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节
作者:丁格      更新:2024-04-11 10:50      字数:4959
  惊怒交加:「我不去邪魔歪道的巢穴!」
  我哼笑一声,对他的反对置之不理,如他这般隶属于昆仑仙人的子弟,又是西琉的嫡出皇子,当然会把妖族看做是邪魔歪道。
  他突然纵身抱住我,声音凄楚而哀痛:「求你,欣弟,不要一错再错了,跟我回去吧!」
  我冷笑:「你我都不是三岁孩子,我要是回去,皇兄和神仙一族都不会放过我!不要忘了,我是妖族的代理人,也是谋夺帝位的逆贼,你要我回去送死吗?」
  诚,我的哥哥,深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问道:「你真的要执迷不悟吗?」
  我肆意大笑:「我命由我不由天!」
  笑意未止,却感觉胸口一热,铺天盖地的剧痛袭来,我踉跄着,不敢置信的看向他:「你居然……」
  我的胸口,燃烧着一道手指粗细的青色光焰,牢牢的绕在我身上,我的视线开始涣散,身体也不听使唤。
  「三昧真火……」我喃喃说出,那是神仙一族用内息练就的至上火焰灵符。
  他蹒跚着下床,双目含泪,直勾勾的看着我,看着我身上不断流出鲜红的血,以及不断消逝的紫色气团……
  「你……成功了……」最后迸出一句,我倒下,耳边,似真似幻的听见他焦急悲伤的呼唤。
  遥远的过往,也曾听过这般担心关切的声音……
  那时我七岁,我那不受宠的母妃刚刚死去一个月,三个不长眼小子,居然找上门来挑衅。
  我忍住心中嗜血的冲动,露出泫然欲泣的可爱模样,心里则是在想,过几天,该如何处置这三个蠢蛋……是把他们压进湖里淹死,还是拿来喂我那只麒麟兽……
  在唾液横飞中后退着,却见一个如阳光般挺拔俊秀的少年,飞奔过来怒声喝道:「你们在做什么!」
  在金色阳光下,绿叶拂过他那活力四射的脸庞,我紧紧盯着,再不能移开视线。
  那三个小子噤若寒蝉,道歉着跑开了,他柔声问我:「别哭别哭,二哥在这呢……」
  我就势扑入他怀中,摩挲着他笔直温暖的背脊,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母妃她……到天上去了……」我用软软的童音哽咽着说道,天可怜见,我对那个只会在灯下垂泪的女人,亲情很是淡漠,但是这种时候,还是利用以下的好。
  「没娘的孩子啊……」他沉吟着,然后,带我另开了那偏僻冷清的宫院。
  然后,我就成了皇后的螟蛉义子,西琉有名分的三皇子,宸帝登基后,我被封为欣王。
  我继续伪装,「忠厚老实」是我的代名词,我见了女子就脸红,一被二皇兄抢白就呐呐不成言,而我的二皇兄,也更加喜欢捉弄我。
  在他的戏谑中,带着兄长特有的关切,还有……他自己也不明白的莫名羁绊。
  而我,也就此乐得被他欺负,这,就是我们长久的相处模式。
  为什么……你要爱上那洛邑的少年……
  为什么……你要做昆仑的好徒弟,要做大皇兄的好臣子,却惟独要弃我于不顾……
  可我,还是爱你……
  我的视线已经模糊,诚的眼泪……滴落在我身上。
  我想伸手擦拭,偏偏身体却沉重的连一根指头也抬不起来。
  我,好累。
  我的身体好象飘荡起来,最后的结局,就要来临了吗?
  「诚……我想问你,你对我、是否有、哪怕是一丁点儿……兄弟以外的感情?」
  他低泣,却是手忙脚乱的沉默。
  那泪,痛了我的心,也冷了我的心。
  不需要同情,真的不需要……
  我能接受,那从我一出生就盘旋身边的心痛。
  我的身躯,渐渐化为了灰烬,最后,只是模糊的听见一句——
  「我有啊……」
  这样,就好了。
  番外之色欲薰心?
  夏日炎炎,窗外蝉鸣阵阵,好不热闹。
  九重帝厥,最为森严神圣的乾宇宫中,现下正是一片寂静。
  尘埃落定,黑云军的偷袭被漂亮的回击,削藩事宜也已经完成了十之八九……总而言之,天下太平。
  然而——
  真相总是让人扼腕的。
  以乾宇宫为中心,所有在这一带停留过的闲杂人等,都很有默契的,用各种借口逃之夭夭了。
  无他,只因古有明训,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但,这世上,总是不乏莽撞之徒——
  「小宓——快看我又带什么来了!——」风风火火临空降下的,是青宓在黄泉的至交好友,转轮王霖易。
  自从青宓与宸帝结下姻缘盟誓,长居于帝宫,他便不时前来探望外加捣乱,让宸帝头疼不已。
  他袍袖轻拂,闪过重重众人,却不见好友迎出的身影,偌大殿堂,竟是空荡荡的诡异。
  他脚下一急,正待直入寝室,却隐隐听见有细碎的喘息声。
  那声音很是细微,似是痛苦又似是喜悦,听起来竟带着一种情色的意味。霖易自己也算留连花丛的老手,却也不禁心头一荡。
  宫殿纱幔的尽头,宽大的锦榻上,两具身体正在纠缠搏斗。
  青宓的手腕被缚于床上,却仍在激烈的挣扎不休;而宸帝的眼神,已经转为晦暗深邃的冷怒——
  这样一幕在霖易看来,简直是再明白不过了!
  「色欲熏心的混帐——快放开小宓!」凌厉白光闪过,以青宓兄长自居的男子,已经使出称手神兵。
  一声巨响。
  大床崩塌一角,宸帝应声而倒,连挣扎也不曾。
  魔族的家伙……竟然如此无能吗?轮转王思忖道,转眼看着地下昏迷的邪魅男子,心头熊熊怒火又起——
  那么美好的小宓,就被这个混蛋糟蹋了!
  白色光轮旋即炽热。
  一只手。
  如冰玉一般剔透的手,只用两指,就定住白光。
  「别、动、我、的、人!」喘息着,青宓的长发低低垂下,看不清表情。
  「你还在袒护他!他在对你施暴!」义愤填膺的不满,在见到蓦然抬起的面容时,顿时失声。
  如朗月一般的清丽容颜,蒙上了一层淡而暧昧的粉色,漂亮的惊心动魄。
  那双眼,像是盛满了火焰一般,灼灼生辉,完全不似平日的清莹流转——
  如毒蛇盯着猎物一般,专注而疯狂,然而又是冷静到冰点的执着,青宓紧紧盯着宸帝,忽然,扯开了一缕灿烂怪异的笑:「他不过是在自卫罢了……」
  自……自卫……
  转轮王的头脑一时呆滞,仍是没有转过弯来。
  青宓俯下身,轻轻抚摩男人裸露的胸膛,微笑更是诡谲:「因为……我要——吃掉他!」
  转轮王霖易,顿时石化当场。
  可怜的,呆滞呈白痴状的男人,恍惚中,被抱了个满怀,耳边,满是奇异的幽兰麝香:「易,真的很感激你呢,给他最后一击,省去了我很些麻烦……呵呵……」
  最后一击?
  小宓的奇怪举止。
  耳边奇异的香气……
  难、难道?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惨叫声,划破天际。
  以皇宫为圆心,作鸟兽散去的侍从们,受不了这痛苦聒噪的喊声,纷纷探出头来一看究竟。
  空中,一团物体飞速的连滚带跑,衣带和配饰不时绊住掉落,发出清脆声响。
  正待早朝觐见的众臣面面相觑,良久,手难奏章的宰辅翼钧,才一本正经叹道:「不愧是神仙一族的精英,连御空飞行也是用滚式,真是引领新潮的风流人物!」众人七嘴八舌的应诺,心下却都是窃笑,以为君王发明了整人妙招,纷纷加快步伐,想要一探究竟。
  侍从们,站在两旁,用无比哀悼的眼神凝望着他们。
  倒霉鬼,又多了一群!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一会儿,惨叫声再度响起,这次,更响,更齐。
  气喘吁吁却仍在云间以全力飞驰的转轮王霖易,不复平日里的潇洒,满心里都是个「逃」字。
  突然想起这个不得了啊……今天来的目的,本来是想向小宓坦白,上次我把「那个」误当成薰衣草,送给了小宓,如此猛烈的药性,肯定会出大乱子!
  如何是好……要不,回去向小宓道歉?霖易想到这,激灵灵打了个冷战,他简直不能想象自己的惨状。
  可要是不回去,真让宸帝被小宓「吃了」?
  他幸灾乐祸的笑得得意,却在下一刻觉得脖子上凉飕飕的。
  大好头颅,要是断送在魔族外道手里,可真有些冤枉。
  不负责任的用这借口安慰自己,他正准备脚下抹油溜之大吉,却听见前方一声断喝:
  「霖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偷拿禁药!」
  是重华陛下!
  一根绳索把他捆住,霖易无比哀怨的看着自家主君,听着身后越来越近的追赶嘈杂声,在捆仙绳的威力下,只能徒呼奈何。
  「你闯下如此大祸,我只能把你交给魔族少主发落!」黄泉之主说完,毫不怜惜的把自家爱将扔给了追来的宸帝人马。
  霖易哭丧着脸,眼睁睁看着主君离去,远远的,他听到重华陛下恶狠狠的奸笑:「宸帝啊宸帝,这次饶你精似鬼,也要中了我的招!」
  重华陛下……难、难道?
  再次呆滞三刻后,面对着追兵们醋钵大小的拳头,霖易绝望地哭叫:「主上,你这个卑鄙小人!我!恨!你!」
  番外之前缘误
  我走在街头,你行在街尾,擦肩而过的,是我们求了五百年的缘分。
  ***
  「为什么我也要去参加那个蟠桃会?」
  「因为我友人都想见见我的伴侣。」
  「为什么你不用穿成这怪模样?」
  「那是因为你和你那个宝贝师傅仇家满天下,而我只是和金厥宫闹翻了。」
  「……我死都不去!」
  「我死也要让你去。」
  诸如此类,和幼童吵架无异的贫乏言语,延续了一个上午。
  宸帝寒着脸,不自在的扯弄自己的青衣小帽,对这仆人打扮很是不满。
  事实上,自从上次「禁药事件」以后,他的脸色一直都没好过。
  有不知死活的,居然献上了治裂伤的「秘药」,此人的下场,凄惨地让人不忍目睹。
  小宓的亲友「等于」灾祸。
  这是宸帝泣血心痛的教训,所以他对这个什么蟠桃会,实在提不起任何兴致。
  可不管他怎么抗议,蟠桃会的帖子,青宓几天前就已经应承下来。
  做人不可食言而肥。
  王者更不可言而无信。
  所以,他只能扮着这种怪模样,以免路上就和人打得不可开交。
  可是这桃子也不过如此。
  无趣的把玩着手中仙桃,宸帝百无聊赖的坐在百花园中。
  远远的,他见有人站在万年大槐下,正和青宓说着什么。
  花瓣飘舞,风声大了起来。
  那远远的声音,却怎么也听不清楚。
  想走近,却突然发现,全身上下都不听自己使唤。
  蓦然,周围的景致都消失无踪,四方六位,都是混沌一片。
  什么法术,什么力量,都毫无施展余地。
  宸帝,生平第一次感到惊恐。
  不知过了多久,渐渐有了声音。
  声音有迷雾中传来——
  「小宓,你相信前缘吗?」
  「尊者,这太过虚无飘渺了。」
  「对你们神仙而言,还是月老手中的红线比较实际吧?」
  「……」
  「那红线,浅浅的一根,有时候,甚至有几根同在,如此儿戏,真能决定一生所系之人?」
  「红线虽有,但我等心如明镜,自然能明窥真觉。对我来说,那人就是我心中的『真』。」
  「哼哼,不见得吧?之前,你不也爱过别人?那龙族的红发少年……想必你一生一世都无法忘记吧?」
  宸帝全身不能动弹,可手心却满是冷汗。那神秘人的话,像一把重锤,敲痛了他心中最深的隐忧。
  他屏住呼吸,静待爱人的回答。
  混沌中无言,他的心,也跳得越发迅疾。
  神秘人的声音更加自得:「不过是变为粉碎的灵魂,只要我愿意,就能把你的『闰』从虚空中复活。如何,你还坚持那个魔族妖孽是你的最爱吗?要知道三生石上,那才是你的真正前缘啊!」
  半晌,青宓那清朗如风的声音才响起:「尊者,我曾听过一个故事……有书生和女子相恋,最终女子另嫁,书生终日郁郁。始神便给他看了如此情景:一具裸尸僵卧路中,有人给尸身盖了件衣服,还有人挖坑把她埋了。始神说道:前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