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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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债赌博 更新:2024-04-11 10:52 字数:4761
宁德望着那一堆碎片,嘴角边缓缓浮起一抹得意。
嘉止静静站在窗前,阳光透过冰纨制成的窗纱照射进来,外面的景致蒙胧可见,然而并不清晰。那只虎皮鹦鹉在窗台上走来走去,不时怪叫一声,嘉止伸手轻抚它的羽毛,叹道:“你也想自由是么?”
背后门声一响,有人走了进来,林英轻轻地道:“公子,吃点东西吧。”
嘉止不回头,不言不动,望着窗上的光明,似在出神。
林英望着他高傲秀挺的背影,默默叹了口气,将手中的托盘放在桌上,又将桌上冷了的茶饭收走,在门口回过头来,犹豫了几次,终于又轻轻地道:“公子,不管怎样你身子要紧,还是吃一点饭好么?”语气已是哀求了。
嘉止淡淡道:“你不用担心,我只是不想吃。”
林英垂下泪来,泣道:“已经三天了,水米不沾,公子你一直吃药保命的,现在怎么这般不爱惜自己!”
嘉止回过头来看她,见她哭得可怜,柔声安慰道:“不碍事,你别哭,什么时候太子放我出去了,我才肯吃饭。”
林英泣道:“你……太子关着你,是想逼你低头,公子你又何苦……”
嘉止冷了脸色,不再理她,自回身慢慢爱抚那只鹦鹉,林英无奈,垂头跨出了门去,随即门被关上,喀搭一声,又落了锁。
嘉止冷笑一下,看着仰头望他的鹦鹉,微笑道:“咱们俩都被关着,算是同病相怜,不过呢,我可以让你自由哦。”他轻轻在鹦鹉身上推了一把,却见那只鹦鹉突然平空消失,紧接着窗外响起扑扇翅膀的声音,一只鸟惊慌失措地飞了起来,落在不远处一根树枝上,探头探脑地到处看。
“可怜的东西,被关得太久,都不习惯自由了么?”嘉止微微一笑,弹了弹手指,鹦鹉又出现在他面前的窗台上,惊慌地乍着翅膀走来走去,嘉止伸出手,鹦鹉急忙爬到他手臂上,叫了几声,偏头看他。
嘉止笑嘻嘻地道:“舍不得我么?”
鸟儿怪叫一声,把头在他胳膊上蹭了蹭,神态亲昵。
嘉止叹息一声:“原来你已经被驯化得没了志向。”他的眼光透过窗子,眺望远处无垠的蓝天,轻轻道:“你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如何广大,那里有连绵的青山,清澈的流水,自由开放的满山鲜花……还有……你喜欢的人。”
他神情中浮起淡淡惆怅,低声道:“阿适,你也在想着我么?你……你为什么要跟那个人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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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已经第三次摔了东西,服侍的人都吓得缩手缩脚,恨不得缩成一小点,让太子看不见。然而这时还有个不怕死的人往殿里走去。
太子看他一眼,那人呈上数只小盒,太子压住火气,亲手打开盒子,逐一拿出里面的纸来看,看到其中一张时,突然停下,抬眼看了看下面跪着的人。
“安排谢太傅府上的人回来见我。”
夜静悄悄的,被紧锁住的屋中一片漆黑,空气沉闷,嘉止无聊地躺在床上,看着面前的一片莹光,几只美丽的蝴蝶正在光中跳舞,翅膀在空气中划出一丝丝炫丽的痕迹。
突然他听到轻轻一声响动,急忙挥手驱散幻影中的蝴蝶,扭头看时,大吃了一惊。
“阿适!”
殷适笑眯眯地一步跳到床前,挤上来抱住他,道:“想我想得哭了几次?”
嘉止急忙在门上施了一个封门咒,这才抱怨殷适:“你怎么来了?我正要脱身离开。”
殷适道:“我不放心你,来带你走。”看了看屋中死气沉沉的样子,恼道:“当初我就说不要来,哥哥偏要送你进来,害你受苦了。”
嘉止微笑道:“没事,反正来转一圈他们就死心了。”又推推他道:“你做什么这样冒失,在皇宫里使用法术很危险的,这里有护国法师设的许多禁制。”
殷适道:“所以我费了好大力气才进来,还好最近移形术练得很棒了,师父再也不会说我。”
嘉止气道:“你这么傻乎乎地闯进宫来,你师父还不是要骂你!”
殷适搂紧了他道:“我不放心,那天我感觉到你遭遇了危险,险些走火入魔。”
嘉止心中一揪,在他肩膀上打了一拳,怒道:“我就说不让你施那个感同咒,你偏不听!这里的事我一个人完全可以应付,不用你操心!”
殷适道:“咱们俩还分什么彼此,如果你真有事,我不能赶来救你的话,会难过死的。”
嘉止盯着他看,半晌问道:“你突然过来,还有什么原因?”
殷适道:“没有了。”
“真的没有?”
“没有啊。”殷适的语气并不那么肯定,嘉止一直盯着他,终于殷适撑不住了,小声道:“我怕你出事。”
“哼!”
“宁德用千里窥镜给我看你的情况,结果……结果……”
“结果什么?”
“我看到你跟太子在一起。”殷适说完,又道:“当然我一点都不信,但是怕你吃亏,所以才赶来帮你。”
嘉止道:“你当时是信了吧?”语气森冷,听得殷适轻颤一下,忙道:“没有没有……呃,那个,当时我确实很生气,气得把他的镜子都砸了,不过……”他解释道:“不过我马上就明白过来他骗我,因为嘉止你是无论如何不可能做那样的事的。”想到当时看到的幻像,心中的气愤还是不能平息,忍不住紧紧抱住嘉止,这是他的嘉止,只有他可以亲近!
嘉止想推开他,却推不动,殷适把头埋在他肩头,像狗儿一般用力嗅他身上的气息,孩子气中带着令人心软的眷恋。
“哼,还算你有几分脑子,没让人骗到底。”嘉止回手抱住殷适,两个人亲热了一会儿,一同起身。
嘉止道:“你那个宁德,确实有几分道行,但心术不正,你要小心他了。”
殷适点点头,笑道:“其实你那天来提醒我的时候,我就开始跟他保持距离了。”
嘉止奇道:“我什么时候提醒你?”
殷适道:“就在你入宫的第二天啊,你浮现在我眼前,神情很是忧郁,我……我当时特别惭愧,马上就决定再也不跟他做那种事了,那些只能咱们俩做。”他亲亲密密地揽住嘉止的腰,跟他并肩而立,嘉止却冷冷地道:“哪种事?”
殷适小心看他脸色,期期艾艾地道:“嗯,那天你不是去看过了么?”当日在湖中船上,宁德又欲求欢,并压在殷适身上引诱他尝试“合籍双修”,殷适并不是一点都没动心,但正在犹豫的时候,突然看到嘉止出现在宁德身后,神情忧郁,那一双仿佛会说话的大眼睛凝望着他,似有万般情意想要吐露。殷适一惊,顿时省悟,果断地拒绝了宁德,推开了他,然而再去看嘉止时,却像轻烟般消失得无影无踪,让他以为刚才不过是短暂的梦幻。
嘉止道:“我没去,只怕是有人疑心生暗鬼,因为做了坏事,所以才看幻影。”
殷适也不敢肯定是不是自己眼花,涎着脸笑道:“不管怎么说反正都过去啦,我再也不会那么做了,嘉止你原谅我嘛。”
这话倒是实情,从那以后他就只跟宁德在一起练功和斗斗法术,再没有过分亲昵的接触,宁德曾经很生气,但后来也就不再强求,殷适一直住在宁德府上,因为他们发现两个人练功时互相辅助,进步比一个人要快很多,所以两个人相处得还算愉快。
嘉止板了一会脸,禁不住他软磨硬泡,只得道:“算了,你这种没脑子的家伙,被人卖了还会帮人数钱,我跟你生什么气?”
殷适不是滋味地道:“嘉止你别这么小瞧我嘛,宁德他就是那个样子,凡是他看到的东西就都当自己的,还见不得自己有的东西被别人也有,小时候他不知抢了我多少玩艺儿,抢了也不好好玩,都丢在井里,后来我家的下人打水才发现的。现在虽然长大了,脾气却没改,他一定是嫉妒咱俩感情好,才故意骗我。”
嘉止冷笑道:“你倒是他的知己。”
“嘿嘿,也不算啦,只不过知道他没什么坏心,也就不跟他计较了。”
“哼,你还真体贴!”
“我比他大啊,当然得让着他一点儿,娘老这么教我的。”
嘉止哼了一声,不再说话,殷夫人要殷适让着宁德,其实还不是顾忌到他的身份,即便是总角之交,皇子的骄傲也是不容冒犯的。
“不过这一回他太过分了,居然拿你的事来骗我,我再不会原谅他!”殷适坚决地道,又望着嘉止:“今后我再也不会怀疑你,无论别人怎么骗我,你也要相信我,好不好?”
嘉止淡淡地道:“我希望能信你。”
殷适急道:“当然能!嘉止,如果你不信我,那我宁可现在死了!”
嘉止知他心意,叹了一声,道:“算了,反正时机也差不多,咱们还是早点离开为好,我不喜欢这里,气息太污浊。”
殷适道:“没错,哪里有咱们山上好,咱们还是回去,再也不进京来了。”
嘉止笑道:“那也不必,家还是要回的,只是一定要小心,再不跟这里的人扯上关系了。”
殷适知他说的是于昭和宁德他们,点头同意,又问:“你方才说正要离开,想好怎么办了么?”
“当然。”嘉止走到床边将被子卷成一个筒儿,念个咒语,那被子就变成了嘉止的模样平平躺着,只是脸色惨白,没了呼吸。
“我已经绝食六天了,饿死也是正常的。”嘉止满意地打量一下床上的自己,殷适笑嘻嘻地道:“嘉止死了还是那么好看。”
嘉止冷冷地哼了一声,他故意保持“嘉止”死后的美貌,就是希望太子能够心生怜悯,不再为难殷商以及殷家,其实如果不是顾及到这一点,他连宫都不必入这一趟的。
“走吧。”嘉止拉起殷适的手,殷适道:“先等一下。”
“怎么?”
“那个混蛋这样欺负咱们,哪能这么便宜他,咱们去吓他一跳再走。”
“不行,太危险了。”
“咱们就去一下他的书房,我刚才来的时候去看过了,只有他一个人,太监宫女都离得很远,不会被发现的。”
嘉止被他鼓动了一会儿,也跃跃欲试,两人一起念动咒语,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太子书房的内室,这里是太子偶尔休息的地方,布置得相当舒适。两人侧耳倾听,外面太子正同一个人说话,声音低微。殷适和嘉止对视一眼,都是既紧张又兴奋,在别人眼皮底下做坏事,有一种禁忌的快乐。
殷适伸手在雕花锦榻上抹了一下,现在这矮榻表面上看不出异样,只要有人往上睡倒,立时便会坍塌,他又施法搬了好些辣椒粉铺在床下,到时辣粉飞扬,更要让太子吃足苦头。
嘉止瞧他兴致勃勃地做这些陷阱,笑嘻嘻地也不阻止,伸手在旁边两把椅上点了点,也让那木头变酥,若太子坐在上面,肯定摔个屁股墩儿。
两人毕竟不敢久留,刚要离开,突然听外面有人提起殷适父亲的名字,两人大奇,忙用心倾听。
“你是说他早知道嘉止的身份么?”
“是,谢太傅问殷大人的时候他承认了,谢太傅埋怨他不小心,殷大人说他也没想到会出这种变故,本来他是安排嘉止公子远在深山,终生不进京城的,不过他已经教给嘉止公子脱身的办法,应该不会有太大危险。后来他们商量了好一会儿,说要等那个叫嘉止的孩子装病离开东宫,送他远去南方。”
“哼!”太子的声音里充满怒气,嘉止和殷适对望一眼,有些惊奇谢太傅跟殷老爷商量的事,嘉止的身世又有什么秘密呢?
太子若有所思地道:“没想到嘉止是叶家的遗孤。”
“是,不过他本人似乎不知道,我听谢太傅说要一直瞒着他,还说这是为了他好。”
殷适疑惑地看看嘉止,嘉止也有些迷茫。外面两人却不再说话,静了片刻,太子道:“你下去吧。”那人告退,屋中只剩了太子一人,殷适和嘉止听见他走来走去,似在踱步,很久才停下来,自语道:“原来是这样,父皇那里却不好办了……不过也好,看这回你还敢不敢跟我硬扛。”他语气里有些嚣张的意味,嘉止脸色凝重,看了殷适一眼,殷适也正看他,嘉止握住他的手,念动咒语,光华一闪,两人顿时消失了踪影。
殷适睁开眼来,发现又回到了嘉止被关的屋子,忙问:“怎么又回来了?咱们还是快走吧。”
嘉止摇头道:“这件事有变化,先不忙走,我得听听太子究竟有什么可以要挟伯父和谢太傅的把柄。”
殷适道:“管它呢,反正你也‘死’了,咱们也走了,爹到时候把你的尸体领回去假装埋了不就行了?”
“不行,如果太子看我死了,迁怒殷伯父和谢太傅,那就不好了。”见殷适还欲劝说,又道:“我对自己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