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来想去，倒是玄如墨最合她心意。
  只是这事到底轮不到她做主，几人也明显没有询问她意思的想法，只能看大佬们的安排。
  因此虽然心下惴惴，面上倒是一派镇定。
  玄秋有心讨要，她想来，弟子当然越多越好，只是前头才得了一个司徒茂云，总共不过两个入内门的孩子，不好全归了翠微峰，只得忍着。
  却听玄如镜忽然开口：“天绫峰很久没有新晋弟子了。”
  玄如河先是一愣，随即便明白了她的意思。玄如镜只要女弟子，蜀山剑派女弟子本来就少，出色的也不多。宋雪晴潜力不错，她大抵有些动心。
  “师妹难得开口，我也不好驳了她。”玄如河心底默默想着，左右只是才入门，还显不出什么来。她若真是个好的，日后自然能入了玄如镜的眼，不必太早操心她的前程。
  当下里便同意了，玄如冥几个自然没有异议。
  宋雪晴倒也无可无不可，她不过觉得玄如墨熟悉更好相处一些，但真分到了玄如镜门下，倒也并不失望，露出欣然接受的笑容走到了玄如镜身后站着。
  79　天绫峰
  玄如镜见她如此上道，心下倒也满意。
  宋雪晴冷眼瞧着，眼见那双芙蓉眼里掠过一抹流光，心底顿时稍安。
  玄如镜身上气息还是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低声跟她交代了两句，语气略为柔和。
  “你是有根底的好苗子，日后少不得与我做个入室弟子，这道号倒是不好安排……”她转头淡淡瞥了玄如墨一眼，又沾了两分人气一般，去了不少冷然：“便做长字辈吧！我素日喜欢一个卿字，日后你就叫长卿。”
  宋雪晴低头恭敬的听着，还是感觉阵阵冷风从身旁吹过。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玄字辈等人的脸上分明有一瞬间的愕然，即便掩饰的好，也瞒不过她的有心探看。
  不过纵然这名字听起来就有几分古怪，其中说不定还别有它意，她一个新晋弟子又能如何？当即恭恭敬敬的垂首：“弟子长卿谢师父赐号。”
  玄如镜这才勾起唇角，那笑意有些讽刺。
  座中几人都觉得浑身不舒泰，唯独玄秋好似什么都没察觉。
  她听完玄如镜的话方才想起司徒茂云入了内门也是要取道号的，连忙跟风取了，却不是长字辈。毕竟玄如镜说的明白，宋雪晴日后必然是她的入室弟子——更有可能是亲传弟子，取名也是理所当然照着她徒弟的辈分来取。
  司徒茂云才是个三灵根，资质不过巴在内门弟子的门槛之上，若非他身份特殊，也没进来得这样轻松的道理，她更不可能将他收为弟子。
  于是司徒茂云便得了个道号“红云”，才认了没几天的小师姐则陡然成了小师叔。
  四个新入门弟子安排妥当了，玄如河便让他们散了，只留下玄如墨一个。
  玄如镜也不理旁人，请冷冷的领着宋雪晴回天绫峰。
  五峰之中，天绫峰是除开天极峰外最险峻的一座，凌驾于其他三峰的海拔，陡峭的山路都极不好走。哪怕宋雪晴已经极为小心，还是好几次差些踩空一头栽下山去，好在有玄如镜的在侧，都是有惊无险。
  “路要早些认熟。”
  “是，师父。”
  不知为何，只是沉默的走了一路，宋雪晴对这个看似清冷的师父却有了不同的看法。
  别看她气息冷冷的不理人，也不爱说话，对她没有一丝半句的提醒，但她其实还是很关心的弟子的，并没有真的对她不管不问。
  便宜师父和她其实很有几分相似，宋雪晴坚信这世上没有哪个人是天生冷情，会导致她变成这样，定然是因为某些事情冰封了她的内心——就如她自己一般，前世经历过了，慢慢对这世情就看得淡了，性情就变得淡漠随意了。
  她们是修士，迟早要抛开五情伦常，再丰富的感情也会被磨灭个干净。
  在宋雪晴看来，其实玄如镜还是看得不够开，否则就不是这样的美丽“冻”人，而该是和风细雨一般的清淡。她自己也是一样，因为心中还有化不开的结，所以纵然清冷，却不够温润。
  天绫峰峰顶。
  又是与天极峰一般无二的场景，只是满地的绿草化作了平整结实的地面，丝毫不见尘土飞扬，倒有些像是结实的大理石板似的，就差光洁照人。
  玄如镜，只怕是个有洁癖的。
  峰主回峰，巡山弟子见了自然要上前来迎。宋雪晴定睛看了，是两位水蓝色道袍的女修，宽宽的道袍遮住她们玲珑的身材，与乐音门那种完全贴合身量的道袍分明是两种极端。好在女修大多面庞姣好，还不至于分不出雌雄来。
  “弟子见过师祖。”两女齐齐出声，对着玄如镜时面上的笑容不由自主都收敛了起来，故作严肃。低眉顺耳的样子颇为恭敬，只两对美眸忍不住偷偷往宋雪晴身上打量。
  不过五六岁大，炼气五层修为，面生的很，目测下来估计是遴选大比新入门的弟子。
  玄如镜冷淡的额首，掠过二人身侧时停了停，寒声问道：“你们师父师叔呢？”
  “回师祖，师父和七师叔再后山寒潭练剑，五师叔前日就闭关了，八师叔她……”两女对视一眼，其中一人边站出来回禀，然而说到最后，却有些支支吾吾。
  “长絮去哪里了？”玄如镜仍是淡淡的问道。
  宋雪晴分明觉得，她身上的寒气越发重了两分。
  两女面面相觑，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却是越说越小声：“八师叔听说长垣师叔回来了，就去了云中峰……”
  顿时，玄如镜周身的气息都仿佛冻住了一般，吓得两名女弟子战战兢兢的半句话都不敢多说。
  看来，玄如镜很避讳这种到处串门的行为。
  宋雪晴听得分明，心下暗自思量。
  那位长絮师姐，怕就是她的八师姐，就是不知道多大年纪。不过她既然听得长垣师叔……不，长垣师兄回山，就马上就找去了，八成不会是什么不懂事的小女孩儿。
  她毕竟不是真的懵懂未开的孩童，前世也同样体会过男女之情，因此心里很是明白。
  长絮师姐应当是中意长垣师兄。
  蜀山剑派并非和尚门派，应当不禁男女相悦，就是不知道玄如镜是个什么想法了。
  “我知道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玄如镜才冷冷的应了声，叫两个弟子着实松了口气。随后又听她岔开话题，指了宋雪晴道：“这是你们长卿师叔，长卿，这两个是你六师姐长安的徒儿，红绡，红绯。”
  红绡同红绯俱是一愣，她们原以为是新入门的师妹，哪想到竟是个辈分高的师叔。
  回过神来，忙匆匆行礼。
  “弟子红绡/红绯见过长卿师叔。”
  宋雪晴道了免礼，一来一去也就辨认了二人的名讳，左边天生一张笑脸的圆脸女子是红绡，右边容长脸，嘴唇略显刻薄的女子是红绯。
  “红绡，你去喊了你师父来见我，小七若肯来，也一道便是。”玄如镜道。
  红绡忙连声应了，匆匆往后山去寻人。
  红绯立在原地，不知想到什么，看着她们的背影呆愣了好一会，方才继续巡山去了。
  宋雪晴原以为玄如镜是要替她引见同门师姐，却没想到底只见了一个六师姐长安，而那七师姐长罗据说是练剑入了迷，一时还不能回来。
  玄如镜只交代了长安几句，又给了宋雪晴几块玉简让她自行参看修炼，便打发她们离了自己的洞府。
  宋雪晴以为那冰山一样的师父教出来的女弟子多半和她差不离，没想到长安师姐却是个性格极温顺的女子，她的脸上从见面那一刻起就带着丝丝淡笑，看着便让人觉得亲切。
  看着宋雪晴一脸疑惑不解的模样，长安笑道：“小师妹莫要多想，师尊她从来便是如此，新晋的师妹多半是由前头的师姐带着，等到了筑基期，师尊会偶尔教诲一二的。”
  80　疑心
  宋雪晴听了，并不觉得意外。
  玄如镜毕竟是元婴真人，哪有时间去指点低阶弟子？不止是她，应该说整个修真界都是如此，小徒弟可以交给大徒弟去带，徒子徒孙的就更不用关心了。修为越高，修炼的时日便越长，时不时闭关一把就是几个月乃至于数十年，哪能天天指点弟子修炼而耽误了自己的修行？
  长安看了这个新来的小师妹一眼，心底也是讶异的。
  这几年来师父带回天绫峰的弟子越来越少，多半都是给她们当弟子，鲜少有自己认作徒弟的。就是年纪最小的八师妹长絮，今年也百十来岁了，她没想到师父还会再认下一个徒弟。
  看她年纪还小，也就五六岁的模样，想来修为也不高，单独住一个洞府还不够资格，普通弟子居住的竹园也不适合她，一时便有些为难。
  “小师妹，如今你的修为还低，不适合独居一个洞府，不如和我一道住吧？”长安想了想，师父把人交给自己带着，也就是个托付的意思，让她跟自己住着也更方便一些。
  “是，多谢六师姐。”宋雪晴明白长安的照拂之意，当即边点头应下。
  这性子，倒是个爽快的。
  她本就长得可爱讨人喜欢，长安见她恭顺听话，更是添了几分欢喜：“那就先这样定下了，等日后你筑基有成，师姐再替你好好选一个洞府。”
  宋雪晴又是一阵道谢。
  “咱们师姐妹，就不要客气外道了。”长安牵了她的手，只觉得肉肉的握在手里很是舒服，想起当年八师妹上山时也是这般可爱，目光不禁放柔了许多。
  “是，六师姐。”
  宋雪晴的唇角始终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容。
  她是内门弟子，而且辈分颇高。
  这样的情况，在修真界并不少见，许多天资卓绝的苗子，刚刚进入宗门，都会再第一时间被捧起来，拥有超然的地位，源源不绝的修行资源。
  这就是“高调”的好处。
  诚然，高调也有弊端，被树立成众多普通弟子的靶子，修为一个跟不上，就会被冷嘲热讽甚至打落尘埃。
  但她不会落到那般地步的。
  她想，她如今该习惯长卿这个称呼。
  “明儿有早课，你虽是第一天来，但领了内门弟子的玉牌，就得去听。”长安道：“师尊给你的玉简，你可以参看了，但不要马上就修炼，明儿听过早课来寻我。”
  长卿一一应下。
  这位六师姐，现在看起来，为人和气，做事又仔细，是个好相处的。从玄如镜的态度来看，她是信任这个六弟子的，但最疼爱的未必是她。
  那句“小七若肯来”长卿默默记在了心里。
  “几位年长的师姐都出门历练去了，如今咱们天绫峰授课的教习大多都是筑基期的师侄，若有听不明白的地方，你来问我也是成的。”长安又道。
  听起来好像是关心她年纪小听不懂课。
  “是，我会的。”
  所谓教习，与凡人界的先生一般，都是秉持“传道授业解惑”的宗旨，当然，放在修真界，传道最要紧。不过但凡有不解之处，授课教习也理所当然要予以解答。
  可长安却让她去问她。
  有两个可能。
  一是天绫峰的授课教习欺生，嫉妒她一来就有好前程，会刻意打压。宗门弟子对新人总有个接受的过程，这并不奇怪，要是她一来就受到众人吹捧，反倒会让她心生怀疑。
  而筑基弟子能力不足也是有的，毕竟她们的修行，很大一部分都是受前辈指点，能够自己领悟的东西，并不是太多。
  长安总要比筑基弟子懂得多一些。
  长卿虽是新入门的内门弟子，但她却是“长”字辈，刨除前面八位师姐和师父玄如镜，整个天绫峰她可以说是辈分最高的，筑基弟子很有可能会对她心生忌惮，不敢太过放肆。
  那么长安作为师姐，自然有“师父有事弟子服其劳”的责任，代师父教授师妹也是正常。
  这是好意。
  二是长安不安好心。
  这种怀疑，长卿也是有理由的，并非无缘无故将她当了恶人。
  她若真是个五六岁懵懂无知的孩童，自然会觉得长安是好人，倘若天绫峰的教习弟子真如她所言那般，她日后自然会亲近长安，疏远她人。
  这是最要不得的。
  为何天下修士个个都想要千方百计的想要进入宗门？除了宗门有更好的修行资源，能得到系统的培养教育之外，最要紧的不是个人实力如何，而是人脉。
  修真世家培养的优秀子弟，大多八面玲珑，对谁都能和颜悦色，叫人如沐春风，不会轻易看轻任何一个修士。便是元宝师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