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娣灵根不好。资质却不错，第一关通过后，我落了选，不过她选上了，我也替她高兴。”赵明恒想想，其实也没什么不好说的：“她算是我看着长大的晚辈。只是我那时候气盛，总觉得一个大男人，没得让小姑娘照拂。落不下那个面子，就趁她比试的时候悄悄走了。再者她进了宗门，也是入的外门，我也见过一些外门弟子，虽比散修好些。也好不到哪里去。”
  宋玉成就想，后面才是真正的原因吧？
  就像他们夫妻。一开始也不想给女儿添麻烦，没想过离开宋家。只觉得在家族也能修炼，没得给宗门里的女儿添烦恼……要不是知道她过的不错，又有玄如冥许可，他们还真不敢跟来。
  “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出息了。”赵明恒心里也感慨，当年跟在他后头事事要她护着的小丫头，已经长大了。“不过她的修为怎么……”
  他蹙了蹙眉头，好像还不如他这个散修。
  “这事我知道，雪儿说过，剑修是比道修慢些。”宋玉成不以为意：“进了宗门，自然要重头开始，以前的功法都不能用了……再者慢些也好，根基打得牢固，对她日后有好处。”
  做了女儿的徒弟，就是进了内门吧？想来也不会太差。
  要不然宋雪晴也看不上。
  赵明恒恍然大悟，他是听人说起过的，蜀山剑修的修为起步都比旁人晚些。
  只要一旦越过了筑基的门槛，就会慢慢好起来，同等修为以下，几乎无有敌手。
  “你走了一天也累了，回屋去歇歇吧！”
  赵明恒应了一声，回了自己房里，打算洗漱一番之后就抓紧时间修炼。
  罗刚躺在床上休息。
  店铺后面的院子不小，但房间也不多，他和罗刚一间，罗玉就和叶珍住在一起。
  都不是金贵人，对此没有什么异议，反倒害怕给他们添了麻烦。
  “赵大哥，你回来了？”罗刚道。
  “嗯，睡不着吗？”看他闭着眼睛，还以为他睡了，赵明恒转头看了他一眼，却发现罗刚的眼神亮晶晶的，直勾勾的看着自己：“怎么了？”
  “赵大哥……店里老板的女儿……是我的救命恩人吗？”
  这话听着有些不对。
  要说救命恩人，应该是宋玉成和叶珍才对。
  宋雪晴只是站在后面冷冷的围观罢了。
  “怎么这么说？”赵明恒落了脸，没有笑容，静静的看着他：“你见过她了？”
  “……就是在店里见了一面……她还问我伤好了没……”罗刚被他看的一愣，脸色蓦然涨红，就有些闪躲，垂下头，低声说道。
  赵明恒就有些明白他的心思了。
  罗刚年纪不大，才二十六七岁，虽然不是血气方刚的少年，但因为一手将年幼的妹妹拉扯大，没怎么经过情事，对这方面有些懵懂。
  “人家是客气，随口问问，毕竟你们还住在这里。”他叹了口气：“你不要多想。”
  罗刚脸上的潮红就退去了不少。
  “哦。”他应了一声，往床里靠了靠，侧过身，背对着赵明恒。
  赵明恒就没再多事。
  宋雪晴隔了一个月才来一次。罗刚第一次见她，怎么会对她起了心思？
  他想到了罗玉。
  这个女孩有些不安分，明明只是个凡人，却哄得之前队伍里的几个修士都心痒痒的。
  罗刚受伤也是因为她乱跑。
  要不是她哥哥受伤太重，那些人不愿承担这份负担，他们也不会就这么散了。
  不过……到底只是临时组织起来的，本就不是生死相依的关系，人心都是自私的，他们那么做，赵明恒也是能理解的。
  他就想到了自己以前的兄弟……
  眼眶里添了几分湿气。
  隔了几天。他又出去收草药，这次回来的早，才进后院。就听见罗刚兄妹说话的声音。
  “哥，你信我，我不会看错的，雪晴姐姐看你的眼神都不一样！”
  “你别胡说了，你才见了她几回……赵大哥也说……”
  “那是他嫉妒你！”罗玉愤愤不平道：“你比他年轻。长得又好看，而且已经炼气九层了，筑基是迟早的事儿，他比不上你呢！”
  “小玉！要不是赵大哥，我这回就死了，你不要胡说八道！”
  话是这么说。他的语气却不很确定的样子。
  罗玉还在那里碎碎念。
  赵明恒脸上冷冷的，不想再听，转过身去。就看见叶珍静静的站在他身后。
  “叶姑娘……”
  “知道好人难做了吧？”叶珍勾起一抹淡笑：“有些人，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什么叫感恩。”
  叶珍的声音带着几分冷。
  赵明恒心里很不好受。
  隔了几日，宋玉成找来了中人，同罗刚兄妹两写契书。
  “你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我家老祖那儿缺个伺候丹火的童子。一个月开给你三块灵石的工钱，做一天休息一天。什么时候攒够了一千二百块灵石还上债，什么时候就给你们销了契书，你和你妹妹就可以走了。”宋玉成冷着脸，把契书放在桌子上，对他们道。
  签了契书，他们就是仆人。
  但这个工资不算低了，还给了他空闲的时间，让他有空出去赚外快。
  宋玉成觉得自己已经仁至义尽。
  罗刚僵着，低着头，一句话都不肯说。
  罗玉仰着可怜兮兮的小脸，水眸中泪光闪烁，问宋玉成道：“宋叔叔，你这是要赶我们走吗？可是小玉做错了什么？”
  “丫头，我的年纪，做你的曾祖父都绰绰有余了。”宋玉成看了她一眼，她这点儿段数，还真不够看的。
  他对罗刚没什么，却不喜欢这丫头，成天往他身边凑。
  十几岁的小丫头片子，一脸的心眼子，这么大就知道勾男人了，可不招人喜欢。
  男人的确都好色，可那也是分人的。
  他是喜欢叶珍这样乖巧听话的漂亮女孩儿，看着都赏心悦目，但却只是当成小辈疼爱，不会有什么龌龊的念头。
  摔了东西就拿泪眼看人，好似她多委屈似的。连叶明华都说看到她偷拿灵石——偶尔忙起来，叶珍来不及把灵石收起来，就放在柜台上，她就顺手摸一两块。
  看在她是为了自己哥哥的份上，叶明华和叶珍都当没看见。
  但有别的心思就不行了。
  罗玉就缩了缩脖子，眼里露出一丝恨意来：“雪晴姐姐不会答应的……”
  “要么签下契书，要么现在就走人。”宋玉成最恨有人算计他女儿。“债不用你们还了，以后别出现在我们面前！”
  罗刚挪不动步子。
  他耳根子软，但不代表没良心，这么一大笔账，难不成都让赵大哥替他还？
  他做不到。
  “我……我签！”罗刚咬咬牙，咬破手指，逼出一滴心头血。
  “哥哥！”罗玉尖叫。
  “你闭嘴，我的事情，我自己做主！”他轻轻推开妹妹，大拇指抹了心头血，按在契书上。
  一道金光闪过，契书就算完成了。
  宋玉成点点头。
  “那边已经给你们收拾好了屋子。”
  罗刚点点头。
  拉着犹有些不甘心的妹妹走了。
  144　消失的传承
  小昭从山下回来，把这事当笑话说给宋雪晴听。
  宋雪晴就笑笑。
  小昭奇怪的看着她：“师尊，你不在乎吗？”
  “凡人的心思本来就奇怪，真跟她计较，我还活不活了？”她摇摇头：“她哥哥未必就是个好的，你看我们上回去的时候，他都好得差不多了，还仗着有伤歇着，他妹妹那么忙，也不见他换下她。”
  “那师公为什么还要留着他们？”小昭才不会相信他们是舍不得那点灵石。
  “我爹他心善呗！”宋雪晴抿抿嘴角，斜了她一眼：“你下山就去听了这些八卦？”
  小昭脸上一红：“没有啊，就是和赵大哥说话的时候，他顺口说了。”
  如今罗刚自己还债，他在杂货铺里做工，就给他折算了工钱。宋玉成是厚道人，之前扣下的，也给他补上了，还给的不少。他就在铺子里拿员工价买丹药吃，修炼的速度比以前快了不少。
  罗玉没几天就被宋老爷子给轰了出去，嫌她聒噪烦人，罗刚只好给她另外找了个屋子住下。杂货铺里的事情宋玉成没让人传出去，结果罗玉不到一个月就巴上了一个炼气中期的修士，嫁给他做了小妾，从此就很少露面了。
  罗刚受了打击，有些心灰意冷，但总归是亲妹妹不可能就不管了，凡人寿短，再好的容颜也撑不住几年，他攒下些灵石想给妹妹买些延寿丹吃，却都被她换成了驻颜丹。
  罗刚就再不管了，专心做他的炼丹童子。好在他也本分，老爷子问他愿不愿意试药，说试满一年就放他离开。
  他就答应了。
  赵明恒跟她感慨，说他这算是遇上了好人。不然的话，他还不被他妹妹坑死？
  小昭自然是跟她赵大哥同仇敌忾的。
  她也看不上罗氏兄妹那种成天想着吃软饭的行径。她觉得罗刚是活该，根本不值得同情。
  宋雪晴深以为然。
  然后又把小昭关起来，让她面壁，半年内不许她下山，让她好好修行。
  她自己也没再下山，偶尔会打发天绫峰弟子去店铺看看带个消息什么的。
  ……
  一转眼，又是三年过去。
  小昭很郁闷。
  两年前，师祖忽然找师尊去了一趟天绫峰，之后，师尊便宣布闭关。
  当时她入门还不到一年。
  她被托给了长絮师伯……可是长絮师伯那人真的很随意。教跟没教没两样，整一个放养。
  她已经炼气九层大圆满了。
  师尊闭关之前，她就已经炼气九层了。一年两层修为。这绝对是坐了火箭扶摇直上九万里的超光速，之后两年却没有进展。
  瞎子才看不出来这其中强烈的对比！
  不得不说，比起师尊来，长絮师伯不仅修为不到家，还马虎。把理论知识随便讲一讲。然后结束，剩下的让她自己去听课，不像师尊，只给她一个大概的轮廓，然后让她发问。
  师尊从来不会像师伯她们那般，细细的说一遍。把所有的理论都梳理成条条框框一股脑儿的塞给她，而是让她自己领悟，自己意会。实在想不通了，她才提点一两句。
  那轻描淡写好像随口说出来的话，却总让她灵光一闪，茅塞顿开。
  师尊还说，剑修其实和道修不一样。道修修心、修魂、修道，而她们剑修。修的是身心。
  师尊说她们是女子，凌谷峰那种类似于体修的锻炼之法不适合她们。
  于是她泡了整整三年的寒潭。
  从一开始的瑟瑟发抖，到后来的甘之如饴，如泡温泉。
  师尊让她每天都要练剑，还用回溯时记下她每一次练剑的过程，让她看看其中的不同。
  从最初的生涩笨拙，到如今的轻灵巧捷。
  在剑光闪烁里，寻求自己的剑道。
  长絮师伯还说，她师尊当年也是这样的，甚至没有人给她将理论知识呢！
  她能跟师尊比吗？
  师尊那悟性，就是坐着发呆，也堪比顿悟的好不好！
  小昭泪流满面的表示，长絮师伯什么的真心好不靠谱！
  没法子，她只好按下心来，回想着师尊一年之中对她的教诲，慢慢巩固修为。
  这一巩固，就是两年，她也到了炼气九层大圆满。
  眼看就要筑基了，师尊还没有出关。
  小昭也知道，修炼这事急不得，何况师尊还是闭关状态。
  一天，还是一年，对她来说根本没有区别。
  修炼就是这样，一年又一年，时间对修士来说早就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她回头看了小竹峰一眼。
  山上的竹子越发青翠了。
  少了师尊的打理，已经有一些竹笋长到了山脚下，偶尔还会有那贪吃的弟子，像是竹鼠一样，瞅着没人过来挖竹笋吃。
  突然间，小昭感觉到周身的灵气一阵动荡，竟然齐齐向小竹峰上涌去！
  风云变色！
  只见小竹峰周围的灵气在一瞬间被抽干，霎时，风停、云静，连阳光都似乎不再温暖！
  片刻后，暴起的灵气蜂拥而下！像是狂风大作，又像是几万柄刺目的飞剑闪着金光向她刺来！
  小昭刹那生出一种无法呼吸的窒息感，胸口一阵钝痛！让她忍不住张开了嘴，用力呼吸，痴痴的望向山巅，却发现一片模糊，眼前一阵发黑晕眩！
  靠，什么人偷袭她！
  “咦，你在这里做什么？”轻柔的询问声落入了她几欲昏厥耳膜，仿佛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