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节
作者:
冬恋 更新:2024-04-11 10:54 字数:4960
手掌轻动,一抹暗香在空气中浮动,随着那暗香的飘开,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也带起了一抹诡异的神情。
“鲁公公,他叫陈江,交给你了。”那小小的斗室里,充满了血腥的味道,阴冷地吓人。带他进来的小太监根本不敢久留,急急地将他扔给了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太监,那老太监的正坐在一张奇特的椅子边,磨着手上的刀。霍霍地磨刀声,更是让这地方显得阴森可怖。
“脱了裤子,上去吧。”老太监的声音,冰凉凉的,带着骇人的阴森。
瘦小的孩子轻轻地笑了笑,乖乖地按着那老太监的吩咐,坐上了那张椅子。肌肤一沾那椅子,一股冰凉立刻就袭了上来,黑眸轻扫,那椅子竟然是铁制的,轻轻地靠近,只听得喀嚓一声,放在椅子上的手脚便被突然冒出来的铁链锁住了手脚,冰凉的触感,让他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听到笑声,那老太监奇怪地抬起了眼眸,看了一眼那坐在椅子上笑得开心的孩子,然后就对上了那一双乌黑的眼瞳,诡异的流光,让老太监愣了愣,神情立时茫然起来。虽然眼神茫然,可是他的动作却一点也不迟钝,利落地解开了那椅子上的锁,然后,小心地为那椅子上的孩子穿好裤子,再放到了一边的的担架上。
没有听到动静,站在门外的小太监探了进来,意外地看到老太监抱着那孩子到担架上,由于没有听到动静,小太监奇怪地开口问询:“公公……好了吗?”
老太监茫然地眨了眨眼,似乎是被惊醒了一般,困惑地看着那躺在地上的孩子,再看了看手上的刀,最终还是抓了抓头,大声道:“好了,好了……下一个,下一个。”
“哦。”小太监挥了挥手,就立刻有两个太监上来抬起了那闭着眼睛的孩子。走出了斗室。
懒懒地伸了一个懒腰,黑白分明的眼眸看着挂在天空中的圆月。清瘦的小脸,流露出了一抹得意之色。
平安混进皇宫了!
孝帝十五年,秋。
陈江静默地坐在御花园的茂密的松树下,小心翼翼地翻看着手掌心里那一册用白绢订成的的小册子。白绢上密密麻麻的用朱红的颜色写着小小的楷书。
律天风。
大律当今的帝王,号孝帝。年四十一岁,登基在位已有十五年。种种的迹像表明,他是一个好皇帝,膝下现有五子,长子飞瀑,次子飞语,三子飞翼,四子飞岩,五子飞帘。
长子与次子,俱是当朝皇后所生。
四子与五子为后宫妃子所生。
唯有三子飞翼,来历蹊跷。历时一年,在宫中搜集无数的消息,得来的都是一个词。
异数。
从一出生就是这宫墙深锁的禁宫里一个大大的异数。
十年前,在冷宫里找到甫出生的待哺婴孩,哭哑了嗓音,一双小小的手抓着因为难产而毙的妃子被血染红了的裙摆。妃子,因与守宫的禁军偷情而被送入冷宫,她产下的孩子,应当是那偷情苟合的产物。这样的孩子,是皇室的耻辱。他的下场,只有一个,死。
可是,这个孩子非但没有死,反倒活得好好的。满月之时,被帝王赐名为飞翼,载入皇室卷宗,正式被承认为皇家之子。周岁之时,帝王特地在宫内圈地,为这位满周岁的皇子盖下了专属于他的宫殿,宫殿的名字为驭天,取驾驭天下之意。其中的含意,不言而喻。为一个满周岁的皇子盖宫殿,并寄以如此深重的寄望,这在大律皇朝开国几百年来,是从来没有过的。更何况,那一个皇子的血统并不纯粹。
宫廷自然是不容这个孩子的,每一个都将这个孩子视作是孽障,欲除之而后快。
可是,在帝王的羽翼下,这个排行第三,叫做律飞翼的皇子,却坚强的活着。并且向世间所有的人都证明着他的存在。
半岁学步,一岁识字,两岁已能吟诗作对,其聪敏,让宫庭为之震惊,更是成了有心人心头的一根刺。
异数。
是怎样的一个异数?
眼眸静静地看着绢册上关于三皇子的记载。
大律三皇子,名飞翼。生于大律孝帝四年,六月。
大律孝帝四年,六月出生的啊……
算起来时间也挺吻合的,是他吗?
陈江的眉,轻轻地攒了起来。
可是,怎么可能呢?
陈江的瘦小的身子,慢慢在树下柔软的青草地上,将那一册白绢覆在了脸上。
是他吗?
是,不是?
困惑地皱紧了眉头,陈江禁不住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鼻尖青草的香气,轻轻地飘入鼻端,让他的眼眸禁不住显出了几分迷离的神情来。
好熟悉的味道,家的味道……
转了一个身,将脸埋在柔软的青草中,闻着那青草与泥土的气味,陈江乌黑的眼眸微微地眯了起来,蓝天,白云,青草,成群的牛羊……
无忧无虑地笑着,跳着,跑着的孩子……
真是一幅美丽的画面。
三年前,他还是个只有六岁的孩子。
和草原上所有的孩子一样,在草原上出生,在草原上成长。
如果,没有那突然而来的一群人,他以为,他会和所有其它的草原的孩子一样,在草原上继续成长,然后,娶妻生子,终老一生。
可是,没有如果。
发生的,就是发生了。那一群除了俊美,就是清瘦的男人,来到了草原。
从小,他就知道,自己是岩兽。
岩兽,古之异兽,可幻化成|人,不论雌雄皆为男子。
岩兽,这是一个在人类眼中属于异数的种群。一方面,人类因为岩兽幻化成|人时,都为男子。岩兽夫妻生活在一起,是自然也是男子。男子相恋,这在奉行阴阳调和的人类中,自然是异类。所以,人类一直排斥岩兽。可另一方面,有些人却又因为岩兽可以幻化成|人,所以视为奇宝,大规模的进行捕捉,然后作为奇货进行贩卖,让岩兽受尽了屈辱。
原本就为数不多的岩兽,因为这样,一直处于动荡不安,数量也锐减,不得不举族迁移,寻找适合居住的世外桃源。
虽然,岩兽的姓氏很多,种数却不多。岩兽以角来区,有着相同的角,就属于相同的种。不同的种,有不同的王。
每一个王的下面,都有着不同姓氏的岩兽。
有着光滑犹如大理石一般的角的原氏一族,他们的王,姓金。
金姓王族之下,有四大战将。原,雪,洛,江。
而排名第一的姓氏,原,在岩兽中更是称得上声名显赫。
岩兽是好战的种族,这句话没有错。可是,岩兽的好战,并不是天生就有的。在人类的世界里,想要生存,就不得不变强大。
只有强大,才可以保护自己不被伤害。
原氏一族,就是在这种背景下,成为金姓王族手下四大战将之首。在战场上,原氏一族代表的是战无不胜。
战将?
那应该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吧?
陈江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原氏一族的后代,已经舍弃了原的姓氏,改姓了陈。在草原上做着普普通通,平平常常的百姓。
可是,岩兽,终究是岩兽。
他们终究不是人。无法成为普通的百姓。
在那一群从远方寻到草原的岩兽面前,他们,还是回复了原的姓氏,继承效忠他们的王。
其实,从来,他的族人都不曾忘记过自己身为战将。
习武,是每一个孩子懂事以后必须要做的。
而每一个小雄兽,在习武之外,还必须学习兵法,精通各种行兵布阵。
一切,都是为了效忠他们的王。
王,是什么样的存在,他从来不知道,有的只有效忠。
他想,所有的岩兽,都是这样想的。
陈江想起那个总是用着寂寞眼神的看着远方的银发男子。那是他从出生以后,所见过的最美的雌兽,也是他见过的最寂寞的雌兽。
寂寞。
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寂寞的眼神。
因为,从来没有见过,所以,上了心。
所以,他现在到了这大律的宫城。
可是,陈江现在后悔了。
他根本找不到那只美丽的雌兽留在这个皇宫里的孩子。他要怎么找呢?那个孩子,应该是一只雌兽吧?
想起那只美丽的雌兽满怀着期待看着他的眼眸,和那柔软温柔的声音,对着他说:“如果你能找到他,我把他嫁给你。”
嫁给他这只小雄兽,应该是一只雌兽才对。
可是,这个皇宫里,没有岩兽的踪影。一年,在皇宫里呆了一年,陈江根本没有看到过除了他之外的另一只岩兽。更不要说是雌兽了。一年,一年了,他在皇宫里找了一年,一点痕迹都没有。
老天爷,求求你给点启示好不好?
正发着愣,冷不丁,一只软靴猛地砸到了他的头上。
“喂,我的鞋子掉了……”懒懒的,沙沙的,带着睡后的慵懒,好听地不得了……
陈江愣愣地拾起那一只砸在他脑袋上,然后再掉到地上的红色软靴。
一只大红色的属于男子的靴子,张扬的像是一团火的颜色,捏在掌心里,像是着了火一般烫着掌心里的肌肤。
慢慢地抬起头,陈江看向了那靴子的来处,那是一处枝叶繁茂的树丛。此时,繁茂的枝叶,正被一只肤色白皙的手拨开,映入眼睑的,是一片被包裹在散散的艳红衣裳里的雪白肌肤,红与白,像是烈火与白雪,分明是不可能融合的,此刻,却完美地融合在一起,散发着诱人的气息。
然后,一只白皙的手,拨开了那密密的枝叶,露出了一张脸。
那是一张介于孩童和少年之间的脸庞,眉目俊朗,长得实在好看。俊男瞧过不少的陈江,原本是不应该看得呆的,即便这张脸长得很好看。
可是,陈江还是瞧得呆了。
入鬓的眉,上扬着,带着睥睨众生的霸气。狭长的凤眸,带着妖艳的迷魅,漾着盈盈的光泽,看起来亮亮的,像是一双琥珀,分明空明的很,却又怎么也看不透。挺直的鼻,高傲的挺立在脸的中央,更是为那一张脸添了无数的英气。
最最诱人的,却是那一张嘴。说是樱桃小口,不妥。若用唇红齿白,唇若涂丹,似乎也有些不妥。
那一张嘴,说什么都觉得不够好,漂亮的,让看的人,就想上前咬一口,吞进肚子里,藏着,掖着。
正在陈江瞧得入迷的时候,那一张美丽的容颜,已经有了动静。
跳下树丛的身影,看起来还没有脱尽孩童的稚气,却已经显示着属于少年的挺拔,一身艳红的衣服,似一团火,烧灼着人的视线。
懒懒地坐在青草地上,身子懒懒地靠在树干上,一身的艳红,映着一片的雪白,一双有些邪魅的乌黑眼瞳,沉默的看着咫尺之间,握着他的鞋子的小太监。
只有陈江看得出,那一双漂亮的乌黑眼瞳里,有着浓浓的审视。
良久,一身红衣的人,眼角轻斜,长眉轻挑,慢慢地从一片艳红里伸出来的只着白袜的脚:“鞋。”
轻轻地应了一声,陈江低下了头,慢慢地,为那一只仅着了白袜的脚套上了手中的软靴,心,突地一跳。
雌兽。
这一身红衣,漂亮的近乎邪魅的人,是一只雌兽。非常漂亮,像是一团火的雌兽。
笑,轻轻地在他的嘴角扬起,老天爷,听到了他刚才的话,把他要的,送到了他的面前。
他想,他找到他要找的人了。
邪美的凤眸,静默地看着那与他靠得很近,很近,小巧的脸庞,长得普普通通,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一个小太监。低着头为他穿上鞋子的小太监,从他的这个角度看去,只看见两排长长的睫毛,还有……
还有那一张秀气的嘴唇边轻轻扬起的,浅浅的笑。
“你究竟是谁?”心头,微微地一凛,这小太监,笑什么?
陈江抬起眼眸,看着那一张带着几丝不确定的绝魅容颜,笑意轻轻地从嘴角敛去,却慢慢地自嘴角盈进了一双水似的眼瞳里。
律飞翼,轻轻地倒吸了一口气,想不到,那一张普通的不会让人再看第二眼的脸庞上,会有一双,一双,一双……
一双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眼睛。
水样的眼瞳,清澈无瑕,纯净的见不到一丝的污浊。
清澈纯净的眼眸,同时,又有着无尽的深幽,仿佛两潭不见底的深渊,让人猜测不透那眼眸深处的情绪。
可是,即便是猜不透,律飞翼却知道,这一双眼眸里没有一丝的恶意,因为,那一双眼瞳里,蕴藏着无尽的温柔。
被这样温柔的眸光注视着,律飞翼觉得,仿佛整个人都被小心翼翼地呵护一般,好暖,好暖……
意识到自己心里萌动的异样感觉,律飞翼忽然察觉到眼前这个普普通的小太监,竟轻易地让他有了情绪的波动,绝魅的容颜不禁微微地变了色。
修长的手,轻柔的仿佛不经意间滑过的风一般,慢慢地贴近了那一个纤细的颈脖,细长的凤眸,显出了锐利的光芒:“你是谁!”
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