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5 节
作者:管他三七二十一      更新:2021-02-17 22:56      字数:4981
  松萝留了下来,负责外院的琐事,段公义和陈晓风则负责别院的护卫。
  别院后面有一小畦菜地,窦昭陪着祖母浇水捉虫,如果不是有元哥儿在旁边调皮,日子仿佛回到了窦昭没有出嫁的时候。
  宋墨来看她的时候就忍不住拧了拧她的鼻子,笑道:“等我们都老了,就搬到别院里来住,你种huā我浇水,逢年过节的时候就回去看望孙子孙女,他们讨我们喜欢,我们就多给他们几个红包;他们要是惹得我们生气,我们就回去发通脾气……”
  窦昭笑弯了腰。
  等宋墨走后,纪令则来拜访她。
  祖母知道她是大户人家长大的,不谙农事,特意在小huā厅里招待她。
  她笑吟吟地陪着祖母说了半天的话,又逗元哥儿玩了半天。
  窦昭看她这样就觉得辛苦,看着到了晌午,索性借口让她帮着调凉面,和她在茶房里说话:“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纪令则见午饭是用新收的乔麦做的面条,配了碧绿的黄瓜、白嫩嫩的芽菜、黄灿灿的huā生豆,不由艳羡地叹了口气,轻声道:“昨天柳叶胡同王家的二太太过来串门,送了些金银过来,说是我和你十二哥成亲的时候他们不知道,这是给我们的贺礼。还说,十二哥如今都娶了媳妇,七太太总这样住在王家也不好,让我派人把七太太接回来,这才贤妇所为。我寻思着这不是我一个做媳妇的能做主的事,又怕长辈们误会,就来跟四姑奶奶说一声。”
  窦昭冷笑。
  王家打的好主意。
  如果窦德昌娶了别家的女儿,新媳妇进门为了得个贤名,说不定就得把这件事给揽在了手里,到时候不免是个麻烦事。
  还好窦德昌娶的是纪令则,彼此知根知底,否则,仅仅解释之其中的来龙去脉,恐怕就难于启齿。
  她直言道:“我好不容易才把七太太送出了门,嫂嫂可千万别又把人给接回来了。”
  纪令则听了眯着眼睛笑,道:“有你这句话,我可就放心了。”她转移话题问起窦昭的身体来:“我看你脚步十分的轻盈,不像是怀着孩子的样子,可有什么秘诀?”
  窦昭忍不住打趣纪令则:“嫂嫂何必心急?等嫂嫂的好消息传到我这里,我再传你些经验也不迟。”
  闹得纪令则涨红了脸。
  用过午膳,送走了纪令则,窦昭在内室午休。
  正午的太阳刺目地照在院子里,让人懒洋洋地提不起精神来。
  迷迷糊糊间,她听到一阵喧哗声。
  窦昭不由皱眉,吩咐服侍的若彤:“你去看看是谁在那里叫嚷?”
  若彤小跑着出了屋,很快又折了回来。
  “夫人,是二爷。”她急急地道“说是二爷和朋友去白雀寺游玩,谁知道马车突然翻了,二爷的腿被压着了,一动就疼得厉害,想着夫人在别院避暑,二爷就吩咐护卫雇了顶轿子把他抬了过来,还让我们去给他请个大夫。”
  窦昭皱眉,道:“他们一共来了几个人?现在都在哪里?”
  若彤道:“他们一共来了十五个人,其中三个人是二爷的朋友,其余十二人是二爷的护卫。松萝把人都安置在了外院的东跨院,二爷的腿伤了,就由两个小厮护着住进了外院的小书房,又差了小厮去请大夫。“她的话音刚落,就有小丫鬟跑进来道:“二爷贴身的小厮说奉了二爷之命,替二爷给夫人和老安人问个安。”
  本来就只是礼数上的事,窦昭让人拿了几块碎银子打发了宋翰的小厮,叮嘱若彤:“你去传我的话,让段师傅加派人手巡逻,千万别让二爷的人摸进了二门。”
  若彤曲膝应声,退下去传话。
  松萝很快请了个大夫过来。
  那大夫说,宋翰可能扭到了脚踝,但也有可能是伤了骨头,最好吃两副药,不要搬动,静养几天。若是腿还疼,就有可能是伤了骨头;若只是脚踝肿了,就有可能只是扭到了脚。
  宋翰听了吓得脸色发白,连声催松萝:“快,快去太医院里请个御医来。”又让自己贴身的小厮去向窦昭要张罗汉床:“这要是真的伤了腿骨,我可就成了瘸子了。你们谁也不许动我,我要躺在罗汉床上静养。”
  窦昭才懒得管他,让人把厨房的门板下下来送到了前院,道:“库房里没有闲置的罗汉床了,既然是要卧床静养,就用这门板暂时把人抬到客房好了。”
  宋翰气得浑身发抖,可见三个同伴在场,只得悻悻地应了,由自己的护卫抬进了客房。
  松萝就把宋翰的三个朋友安顿在了他旁边的客房,又去请小厮进京给宋翰请个御医来诊治。
  前院服侍的小丫鬟煎好药送过去,被宋翰很是烦躁地打翻在地上,并梗着脖子粗声道:“你是哪个院里的蠢货?没见刚才是个蒙古大夫吗?他开的方子你也敢给爷用?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小丫鬟平时不过是守守空房子打扫打扫清洁,何曾见过这仗势,立刻吓得哭了起来。
  宋翰脸黑得像锅底。
  他的朋友出面将那小丫鬟劝了出去,安慰小丫鬟道:“二爷这是摔了腿,心里不舒服,你不要放在心上。”
  小丫鬟点头,抽抽泣泣地退了下去。
  前院又是要茶又是要点心又是要解闷的小说,折腾了一个下午,到了掌灯时分才消停。
  祖母问窦昭:“要不要派个小丫鬟过去看看他的伤势?”
  “不用了!”窦昭一面和元哥儿玩着翻绳,一面淡淡地道“后天砚堂休沐,明天晚上他一准赶过来,到时候让他处置好了。”
  祖母知道宋家兄弟不和,至于其中的详情却不知道,但她素来相信窦昭和宋墨,不再问什么,指点着元哥儿翻绳。
  姜还是老的辣。最后元哥儿竟然赢了窦昭。
  他高兴得不得了,在炕上跳来跳去,缠着窦昭再来一盘。
  窦昭笑吟吟地陪着孩子玩,直到亥时,元哥儿才开始打哈欠。
  她和乳娘帮元哥儿洗了澡,元哥儿沾着枕头就睡着了。
  窦昭笑着摸了摸儿子乌黑柔顺的头发,起身回了房。
  乡间的夜晚,特别的安静。
  香山别院只听得见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和断断续续的虫鸣声。
  三条黑影从客房的屋顶上蹿了出来,跳跃着落在了正房的屋顶上。
  两个人望风,一个人悄无声息地撬开了屋顶瓦片,拿出根细竹管对着屋里吹着气。
  不一会,有淡淡的甜香从正房里飘了出来。
  三个人趴在屋顶。
  又过了大约一炷香的功夫,三个人从扒开的屋顶鱼贯着跳了进去。
  仿佛一滴水落在了湖里。
  正房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响。
  突然有道黑影冲天而起,朝着别院外跑去。
  别院突然间灯光通亮,黑影消瘦的身材,蒙着面孔的样子无所遁形地暴露在灯光下。
  “这位朋友,这是要去哪里?”段公义提着把大刀从暗处走了出来,他洪亮的声音在夜空中显得震耳欲聋“这可是英国公府的别院,你以为是那些柴门闾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话音未落,黑影身边突然寒光闪动,有人挥舞着大刀朝他头顶劈了下来,把黑影逼下了屋顶。
  那黑影的身手非常高超,就这样叫人猝不及防的偷袭不仅让他躲了过去,还抽出了腰间的软剑和偷袭他的人战成了一团。
  段公义“咦”了一声,高声道:“这又不是比武,你们难道还要讲一对一不成!”
  别院里一阵轻笑,更多的人朝那黑影围了过去。
  人多势众。
  那黑影很快不敌。
  在旁边掠阵的段公义忙提醒道:“小心他自尽!”
  只是他的话音刚落,那黑影的身形徒然一顿,倒在了地上。
  “他妈的!”段公义骂骂咧咧地跑了过去,一把拽下了黑影脸上的黑布。
  是宋翰的十二个护卫之一。
  “黑心烂肝的东西,我看他还有什么话说!”段公义义愤填膺地道“把那三个闯进屋里的家伙下颌下了,等世子爷来了也有个活口。”
  有护卫应“是”掏出帕子沾了水蒙在脸上,进了正房。
  段公义道:“二爷呢?”
  另有护卫道:“您放心好了,我们的人眼也不敢眨地盯着呢!保证一只蚊子都飞不进去。不过,二爷要是也自尽了,那我就没办法了。”
  自尽也是需要勇气的。
  护卫的语气带着几分讥讽。
  段公义不由嘟呶:“他要是自尽就好了,那得省多少麻烦啊!”
  他提着刀去了宋翰客居的院子,站在大门口道:“二爷,您的护卫半夜三更的闯进了正院,被我们围攻还自杀了,您是不是出来给我们一个交待啊?”
  客房里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声响。
  段公义就笑道:“二爷,要不这样,有贼人趁夜闯了进来,您为了保护夫人,被贼人杀死了!”他着说,退后两步,高声道:“我给放火把客房烧了!”
  屋里立刻点起了灯,门也“吱呀”一声被打开,宋翰面孔煞白地走了出来,大声地嚷道:“马车翻的时候我就被他们给劫持了,我几次想给你们送信都没成功,我也是受害人!你们快禀了我哥哥,有人要对他下毒手!”
  段公义不由咧了咧嘴,笑道:“二爷,不好意思,您还是先随我去见夫人吧!至于您的那些护卫,要不丢下兵器举手走出来,要么您就把他们的尸体给抛出来!我可不敢贸贸然地闯进您住过的地方!”
  ☆、第五百零二章 夏夜
  大红灯笼下,宋翰的脸色仿佛更苍白了。
  他低声道:“你们走出来吧!”
  五、六个护卫从他身后走了出来,把兵器丢在院子里,高举着双手。
  段公义并没有走近,而是笑道:“就这几个人吗?”
  “就这几个人!”宋翰铁青着脸道,“其他的人不是我的人!”
  段公义朝身边的人点头。
  几个身手矫健的护卫拿着绳索上前把宋翰的人全都绑了。
  宋翰看着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段公义就笑着说了声“得罪”,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根绳索朝宋翰走去。
  宋翰意识到他要干什么,不由连连后退了几步,大喝着:“狗东西,你要干什么?”
  段公义脸一沉,道:“二爷,你指使人谋害英国公府世子夫人和嫡长孙,就是到圣上面前,也是死罪一条。我尊你一声‘二爷’那是给你面子,你别给脸不要脸!”然后动作十分粗鲁地将宋翰给绑了起来,拖着他朝后花园西边的小群房走去。
  香山的别院是英国公的产业,宋翰小的时候也常随蒋夫人来这里避暑,知道那小群房是别院的仆妇们住的地方,他不禁暗暗后悔,没想到窦昭竟然躲在这里!可她是怎么发现自己图谋不轨的呢?
  他想来想去,想不通自己到底哪里露了破绽,只好抿着嘴跌跌撞撞地被段公义拽进了小群房最后面的一个厢房里。
  厢房的窗棂用毯子挡着,从外面看黑漆漆的一片,里面却点了两盏宫灯,因为不通风,屋子里有些闷热,但屋里飘浮着淡淡的腊梅香,并不让人觉得难受。元哥儿香香甜甜地睡在临窗的大炕上,一个面生的老妇人拿着芭蕉扇给元哥儿打着扇,金桂和银桂站在旁边服侍着。窦昭坐在炕边。一双眼睛寒星般冰冷地望着他,看不出喜怒。
  宋翰心里一颤,忙喊了声“嫂嫂”,眼泪就落了下来:“我一直在院子里发脾气,可没有人理会,我想给您和老安人报个信也送不出去。您和元哥儿没事就太好了,我生怕你们遭了不测,那我可就万死难辞其咎了……”
  窦昭只觉得膈应。
  她淡淡地道:“二爷唱戏唱得不累。我这看戏的人却觉得累。你告诉我是怎么一回事,我就当你是被人劫持了,不再追究;你若是还想和我兜圈子,我就只好把你交给世子爷处置了。二爷快点拿定主意吧,天气热,我可没那耐性等着二爷左右衡量、前后算计!”
  宋翰挣扎着想上前,道:“嫂嫂,您可不能这样冤枉我……”
  窦昭冷笑着打断了他的话:“当初英国公府走火的时候,世子爷不在家,我不也守住了颐志堂?宋翰。你也太小瞧我了!”她说着,吩咐金桂。“你帮我数一百下,如果二爷还是一样的说辞……段师傅,”她望向段公义,脸上仿佛蒙上了一层寒霜,“你把宋翰拖出去给我宰了,反正他口口声声地说自己被人劫持了,事后就说他被劫匪灭口了好了!”
  段公义欢快地应了声“是”。眉飞色舞地道:“您放心,我也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上次庞家的那小子不就是这样叫我们打成了瘫子!”
  两人旁若无人地谈论着杀人打架,旁边的老妇人就像在听他们谈论天气似的镇定从容。
  在金桂略有些颤音的数数声中。宋翰心里升起一股寒气。
  门突然被推开,一直守护在门外的陈晓风闯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