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节
作者:这就是结局      更新:2024-04-11 10:51      字数:5216
  清俊的男人轻叹间,程晨已趁聂严哲收回卡的时候拍拍他的胳膊,亲切地与他并肩向外走去。
  「这个城市并没有太大的变化。」程晨感慨似地凝视阮恒舟棱角分明的脸庞:「恒舟不管在什么地方也是最安静的一个,除了你在演奏时焕发的激情,平时里根本就是……」
  「你去了国外这么久,口才练得不错。」阮恒舟淡淡笑着,回眸不经意见瞥见聂严哲不快的表情——是因为他占据了程晨身旁的位置么?
  大提琴家不禁为自己忽然的心思细密而感到好笑,他并非多愁善感的文人,也不是小肚鸡肠的市侩,只是在爱情面前难免死心眼。
  不过,在几年来那么多道不出口的压抑与憋闷之下,现在的冷眼相对却已让人察觉不妙——终于到了做出决定的时候了吗?
  慢慢走向司机停在路旁等候的轿车,一队急速行驶的重型摩托车,径直对想着奇异心事的阮恒与谈兴正浓的程晨呼啸而来,一看便知是飚车族。
  阮恒舟在聂严哲的呼喊中回过神来,他一把拉过在身旁的好友,心中情急脚下微错之余,竟让他二人一起跌倒在路旁。
  这一摔虽然狼狈,但也勉强避过了危险的车队,可从脚踝传来的锥心疼痛,却立刻让阮恒舟额上冒涌出冷汗来。
  「没事吧?」
  聂严哲难有慌乱的声音由身后传来,阮恒舟强忍痛楚正欲回头应声,但下一秒他的胳臂却被人狠狠扯开,陡然出现在他眼前的男人,一下就将他护住的程晨拉进怀里,焦急地上下打量,生恐程晨身上有一丝不妥。
  「我送你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下,若有什么就不好了。」
  「我没什么,倒是恒舟他……」程晨仍然一副恼恨好友当他是长不大孩子般的担忧神情。
  他不乐地推开男人的钳制,奔到垂眸坐在地面上一时起不了身的阮恒舟那里,回头嗔怪这时也呆在当场的聂严哲:「还不过来帮忙!」
  这样的情景,只怕圈中人还认为说话的二位才是一对恋人吧?
  「怎么如此不小心?」聂严哲一愣之下,嘴里却轻声责怪着仍坐于地的阮恒舟,但他的眼神却在同一时刻,丝毫不差地瞟到完好无损的好友身上。「小晨迷糊惯了不必说,想不到连你也与他一样了?」
  阮恒舟深深吸了一口气,眼里的痛楚在这瞬间离奇消失,先前一直盘绕其中的迷惘也再不复见;他冷冷地推开聂严哲敷衍似的关切,自己尽力站起来,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了公路。
  「恒舟,快去医院看看吧,刚才你不是说三天后还有一场演奏吗?」
  程晨的催促提醒了微愣的聂严哲,他很快便反应过来,让司机将车停在阮恒舟面前。
  因为他刚才也看出阮恒舟打算自己叫车。如果真的发生那样的事,程晨一定会担心!这是他绝对不允许见到的结果。
  看着与往日神情没什么变化的阮恒舟咬牙不语的情形,相信对方的脚一定很痛,但也应该没什么大碍吧?
  怀着莫名的心情将阮恒舟送进医院,听到医生无所大碍的检查结果之后,聂严哲的神色更显轻松。
  接着,他便转身逼程晨做了一次详细的全身检查,在一片忙乱之后才算完全放下心来。然而一回首,视野过处却没有阮恒舟的身影。
  聂严哲有些惊讶,不过转念一想,既然阮恒舟可以自行回家,那么就证明他脚上的扭伤并不严重。
  但是他还是先将程晨送回家后,再驱车赶回公寓,不知不觉间竟吩咐司机提快车速。他告诉自己,这样心急仅是见到天色已晚才做出的决定。
  旋开公寓大门,客厅里温暖如昔的感觉让聂严哲彻底放松;他轻吐出一口气,看到依躺在床栏上、就着床灯读小说的阮恒舟,当即大步上前,将一个吻送到了恋人额前。
  「脚还痛不痛?」关切询问的同时,聂严哲心里却转着其它念头:就当是弥补先前的失仪吧?
  「刚擦了药酒,大概明天就会消肿。」阮恒舟神色淡淡。
  「肿了么?」聂严哲闻言不禁一愣,他掀开被单看到出现在他眼前的伤处,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怎么这样?」
  「又没伤到骨头,哪有你想的严重?」阮恒舟合上小说,「睡吧,明天我想和你好好谈谈。」
  「哦?」聂严哲轻轻摸过阮恒舟的伤脚,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其实,有些话我一直想对你说……」
  「如果不重要,就等小晨回法国以后再说吧。」聂严哲打断阮恒舟的话,有些不快对方凝重的语气,本能地不想听到他后面的话。
  不过就在阮恒舟不自觉地黯然神伤之际,聂严哲却看着他的脸笑道:「明天打电话请假,我陪你去医院再做一次检查。」
  「不必了。」
  「还有,上次我好像记得你说过,你想要什么最新乐曲专辑,如果你的脚无大碍,我们便一块去找找,然后再去用餐。」
  聂严哲伸出手指,按住阮恒舟还打算拒绝的双唇笑道:「明天一整天的时间我都毫无保留地给你,就我们两人,也算恭贺你首场演奏会圆满成功。」
  阮恒舟叹息,认命般垂下幽静的黑眸,脸上呈现淡淡忧伤的同时,唇角自嘲的弧度却是更盛。他似乎到这种时候仍残存着一丝奢望?也罢,就当再给自己一个机会吧。
  看着再次恢复缄默的阮恒舟,聂严哲愉快地将刚才未完的吻送到了恋人唇上。他知道,阮恒舟不会违背他的相邀,就如同这个男人永远不舍得离开他一样。
  然而第二天,聂严哲将行动不大方便的阮恒舟扶进车里时,他的行动电话却响了。接过之后才知道是程晨的车被人追尾撞上,但对方反要让其赔偿。
  「恒舟,我必须得去替小晨处理一下。他很久没有回国,法律方面的事也不熟……」
  「你去吧。」没有起伏的回应,阮恒舟真的不介意。因为他知道只要是程晨的事,就算聂严哲再忙也会脱身前往,更何况此刻仅仅是陪他去医院复查呢?
  「我会尽快赶回来,在医院等我。」
  聂严哲好像充满歉意的低头在阮恒舟唇上随便亲了亲,然后打电话叫来了司机,自己则立即下车,招上了辆平时根本不会乘坐的出租车,好似不愿再浪费一分钟。
  阮恒舟无所谓地笑了笑,掩去胸口涌起的郁闷,他发现如今他真的不会再因聂严哲的举动而痛苦,或许这对他来说是一个好的开始吧?
  与多年前一模一样,只要程晨有事,那个便会不顾一切赶往其身边的男人并没有回来,也没有回电,当然更没有因一再失约而真诚道歉——因为聂严哲知道自己不会抱怨,且自己也不会因他这样的态度而离开。
  苦涩地微笑着,阮恒舟安然接受医生的治疗后,并没有急着赶回家,他坐在医院接待大厅的沙发上,亲眼见证夕阳缓慢爬上云岚;待眼中的迷茫全然凉却之后,神色顿显决然。
  接着,他掏出行动电话,再没有一丝犹豫。
  与此同时,聂严哲正拉开程晨的车门让好友进入。
  处理完交通意外,两人闲谈中说到幼年常去的地方,聂严哲便忍不住充当司机,拉着兴致同样颇高的程晨一同前往。
  就在尽兴之后,程晨一脸遗憾地说,没让阮恒舟也看到他们童年时的建筑如今仍然保留时,聂严哲的手机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的联络人是阮恒舟。
  聂严哲再次皱眉,这是他始料未及的讯息,因为阮恒舟以往从不在他与程晨相处的时候致电。他没有接听,目光中的桀骜使得英俊的脸显出几分诡异的色彩。
  「怎么了?」程晨察觉出不妥,担忧地问道。
  「没事。」聂严哲关了电话,温柔地看着程晨:「我先送你回家。」
  开着车,聂严哲继续和程晨说说笑笑,只是偶尔在脑中掠过阮恒舟的那通电话。那个男人,难道终于打算责问了么?还是阮恒舟真的在意,他没有参加那次无聊的演奏会?或是在恼他今天没有相陪?
  不过,印象中的阮恒舟是位个性非常冷清的人,应该不会在意这样的事吧?都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如今他绝对不允许有什么人打破现在这种微妙的平衡!
  从未把阮恒舟放在心上的聂严哲,第一次有了些急躁,因为他认为早已牢牢地驾驭住了阮恒舟,因为他从未体验过被人窥探的滋味;而且他有信心,即使是忍不住对他摊牌的阮恒舟,到现在仍是深深地爱着他。
  当聂严哲不知不觉加快步伐来到公寓时,听到一阵悠扬的乐音从门内隐隐飘散而来。他下意识地轻缓了动作,慢慢拧开屋门门把,旋律优美的曲目便完整地展现在他面前。
  这是聂严哲第一次看到阮恒舟弹奏大提琴,他们相处的这三年来,阮恒舟都是在他的工作室里独自练习,因为聂严哲对音乐不感兴趣。然而就在聂严哲脑子里反射性地回想起程晨说过,阮恒舟演奏时很帅的话,他却因眼前所见而不自觉暂且屏住了呼吸。
  坐于窗前的阮恒舟神情专注,黑眸温柔而安然地凝视着位于其两膝之间的金色大提琴——如同大提琴家以往静静凝望他的幽静目光一般柔和;只是在月色下觉察到恋人神情的变化,却莫名地更让聂严哲心悸。
  他神差鬼使般地随着阮恒舟的举止而动,目睹那短短的琴弓在抑扬间带出更为优美深沉的曲章,如同叹息般吟奏着,轻易地便让他这位从不了解音乐的局外人,明白了为何这种乐曲时常被人评为如同歌唱吟咏般的存在。
  离奇地消却开口的打算,聂严哲忽觉身处之地在这瞬间是那么宁静,甚至还带着淡淡的忧伤,他愣愣地望着已然习惯了三年的清俊脸庞,在这哀伤婉约的乐章里,一举便凝住了所有的思绪。
  渐渐地,他有些恨这股从空气里莫名体会到的感伤。所幸阮恒舟结束时这段曲目时,那更为复杂而决然的抒情演奏并不柔弱,总算让聂严哲冲淡了一些怅惘。
  「想不到你拉得这样棒,如此看来,以后的几次演奏会也一定会成功。」聂严哲待阮恒舟放下琴弓好一会儿之后,才回过神来,开口打破了沉默。
  阮恒舟垂目,没有接话。
  「这曲子叫什么?」聂严哲拼命挥去脑中让他心恸难安的乐曲,不得不承认,或许阮恒舟在这个方面的确有天赋。
  「《阿佩乔尼奏鸣曲》。」阮恒舟无所谓地绽开唇:「它应该有钢琴伴奏,那便更好。」
  「打住吧,我可没你专业。」聂严哲举步上前,「今天找我有什么事么?抱歉,那时我正与小晨……」
  就在这个时候门铃突然响起,聂严哲奇怪怎么还会有人打扰,然而开门时却看着一位身着搬运公司工作服的陌生男子。
  「你不接电话,我只好等你回来说清楚……」
  阮恒舟示意那位男子进来,拾起他小心放好的大提琴,待那人走出屋门才抬眼看向聂严哲,平静地启唇:「我们分手吧。」
  直到现在,聂严哲也不大明白当时他为何眼睁睁看着阮恒舟离开。或许是有外人在场,抑或许这原本就是他追求阮恒舟的打算之一——只要程晨永远在他身边,阮恒舟的离去应是迟早的事。
  只是,这个晚上阮恒舟没有出现在他们共同生活了三年多的家里,多少让聂严哲心情复杂。
  阮恒舟走得很干脆,除了他的琴,什么都没有带走;如果不是脚不方便,估计他也不会让搬运公司的人来,这些都让聂严哲有了一种对方不会离开太久的感觉。
  第二天清晨,也没有了可拥抱的身体以及美味的早点,多少让聂严哲有些不开心。他觉得习惯真的是一种很可怕的情感。
  他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走进豪华的办公室,精干的女秘书卡门立即体贴地端来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
  「帮我订一只PATEK PHILIPPE,然后送到恒舟的工作室。」聂严哲一边翻着摆在他桌上的文件,一边头也不抬地对卡门说道。
  他没有在亲近的人面前,刻意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