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节
作者:丁格      更新:2024-04-11 10:50      字数:4914
  有点疑惑于对方眼中震撼的惊艳,却在听到细微的女子哭喊声后微微一惊——
  是自己现在这具身体的姐姐,那个冉梦皇女!
  锐利清澈的眼向着皇辇方向望去,只见一道雪白的身影,挣扎着要冲出来,却在下一刻,被狠狠拉了回去。
  鸦翅似的乌发拖曳飘荡在风中,一隐而没于重重帷幕之中。
  依稀传来女子的痛苦叫喊,但随即,隔音效果优良的皇辇吞没了一切。
  青宓静静的看着,听着,整个人侵没在雪光的浓重阴影里,面无表情。
  颠璋有些不安的看着他:「你皇姐她……」直直对上少年清冷澄澈的眼,他竟然一时说不出安慰的话。
  「危巢之下,岂有安卵。」
  清脆有如珠玉,少年的声音淡淡的在这茫茫白雪中响起。
  「是我耽误了她体面殉国,才有今日之辱。」
  轻轻叹息着,少年纵身登上了马车:「我们继续走吧!」
  心知肚明的,青宓很清楚,这位美丽高傲的女性,将会遭遇什么。但他无力,亦无心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雪下得越发大了,飘飘洒洒的覆盖了整个原野,天空变得更加阴郁昏暗,灰黑的云絮不胜重负的飘移凝结着。
  所有人的心情,因着这恶劣的天气而低落到极点,队伍的进行,懒洋洋的懈怠了起来。
  一声惨叫打破了所有寂静——
  前方队伍里发生了不寻常的激烈骚动,人群在歇斯底里的喧哗着,闪避着。兵刃的寒光在雪光中乱舞,却找不到目标。
  诚王脸色一沉,双腿一夹马腹,向着事发地点急驰而去。
  半晌,他才缓缓策马而回,赤红的眼睛,双拳紧握,脸色阴沉骇人。
  「出什么事了?」清冷淡漠的声音,如清泉流过他的心间,唤回了他的理智。
  「一道金光袭击了皇兄的抹辇,皇兄险险逃过一劫。」颜玮沉声说道。
  他素来敬爱兄长,如今兄长险遭不测,心中很是愤怒,更重要的是——
  「有人说,那道金光是神仙的法器。」
  诚王沉声说出众人的猜测,随即咬牙切齿道:「什么混帐话!皇兄难道就十恶不赦到要遭天诛吗?」
  天诛?青宓心中一凛,却在下一定否定了这个结论。
  神仙还在内讧,差不多要兵戎相见,又有强敌环伺,还有谁有闲心行什么天诛?
  ……那么就是……
  青宓垂下眼,再一次强压下心中的烦躁懊恼。
  目前自己的状况,根本不足以应对任何突发事件。
  只是一缕灵体得以保全,不仅法力尽失,就连一向自傲的武道,也根本无法施展。
  这少年皇子的身体,因为先天不足而经脉混乱,病骨缠绵的不堪造就,要想一下子恢复自己的真气,无疑是痴人说梦。
  他怔愣着心中警兆突生,电光火石的一闪,及时躲开了一道金光的袭击。
  「小心!」诚王在一旁焦急吼道,及时挡了上来,用手熟练的结了几个法印,顿时挡住了金光。
  看时,却是一道金色弯刀,自发的在空闪动,攻击着法印的薄弱处。
  青宓看诚王的身法,立刻认出是出自广成子门下,不过修炼不甚精深,威力也将就可以。
  那金刀确实是仙家法器,可附着其上的妖异气息,却让他心中了然——
  这是一桩栽赃事件!
  肇事者想用这把法器杀了宸帝,然后栽脏给神仙,破坏他们的清誉。
  至于它会攻击自己,则是因为,神仙天生的元灵之气,虽然微薄,却是妖族的最爱。
  这把颇有「妖性」的刀,估计是把自己当唐僧肉,想进补来着!
  看着诚王逐渐不支,青宓苦笑着,心忖:难道我要丧命在此?
  金刀终于冲破了法印的钳制,冲着他刺来——
  他闭目,眼前再清晰不过的,如行云流水般闪过往日种种……
  闰倒在血泊中,鲜亮的红发,断断续续的遗言……
  重华陛下那温柔而淡漠的奇异微笑……
  还有朝夕相处的伙伴们……
  说时迟,那时快,闭目待死的他只觉得眼前一亮。
  「叮」的一声清脆响声,他预料中的痛楚并没有来临。
  一枚玉诀和金刀同时落地。
  有人在暗中相救!
  尚且来不及惊讶,又一道金刀飞来——
  没完没了!
  秦广王心中冷怒,这些天忍耐收敛所积下的怒气,如汪洋般澎湃涌出,一股脑在心中爆发。
  灼亮的剑形青影从他右手飞出,他吃惊的瞪大了眼——
  青儿?
  一道有色剑光闪现,如有灵性的只是临空一斩,就形成层层光晕,团团裹住了金刀。
  一阵耀眼闪兴。
  下一刻,空地上只余下那变成两截的断刀,在黑烟中化为乌有。
  青剑「嘤」的回旋,隐没于他右手掌心。龙王鳞感知到危险解除,也退回潜入了他的额头。
  一切快得像是在梦境。
  青宓呆立着,欣喜得不能自己——爱剑青儿,居然凭着生命印记,牢牢的跟随在他的灵体身边!
  有了它保护自己,青宓对未来的担忧和疑惧,顿时消散了一大半。
  心中一轻,他立刻觉得天旋地转,眼冒金星的眩晕着,身体不听使唤的向后倒地。
  诚王冲上前来,有惊无险的抱住了他。
  有些慌乱的看着怀中恬静俊秀的睡颜,久久不能有所动作。
  那一刻……真以为要失去他了!
  诚王痴痴的凝视着,直到近处传来人的嘈杂声,才如梦初醒的跳了起来。
  糟糕!还没看他伤在了哪里!
  正想伸手探他脉息,却被另一只手冷不防的把人夺了过去。他抬头一看,顿时如触及雷电一般,慌忙行礼道:「皇兄!」
  宸帝神情淡淡的嗯了一声,脸色莫测的看不出喜怒,他深深的看了一眼怀里的少年,霍然抬头,目光如电的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诚王心中一凛,心中忖思,口中流利的说起了事情经过,却把少年身上的异象略过不提,只是说凭空飞出一把利剑,把那妖刀一斩两截。好在事情本身就很离奇,他这样侃侃而谈,倒也没什么破绽。
  宸帝静静的听着,也没对所谓的怪物有什么惊讶的表示,他沉吟片刻,下令道:「继续小心戒备,今天的事……注意保密,我不想看到军心不稳。」
  言毕,他抱起少年,悠然离去。
  若有所失的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诚王的神情,惘然中带着焦躁惶乱——
  皇兄……难道,您也……
  ***
  在火盆的烘烤下,整个皇辇内温暖如春。
  因着热气的润泽,少年苍白到几乎透明的脸颊露出了一缕美丽的嫣红。
  汗湿的刘海黏在光洁玉润的额头上,泼墨般的长发被整齐的梳在肩头,用雅致的紫色丝带打了个如意结。那精致秀丽的五官,如同上好的艺术品一般。
  宸帝放下了的手中的书卷,静静的凝视着他。
  那恬静安详的睡颜,竟让他口干舌燥。
  低下头,情不自禁的靠近那潋滟的朱唇,一寸一寸,缓缓贴合……
  温温软软的,带着点凉意……如受盅惑一般,宸帝用舌细细描绘着那美好的唇形。
  「嗯……」少年含糊的咕哝着,伸手拂去了脸上那酥麻的骚痒,磨蹭着翻了个身。
  像小动物一样……宸帝不禁失笑,那一刹那他联想到了蹭着松果的松鼠。
  有些惊讶于自己的情绪波动,他含笑看向人事不知的少年,知道自己将来不会无聊了。
  信手拿下自己项间的水滴玉坠,给他挂了上去。宸帝召来了随侍的张言:「给他换一辆舒适的马车,趁他还没醒,送他过去吧。」他回头看了看蜷缩成一团的瘦弱身躯,添了一句:「给他多加点炭火!」
  少年被迅速的送上了另一辆马车,宸帝也无心再看书,他倚在榻上,随手挑起少年遗落的腰带,露出一丝邪魅的笑容,一字一句的轻吐道:「秦广王殿下……将来,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呢?」
  听着逐渐远去的脚步声,在确信没人窥探后,少年缓缓睁开了眼睛。
  眼神由迷离一变为清澈,他忙不迭的用绢帕擦拭嘴角:「那个该死的登徒子!」
  狠狠的咒骂着,清明的眼染上了熊熊怒意。
  因为这身体的缘故,他在连番情绪激荡后,终于陷入昏迷。可是,他毕竟,是黄泉十君之首的秦广王,在宸帝对他毛手毛脚的时候,武者的警觉就促使他清醒过来。
  不能反抗……也不能有任何异常……他几乎强迫性的让自己的身体不再僵硬,并且自然而然的作出稚气可爱的少年情态。
  真是流年不吉!秦广王努力平息着胸中的滔天怒火——怎么会阴差阳错的弄到这个境地的呢?
  再一次,他眯起眼,危险地望向天际某一点——
  妖族和羽族的混蛋们……
  若我有命回到黄泉……定要你们偿还今日之辱!
  ***
  第二日天气大晴,他早早梳洗起身,却见众人都毫无异常,连昨日里喧嚣尘上的离奇杀戮,都无人提起。这般的高度默契和治军铁腕,饶是他见多识广,也暗自称奇。
  诚王急急跑到他跟前,眼中满是血丝,憔悴得厉害。仔细打量了他一阵,略为松了口气。想开口说什么,却还是作罢了,只是吩咐他要小心。接下来几天,他更是不离左右,紧张的程度让青宓又好气又好笑。
  以为会遭到那登徒子君王的骚扰,青宓打起十二万分的小心,接下来的日子却是风平浪静。
  马车被换了一辆,配有软垫,轮盘也不那么老旧。青宓感觉舒服多了。
  如此一路无话,天气也连续晴朗。行了二十余日。便到了丁琉皇朝的都城——天安!
  抬头仰望着那巍峨高耸的城门,青宓知道,旅途终于结束了。
  等待自己的,会是怎样的命运呢?
  少年揉着额头暗自伤神。陷入前所未有的困境的,以冷漠寡言闻名的秦广王,脸上的神情,竟是前所未有的丰富。
  第三章
  经历了无数的沙场争战,朝堂机锋,西琉皇朝得到整个天下,所有人都需仰其鼻息。
  而辉煌的背后,是各国皇室的无助哀鸣,那些生来锦衣玉食的贵介子弟,在国破家亡后,沦为侵略都的奴属,有面目姣好者,所受的折辱更是不堪。
  青宓轻轻挑开车驾的帘帐,不意外接收到外面的种种恶意视线,还有毫不压低声量的窃窃私语——
  「又来了一个!模样还生得真好!」
  「那是洛邑的皇子,他姐姐已经被临幸过了……」
  「姐弟俩倒都是尤物!」
  轻弹帘幕,还回一室寂静。少年神色丝毫未变,继续闭目养神,浑不把那毛骨悚然的暗示放在心上。
  在车轮的辚辚声中,外面的人声逐渐低少,再后来就悄没声息,青宓知道,这是进了内宫了。
  西琉皇城,分外殿和内宫,前者是协同巨子处理政务的地方,后者,则是皇帝的起居休息,以及宫人妃嫔所在的地方。
  内宫面积广大,华美的宫宇楼阁林立,让人眼花缭乱。但真正称得上重地的,却是所谓的「六宫」。
  乾宇宫处于皇城正中点,乃是皇帝的寝宫,而东华宫和南安宫,按照惯例,却分别是皇后和宠妃的寝殿。在西琉的历史上,东华和南安之争,意味着十几次的宫变和废立起复,这两宫的女主人,一有正妻名位,一有天子眷爱,往往为了争笼和夺嫡,把西琉的政局搅得诡谲多变。
  宸帝目前尚未立后,也丝毫没有把任何人独宠专房的迹象,所以这两殿已经空置多年,可是宸帝一声令下,却把南安殿赐给了洛邑皇女冉梦,消息传出,震动了整个天安,许多大臣为之寝食难安。
  青宓也被收入宫中,前来宣旨的宦者很含糊的说了句「到陛下身边伺候」,把他的居处安排在乾宇宫左厢偏院。
  想起宸帝那日的暧昧举动,青宓心中隐隐猜到了八九分,却也不说破,只是以单纯的惊讶害怕表情,战战兢兢的领旨。那惶恐如同初生小鹿的怯弱眼神,让在场众人不忍之下也暗暗纳闷陛下什么时候改了性子,偏好起了怯弱型美少年。
  灵魂转移到亡国皇子体内的秦文王青宓,目前最头疼的,是如何应付宸帝可能到来的「临幸」,万般无奈下,他决定尽量有技巧的闪避,要是宸帝硬来,那么,说不得,也只好……俊秀少年冷笑着,右手掌心如鬼魅般的,凭空飞出森冷神光的爱剑「青儿」。
  皇帝暴死这种宫廷秘辛,历来不乏其事,在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