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节
作者:连过十一人      更新:2024-04-09 19:57      字数:4814
  白慕飞直逼到他面前,「很好?那你看着我!」用力捏住何昭宇的双肩,「看着我的眼睛!」
  何昭宇被迫看向白慕飞,昔日温柔清灵的眼眸,此时空寂苍白,不见丝毫波澜。
  抓住他的人,可是抓不住他的心,猫儿明明在自己眼前,感觉却仿佛在天际一般遥远……
  毫无预警地,白慕飞突然吻住了何昭宇。
  一触到那温软的嘴唇,脑中一片空白,什么理智都没有了,疯狂地吸吮肆虐,只想独占属于他的甜美……
  怀中的人一动也不动,已经支离破碎的心,深深地沉入冰海底,麻木而僵硬……
  终于发觉不对劲,狂热的头脑慢慢冷静下来,白慕飞震惊地松开手,不可置信地看着木然的何昭宇。
  自己做了什么?悔恨如痛苦潮水般淹没了全身,「猫儿,我……」
  「他们追过来了。」平静的声音,在暗冷的空气中飘散,何昭宇的目光射向悠远的森林深处。
  宿鸟惊飞,啼声哀悚。树梢风啸,万枝怒摇。
  纯钧已出鞘。
  寒光映月,清冷如心。
  白慕飞眼迸杀机,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想大开杀戒。
  一切痛苦的根源因此而起。
  上、下、前、后、左、右,三三两两的黑影闪现,团团包围住了两人。
  静寂,暗流汹涌,杀气四布。
  「杀!」蓝影飞天,转瞬闪过数道冷光,纯钧疾回,撩起冷风一片。
  两个黑影无声无息倒下。
  首领瞳孔骤缩,回手,长刀乍现。迅如雷霆,刀已刺到白慕飞胸口。
  白衣闪动,人若飞鸟,飘身直退。
  刀进人进,「嗤」的一声,白衣已透。
  疾勾住一棵树,身体绕树飞旋。
  长刀收势不及,「噗」的已入树数寸,纯钧幻起漫天剑光,霎时笼罩住首领。
  背后七刀刺破了蓝衫。
  一声怒吼,白慕飞飞扑而至,双腿如旋风般踢去。
  空中乱刀齐舞。
  顺手抄住一把,白慕飞刀泼风也似展开。
  一腔恨,无处发泄,今日为猫儿报仇!
  血光溅起,白衣上点点滴滴,分不清喜怒哀乐,恩怨悲愁。
  只有一个字,「杀!」
  高手相拼,一招即胜。
  首领与何昭宇对峙,刀如山,剑如峰,屹立不动。
  两个黑影蹿上,左右径袭。
  纯钧反手横扫。
  空门一闪,长刀绝劈,方圆之内,俱是劲气爆开。
  枝断叶舞,厉风狂啸,沙尘避月。
  一声长啸,纯钧迎风,劈破狂沙,瞬间寒光隐去,死亡的气息,在树林中回荡。
  刀入肋,剑却穿心。
  输了?首领犹自不敢相信。
  血如喷泉,颓然倒地,至死不瞑目。
  「铛」的一声,纯钧抵在地面,左腿已跪倒。
  「猫儿……」白慕飞魂飞魄散,冲过来抱住何昭宇摇摇欲坠的身体。
  何昭宇捂着血流如注的伤口,眼前的一切已模糊起来……
  为什么白慕飞的眼神这样悲痛?
  一点也不想伤害他,可是,最后总是让他伤心,也许忘了这份情,才能使两人真正地快乐。
  「慕飞,忘了我吧……」何昭宇想抚平他眉间的结,刚抬起手,便陷入黑暗之中。
  白慕飞疾点住何昭宇伤口四周的穴道,缓缓站起,俊颜已是一片凌厉,寒冰的目光,扫过面前的一个个人影,深沉的杀气,竟让这些杀手也不禁毛骨悚然。
  「撤!」首领既死,剩下的人无心恋战,迅速向林中撤去。
  「杀无赦!」白影骤起,雪片也似的刀光席卷如潮起。
  跟着猫儿这些年,几乎已经忘了昔日的绝杀,江湖闻名的白慕飞并不是只会任人欺凌的弱者。
  为了猫儿的善良和慈悲,久已收敛了毒辣狠厉的手段。但是今天,猫儿流的每一滴血,都要血来偿!
  惨呼起接连不断,森林中回荡着地狱的声音。天地无色,暗月无光。
  死亡的眼睛毫无生气地瞪着,最后一具躯体轰然倒地。
  血腥气充满了树林。
  白慕飞掷下刀,踉跄着奔回,横抱起那无力的身体,走向森林更深处。不住地提醒自己,一定要格外清明,猫儿的生命就系在自己身上。
  机警的目光四处搜寻,终于找到了一个山洞。钻入洞中,让何昭宇半靠在洞壁上,撕下贴身的干净内衣,扎住了他流血不止的伤口。
  「猫儿……猫儿……」
  轻柔地将何昭宇抱在怀里,感觉体温在不断下降,温热的身体逐渐变得冰凉。
  他受了伤,在江中浸了近两个时辰,再遭此重创,失血过多,无医无药,求援无门,强敌环伺……
  白慕飞绝望地发出一声悲鸣,「猫儿,多少难关你都闯过来了,这次,你也一定能撑住!」
  何昭宇呼吸越来越微弱,胸口已经不再起伏。
  不要离开我,没有你,我的生命也就结束了……
  如果不是为了自己去白帝宫求白虎丸,猫儿也不会……
  白虎丸?
  自己不是吃过一粒白虎丸吗?才七、八日的时间,肯定还有效。
  仿佛溺水的人抓到一根草,白慕飞立刻指甲划破脉门,捏开展昭的口,血如一线,灌入他口中。
  昏迷的人干渴异常,本能地吞咽了一口。
  白慕飞狂喜,只要他能喝下去,就有救了。
  似乎感应到什么,何昭宇微微挣扎,转过了头。
  不容他退却,白慕飞扳过他的脸,手腕伤口凝结了,便再次划开,鲜红的血不停地灌下去。
  灌了多久?已经记不清,浑身开始起一阵阵的寒颤,血流多了,头晕目眩……
  猫儿的呼吸……重新平稳了……
  可是猫儿的身体,为什么还是这样冷?
  白慕飞深深地吸了口气,甩了甩头,努力忍住昏眩,脱下外衣,裹在何昭宇的背上,轻轻解开他的衣衫,露出赤裸的肌肤,慢慢贴住自己火热的胸口。
  不顾丹田虚空一片,强运真气,渡入他的膻中穴。
  对不起,猫儿,只有这样才能救你……
  一切都在旋转,黑暗深浓,几点金星闪烁,紧抱着怀中的身体,再也支持不住,仰面倒了下去。
  何昭宇跟着倒下,静静地伏在白慕飞的胸膛……
  第九章
  啾啾鸟鸣,清脆悦耳。
  何昭宇困难地睁开眼,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光了,软软地连手指也动不了。
  灿烂的阳光从洞口射了进来,何昭宇眯起眼睛,一时还不习惯这强烈的光。
  这是在哪里?
  除了无力之外,并没有其他感觉,就是肋下的伤口,也不是那么痛了。
  身下的一片火热,是怎么回事?
  突然发现,自己竟然伏在白慕飞赤裸的胸口!
  分明感到那强有力的心跳,热气从他坚实的身体直传到自己身上,肌肤相接的触感,柔软而细腻,甚至感觉得出皮肤下面血液的奔流……
  何昭宇脸顿时涨得通红。慌忙想起身,但是一点力气也使不上。
  明知白慕飞是为了救自己才这样做,可是这种情形实在太、太……
  「慕飞……」没有反应,难道他顽皮的性子又犯了?目光这才落在他脸上,禁不住吃了一惊。
  白慕飞脸色蜡黄,嘴唇灰白,分明是失血过多的样子。
  口中一阵阵的血腥气,何昭宇心一颤,隐约想到了什么,转头寻找。只见白慕飞两腕上都有好几个深深的血口,一丝丝血仍然不停地渗出。
  脑中「轰」的立时一片空白,是白慕飞的血,才让自己转危为安的……
  你这个疯子……
  颤抖的手抚上了那英俊的面容,沉睡的宁静,不复那少年的跳脱轻狂。
  以为已经死寂的心,又一次激潮纷涌,无尽的酸楚和柔情在回旋……
  不知哪来的一股力气,何昭宇勉强撑起了身体,抱起白慕飞,贴在地面的后背,已冷若寒冰。
  扯下白色的外衣盖在他身上,将他的后背靠在自己胸口。这一刻才发觉,那种眷恋,舍不下也忘不掉……
  一声低沉的叹息,白慕飞握住了何昭宇环在自己腰间的双手。
  何昭宇惊得差点叫出了声,天、天啊,这家伙什么时候醒的?
  「别动,当心伤口。」白慕飞小心地拆开何昭宇不自觉紧拍的手,回身将虚弱的人重新拥入怀中。
  「我不要紧了,你自己倒是失血过多……」何昭宇刚挣扎了一下,便被一双强健的手臂制止了。
  「猫儿,再不要说这些话,你差点吓死我,我可再禁不起这种折腾了,非折我十年寿不可……」声音中犹自含着一丝的惊怕,紧紧抱着那柔软的身体,感觉好像随时会失去一样。
  第一次在白慕飞面前无话可答,也许,忘了回答……
  所有的理智,都融进了灿亮如星的眼眸裏,那深沉的痛惜,竟让他的心也痛了。
  如果白慕飞受伤,自己只有比他更伤痛;那么,自己受的每一次伤,是不是也伤了白慕飞?所以,开朗率真的白慕飞,变得如此谨慎小心,是因为自己吗?
  面对着何昭宇迷茫惘然的目光,白慕飞骤然心惊,猫儿所受的压力已经够重了,自己怎能再逼他?
  猫儿需要的是宽慰,是一个开朗轻松的环境,能让他放松心情,忘却烦忧……
  那个咬痕,曾经像毒牙一样嵌入心底,现在,连根拔了它吧。只要猫儿快乐,什么都可以不再问。
  就像这样互相温暖,互相依靠,于愿足矣。
  虽然没说一句话,何昭宇依然读懂了白慕飞的心思,柔柔的酸楚,在心湖中一圈圈荡漾开。
  他汲取着白慕飞身上特有的气息,放纵自己毫无顾忌地靠在那宽阔火热的胸膛,这一刻,就沉溺吧。
  白慕飞默默地注视着那光滑颀长的后颈,微微低垂,勾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猫儿全身是伤,只有这里才没有伤痕。
  不自禁脸埋在了那后颈上,就算猫儿生气也不管了,容他放肆最后一回,这清新如荷的肌肤,是他一生都眷恋的啊……
  何昭宇身体微微一颤,一动也不动。
  两人心里想的是同一句话:从此,永远是朋友……
  男儿流血不流泪,只因未到伤心时。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这里不能留很久……」何昭宇强咽下涌上来的热流,说了一句最不想说的话。
  白慕飞心下一黯,马上又控制住了情绪,取过外衣,替何昭宇穿上,轻柔得好像在呵护珍宝一样。
  「令牌!」何昭宇怱然到处乱找。
  白慕飞奇道:「什么令牌?」
  想起昨天脱下何昭宇衣物时,是有什么牌子掉了出来。他当时心神大乱,根本没注意,急忙四处搜寻,「是这两块吗?一个是你的四品护卫金牌,这块是……」
  何昭宇接在手中,「是我从那个首领身上拿来的。」
  「我怎么没看见?」白慕飞抓抓头,实在想不起何昭宇是何时拿到的。
  「贼抓多了,好歹也学了点贼的本事。」
  「啊?堂堂何大人居然会妙手空空?下回没盘缠,不要再找我了。」白慕飞轻快地说笑。
  何昭宇喃喃地念着黑木脾上正、反两面的字:「夜杀……阿五……」
  白慕飞恍然,「追杀我们的是一个叫夜杀的组织,你杀的那个首领外号叫阿五。」
  「应该是这样,这块木脾还有他们的暗记,一个草书的『夜乙字』。」
  「从没听说过什么夜杀,猫儿,你呢?」
  何昭宇摇头,习惯性地蹙眉苦思。
  白慕飞一把抢过令牌收入怀中,「伤成这样还要费脑筋,你真当自己是不死怪猫啊?」俯身将何昭宇横抱在手。「我又不是三岁小孩,自己会走,放我下来。」何昭宇脸有些微红。
  「少罗嗦,万一伤口裂了,怎么办?」
  望着白慕飞纠结的眉头,终于没有再坚持。
  手臂酸软无力,猫儿抱在手里吃力了许多,清秋的晨明明深寒,白慕飞却流了满额的汗,有几滴落在何昭宇的脸颊。
  不知怎的,手已经在为他拭去汗水。
  都是一怔,何昭宇手在半空僵了一下,忽地向旁一指,「梨!」
  一树金黄的秋梨,灿烂在深山里。
  白慕飞放下何昭宇,摘了七、八个回来,擦干净,笑递给他。只是,笑容的背后,隐藏了不尽的苦涩。
  梨香甜而多汁,白慕飞却歉疚,「只能让你吃这个,都怪我丢了火石、火镰,不然也好升了火,捉些野味给你补补……谁教你死也不肯吃生的。」
  「那和野兽有什么分别?」
  「命要紧,还是原则要紧?」
  何昭宇不答,只管咬着梨。
  白慕飞气结,「服了你了,再吃一个。」把玩着手里的梨,若有所思,「小时候听我娘说,梨是不能分着吃的……」
  「那是分离的意思。」
  「那我死都不和你分梨吃。」
  脱口而出的话,令两人又怔住。
  「啊……我是怕你这小气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