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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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债赌博 更新:2021-02-17 22:52 字数:4724
莫声谷心底微微好奇,目光早已落在范遥怀中,猜测着那是怎样宝贵的事物。须知范遥此人不但极度自恋也有着相当夸张的洁癖,而此时,他居然能够容忍一只肮脏的小生物在他怀中滚动,便足见此物非同一般。
第五章 分途'VIP'
便在莫声谷打量着那黑乎乎的小东西时,原本安然窝在范遥怀中的小黑球儿居然汪汪叫了两声,在范遥的白衣上再度留下几个清晰的爪印后,以对方的手臂为跳板,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度,飞速向莫声谷扑来。
立在一边的俞岱岩看见那奇怪生物的表现,担忧它想对莫声谷不利,当下毫不犹豫地推出一掌。尚在打量着那小东西的莫声谷听得那两声犬吠,再对着小东西那楚楚可怜的目光,心中蓦然一动,抬掌阻住三哥那保护性的进攻,另一手向前一探。
下一刻,便见那黑乎乎的小东西蹦上莫声谷伸出的手掌上,随即向上一跃,窝在莫声谷肩窝处,并讨好地摇着尾巴,同时伸出舌头用力舔着莫声谷的脸颊。
见俞岱岩向自己射来疑惑的目光,莫声谷浅笑着指着自己肩上的小黑球,说道:“它是小白,便是当初在山上为三哥你试药的小白犬啊。”
俞岱岩的目光落在那小“白”犬身上,对它一身黑泥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目光再落在莫声谷脸上脖子上那一溜的黑色污迹时,带上了淡淡笑意。他目光再转,对着范遥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便转身入了屋内,取出一条湿毛巾为莫声谷擦拭着刚刚沾染上的污痕。
莫声谷怎敢劳动兄长为自己清洁?他一手接过毛巾搭在肩上,另一手却已将小白从肩上拽下,用拇指和食指拎着它后背与脖子相接处,哧溜跑向湖边,快速却小心地为小白冲洗身上那些污泥。
莫声谷在这边厢忙碌着,那一边范遥早已随着他走到湖边,寻了处干净的地方,随性地掀袍坐下,右手下意识地从腰侧拔出折扇,慢悠悠地晃了两下后,骤然见到原本纯白无暇的扇底上印上几个黑乎乎的手指印,脸色骤然透出几分青白交加的凄凉。这可是他最爱的扇子啊,那华丽的金边正巧与他嗜好华丽的性格相符,那画工精致的扇面也是他特意下江南请国画高手绘就的,今日却因为那只小白犬而染上污痕,着实让人恼恨。
“范遥兄,你今日似乎有些心神不宁?”莫声谷虽正在努力让小白身上那被层层污垢掩埋的皮毛恢复原来的色泽,但注意力却不曾远离另两人,方才范遥那一瞬的变脸,却是尽收他眼底。
“有吗?”范遥眨眨眼,不羁的笑意一如往常,让人看不清其中深浅。
莫声谷看着范遥,目光依次在他那已经变黑的白衣和折扇上扫视着,随后淡淡一笑。若不是知晓了某件能让他心神大乱的事情,向来风流倜傥、每次出现都要以最佳姿态出场的范遥,又怎么舍得让自己的形象因为一只与他毫不相干的小犬而破败不少?不过范遥既然不愿说,他自也不会多问。
范遥目光深处微微一闪,手中折扇一转,指向小白,“哎,小七你就不好奇这只小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当然好奇。”莫声谷不急不缓地笑着,“但你既然愿带它前来,自也做好告诉我的准备,我又何必多次一问?”
范遥的声音染上几分哀怨:“小七,你真是越发狡猾了。”
“请不要将你的本性拿来形容我这个正直的人。”莫声谷快速回了一句,却停顿半晌才续道,“其实你不说我也能明白其中蹊跷。武当距此地路途甚远,就算小白顾念旧情而一路寻来……一只普通小狗又如何辨识道路,又如何寻找食物果腹?”
虽说着话儿,但他手中的动作却不曾变缓。渐渐的,小白的皮毛开始恢复本来面目,莫声谷眼帘微垂,看着在自己面前始终表现得十分乖巧的小犬,虽知晓它身上有许多古怪,却在对上那双仿若会说话的眼睛时,却心底一软,固执地认为它是需要自己保护的宠物。
范遥若有所思地摇着扇子,看着莫声谷说话间流露的神色,再看看他为小白梳洗时的轻柔动作,不需开口相询,只是看着莫声谷对待小白的小心翼翼,便能猜到他话中未尽之意。眸中似带上微微的叹息,他一转头,便看到俞岱岩注视着莫声谷时流露出的微妙情绪。
察觉到范遥的注视,俞岱岩转头,两人对视一眼,有种心照不宣的味道,同时向前踏近一步,但却没有人开口劝说莫声谷应如何做。
一时,便有了无声的沉默,唯有风微微拂过。
范遥不急着说出答案,莫声谷也不急着问个究竟,但俞岱岩却是不安。他看了眼莫声谷,暗自叹息七弟这样重情重义的性子虽让人欣赏,但却着实容易吃亏,可若要他劝说七弟私心点,似乎又不妥当。俞岱岩无奈摇头,随即向范遥一拱手,正色道:“范右使,还请解释一下你是如何遇到小白的?”
“说来也巧,这几日我恰有琐事缠身,不得不滞留在终南山左近。前几日,我便听属下私下言道,最近厨房常有吃食丢失,无论他们怎样防范都找不到罪魁祸首。我本猜测是江湖中有些行事不拘的前辈与我们这些晚辈开点玩笑,于是布下一点小圈套恭候对方。谁曾想,最后被我抓到的却是这个小东西。”范遥笑盈盈地合拢手中的折扇,右手握着扇柄在左手掌心敲得甚欢,“说起来我可是救了这小东西一命,若不是我出面,这只小白狗早被我那群手下剥了皮炖成十全大补狗肉汤。小七,这份情你可一定要记得哦。”
莫声谷认真点头,道:“我武当弟子自然是恩怨分明。所以我记得在元大都,你虽救了我们,却在下一秒将我们暴露在元兵面前;在逃亡时,你误以为我五哥欲对殷姑娘无礼而伤了我五哥;我更记得其后你为了摆脱天鹰教的追……”
“咳咳咳!”范遥急忙一阵咳嗽打断莫声谷清算旧账的话语。此时正是张翠山下落不明的敏感时刻,若是让莫声谷引出当日他将张翠山丢给天鹰教当挡箭牌的旧事,还不被俞岱岩的目光万箭穿心?“小七,既然你我是熟识的知交,这点糊涂账又何必放在心里?不过我今日来,一是为了将小白送还与你,二却是为了告知你张五侠的消息。”说完,范遥便从袖中抽出一张纸,上面写着数行字。
听到有五哥的消息,莫声谷匆忙抱着小白起身,俞岱岩已伸手接过纸张并细细看着。寥寥数语,不过两眼便已扫完。俞岱岩面色染上几分凝重,但莫声谷却已是悄然松了口气。
一切似乎和《倚天》书中的描述一样。王盘山上,金毛狮王夺了屠龙刀之后,带着张翠山与殷素素不知所踪,偏巧白龟寿因昏迷而不受谢逊那一声大吼的影响,保得神智,才说出这一番究竟;后经探查又发现,当日钱塘江口有一艘三桅船被一金发大汉租借之后,再不曾回转。
“这数月来,我明教与天鹰教俱在钱塘江一带寻找张五侠等人的下落,并注意有无三桅船的踪迹,但一点蛛丝马迹都不曾发现。这样的结果让我不得不怀疑他们三人根本不曾回转陆地上。”
“那附近的岛屿呢?”
“那边小岛星罗棋布,便是为了搜寻那些小岛,才耗费了这许多工夫。然其结果,依旧是一无所获……”
虽早已料到是这样的结局,但在范遥说出这个结果时,俞岱岩脸上仍是难掩几分黯淡。倒是莫声谷眼睛闪亮,有着淡淡的计较和安心。
“三哥,金毛狮王当初既已放过五哥和殷姑娘,那么无论他们前往何方,这中间终究没有性命之虞,顶多是吃些苦头。若依我看,谢逊费尽千辛万苦才夺得屠龙宝刀,又怎舍得出现在众人眼前,立于风口浪尖,徒惹无数风波?若我是他,必远远离开中原,待解开刀中之秘,再席卷而归。”莫声谷低头做冥思状,口中却将那些反复推演过的话语说出。一番话说完,却不曾听见应和,他讶异抬头,却见俞岱岩与范遥都盯着他,目光略带笑意,又有淡淡意外。
“我……说错了?”他快速回顾着自己说过的话,不觉得自己那番话有什么不符合情理的地方。
“不,你说的很好,也让我再度肯定你足可独当一面。”莫声谷所说的,又何尝不是俞岱岩心中所思?他看着莫声谷半晌,淡笑道,“其实前几日我伤势痊愈时便当离去,只是那时心中惦记着你,便压下心头这番思虑。但此时,我看着你却只想到雄鹰展翅四字,这样的你,已不用我太过担忧,我便能放心地先行一步。”
“三哥,我随你一同前去。”
俞岱岩毫不犹豫地摇头,“你体内蛊毒尚未能完全压制,便先留在此地;我往钱塘寻访五弟的线索时,沿路会留下标记,到时你便循迹而来。”
“若有需要我相助的地方,也请不用客气。”范遥笑吟吟加上一句,“看到小七的面子上,这次帮忙我绝不收你们的银子。”
听得如此话语,莫声谷不再多言,虽然他有《倚天》这样的“天书”相帮而能预测未来,但却常常觉得人力之渺小。此时他很想以自己所知安抚俞岱岩,好在理性一直占据上风,险些脱口而出的话语在舌尖打了个转儿,便滑落腹中,再度开口时,便是祝福的话语:“小弟不能与三哥同行,唯有祝愿三哥一路顺畅。我笃信五哥吉人天相,所以三哥若路上遇到某些困扰的事情,也请莫要强求。”
听着莫声谷这番透出几分叮嘱味道的话语,俞岱岩忍不住失笑,暗道这七弟真真是人小鬼大。但转念想到碧海茫茫,即使猜到五弟生命也许无忧,但要寻起也是毫无头绪,心中却是一片怆然。
武当自立派起,虽经风雨,但近一年来所受重创却是历年之最。自己此番南下,尚不知会再碰上何等风波,将七弟留在古墓自己先行,却也存着前途未卜、不想让七弟涉嫌的心思。
俞岱岩主意既定,当下便写了一封信函送回武当。范遥倒也不吝啬明教所探查到的讯息,条条桩桩详细为俞岱岩解说。莫声谷一边为怀中的小白挠着背,一边认真听着范遥的话,心中已是暗中记下海域的状况,忧虑地与自己所知相参照。
他虽隐约记得书中曾提到冰火岛在王盘山极东之处,却也知晓谢逊三人在上岛时遇到了怎样的风险。在水域状况不曾明晰前,他不能也不愿将自己所知的讯息吐出。
在范遥的相助下,俞岱岩简单定下寻找的路线。随后,三人前往古墓向杨昶辞行。
说起来,辞行本是俞岱岩一人之事,莫声谷身为俞岱岩的师弟,一同前往古墓倒是正常。反观范遥,他本是与此事最无关之人,却也慢悠悠地跟着晃进古墓,在俞岱岩辞行后,又留下与杨昶窃窃私语了半天。莫声谷立于门外,好奇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打量了一番,随即笼着双手晃回了湖畔小居。
次日,俞岱岩认真叮嘱了莫声谷一番后,便骑着马儿向钱塘江行去。此时两人都觉得这一场分别不过是暂时的,过不了多久便会在钱塘江相遇。但谁都没有料到,宿命在人最意想不到的地方开了个巨大的玩笑,亲如手足的两人再相遇时,却是在那一场血雨飘杀中,执剑对峙。
第六章 圣子'VIP'
送别了俞岱岩,莫声谷独立在湖畔小居之外,静看风动柳梢、惊碎湖面,泛起点点涟漪,突然觉得有几分落寞。前一阵子,虽然每日只是与俞岱岩相处几个时辰,但是听兄长谈些江湖轶事,或是在他教导下习拳练剑,却是十分温暖而愉快的事情。
“小白,你说我是不是一点都不够豪气?”收回望着湖面发呆的眼神,莫声谷挠着怀中小白的下巴,语气中带着淡淡的叹息,“天下无不散的筵席,而这种短暂的分别更是随时都会发生的,可是,我却会希望这天下间不存在所谓的别离。”他轻摇头,苦笑一声,将那种不合时宜的伤春悲秋全都扫开。
“说起来,小白你到底是什么东西?”随性挑了个背靠大树的干净地方坐下,莫声谷右腿屈起,小白就懒洋洋地趴在他的右边膝盖上,听到莫声谷的问话,双眼慢悠悠地抬起,那目光竟带着几分不满。
莫声谷愈发好奇地盯着小白,这只小白狗居然真的听懂了他的话语?刚才那不满的神色,应是为了自己那“东西”两字。“像你这样不知收敛,毫无顾忌地表现着自己灵性的小东西,若换成其他人就算不吃了你,只怕也会因那份诡异而舍弃你吧?”他伸出手指戳着小白,那手指在小白脸上刚划了两下,就见小白猛然张嘴,狠狠咬住莫声谷的手指。
那一刻,莫声谷和小白四目对望,一个是意外加无奈,一只是充满了得意的嚣张。
“小白,你真是咬我咬上瘾了……”莫声谷双眼微微眯起,瞬间想起之前那一串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