  “……”桑妹妹重新变回面无表情，平静的转移开视线——受够了！她对这个没有正常人的世界已经受够了！
  看这反应大概是自己人。有惊无险警报解除！
  小萌妹后怕的拽着帽子转回脸去，瞪着孙彩舒简直要气得发抖：“都跟你说了，不准在外人面前说我有尾巴！”这么天然的妹子真和齐天大圣有血缘关系？！
  “为神马？！”小彩舒的表情瞬间变得委屈极了：“田螺姐姐也不能说，圆圆的尾巴也不能说……为神马都不能说？为神马？！”
  真是够了！
  小萌妹和桑妹妹几乎是不约而同一起在心中怒吼。
  眼看门外越来越混乱，再过一会儿说不定就有人看见这边的吵闹。伊依忙打着圆场把心不在焉还在走神中的飞廉让进门去，维达尔则是平静的把两个还在交流的小软妹都捞在怀里，一人坐一边胳膊，边走边接着吵。
  桑妹妹委婉的谢绝了伊依让自己进陶艺吧坐坐的邀请，拖着行李箱毅然转身离去……决定了！以后她绝对要绕开这里走。
  妈的，她再也不要过来了！！！
  ……
  风小小刷完牙下楼的时候，飞廉已经被招呼得连午饭都吃完了。
  一开始他心情还有些忐忑迟疑，但是坐在这里之后，不一会儿就变得淡定起来。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反正来都来了，现在事到临头还有什么好怕的？！
  再说盘古的属下包括盘古他本人，那么多人都已经被搞定了，除了自己还在外面流窜……啊呸！除了自己还一时幸存孤军奋战，被逮剩下的就是个时间问题以外，难不成还能指望那些已经被镇压的同僚能绝地翻身？！
  大局已定，现在已经不是他要不要降的问题，而是拖多久才不得不降的问题了。
  所以当风小小真的坐在自己面前之后，自己给自己做好心理准备的飞廉突然发现已经没什么好犹豫迷惘了。
  “你……”风小小张口刚刚说出一个字，正打算再给对方做点思想工作的时候，飞廉就已经一脸解脱的接下话来：“要签契约是吧？签到谁名下？什么时候签？我签了以后不住在这里没问题吧？！家里还有个姑娘要照顾，实在没法儿过来。”
  “……”
  觉悟高成这样儿，她好象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风小小也痛快，既然对方好说话，她当然更好说话。拍出早就已经准备好的契约魔纹，推到飞廉面前顺便帮忙说明了一下：“你签是签在龙王名下，敖哥说对你呼风的本事挺有兴趣的，回头应龙那边要是方便，你们俩解决完和盘古的契约以后还都在国内的话，以后搞不好就是直接去四海上班了。”
  飞廉刚刚签下名字，闻言手一抖，突然发现还有一个预料外的情况自己竟然不知道，忙猛抬起头问：“你说还在国内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们跟盘古签的契约。”风小小干脆直说，反正这人有投诚意思：“我们要削盘古的实力让他多休息段时间，所以就要让他违约……你们跟着盘古除了组队刷黄帝的团体任务，应该还有个人支线吧？！我现在也不知道你们各自的愿望是什么，只好一个个猜了。比如可能你们是想功成名就？所以先流放去外籍神系看看……”
  飞廉默了一默：“……那你就不用流放我了，我死时候怨忿难消，醒来惟愿杀黄帝一雪涿鹿之耻罢了，其他再没什么私愿。”
  “不对吧。”风小小不大相信：“如果你恨黄帝恨得那么纯粹，这会儿不应该这么简单就跟我签契约才对吧？！”
  说归说，风小小还是迅速抽过飞廉笔下的契约，放在手里灵气一催，黑色幽火腾起吞噬掉契约，从属法则当即生效。
  飞廉也不介意，抓了头苦恼：“谁说不是呢，都道儿女情长、英雄气短……”
  “因为爱情？！”风小小简直惊悚，忍不住插了句嘴。
  “是因为我女儿！！！”飞廉怒瞪风小小：“老夫年纪一把，哪还有这老来风流的想法！”
  “……你说的儿女意思就是指儿女？！其实这个成语出现比较晚，可能前世你没听过，所以才理解得不大……算了，儿女情长就儿女情长吧，反正意思我明白了就成。”风小小叹息一声，也懒得纠正了。
  飞廉似乎也知道自己不小心说错话，但仍再瞪风小小一眼才接着说下去：“初醒的时候我是只憋着想要报仇的，但没想到这一世的肉身执念颇深，心中放不下的惟有自己女儿……觉醒时间越长，老夫受这残念影响就越深，再加上我女儿确实冰雪聪明活泼可爱温柔娴熟伶俐机巧……”
  飞廉飞快把一连串美好形容词堆到自己女儿头上，连这些形容词是不是自相矛盾都不管了。
  风小小听得嘴角直抽搐——这明显已经不是受残念影响的程度了，根本就是被洗脑有木有！
  “……还是说正事吧。”风小小终于还是忍不住打断。
  “……”飞廉再默，再瞪，然后继续：“总之，到了后来，我就发现自己已经没办法再无所顾忌的跟着盘古征战了。”
  “我怕死，娘娘。”飞廉叹息：“自从孩子她妈去了之后，这孩子就是和我的这一世相依为命。如果老夫真的死在黄帝手下，她怕也是不成了……”
  “那么重的分量扛在身上，老夫如何还挥得起狂风？不如罢手。”
  393　不属于自己的力量
  和飞廉的简单交谈之后，风小小注意到一个挺有意思的现象。
  她一直以为盘古唤醒的那些人都是被吞噬了现世人格的，觉醒的只有他们各自停留在万千年前、与今生截然不同的前世……换句话说，那根本就是两个不同的人。
  可是在飞廉一番苦恼的倾吐之后，风小小却突然发现今生被湮灭的那些人格未必没有影响到觉醒的天魂。
  当然，人的独立性是以成熟意识为判断主体的，所以即便这样，她也不能自欺欺人说两者依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