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节
作者:双曲线      更新:2024-04-11 10:54      字数:4784
  走的时候,男人对林之说了几句很简短的话,“林治,佩娥跟着你走,真瞎了眼。”
  林之眼睁睁的看着男人上车走了,却连站起来阻止的力气都没有。
  天渐渐黑了下来,荒郊野外几乎没有车子经过,偶尔经过的车子也不肯为一个脏兮兮的男人停下,不是怕遇上劫道的就是怕弄脏了自己的车。
  林之走了几十公里都没有找到人家,盘山公路无穷无尽,消失在天边。
  深秋的寒风飕飕的刮过,林之冷得抱紧了身子艰难的往前挪着,细嫩的皮肤被刮开了数不清的裂口,刺刺痒痒的。
  凌晨的时候,林之又冷又累,再也走不动了,缩在凹进去的一面岩石里,就这么迷糊过去了。
  腿很快就没有知觉了,也不知是冻得还是蹲得时间太久。
  就这样自生自灭吧。
  反正没有人知道我,记得我。
  泪水浸湿脸上的裂口,宛如刀割一般的疼,一直疼进了心里。
  不知过了多久,林之昏昏沉沉中感到有人推他,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直到一杯热水灌进了肚,林之才缓缓睁开了眼,看着眼前的人不敢相信,大张着干裂的嘴半天都合不上。
  “之之……”杜绝一把搂住一夜间憔悴的没了人样的林之,心疼悔恨到了极点,
  我的之之,我最宝贝的人,怎么这么憔悴,这么悲惨,竟然一身是伤的昏睡在荒郊野外!
  我悔死了,我恨死了!
  触手之处全是冰冷,杜绝慌忙把自己身上的毛外套扒下来给林之披上,拥着还没反应过来的人火速上了车,上车就嗷嗷的让司机开暖气,往最高温度开!
  林之傻愣着看着以前恨不得赶快消失的人,现在心里不知怎么的,就是暖得不行,激动的手脚都不停的抖,想着能再看到杜孩子的小脸,能给他这样抱着,能被他吼几声骂几声,就没白活。
  原来自己还有人记挂着,就是想是迷途的人找到了回家的路,林之眼泪哗哗的往下掉。
  杜绝以为暖气不够,把司机劈头盖脸的一阵骂,却被突然扑上来的林之吓得收了声。
  “之之,怎么了?”杜绝抱着林之轻轻的拍着,小心的问着,
  林之没说话,脏兮兮的脑袋埋在杜绝的温暖的怀里,眼泪一会儿就把杜孩子里面的衬衣浸湿了,杜绝抱紧了林之,不停的说没事了之之,没事了,我在这儿呢。
  林之抱着杜绝的身子,热泪洒了一路。
  真相,竟是这样!(下)
  回去之后杜绝才看到林之脖子上的那道狰狞的淤青,气得满屋跳脚,扬言要灭了欺负人的畜生,到处找电话找人出去火拼,林之拉着狂躁的杜孩子不让他打电话,一个劲儿的往他怀里蹭。
  不算厚实的怀抱,却异常的安心。
  林之居然主动的往自己怀里扎?杜绝反应不过来,不敢相信一直躲着他恨着他的林之,怎么会…抱着自己,无助的就像是毫无力量的兔子,伸手感受着怀里真实的体温,杜绝微微喘着气,激动的有些不能自己。
  林之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原来的厌恶憎恨,就在看到杜绝的那一刻消失的无影无踪,自己蹲在几乎零下的野外,拦了多少辆车都没有停下的,都是踩着油门跑了。
  心都给那突突的发动机的声音震得生疼。
  宝宝已经不在自己身边了,似乎连生存下去的希望个念头也没了,想着也许自己死了,世上根本不会留下一丝的痕迹,不会有人记得自己,不会有人知道一个叫林之的人,知道他的故事和不幸。
  万念俱灰的时候,见到的居然是杜绝。
  金贵傲气的杜小少爷大半夜开着所有的车灯在荒郊野外寻找,只为了一个背景乱七八糟生活更是糊里糊涂成天给他气受的人,林之真的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在杜孩子心里这么重要。
  回去的路程不算近,大约一个小时,路上林之想了很多。
  有人记得自己,还有人担心着自己,还有个叫杜绝的孩子在黑夜里一遍遍的寻找着自己,林之忍不住的想哭,想大喊,想宣泄着自己满溢的情感。
  原来,自己还没有被世界遗忘。
  存在的感觉,真好。
  想想两人在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虽然杜孩子很坏很讨厌,却打心眼儿里的喜欢着自己,依赖着自己,林之有些想明白了,男的和男的在一起有什么啊,还不都是人和人,难道只为了社会的压力就去找不喜欢的人过一辈子?
  佩娥不也是被她父亲逼得没法了才跟着自己逃婚,为什么非得逼着人按照规定好的轨迹生活,脱了轨就变成了大逆不道不伦不理?
  难道,人就不可以追求自己的幸福,因为那些荒唐固守的世俗观念?
  为什么追求幸福也是种罪过,为什么就不能多一份理解和体谅,为什么非得人人喊打深恶痛绝?林之想不明白,自己到底错在哪儿了。
  佩娥的不甘委屈和郁郁而终,自己的逃亡生涯和受尽苦难的宝宝,林之心里像堵了一块大石头,喘不过气的憋闷。
  抱着杜绝一刻也不愿撒手,眼泪哗哗的,就是委屈,十分的委屈。
  为什么总是有无形的压力压着自己,为什么总也逃不开世俗这张大网,就像是被困住的鱼,等着挨刀子的那一刻。
  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总是逃不开,不管是警方还是舆论还是世俗,总也逃不开,得不到自由。
  林之抓着杜绝,跟救命稻草一样的抓着,就算现在被他欺负被他羞辱,也不算什么,人活到这份儿上了,只求着能有人惦记着自己,能让自己有念头活下去。
  林之呜呜哭着,可怜着这么可怜的自己。
  杜绝搂着林之说了会儿话,喂了水喂了饭,这才捧着林之脏得跟花猫似的脸,略显迟疑的问道,“之之…那个……宝宝呢?”
  杜绝知道肯定让那个人抢走了,但他想听林之说出来,不然怎么也不肯死心。
  林之刚止住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是不是……‘他’抱走了?”杜绝心疼的搂着林之,轻轻拍着,小心的问着。
  林之哭得很厉害,上气不接下气,嘴唇都憋紫了,根本没法回答。
  杜绝明白了,宝宝给人抢走了,心里心疼着林之,慌忙给林之顺着气,笨手笨脚的焦急模样却让林之的眼泪越涌越多。
  别对我这么好,别……
  林之怕自己陷进去,很怕。
  杜绝不停的问问题,越问越急,却一直没有听到林之的声音,这才发现了不对劲,想起来林之似乎从见面就没说过话,一想到那个人的阴狠毒辣,杜绝特别的后怕,赶紧把扒在身上哭个不停的林之揪下来,“之之……你…你说句话……”
  杜绝紧张的盯着林之,手都凉了,
  林之哀哀的哭着,张嘴试图要说两句,可就是没有声音,只能摇头,眼泪撒了杜绝一手,一颗颗沉甸甸滚烫烫,却都砸在了杜绝的心上。
  林之,我的林之。
  杜绝一把搂住林之,眼泪也下来了。
  “之之……不怕……我不嫌你……”杜绝抱着林之仰着脸使劲的吸鼻子,“没舌头了……不要紧……省的吃饭咬到还疼……”
  林之哭也不是笑也不得,合着这孩子以为自己惨遭变态人之手了,赶紧抹了把眼泪跑去找了纸笔过来,刷刷的写了一行字,
  ‘你暴力片看多了!’
  杜孩子正想着自己的宝贝兔子没了舌头,伤心的不得了,看到那行字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到林之伸着粉嫩嫩的舌头乱晃的时候,杜孩子才恍然大悟。
  “林之!你舌头没给人拔去啊!”杜孩子气得大叫,一把揪着林之的小粉舌头,胡乱的翻着看,揪过来揪过去跟揪猪舌头似的。
  林之舌头给拽住了,痛的呜呜的惨叫,晶莹的口水沿着嘴角就流了出来,
  杜孩子忙伸手过去擦,擦着擦着直接改舔了,小嘴凑上去吧唧吧唧的含着人家的嘴唇又是舔又是咬,舌头缠着舌头可劲儿的搅合,抱着人就往床上滚。
  林之唔唔的推搡着,却没怎么使劲,软绵绵的由着杜崽子压在自己身上撒欢。
  过了好一会儿,杜绝亲够了摸爽了才放开面红耳赤的林兔子,眼睛红红的揪着林之胸口的衣服,“之之……你吓死我了……你坏……坏死了……”
  林之看着强忍着眼泪的杜孩子,心里暖得不行。
  杜孩子以为自己给人拔了舌头,刚才说不要紧的时候声音都颤了,从来不人前掉泪的杜小少爷居然为自己落泪了,林之不知道怎么描述自己现在的心情,说不出来憋得难受,却一直激动的抖个不停。
  杜绝以为人冻病了,火急火燎的把医生喊了上来。
  医生来了,却不是夏医生,检查了一通说没事,声带水肿,肿消了就能发声了。
  杜绝黑着脸两句话就把医生挤兑走了,心里还一直骂什么破技术,没看见我家兔子脖子都快给人掐断了,还没事,你掐一个试试!
  杜绝亲自拿着冰袋捂在林之的喉咙上,小胳膊一直举着。
  林之推着意思是不用了,过几天就好了,杜孩子不依,非得举着,另只胳膊把人搂得紧紧的,充大人的跟林之说,“之之,你睡一会儿吧,我给你敷着。”
  林之给杜绝抱在怀里,温暖又安心,一会儿就睡着了。
  可没睡一会儿就醒了,林之闹着要起来,杜绝劝不住,把人扶起来伸手拿来纸笔给林之,跟他说想要什么就写下来,然后甩了甩酸胀的小胳膊。
  林之一把抓着孩子的胳膊,心疼的揉着,揉了好大一会儿。
  ‘你……怎么找到我的?’林之问,字写得又端正又秀气,字如其人的清秀,
  杜绝挠着脑袋笑,“我让司机沿着路找,找了两圈才找到,你躲的太是地儿了,车灯都照不到……”
  林之低头快速的接着写到,‘我是说,你全都知道了?’
  杜绝敛了笑容,迟缓的点了点头,眼睛看向了窗外厚重的黑幕,“知道了,全知道了。”
  黎明的曙光被无尽的黑暗吞噬的一丝不剩,仿佛两人现在深陷的处境。
  看不到阳光的明天,压得杜绝心口一直憋闷的不行。
  “林治,治理的治,不是之乎者也的之,现在正在被通缉,罪名是……拐卖妇女。戴佩娥,边境那一带老大的女儿,两年前从婚礼上消失,据说是被一个名叫林治的男子拐骗……”杜绝慢慢的说着,不带任何感情的语调听起来很像是法庭上的宣判,
  “林治,若是你被逮捕了,至少是十年徒刑,若是‘他’使些黑手,怕是过不了多久,你就出不来了或者干脆死在里面,林之,林治,为什么你会惹到这样的人,为什么,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林之低着头,揪着被角使劲的绞着,双手的指节泛着白,
  “之之,你把人家老大的女儿从婚礼上拐走,好有本事啊……”杜绝挪过去靠在林之的身上,不说高兴也不说讽刺,平静的异常,“你那么喜欢那个女人吗?不惜被他父亲和他未婚夫追杀,带着她逃了大半个中国……”
  林之抬头看杜绝,眼睛里流动着不明的光泽。
  “之之,你什么时候才能这么喜欢我……”杜孩子脑袋靠在林之的身上,喃喃着,“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等林之想问杜市长那边怎么办的时候,却发现杜孩子已经睡着了,他睡得很沉,很香的样子,眉头却是紧皱着的,眼睫毛在精致的小脸上落下了很黑的两片阴影,随着呼吸微微的颤动着。
  他安静睡着的小模样特别的可人。
  林之伸手捏了杜孩子翘翘的小鼻子,无声的笑了,很苦,很涩。
  这孩子,从昨天下午到现在忙得很累了吧,既要查自己的身世还要满街的找人,那样的荒山野岭,光在盘山公路上绕一圈就得半夜,这孩子居然还生生的找了两遍,直到把窝在石头里昏睡的自己找到。
  要是没有这个倔强的小鬼,怕是自己已经冻死在野外了。
  林之把杜孩子的脑袋摆正,自己靠着床头也睡了。
  暴风雨前的黎明,似乎异常的宁静。
  等到两人睡醒,已经是日上三杆的时候了,杜绝闭着眼抱着林之只说了一句,
  “之之,以后我跟着你,你走我也走。”
  林之别过脸去,手却把杜绝的手握得紧紧的。
  林之的伤几乎都在头部,除了喉咙上那道狰狞的掐痕其他的只是一些擦伤,身上几乎没有,可杜孩子吵着闹着非要给林之擦身,手脚并用的把人扒了个干净,‘仔细’检查了再检查,连屁股缝都扒开看了又看,直把林之看的小脸红成了关公,才意犹未尽的擦了擦让人穿上衣服。
  林之扭着脸不好意思看杜绝,扭扭捏捏的小样儿特别的招人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