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5 节
作者:管他三七二十一      更新:2021-02-17 22:54      字数:4968
  面,免得皇上起了疑心……怕就怕皇上已经有了主意。不管我们怎么做也是徒劳无功的……”
  三公主恩荣是元后沈氏所生,皇上的嫡长女,备受皇上的宠爱。
  驸马石祟兰是长兴侯石端兰的胞弟,和英国公是发小,关系非常的好。
  这样有用吗?
  还不如打点皇上身边的大太监汪渊呢?
  宋墨想着,胡乱地点了点头。
  气氛突然间就变得沉闷起来。
  宋墨捏了捏掌心的锦囊,半晌才鼓起勇气喊了声“娘”,低声道:“我有话有跟您说……”
  “什么?”蒋氏抬起头来,眼底还有残留的茫然。显然没有听清楚儿子刚才说了些什么。
  宋墨吸了口气,正想把刚才的话对母亲重新一遍,谁知道母亲已精神一振,正色地道:“我想为你求娶你二舅家的含珠表姐,你觉得如何?”
  他睁大了眼睛,然后慢慢抿紧了嘴唇。
  蒋氏在心底暗暗地叹了口气。声音因为理智而显得有些淡漠:“我知道,你从小和你四舅舅家的撷秀表妹玩得好,可你撷秀表妹却是庶出。我们家虽然不在乎,你父亲却是个极重嫡庶的人,首先你父亲那一关就通不过。你二舅走得早,只留下了你表姐这一个,别的人好歹还有父兄照拂,只有她,自幼失怙,孤苦伶仃没个依靠……”
  宋墨微垂着头。
  含珠表姐喜欢的是大舅母家在蒋家习武的族侄尹挚。
  外祖母、大舅母都知道。大舅母为此把尹挚丢到了大舅的军营,还跟他说:“我们蒋家的姑娘不嫁孬种,你想娶含珠,就拿军功来做聘礼。”
  尹挚走的时候,送给含珠表姐一支金簪,就是央他递给含珠表姐的。
  可生死面前,这些儿女情长又算什么呢?
  阳光投在他的脸上,长长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一层阴影。
  “婚姻大事,本就应该父母做主。”他轻轻地道,柔和的如佛面的春风,“我听母亲的!”
  从小就有主见,从不听人摆布的儿子突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深深地刺痛了蒋氏,让她都戛然而止,若有所失。
  感受到蒋氏的伤感,宋墨握住了母亲的手:“娘,我没觉得委屈。”他安慰着母亲,“含珠表姐也很好,上马能弯弓,下马能行书,她要是嫁过来,母亲也有个做伴的……我会跟爹爹说,是我看中了含珠表妹的,这样他就不能反对了。”他说着,朝着母亲展颜一笑。
  那笑容,璀璨而明亮,仿佛初升的太阳,不带一丝的忧虑。
  蒋氏的眼泪籁籁落下。
  这些都不值得掉眼泪!
  宋墨抿了抿嘴,把一直攥在手心的锦囊拿了出来:“母亲,这是徐青刚刚送来的……”
  他的话还没有说话,蒋氏已急急地抓过了锦囊。
  薄薄二指宽一张条纸,却重若千斤。
  蒋氏看了一遍,擦了擦眼睛,又看了一遍。这才抬头望着儿子,脸色已是一片苍白:“是真的吗?”声音嘶哑,显得有些目光涣散。
  宋墨狠心地点了点头。
  蒋氏觉得天眩地转,有些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
  一阵嬉闹声渐行渐近。次子还有些稚嫩的声音清楚地传了过来:“快点,快点,我要给娘亲看看。”
  她定下神来。接过长子递来的帕子,慌忙地擦了擦眼泪。
  宋墨也坐直了身子。
  等拿着把弓箭的宋翰跑过来的时候,母亲和哥哥正优雅地坐在葡萄架下的石桌旁喝茶。
  他拉着母亲的手撒着娇:“娘亲,娘亲,您看,您看!”
  跟过来的小厮跪在地上,将手中大红的漆盘高高地举起来。
  漆盘里放着一只肥硕的锦鸡。箭斜斜地插在锦鸡的背上,露出雪白的箭羽。
  “我比哥哥还在厉害吧?”宋翰得意洋洋地望着哥哥,“哥哥十岁的时候才跟着五舅去狩猎呢!”
  他今年才八岁,比宋墨小五岁。
  蒋氏勉强露出个欢颜,称赞着小儿子:“嗯。我们天恩比哥哥厉害多了!”
  天恩是宋翰的乳名。
  尽管心中很是悲伤,但宋翰有些天真烂漫的话还是让宋墨心中里轻快了不少。
  这应该是家中后花园里养的那只锦鸡了。
  弟弟连给他特制的弓都拉不满,怎么可能射得这样深?
  多半是被那帮小厮赶到他面前,然后对着锦鸡射下去的。
  还有可能是那帮小厮早就把这只锦鸡射杀了,等到弟弟朝着草丛里乱射一通,他们再屁颠屁颠地跑去把这只已经藏在草丛里的锦鸡给揪了出来……
  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他都无意让弟弟失望。
  “是挺不错的!”宋墨笑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宋翰更加得意了,他指着漆盘中的锦鸡大声地吩咐小厮:“把它丢到灶上去。让灶上的婆子今晚加菜。”
  小厮点头哈腰地捧着漆盘退了下去。
  他紧挨着母亲坐下,小大人般地伸了个懒腰:“今天可真累啊!”
  蒋氏和宋墨都露出个淡淡的微笑。
  宋翰眼珠子转身,猛地跳下了石墩,道:“娘,我要回去换身衣裳。”
  “去吧!”蒋氏还有大事和长子商量,笑着吩嘱了宋翰身边服侍的媳妇丫鬟几句。待次子的身影消在了门口,她的笑容也慢慢消失。
  “天赐!”她开口眼就水光闪动,“闵先生知道了吗?等会我去你那里,和闵先生、罗先生、严先生一起商量商量该怎么办!”声音平静无波,已经冷静下来。
  闵先生是大舅的幕僚,大舅出事后,他从福建赶过来的。
  罗先生却是大舅留在家里的幕僚,帮着五舅处理家中的庶务。
  严先生虽然曾经做过大舅的幕僚,早年跟了他,算是英国公府的人了,大舅的事,还是以闵先生和罗先生为主。
  母亲没有崩溃,宋墨很骄傲。
  他恭敬地应是,和母亲说定了时候,退了下去。
  蒋氏手脚发软地坐在那里,脑子里一片空白。
  宋墨却看见弟弟躲要门口合抱粗的桧柏下朝他招手。
  他笑着走了过去。
  “哥哥,”宋翰忧地望着宋墨,小声地道,“大舅是不是要下诏狱了?”
  虽然自己和母亲都瞒着弟弟,但大舅的事已经闹得满城风雨,弟弟又十分聪颖,想必已经知道,再瞒下去只会让弟弟觉得被愚弄,不如告诉他实情。
  “少听人胡说八道。”宋墨略一思忖,道,“大舅现在只是被问罪,说清楚就没事了。”然后笑道:“可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下诏狱的!”想调节一下气氛。
  宋翰仔细打量着哥哥的神色。
  哥哥挑了挑眉,目光中带着几分兴味。
  他不由脸色一红,一溜烟地跑了:“我知道了!”
  清脆的声音飘荡在上空,让宋墨露出一丝微笑。
  ☆、第一百二十七章 抢种(加更求粉红票)
  一场大雨,让整个真定州都有不同程度的受灾,其中受灾最严重的是真定县和灵璧县,几乎颗粒无收。知府鲁大人专程上门拜访窦世横,商量着真定州救灾的事。窦家自然义不容辞。原来决定去京都参加窦政君订亲仪式的窦启光、窦启俊等人都留了下来,听候鲁大人的派遣,帮着处理灾后事宜。
  没有亲人陪着,淑姐儿当然也去不成京都了。
  她嘟嚷着“运气真不好”,去了窦昭那里。
  天气已经渐渐热了起来,窦昭换上了白纱对襟衫和焦布比甲,耳朵上戴着小小的银紫荆,干净利落。
  她让甘露给淑姐儿沏了壶梅坞龙井。
  淑姐儿闭上眼睛,感受着茶香在肺腑间萦绕,满足地道:“明前的龙井啊!四姑姑这里都是好东西。”
  窦昭大笑,问她:“想不想我去田庄——这几天田庄里播种玉米,我要去看看!”
  “有胜于无嘛!”淑姐儿性格开朗,立刻就被转移了注意力,她兴致勃勃地站了起来:“走,我们去田庄!”
  窦昭忍俊不禁,却也喜欢她这性子,两人一前一后上了马车。
  田庄的人都在忙着播种,牛在“哞哞”地叫,小孩子在田梗上叽叽喳喳。
  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芬芳。
  淑姐儿瞠大了眼睛四处张望。
  窦昭想到她即将嫁入的吴家是平山大地主,笑着问她:“要不要我找几个熟悉农事的妇人来陪你转转。”
  说起自己的亲事,淑姐儿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她在窦昭面前向来坦诚,想了想,不仅落落大方地应了,还让窦昭给她推荐几个人:“……他是家里的老四。嫁过去虽然不会主持中馈,可也不能一问三不知,让公公公婆和妯娌们笑话。娘让我带两房陪房过去。一房要会管铺子,一房要会管田庄的。管铺子的,爹爹那里有知根知底的,管田庄的却拿不定主意,偏偏他们家又是耕读传世,还是四姑姑帮我介绍妥当点。”
  窦昭最喜欢她的坦诚,有什么事大家敞开了说。能帮就帮,不能帮就说清楚,彼此省事。
  “我回去问问红姑。”她笑道,“田庄里的人,她最熟了。”
  淑姐儿红着脸道了谢。
  下午。她们正准备和两个妇人在村里转转,上前下雨的时候被窦昭请来问话的几位老者求见窦昭。
  “那你先去转转。”窦昭打发了淑姐儿,在堂屋里见了几位老人家。
  “大家都感念崔姨奶奶的恩德。”几位老人恭敬地窦昭行了礼,七嘴八舌地道,“虽然她老人家减了大家的租子,可也不能尽占便宜,大家都卯住了劲想种好这季玉米,到时候多多少少也能给东家补点粮食。”
  这就是庄户人家的朴实了。
  窦昭笑着问了问田里的事,见事情都安排的井井有条。不由暗暗点头,然后和淑姐儿一起逛了逛,趁着天色还早,一起回了真定县城。
  她留了淑姐儿用晚膳。
  淑姐儿也不客气,用过膳去给崔姨奶奶请安,听崔姨奶奶讲了半天的农事活这才起身告辞。
  窦昭把她送到了侧门。
  回去的路上素心低声禀道:“今年下午又接到了陈先生的一封信。”
  “知道了。”窦昭怅然地道。加快了回程的脚步。
  五月中旬,定国公的死讯传来,朝野震惊。接着弹劾定国公什么“欺男霸女”、“私吞军饷”之类的折子像雪片飞。蒋兰荪和蒋松荪以最快的速度押解进京。
  和哥哥蒋梅荪一样受了重刑的蒋松荪在途经保定府的时候死了。
  蒋兰荪回到了京都,双腿、双臂都被打断,已是奄奄一息,进气多出气少。
  据说皇上勃然大怒。
  但蒋兰荪和蒋伯荪还是被关进了诏狱。
  接着收到父亲的来信。他喝斥窦明,如果她不好好听自己的话,就让她跟着二太夫人学规矩。
  窦明偷偷地哭了好几天,悄悄地给外祖母许氏写信,请许氏向父亲说项,允许她回京都。
  五月底,许氏给她回信,说家里的人都在为王行宜的出行做准备,让她好好地待在真定,等把家里的事忙完了,再去帮到父亲面前说项。
  窦明像霜打的茄子似的,人一下子蔫了。
  六月初,新任云南巡抚的王行宜平了两小股苗乱,得到了皇上的嘉奖。
  窦明又精神起来,走路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这真是一个乱糟糟的初夏。
  窦昭叹着气,坐在内室临窗的大炕上拆了陈曲水的信。
  蒋家被夺爵。五岁以上的男子被流放铁岭卫,女眷和五岁以下的男童贬为庶民,除了保留原籍的祭田和祖宅外,其他的财产均被抄没。
  最后附带了一个小消息:魏廷瑜很顺利地承了爵,如今是新的济宁侯了。
  窦昭没有放在心上。
  她在想蒋家的事。
  流放铁岭卫!
  那是辽王的藩地。
  从今生所发生的一切来看,蒋家的男子或是被关押起来,或是跟着蒋梅荪在福建,蒋家的幕僚只好找身份、地位最高的英国公夫人蒋氏求助,蒋氏也确实尽己所能地为蒋家四处奔走。
  前一世,蒋家被满门抄斩,蒋氏很快病逝,宋墨被赶出家门……
  这一世,蒋家五岁以下的男童和女眷都活了下来,而且还能回到老家休养生息,蒋氏应该不会那么早的病逝,宋墨也就不会被赶出家门了。
  可现在,没有了宋墨,却送去了一个蒋家!
  难道这就是命运?
  窦昭头痛欲裂。
  也不知道蒋家到底有多少男子在这场浩劫中活了下去?
  她将陈曲水的信收在了床头档板的一个黑漆匣子里。
  至少现在在谭家庄的那个孩子不是蒋家唯一的血脉了。
  宋墨对他的警戒应该也能消除了吧!
  不知道那个陆鸣什么时候走?陈先生又什么时候能回来?
  到了中旬,庄稼都种下了,满地绿油油的玉米苗。长势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