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0 节
作者:管他三七二十一      更新:2021-02-17 22:56      字数:4777
  要不怎么京都的那些武官提起宋墨无论如何都要打起三分精神来呢!
  宋宜春想到这里心里就堵得慌。
  他甩着衣袖回了樨香院。
  宋翰的伤势好了很多,他拄着拐杖在门口迎接宋宜春。
  宋宜春看着他苍白的面孔,心中一软,道:“怎么不好生歇着?伤好些了没有?”
  宋翰笑道:“父亲给我请的那位御医医术十分的高明,我不过吃了三副药,就觉得好多了。”他虚扶着宋宜春往正房去,“听说今天皇上给东哥赐了名?皇上对爹爹还是恩宠有加的,这样的荣耀,满京都也只有我们一家。”
  把功劳全算在了宋宜春的头上。
  宋宜春听着十分的妥贴,说话的声音越发的温和了:“这也是皇上看在我们家世代忠心的份上。所以说,我们家只要看着皇上的眼色行事就行了,至于旁的,与我们都不相干。只有这样,才能把这份恩宠长长久久地延续下去。”
  他这是指定国公府吧?
  看来自己要娶蒋家姑娘的事让父亲记在了心里。
  宋翰在心里冷笑着。嘴里却道:“父亲教训的是。我如今年纪大了,看了不少事,也知道轻重缓急了,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不懂事了。”
  宋宜春满意地“嗯”了一声,停下了脚步,道:“等过几天我就进宫去给你求门亲事,你这些日子好好在家里读书,不要惹是生非,免得宫里的贵人听说了不喜。知道吗?”
  宋翰愕然。
  宋宜春想的是。有这样个傻儿子也不错,至少事事都听自己的,不会自作主张地让自己下不了台。
  “傻小子!”他笑着进了厅堂,心里却琢磨着应该安排两个丫鬟告诉儿子人事了。
  宋翰看宋宜春进了屋,慢慢地回了自己居住的东小院。
  栖霞和彩云忙迎了上来。
  他挥了挥手。把屋里服侍的都遣了下去,进了内室,悄悄地移开了内室东面供着的观世音,露出一张小小画像。
  画像上的人披着件绣帛,秀雅端丽,眉宇间若有若无地透着刚强和傲气。
  “母亲!”他喃喃地道着,眼泪霎时就落了下来。“我不是有意的……我真的不知道那药里有毒……我不敢跟您说……您那个时候已经开始怀疑了……我知道您虽然不喜欢父亲,却从来不曾怀疑过他……我怕我说给您听了,会被父亲发现……您身边的杏芳已经被父亲收买了,父亲要是否认。她再一做手脚,找不到证据,我就死无葬身之地了……我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就会悄悄地把那药泼掉一半。兑上水……我想这样,您就可以挺到哥哥回来了……可没想到父亲却把我的身世告诉了您。把您给活活地气死了……”他脸上一片水渍,“母亲,您最疼爱我了,我做错了什么事您都不会责怪,这一次,您也一定会原谅我的,是不是?”他说着,抚着画像上的人,表情渐渐变得狰狞起来,“您放心,儿子一定会为您报仇的……”
  ※※※※※
  宋墨却是回到颐志堂就沐浴更衣,去了内室。
  窦昭正由甘露服侍着喝鲫鱼汤,见他回来,忙吩咐丫鬟们摆膳:“还没有用晚膳吧?我让灶上给你留着晚膳呢!”
  宋墨点了点头,趴在床边打量着睡着了的儿子。
  见窦昭低头喝汤,他伸出手指头悄悄戳了几下儿子的小脸。
  吃饱喝足了的元哥儿扁扁小嘴,没理他。
  宋墨又戳了戳他。
  元哥儿皱皱眉,侧过脸去,继续睡觉。
  宋墨伸出手指准备再戳他,却被喝完了鱼汤的窦昭逮个正着。
  她不由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道:“你干什么呢?”
  宋墨有种被人赃俱获的窘然,笑道:“我看他一直睡,也不睁开眼睛玩一会儿……”
  是想让孩子和他玩一会儿吧?
  窦昭笑道:“刚出生的孩子都是这样,一天十二个时辰要睡十一个时辰,还有一个时辰在吃喝拉撒,偶尔才睁开眼睛。”
  “是吗?”宋墨有些失望。
  若彤进来禀告晚膳准备好了。
  宋墨在外间用了晚膳。
  窦昭已经收拾好了准备歇息。
  因怕孩子睡着了滚落到地上,做母亲的一般都会睡在外侧。元哥儿虽然才刚出生,还被捆在襁褓里,但出于习惯,窦昭还是睡在了外侧,宋墨这几天就歇在临窗的大炕上。
  见窦昭躺了下去,他挤到了床上,道:“我来帮你带孩子,你睡到内侧去吧?”
  想到刚才宋墨的举动,窦昭可不放心,道:“我身上还有些不舒服,不想挪地方。等孩子大些了,你再帮我带吧!”
  宋墨就睡在了内侧,道:“你有什么事,叫我好了。”
  窦昭见他兴致勃勃的,笑着应了,让丫鬟们进来熄了灯。
  因是自己带孩子,明天又你来我往地应酬了一天,她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半夜,她被孩子的哭声惊醒。
  她忙坐了起来。却发现宋墨和孩子都不见了。
  窦昭出了一身冷汗,高声喊着“砚堂”。
  宋墨抱着孩子,尴尬地走了进来:“我,我看你睡得沉,就把孩子抱去给乳娘喂奶,谁知道他不吃……”
  这才是我生的儿子嘛!
  窦昭心里一暖,柔声道:“我来喂就是了。”
  宋墨赧然地把孩子交给了窦昭。
  窦昭侧过身去给孩子喂奶。
  宋墨就坐在床边看着。
  孩子吃饱了,又换了尿片,来了精神。张开眼睛玩起来。
  窦昭不由得打了个哈欠。
  宋墨忙道:“我来带孩子,你快去睡。”
  窦昭哪里睡得着。
  宋墨却十分的坚持:“不行还有乳娘,你这样,会把身体熬坏的。”
  上一世,她就是这样生生地熬坏了身体的。
  窦昭的眼睛就有些涩涩的。
  她依言躺下。睁着眼睛看着宋墨有些笨拙地抱着孩子在屋里走来走去,乱七八糟地和孩子说着话,竟然睡着了。
  等她睁开眼睛,元哥儿好端端地睡在她的枕头旁,再看宋墨,贴着儿子的脸睡得十分香甜。
  窦昭看着这一大一小两张脸,心里就像被羽毛挠了一下似的。痒痒的,又有种说不出来的情绪把心口堵得满满的。
  她不由轻轻地抚上了宋墨的脸……
  ※※※※※
  此时的景国公府,三位太太都坐在厅堂里等婆婆景国公夫人梳洗妥当了好进去给婆婆请安。
  张二太太就轻声地问着张三太太冯氏:“昨天你怎么回来得那么晚?英国公府的洗三礼很热闹吗?”
  她昨天是有意那么晚回来的,就是想错过晚上的昏定好把话留着今天早上大家都来问安的时候说。
  妯娌的话如同给她递了把梯子。她不禁精神一振,笑着看了一眼魏廷珍,这才道:“何止是热闹?简直是声势赫奕!皇上还为我那刚出生的侄儿赐了名!”
  张二太太一愣,正要说什么。景国公夫人已由贴身的嬷嬷虚扶着走了出来,正好听了个音。不禁道:“皇上为谁赐了名?”
  “英国公府的嫡长孙啊!”张三太太就将皇上给三皇孙赐了个什么名,又给元哥儿赐了个什么名,太子妃赏了些什么给英国公府,英国公府来了多少客人,窦家送了多少洗三礼等等都夸大了几分告诉了景国公夫人。
  景国公夫人听着也有些意外,叹道:“到底是英国公府有体面!”然后吩咐贴身的嬷嬷,“等元哥儿满月的时候,我也去凑个热闹。”
  张三太太大喜,挽了景国公夫人的胳膊,笑道:“母亲今天这支点翠凤簪可真漂亮,上面镶的是南珠吧?”
  “就你眼尖。”景国公夫人笑着,去了隔壁的宴息室。
  魏廷珍神色木然地跟在婆婆和两个弟媳的后面,恨恨地想着:不过是一表三千里的亲戚,就得瑟得不知道东南西北,有本事让皇上给自己的儿子赐个名……心里却明白,这是三太太听说了姐妹易嫁的事,在嘲讽自己。
  她想到被窦明送回来的丫鬟,手里的帕子拧成了梅干菜。
  过了两天,魏廷珍还是忍不住回了趟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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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孩子满月那天,不仅景国公夫人亲自到了,就是长兴侯世子夫人和向来不和人应酬的延安侯夫人也都到了。长兴侯世子夫人更是进门就向窦昭解释:“婆婆很想来看看大公子,又怕惊扰了孩子,只得作罢。”
  长兴侯夫人孀居,不适合出席这样喜庆的场面。
  窦昭笑着和她寒暄:“多谢太夫人,等孩子大了些,我再带着他去给太夫人请安。”又因延安侯夫人是汪清淮的母亲,延安侯世子夫人安氏又和她交好,她热情地上前和延安侯夫人打招呼,亲自将几位夫人请到了小花厅,和窦家的女眷一起坐了,又有早早就到了的陆老夫人和宁德长公主在小花厅旁的暖阁里坐着说话,大家互相打着招呼,笑语殷殷,十分的热闹。
  ☆、第四百二十八章 满月
  陆老夫人见到长兴侯世子夫人等都笑盈盈地围在窦昭的左右,想起了蒋琰,不由得朝人群中瞥了一眼,却没有看见蒋琰。
  她低声问服侍她茶水的若彤:“怎么没看见表小姐?”
  若彤笑道:“表小姐刚才还在这时的,怕是有什么事走开了。”说着,伸长了脖子四瞧了瞧,也没有看见蒋琰,因而笑道,“夫人可要奴婢去找找表小姐?”
  人多嘈杂,或许是去别处去了。
  陆老夫人笑道:“不用了,我就是问问。”
  她老人家的话音刚落,窦家五太太和六太太笑着走了过来。
  陆老夫人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和窦家五太太、六太太寒暄起来。
  站在陆老夫人身边的蒋骊珠却留了个心。
  她半晌没有看见蒋琰,不免有些担心,连问了几个丫鬟,也都说没有看见。她想了想,悄悄去了碧水轩。
  蒋琰正和坐在临窗的大炕上做绣活。见蒋骊珠来访,不免赧然,道:“我瞧着嫂嫂那边都打点妥当了,没什么要人帮忙,我又是个眼皮子浅的,人一多,说话都不利索了,怕给哥哥嫂嫂丢了脸,这才躲到这里来的。”
  蒋骊珠不由叹了口气。
  还好宋家子嗣单薄,旁支又早早地分了出去,不然三姑六舅的,以蒋琰的性子,只怕会把她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她劝道:“有几个是生来就不认生的,见的人多了,自然就好了。你都不知道,陆老夫人刚才还问起你呢!”
  蒋琰低了头,飞针走线,没有做声。
  交浅言深,蒋骊珠不好再劝,起身告辞。
  蒋琰却很喜欢蒋骊珠,见她面露些许的失望之色。心中着急,拉着蒋骊珠的衣袖道:“嫂嫂抬举我,我不是那不识抬举的人,只是她们都喜欢盯着我瞧,我,我……我到底是见不得光的人……哥哥嫂嫂那么好的人,却被我连累了……”
  蒋骊珠一愣,突然明白过来。
  蒋琰这是怕别人知道她的遭遇被人轻视。给宋墨和窦昭丢脸。
  她想到蒋家被抄家之后,面对别人的非议时自己欲辩不能的屈辱与愤懑,再想到蒋琰的遭遇,她顿时心中一软,再看蒋琰的时候,就有了种因同病相怜而产生的亲切,道:“你也别在意,那些人不过是好奇,等京都又出了新鲜事的时候,她们自然就会去议论别的了。”
  蒋琰心中甚苦。蒋骊珠真诚的话语触动了她心底的苦楚,她不禁道:“我的事和旁人不一样。她们能说上几十年,我又是个无用之人,苟且偷生……只想找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了此残生……”说着,眼角湿润起来。
  蒋骊珠家中逢难,比起一般的女子多了些经验,对蒋琰的话更有感触,不由得落下泪来。
  蒋琰看着自责不已。忙掏了帕子给蒋骊珠擦眼泪:“我看,好生生的,乱说话。闹得姐姐也跟着不痛快起来。”
  蒋骊珠忙握了蒋琰的手,道:“快别这么说,我们可是堂兄妹。”
  本是搪塞别的人关系,此刻提起,却又有了深深的温馨。
  两人不由对视一笑,倒把刚才的悲伤冲淡了几分。
  蒋骊珠知道从前的过往在蒋琰心中成了一个结,想把韦贺两家的遭遇告诉她,但想到蒋琰对害了自己的黎窕娘都没有什么恨意,她把话咽了回去。换了个说法劝着蒋琰:“有些事是你自己想多了。表哥既然把你接进府来,自会为您考虑周详。清苑县的韦黎氏早在元宵节的时候就已失踪不见,英国公府的表小姐蒋琰却是国公夫人生前最疼爱的外甥女,你就安心地在宋家住下,别人就算是盯着你看,也是因为你长得和姑母像一个模子里印出来似的。倒不是因为别的。”
  蒋琰却比她想象的更敏感,道:“这些不过是自己哄自己的话罢了。我和蒋夫人长得一模一样,现在大家都在传,说我是蒋夫人生的,宋翰是从外面抱回来的,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他们总有一天会知道我是谁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