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
  小吸血鬼干脆地回答道，它随手将空掉的酒瓶扔到地上，抹了抹嘴，伸手去拿第二瓶。石仓伸手去抓小吸血鬼的手，“不能喝就不要喝。”他说。
  小吸血鬼飞快地用另一只手拔出枪，顶住他的脑门，“轮不到你来管我，石仓君。”它一字一字地说道。
  石仓连忙举起双手，“好吧好吧，随你喝。”
  小吸血鬼看了他一眼，将第二瓶酒灌了下去，然后第三瓶，第四瓶，看得石仓目瞪口呆。它的脸上开始浮现红晕，胸前露出的皮肤也泛起了淡淡的粉色。小吸血鬼放下酒瓶，它打了一个酒嗝，推开椅子，摇摇摆摆地站起来。
  “喂，你要去哪里？”
  “去吐。”
  小吸血鬼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头也不回地朝厕所走去。
  小吸血鬼一直起身子就感到胃涨得难受，它捂住嘴，快步穿过台下伸长脖子抬头仰望摇摆舞女的晃动的乳房的男人们，向厕所走去，一个迎面走来的男人撞了它一下，“他妈的，走路小心点。”男人不耐烦地推开小吸血鬼，他的肘尖顶到了小吸血鬼的腹部，它连忙咬紧牙关，但是已经来不及了，一阵翻江倒海的感觉，刚刚喝下去的啤酒散发着胃酸的味道从它的嘴里喷涌而出，小吸血鬼还没有走到厕所就吐了起来。它扶住走廊的墙壁，蹲到地上，将胃里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来往的客人向小吸血鬼投来嫌恶的目光，掩着鼻子从它的身边经过。小吸血鬼想支起身子，立刻又是一阵反胃的感觉，它无力地滑坐到地上，发出干呕的声音，酸水从它捂住嘴巴的指缝之间流了出来，滴到它的白衬衫上。
  “喂，你没事吧？”
  男人的声音问道。
  小吸血鬼抬起头，看到那个黑衣的男人正站在它的面前，低头看着它。有一瞬间，它将他的身影与记忆中樱泽的身影重叠起来，泪水从那双大眼睛里涌了出来，小吸血鬼用手捂住脸，“走开……不要你管……”
  黑衣的男人俯下身来，小吸血鬼无助地坐在自己的呕吐物上，它的身上也沾满了秽物，它缩起小小的身体，就像绝望的小野兽那样将自己蜷缩起来，企图躲开男人好奇的视线。他叹了口气，伸手将小吸血鬼从地上拉起来，“走，去厕所清理一下，你这样会被赶出去的。”
  男人就像拖着犯了错的孩子一样，将小吸血鬼拖进厕所。他问站在一旁的服务生要来毛巾，帮小吸血鬼擦去沾在脸上和身上的秽物，小吸血鬼愣了愣，它想到在那艘巨大的轮船上，另一个人也是这样，一边用责备的眼神看着它，一边帮用毛巾帮它擦拭……只有九个月而已，小吸血鬼却感到那是半个世纪以前的事情了，承载着那些记忆的巨轮，已经永远驶离了它的生活……男人看到小吸血鬼扁了扁嘴，哭了起来，他放下手中的毛巾，“怎么了，我是不是太用力了，弄痛你了？”他温和地问道，小吸血鬼抬起眼睛看了看他，他用手把黑色的头发捋到耳后，注视着它的眼睛里露出关切的神情，小吸血鬼“哇”地一声，哭得更凶了。
  “喂喂，你别这样啊……”男人有些手足无措，他试着拍拍小吸血鬼的背去安慰它，小吸血鬼索性扎到男人的怀里，抱住他放声大哭起来，男人尴尬地站在那里，看到进出厕所的客人对他们投来奇怪的目光。小吸血鬼自顾自地哭了一会儿，然后它推开男人，自己拿起毛巾抹掉眼泪，“对不起……”它吸了吸鼻子，“我好像把你的衣服弄脏了。”它指着男人的外套说道，男人低下头，他的衣服上也沾上了小吸血鬼的呕吐物，“没关系……”男人苦笑着说，小吸血鬼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它看到镜子里自己狼狈的样子，皱了皱眉头，“我不能这样回去……”
  “你……要不要找个地方，换下衣服？”男人犹豫了一会，开口说道。小吸血鬼抬起头，“隔壁就有旅店，有浴室，你可以冲个澡。”小吸血鬼顺着男人手指的方向，向厕所的窗户外望去，它看到情人旅馆用霓虹灯管勾勒出的巨大招牌。小吸血鬼的神志虽然不十分清醒，但是男人的意图太过明显，它歪着脑袋想了想，说，“好，你知道后门在哪里么，我们从后门出去。”
  他们去了情人旅馆。
  男人开了房，对小吸血鬼说，“你先去洗澡，我帮你到楼下的便利店去看看有没有替换的衣服卖。”小吸血鬼点点头，走进浴室。当它裹着浴巾走出来，看到男人赤裸着身体在床上等它时，它没有感到吃惊。它翻看了一下男人扔在床上的便利店的购物袋，“HELLO　KITTY的背心……你以为我是女孩子么……”小吸血鬼喃喃地说，男人拉过它，将它压倒在床上，“没有再小号的衣服了……”他顺着它的脖子一路吻下去，舌尖滑过它的胸脯，腹沟，小吸血鬼发出低低的喘息声，男人拉下它裹住下身的浴巾，将它含在嘴里，小吸血鬼惊喘了一声，抓住了男人的头发。男人一边运动着舌头，一边用手摩娑着它大腿内侧细嫩的皮肤，他抬起它的双腿，摸索到它的股间，用一根手指刺激着它。小吸血鬼将头向后昂去，它从天花板的镜子中看到自己的双手抓紧了床单，难耐地扭动着身体。男人的脸被垂下的黑发遮住了，它可以把他当作另一个人。
  小吸血鬼抬起腰肢，让男人更方便地托起它的臀部，将它的双腿架到他的肩上，“我可以进去么……”男人俯在它的耳边，用低沉的声音问道。小吸血鬼别过头去，点了点头。它闭上眼睛，感到男人移动着臀部，将炽热的器官送入它的体内。　“很痛……”它低低地呼喊道，男人尽量控制抽插的节奏，放慢进入的速度。小吸血鬼紧紧地抓住了男人的背，屏住呼吸，男人的器官勉强地挤入窄小的通道，他没有想到小吸血鬼的身体那么小，那么紧，那么烫，他无法控制地加快了抽插的速度，用力撞击着它的下体，他感到它更紧地抱住了他，发出啜泣的声音。当他最后用力一顶，射在它的体内时，他听到小吸血鬼发出一声小小的悲鸣，它喊出了另一个人的名字。
  男人坐在床边抽烟，他看着小吸血鬼爬起来，一件件穿上衣服，“你这就要走了么？”他问道，小吸血鬼点点头，将枪插到腰间，向门口走去，它的双腿还有些发软，但是它不得不走。
  男人从身后抱住了它，“你至少可以问一下我的名字……”他在它的耳边喃喃说道，小吸血鬼的身体僵了一僵，那种呼吸困难的感觉又来了，“不，没有必要知道名字。”它挣脱男人的怀抱，加快步伐向前走去，男人在它的身后苦笑了一下，他在便利店的收银条上迅速写下自己的电话，塞到小吸血鬼的手里，“那么至少拿着这个。”小吸血鬼回头看了他一眼，转身跑入黑暗之中。
  石仓看到小吸血鬼的时候大松了一口气，“你到底跑到哪里去了？我差点就打电话向老板汇报你失踪了。”
  “幸好你没有打。”小吸血鬼冷冷地说，“不然有什么后果你自己心里清楚。”
  它打开车门，坐到驾驶副座上，“开快点。”它用一只手捂住胸口，那里又开始疼痛了。石仓瞥了它一眼，“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小吸血鬼低下头去，它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手里还捏着男人塞给它的纸条。
  “没什么。”
  它打开车窗，将纸条扔了出去。
  风旋即将纸条吹向未知的行方。
  第十七章
  石仓将车停在别墅的车库旁，小吸血鬼打开车门向外望去，别墅沉浸在漆黑的夜色中，只有过道的窗口透出昏暗的灯光，像渴睡的眼，掩映在斑驳的树影中。小吸血鬼松了一口气，它对石仓挥挥手，“我先上去了。”它看着石仓驾车离开后，转身向大门走去。
  小吸血鬼脱下鞋子，悄无声息地踏上楼梯，摸黑打开了卧室的门。
  它轻手轻脚地关上门，轻轻吁了口气。
  在它的背后，房间的顶灯突然亮起。
  小吸血鬼迷惑地揉揉眼睛，强烈的灯光让它一时睁不开眼睛。它放下手，看到哲也正做在房间正中的沙发上，他站起来，笑眯眯地向小吸血鬼走来。
  小吸血鬼警惕地向后退了一步。它没有想到会在玉川的别墅里遇到哲也。也许是坂本的刻意安排，这九个月里，它从来没有见过他。
  哲也一步步地向小吸血鬼走去，“你回来得好晚。”他说。
  小吸血鬼又向后退了两步，它的背脊贴到了墙壁，“你想干什么。”它面无表情地问。
  哲也耸了耸鼻子，“你知不知道，你的身上散发着男人的气味。”
  小吸血鬼原本苍白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哲也笑了，他伸出手，隔着裤子握住了小吸血鬼的下身。
  刚刚经过释放的下身还十分敏感，在哲也的手指下，小吸血鬼勃起了。
  “淫荡的小东西……看来老头子果然满足不了你呢……”哲也嘲笑着加紧了握力。
  小吸血鬼又羞又恼地别过头去，“住手。”它低低地吼道。
  哲也嘲弄地挑起眉毛，“真的要我住手？这里可不是这么说的哦。”他的手指已经扣住了皮裤的拉链，缓缓向下移动着，小吸血鬼咬住嘴唇，身后的墙壁让它无路可退。它将手伸到背后，去摸插在腰间的左轮手枪。
  突然响起的开门声让小吸血鬼停下了动作。它回过头去，看到坂本站在门口，他已经换上了睡袍。“哲也，出来。”他严厉地命令道。
  哲也不满地瞥了瞥嘴，“难道别的男人玩得，我倒玩不得？”
  坂本皱起了眉头，望向小吸血鬼，小吸血鬼低下头，哲也得意地笑了。
  “那个男人是谁？”它听到坂本用平板的声音问道。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小吸血鬼用手指绞着背心的下摆，小声回答道。
  坂本叹了口气，“哲也，你先出去。”
  哲也瞪大了眼睛。
  “以后没有我的许可，不许来玉川，听见了没有？”
  哲也愣了一会儿，“是。”他终于不情愿地答道，向门口走去。他狠狠地瞪了小吸血鬼一眼，转身重重地摔上了门。
  “好了，你现在可以告诉我，那个男人是谁？”
  “我真的不知道他的名字。”小吸血鬼抬起头，坂本的脸上并没有生气的表情，它稍稍松了口气。
  “你在哪里遇到他的？”
  “歌舞伎町……”
  “歌舞伎町……那是东光会的势力范围……”坂本沉吟道。
  小吸血鬼又紧张起来。
  “下次，如果想放松的话，可以去银座的中央通①。”他报了几家店名，“那是日和财团名下的店，那些地方相对安全一些。”
  小吸血鬼点点头。
  坂本摸摸它的脑袋，“乖孩子。”他转身向门口走去。
  “下次再遇到那个男人的话，杀了他。”
  小吸血鬼猛地抬起头，它看到坂本在他的身后缓缓地带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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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吸血鬼并没有遵守坂本的命令。
  每次送完货，如果时间还早，小吸血鬼会发现自己神差鬼使地跑去歌舞伎町的“上高地”。有一次它甚至设法支开了石仓。它无法控制自己的目光在“上高地”的人群中搜寻那道黑色的身影，它发现其实半长的黑发是今年流行的发型，黑色的装束在人群中也很常见，它以前从来没有注意到，有那么多人做着相似的打扮。但他们不是他。
  小吸血鬼发现，记忆中那道黑色的身影渐渐模糊了，它努力地回想着他的脸，但是浮现起来的，是另一个人的笑容。
  可是那个男人也消失了。那夜的一切，仿佛只是小吸血鬼自己的怪想。
  小吸血鬼叹了口气，垂下头去。
  石仓好奇地瞥了他一眼，“从坐下来开始你就在唉声叹气，不喜欢的话就换家店吧。说实话，这家店我也来腻了。”
  小吸血鬼点点头，它站起身来，向门口走去。
  几个客人谈笑着走进店门，与小吸血鬼擦身而过。其中一个男人低低呼喊了一声。
  小吸血鬼转过身去。
  “是你。”
  四目相交之际，小吸血鬼再也无法把目光从男人的身上移开。男人只穿着黑色的背心，头发随便地披散在肩上，他随手把头发捋向耳后，对小吸血鬼露出了笑容，“我以为再也遇不到你了呢。”
  小吸血鬼仰起头，着迷地看着男人，男人向他的伙伴挥挥手，“我遇到了老朋友，你们先去玩吧，我们再聊一会儿。”小吸血鬼迅速回头瞥了一眼，石仓正在招呼侍者结帐，它压低声音说道，“在停车场等我。”
  男人会意地点点头。
  小吸血鬼走到石仓面前，“你一个人先走，半小时之后回来接我。”
  “发生什么事了？是东光会的人么？”
  “不要多问了，我只要半个小时。”
  石仓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小吸血鬼的脸，它的脸上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