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1 节
作者:管他三七二十一      更新:2021-02-17 22:54      字数:4975
  《山海经》就要去登天台山,读了《出师表》后就要做木牛流马,听了徐福带着五百童男童女去蓬莱求仙的故事,就有家里炼丹,差点把纪咏给炸了。
  那时候他才九岁。
  纪老太爷打又舍不得,骂又没有用,左右为难,只好禁了他的足。关和纪咏叹约法三章,只要他能考取进士,以后他想怎样就怎样。但在没有考取进士之前,要按部就班地在家里读书写字做学问,哪里也不能去。
  他欣然答应,花了三年功夫就考中了举人。人虽傲气,却也稳重多了。纪老太爷这才让他带了护卫、小厮四处游历……
  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窦昭不由额头冒汗。
  窦家老太爷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给了纪咏怎样的承诺啊!
  ※※※※※
  宋墨用一副杂五赢了董其一副双鹅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京都。
  蒋氏走进颐志堂的时候,宋墨正在练习射箭。
  他身若青松,手若磐石,拔箭、引弓,发箭,矫健有力同,一气呵成。
  蒋氏不由“咦”了一声,目光落在了儿子手上弓箭。
  弓身乌黑,形成古朴,看不出是什么材料,弓臂上绕着粗粗的牛筋,弓弦却细若发丝,闪着暗哑的光芒,一看就知道此弓非凡品。
  “你怎么把你大舅送给你的射日拿了出来?”她的目光扫过弓身,仿佛看到的是已逝兄长面容,声音都柔和了几分,“你平时不是说这弓太打眼了吗?”
  宋墨从描金箭壶里抽出一只雕翎箭,“铮”地一声射中了靶心,这才缓缓地放下弓,轻声道:“这张弓比较随手……我得保证随心所欲才行。用这张弓更有把握!”
  什么叫随心所欲?
  蒋氏微愣,正想问个仔细,见宋墨已将手中的弓交了一旁服侍的陈桃,并接过了陈核递上的帕,一面擦着汗,一面道:“您怎么过来了?您今天可好些了?”又道,“天恩呢?他不是说陪着你的吗?怎么没见他的人影?”
  “哪有那么娇贵?”蒋氏道,“我不过是一时太过劳累,如今吃了杨御医的药,又休养了这几天,早就好了。”
  宋墨扶着蒋氏在一旁老槐树下的石桌坐下。
  “天恩去了学堂。”蒋氏接过儿子亲手奉上的茶,笑盈盈地道,“我又没有什么大碍,总不能为为了我耽搁了天恩的课业吧?”说到这里,她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不由面露几分迟疑。
  宋墨笑望着母亲,耐心地等着母亲说话。
  蒋氏斟酌再三,这才委婉地道:“我听说张宗耀承袭世子的时候,张家请了广联班来唱戏?”
  宋墨大笑,直言道:“娘亲,您是想问我和董其赌钱的事吧?您放心,我知道分雨的。”说着,他笑容渐敛,“你若允文戏武,朝野称赞,皇上只怕会担心的睡不着觉;可你若是事事推不上前,皇上又会觉得你太窝囊。这中庸之道,的确是天下第一难事。”
  蒋氏不由沉思。
  宋墨陪坐在旁边静静地喝着茶。
  风吹过树梢,沙沙做响。
  宋墨思绪飘得有点远。
  他想到前几天陈核跟他说的:“陈先生在查云南抚巡王行宜。”
  王行宜是窦昭继母的父亲。他为什么要查王行宜呢?
  他是不是要好好查查窦昭呢?
  念头一起,立刻被他压了下去。
  朋友贵在相知,他若是去查窦昭,那他变成什么了?
  可为何这个念头是如何的诱人呢?
  他有些不案地喝了口茶。却不知道怎地,被茶水呛得连连咳嗽起来。
  “小心点。”蒋氏拍着儿子的背,心痛道。“你练箭,是不是为了过些日子的秋围?”
  皇上每年会在秋季举行狩猎,勋贵之家都会选了十五岁以上的子弟随行,皇上也可趁机考核他们的骑箭,以此来提拔人才。
  宋墨生下来没几天就被封了个世袭的四品指佥事,还没有学会走路就开始参加春秋两季的狩猎,不过直到九岁的春天才开始参加狩猎骑射。
  第一次参加秋围。他骑马得了第二,射箭得了第五,勋贵子弟中,他排名第一,而且是所有参赛者中年纪最小的。而且也是这几年来贵勋子弟最好的成绩。
  皇上十分的高兴,觉得勋贵之家后继有人,赏了他一座五十亩地小田庄。
  他的风头盖过了前三甲。
  接下来的两年他都得了第一。
  太宗令、皇上的叔父裕王喝多了曾在皇上面前嘟呶:“我看不应该再让英国公世子参加骑射的比赛了,免得坠了其他子弟的士气。”
  皇上听了哈哈大笑,却将腰间块和田玉的玉佩丢给了宋墨,还道:“宋墨,给我把他们都死死地压在后面。”又高声对在座的王公大臣道,“谁能比过宋墨,朕赏他一个金吾卫副挥使。”
  听到母亲问起。宋墨点了点头,沉声道:“皇上到底对我们家怎么想的,要试试才能知道!”
  蒋氏听着顿时眼眶微湿:“都是娘亲连累了你们!”语气中带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娘亲,您说的是什么话!”宋墨忙揽母亲的肩膀,“您只看到我现在的艰难,怎么不想想大舅在的时候带给我的荣耀。不说别的。就是我这张弓,还有骑的飞度,身边的护卫……”
  蒋氏心中大慰。
  “娘亲再不可说这样的话了。”宋墨轻声对蒋氏道,“有三舅在,最多十年,蒋家就会东山再起,我们要帮着舅舅他们打气,帮他们重回朝廷才是,可不能说这样的丧气话。”
  蒋氏重重地点头,眼泪却忍不住扑扑落下。
  ※※※※※
  过了八月十五,风吹在身上就冷了起来。
  今年秋狩的围场设在了怀来。
  宋墨他们到达的时候,皇上的亲卫已扎好了营帐。
  太子打着喷嚏走了过来:“天赐,你今年怎么样?要不要我帮你找把好一点的弓?”
  他比宋墨大十二岁,长得高高瘦瘦,白白净净,有双和皇上一样的浓眉和高挺的鼻子,每到秋天就喷嚏不断,到了围场就更厉害了。秋围对他来说不是乐趣,而是在受罪。
  在宋墨看来,他的性格有点绵柔,像个教书先生而不是个太子。
  跟着太子身边的是太子的表弟、会昌伯十六岁的世子沈青。
  他调侃宋墨:“金吾卫副指挥使,五万两银子一个啊!”
  皇上说出谁要能赢了宋墨,就赏他一个金吾卫副指挥使的话之后,他们这些人就曾在私底下开玩笑,不如贿赂宋墨,让他在秋围上输给自己……
  宋墨笑道:“赢了我容易,问题是这赛场上不止我一个人啊!”
  沈青气馁。
  太子呵呵地笑,对宋墨道:“你别管他,他这几天绞尽脑汁就想着怎样在秋围上得个名次。若是那名次那么好得的,你们又何必扬言五万两买宋墨输……”正说着,有人慢慢地走了过来,恭敬地给太子行礼:“殿下!”
  ☆、第一百三十五章 比试(加更求粉红票)
  宋墨循声望去,看见了广恩伯世子董其。
  他身材修长,相貌英俊,戴着凤翅盔,穿着件青织金云纻丝裙遥в懔垡睹骷祝比肿埃挂财奈洹?br />
  太子望着他身上的灰甲,奇道:“你这是……”
  他微微垂首,恭谨地道:“臣今年也参加秋围的骑射。”
  董其在金吾卫里领了个闲差。
  太子点了点头。
  沈青笑嘻嘻地围着董其打量:“你这身盔甲不错。”
  沈皇后出身寒微,沈家是因外戚封侯。京都的勋贵子弟都没有把沈青放在眼里,沈青因而也不大和那些勋贵子弟来住。但有两个人例外。一个是宋墨——他待人有些淡漠,待谁都一样,沈青也就没什么好抱怨的了。一个是董其——他八面玲珑,与谁都交好,沈青和他的关系也就比一般人要好很多。
  “这是特意从田州给我订制的,”董其笑道,“你要是喜欢,赶明儿帮你订制一副就是了。”
  广西田州所产的甲,素来都供军中的,沈青想要弄一件很麻烦,但对其父五军都督府任右军都督任都督,分管广西卫所的董其来说,却是件易如反掌的事。
  沈青闻言一喜,毫不客气地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太子眉头微微地蹙了蹙。
  和沈青说说笑笑,好像并没有注意太子的董其却笑道:“我这可是打了我老爹的旗号私下偷偷订制的,你到时候可别说漏了嘴。”
  太子听着面色果然好了很多。
  顾玉看着撇嘴。
  宋墨瞥了顾玉一眼。
  顾玉立刻又恢复了之前的恭敬。
  只有沈青,什么也不知道。灰甲还没有到手就在那里发着愁:“那我怎么说好?”
  顾玉望了望天。
  董其促狭地笑道:“就说是从宋大那里顺的。”
  太子、沈青和顾玉都愣住。
  宋墨却淡淡地说了句“可以”。
  他一本正经的,硬生生地把个场面弄得无比严肃,没有了一点调侃的味道。
  沈青不由吟呻:“天赐,你就不能随意点?难怪别人都叫你宋大。”
  太子呵呵地笑。
  一群衣饰华美的年轻人穿过正要巡防的军士结伴而来。
  他们都是勋贵之家的子弟。因为秋围,没有平日那么的拘泥。
  众人纷纷给太子行礼。
  太子温声和他们寒暄着。
  每个人的名字都记得,每个人的情况都了解。谈话的内容包括了“听说你们家太夫人摔伤了退,好些了没有”、“在金吾卫当差还习惯吗”、“成亲的日期定了没有”……每个被问到的人都一副如沐春风的样子。
  宋墨就看了顾玉一眼。
  顾玉冲着宋墨嘻嘻笑。
  大家拥护着太子去了太子的营帐。
  宋墨的帐前只剩下了顾玉和董其。
  三人鼎足而立。
  七、八个穿着胖袄挂着锁子甲腰配大刀的年轻军士朝这边走过来:“这里是英国公世子爷的营帐吗?我们是五军营右哨和右哨的,今年奉召参加秋围的骑射,特来拜会英国公世子爷。”说话的人目光在三人之间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了董其的身上,“早就听说英国公世子少年英雄,今天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那人的话还没有说话,董其脸上已是白一阵红一阵的,正要说什么,有人高声喊着“宋子世”,把董其的声音压了下去。“您好像比去年又长高了一点。今年我老殷没资格参加秋围的骑射了,带了几个后辈末学来给您打声招呼,您可小心了,别把皇上的金吾卫副指挥使给输了。”说话的人身高八尺,浑身的横肉,走起路来一抖一抖的,壮得像头熊似的,他声若洪钟地哈哈大笑着,身后还跟着五、六个因为踌躇满志而神采飞扬的年轻人。
  此人名叫马友明。是宣同总兵马毅超的儿子,在神枢营当差。四年前,秋围他得了第一,结果九岁的宋墨却成了众人注目的聚点,他这个头名被孤零零地撇在了一边。第二年,他以一箭之差输给了宋墨。再次被人无视;第三年,他再次屈居第二。
  他今年升神枢营副将,怎么还好和这些年轻人争名次。
  看见顾玉,马友明嘿嘿笑道“小姑娘,你又跟着世子爷来看热闹了!”
  顾玉气得脸都歪了,跳起来就骂,污言秽语,把这些军营里摔打的汉子都听得目瞪口呆。
  马友明全当没听见,径直上前给宋墨行了个礼,揪了身后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了,道:“世子爷,这小子叫姜仪,是登州卫指挥使的儿子,家学渊源,我们神枢营就指望着他夺冠了。”
  宋墨还了礼,朝着姜仪笑着点了点头。
  先前跟董其说话的人顿时有些呆滞,过了片刻睁大了眼睛望着宋墨:“你,你就是英国公府世子爷。”
  宋墨点了点头。
  马友明已揽了宋墨的肩膀:“我们难得见一次,去你营帐里喝酒去。”目下无尘地从董其身边走了过去。
  五军营的人炸了锅。
  “怎么会这么年轻?”
  “真的假的?瞧他那样子,只怕从来没有做过重活,怎么会得了第一的?”
  “少年出英雄啊!”
  董其脸色阴沉沉像快要下雨似的,悄悄地离开了宋墨的营帐。
  ※※※※※
  接下来连着两天的狩猎宋墨教只是在一旁观战,直到第三天的骑箭比赛开始,他这才换了戎装出现在了校场。
  宋墨的坐骑飞度是匹千里马,先天就占了优势,在快出第二名三个马身的成绩毫无异议也毫无悬念半夺得马术的第一名。
  射箭开始。他排在了最后一轮出场。
  另一头,站着董其。
  他沉静地朝着宋墨微笑着点头,目光却凛冽如霜。
  宋墨笑了笑,就把注意力放在了射箭上。
  很快。内侍吹响了牛角号。
  比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