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节
作者:抵制日货      更新:2024-04-14 09:13      字数:5105
  “你敢戏弄我!”
  被这么看穿,南宫靖云毫不客气地捧腹大笑。“哈哈哈……是你自个儿会错意,怎、怎能怪、怪我,呵呵……”
  “你——”燕奔气得咬牙,健臂一伸,将眼前的恶劣家伙勾来身前,故意使点劲加重箍制的力道。
  南宫靖云回眸,挑了挑眉,仿佛在问“你想拿我怎办”。
  在他身后的燕奔先是额头压在他肩上,好半晌不吭声。
  在想如何教训他吗?以为他会发怒暴喝的南宫靖云因他反常的举动凝神以待。
  不料半晌过后,忽觉身后一阵微颤;片刻,笑声由小渐大,就在耳畔。
  这反应,让南宫靖云首次尝到何谓一头雾水。“燕奔?”
  “有意思!哈哈哈……你这家伙的确有意思。”燕奔收了收臂,让南宫靖云的背更贴紧自己胸口,感受他胸口因狂笑而产生的起伏。
  “你气傻了么?”一头雾水的懵懂让南宫靖云感到烦躁。以往,每个人、每件事都在他掌握之中,早将戏耍众人看笑话的坏心眼融入性格当中的他,头一回碰上出乎他意料的反应。
  因为猜不透、摸不着燕奔不按牌理出牌的脾性,他觉得有些烦躁。
  “你不是寒窗十年的书呆子呵!”燕奔腾出手轻戳他额角。“这里头装的不只之乎者也,还有坏心眼啊!南宫靖云。”
  “那又如何?”
  “那让我觉得有趣啊!”读书人他见多了,目光呆滞、答非所问,只会一天到头“夫子有云”的多得不胜枚举;但不像读书人的读书人他倒是头一回见着,怎么不让他觉得有趣?
  “南宫靖云,你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呢?”是善是恶,他尚且无法看清,但光就他为这些村民所做的事来看,该属于善而非恶,虽然仍有些坏心眼。
  “你觉得我南宫靖云是什么样的人?”轻易化解自个儿乍起的烦躁不悦,南宫靖云的右眸挑起笑意,反问道。
  燕奔粗犷的阳刚面容忽然闪过一抹算计眸光,让就近捕捉到这抹瞬间而过的算计的南宫靖云为之愕然。
  原以为粗枝大叶和燕奔是秤不离铊、孟不离焦;但就在四目交接的那一瞬间,他窥视到燕奔粗中有细的谨慎小心。
  这个燕奔,究竟什么来头?南宫靖云自问,思绪逐渐绕着这上头打转,不知不觉陷入沉思。
  一个突然的天地倒置骇回他的神智,清醒时,发现自己正坐在燕奔左手臂,背正躺在他右手臂上。
  “你做什么?”南宫靖云硬是压下惊慌,强撑起冷静自持的从容应对,只有极度心细的人才能听出他话中的一丝胆战。
  “吓到你了?”出人意表的,燕奔竟看得透,也毫不客气地挑明,完全不给对方台阶下。
  南宫靖云瞅着他好一会儿,点头。“是的,你的确吓到我了。”既然被看穿,再怎么掩饰都是白费功夫,不如承认。“满意了么?”
  燕奔温情的厚唇咧开笑。“我不打算吓你,别忘了,是你要我抱你的。”平朗的嗓音在说这些话时刻意低沉轻语,夹杂的暧昧不言自明。
  南宫靖云也不甘示弱,双手勾在燕奔颈背,十指交叉。“的确是我要你抱我的,现在咱们可以上路了吗,燕大侠?”
  完全不在意自己被同为男人的燕奔抱在怀里,南宫靖云脸 上一派从容惬意。
  反倒是旁观的村民们皆瞪大了眼,生平头一遭见到这场 面,惊讶得不得了。
  而燕奔的反应和南宫靖云如出一辙,仿佛这世间只剩他二 人,全然不把自己怀里抱了个男人这回事放在心上。
  不过,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恐怕是他压根儿不觉得手上多了什么。
  “你太瘦了,抱在手上一点感觉都没有,你到底是男人不是?随便哪个姑娘都比你重多了。”低下头,看见南宫靖云一身的清瘦纤秀,燕奔忍不住皱眉抱怨。
  哪个姑娘都比他重?南宫靖云白他一眼。“听阁下这种说法,似乎经常坐拥温柔乡?”不屑的微恼油然而生,察觉自己有这般心绪的南宫靖云突然静了下来。
  他因为燕奔的话觉得气恼?惊觉自己的异于往常,南宫靖云觉得疑惑,但并未表露在脸上。
  或许,就算他脸上透露出一点茫然,正急忙澄清的燕奔也来不及看见。
  “我才不会那么笨,把银子丢进那种钱坑!”
  “你是不怎么聪明。”回神后的南宫靖云打蛇随棍上,硬是刺了他一枪。
  啧!燕奔啐了声,双手上下震了震,似乎在评算怀里的人有几斤重。
  “你做什么?”
  “连一根芽菜都比你来得重。”
  “我是个臭穷酸不是?无金无银,哪来的机会让自己吃饱喝足,练出像阁下这般雄壮威武,与熊如出一辙的体格。”一根芽菜?南宫靖云翻了白眼,好气又好笑。“上路了,燕、大、侠。”
  “上路就上路,干嘛把话说得含刀带棍。”
  “那也是被你逼的。”
  “干我什么事?”他又没说什么。
  “你要走不走?”
  “走——真是的。”燕奔咕哝在嘴里,临行前还是不自觉地将叮咛逸出口:“小心了。”
  ***
  在穿杯越石间,南宫靖云趁闲思忖方才无端骤生的异样心绪。
  自他弱冠之后,便鲜少动怒,从容自在、笑意盎然似乎成了他唯一的表情;不过遇上燕奔后就不对了,常常上一刻笑,下一刻又被他气得恼火。
  这个燕奔啊——呵呵,若不是遇见他,他南宫靖云当真不知道自己能一怒一笑间转变得如此神速。
  分神窥探怀中人时,燕奔读到他脸上的笑意,一瞬间,他只知道自己的脑子突然一片空白。
  打从遇上南宫靖云就只见他笑容满面,但是现下这笑和之前的有点不太一样;至于是哪里不同,一时半刻,燕奔自己也说不上来,只知道这抹笑看得他心音紊乱、内息微喘,这绝对不是施展轻功的缘故。
  但又是为了什么?
  老实说——他答不上来。
  ***
  两人跃林过石飞纵半空,转眼间离村子已有七、八里远。
  燕奔抱着比芽菜还轻的南宫靖云,一脸轻松自在,就像手臂上啥都没有。
  这让在他怀里的南宫靖云十分不开心。
  本来就是为了看他疲累不堪的狼狈样,现下什么都没得到,反倒让他笑谁自己比一根芽菜要轻,他怎能不气。
  但是这看似粗鲁,实则心细的燕奔可是第一个让他动起肝火的人啊。想了想,南宫靖云抿唇微笑。这天下之大,他所遇所见还是不够多。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燕奔提醒他这险些就遗忘的为学态度。
  强劲的风势随燕奔卓越的轻功迎面扑来,照理说,这会让迎风的人觉得刺痛;但因为一只手掌不经意地护在南宫靖云面前,无言地挡去扑打上脸的强风,让他一点痛的感觉也没有。
  想也知道这又是燕奔的细心举止。南宫靖云盯着贴在颊旁的手掌,他是不是把他当姑娘看待,才会这么小心翼翼?就在揣测燕奔用心之时,随着穿林跃石时呼啸耳畔的风声乍停,他的心神被拉回。
  燕奔放他双足落地,放眼一片空旷。
  “有事发生?”南宫靖云直觉便问。
  “咱们一路并不寂寞,有人相伴。”口吻虽然轻松,但燕奔的神情却相反地戒慎着,一双隼眸扫巡四周。“虽然我放慢了脚步,但一路勉强跟上的各位也很辛苦啊!”
  看来又有不相干的人出现了。南宫靖云意会,摺扇有一下没一下在掌中轻敲。“如果累了不妨现身,此地天高地阔,虽然冷了点,但坐在这里休息,谈天说地也未尝不是人生乐事一桩。”
  转眼间,十数名白衣人自树间而出,驻足在两人眼前。
  “第二次。”他开始怀疑南宫靖云是带扫把出世的。
  “什么?”
  “遇上你之后这是第二次被包围。”重复的戏码让燕奔疑惑。“你会观星对吧?”
  “略知一二。”这时候问这事做什么?他不解,但还是回答。
  而燕奔下一句疑惑更深的话接在后头:“那为什么你会不知道自己本是灾星一颗?”
  灾星?他说他是灾星转世?“你以为我愿意?”摺扇随主人微恼地摊开,扇起一阵冷风。“我不过是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软弱书生,这些人恐怕是看你我好欺负,才一路跟在后头,想要点过路费,说来要怪你才对。”
  “怪我?”燕奔指着自己的鼻头。“为什么要怪我?”
  “在下不过是个读书人,身虚体弱、看似可欺是应该的;你就不同了,身为武林人、闯荡江湖多年的快客,竟被人看来觉得好欺负,想出手敲上一笔银两,你说应不应该?”
  “呃……!”没想到南宫靖云会如此理直气壮,一时间,燕奔无言以对。
  能把自己的身虚体弱、看来好欺负视为理所当然的,世上恐怕只有南宫靖云一人。他心想。
  “你们说够了没?”认为被眼前猎物忽视到极点的白衣人。其中一名蒙面头巾上比其他人多了巾边镶上几缕黑丝的人吼道。
  看来,他应是带头者。
  “喂,朋友,我们俩是一穷二白,全身上下一块碎银也没,要讨过路费去找别人,本大爷有事要忙,没功夫跟你们罗唆。”燕奔瞪着一票蒙面山贼,口气极差。
  带头的人手指一点,下令道:“杀!”
  眼见此状异于一般山贼打劫,燕奔才明白。“你们不是山贼?”
  “你见过山贼身穿锦缎丝绸?”站在他身旁的南宫靖云叹息地提点:“唉,有时你真的很笨。”
  说他笨?“是你说他们想要点过路费,这不是山贼是啥?”
  “我随便说说你就信啊?”看情况也知道对方不是山贼。
  “南宫靖云!”
  “有事?”他挑眉,笑着恣意享受燕奔射来的怒火。
  这时,白衣人的带头者再度喝令:“杀了他!”
  他?不是他们两人,只有一个“他”?那会是针对谁而来?燕奔心想。
  他在江湖上的仇家是不少,但有胆子报仇的屈指可数;也因为可以点名算帐,更没有人敢挑衅暗算,难不成有人这几年拼命吃熊胆、壮声势,决心找他报仇?
  “慢着!”大掌往前一挡,燕奔带出掌风喝止白衣人的攻势,同时拉开嗓门,如雷震耳。“你要杀谁啊?”。
  “与你无关,”十数柄白晃晃的刀锋指向南宫靖云。“滚!”
  与他无关?“是找你的。”燕奔一脸贼笑,手指指向南宫靖云。
  就说嘛!他燕奔在江湖上霸道是出了名的,敢上们找碴的是少之又少,几乎没有。呵呵,威名仍然不减,不是找他的,哈哈!
  “看来似乎是如此。”南宫靖云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好像早习以为常似的。
  “让别人花钱雇杀手,看看你这张嘴得罪多少人。”再嘴如刀、舌如剑啊!看你还有几年好活。
  “在下是以德化人,君子遭小人妒害是常有之事;阁下以力服人,常言道:宁犯君子,勿犯小人。自然没人敢犯你了。”
  拐弯抹角骂他是小人?口头不敌的燕奔恼怒的瞪他。
  南客靖云则是轻挑眉锋,从容揭出几道徐风。
  好!好样的!“我看你怎么过这一劫。”在身后挑了块大石坐定,燕奔跷起脚等看戏。
  南宫靖云回眸。“你冷眼旁观一个文弱书生惨遭十数名冷血杀手杀害?”他是说笑的吧?
  就在他回眸和燕奔交谈,被冷落许久的杀手们更是怒气横生,一声暴喝,众人便向南宫靖云袭去。
  巧妙步法移形换影躲过十数把刀刃攻来,南宫靖云一双眼还是直瞄着看戏的人。“燕奔!”他真的打算冷眼看他死?
  “看来你还有点功夫底子嘛!”看出他闪躲的步法如此巧妙,一时片刻还不至于有性命危险,燕奔难得的说起风凉话。
  平常总被风凉笑话,今朝真是风水轮流转呵!他益发觉得自个儿脑袋灵光得很。
  再度躲过杀招,是逃过数剑穿心的死劫,可也激起屡攻不下的杀手们的火气。杀手们的招式更加凌厉,也让南宫靖云躲得更为吃力。“燕奔!”
  “你我非亲非故,我干嘛救你?”
  “你的侠义心肠呢?”真不敢相信,他竟然挑这时候落井下石!
  “我早说过自己没啥侠义心肠。”上回就说了不是?“怎么,死到临头才知道要求人啊?”
  “你的君子气度到哪儿去了?”他看错了,这燕奔根本和老实搭不上边;相反的,他……他老奸巨猾!他……!他狡诈多谋!
  虽不愿承认,但——可恶!是他南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