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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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过十一人 更新:2024-04-09 19:57 字数:4788
不等花冲反映过来,排山倒海的狂风已经袭来,花冲叫都没叫出一声,整个人便已腾空而起,甩向旁边的巨石,「砰」的一声,血雨飞溅。
白帝如旋风般扑过来,暴怒的面容已经扭曲,虽然花冲立刻便已气绝,心中的愤怒,仍然如狂潮一样不可抑止,猛地又发一掌,将那具丑恶的躯体,打得再也看不出人形。
「何昭宇……」声音无法掩饰住颤抖。
当他看到何昭宇竟然被欺凌,那种惊骇,差点令他心都停止跳动。
要是他来迟一步,这一生一世,他也不会原谅自己。
发誓要用自己的双手保护他,不让他再受伤害,可是……看着何昭宇惨白的脸,白帝恨不能杀了自己。
扯下外衫裹住了何昭宇,小心翼翼扶起他,连忙解开他的穴道。
肩头鲜红的咬痕是如此触目惊心,刺痛了白帝。
凝视着何昭宇冰冷的眼睛,巨大的痛苦,压得白帝无法呼吸。
「没事了,醒一醒,何昭宇,别吓我……」
何昭宇不管经历什么苦难,都没有出现过这样绝决的神情,一种不祥的预感,从白帝心头升起。
他不自禁将何昭宇冰凉的身体拥入怀中,握住了他的手,一股真气渡了过去。
忽然何昭宇猛烈地咳嗽,一口血喷在白帝的白衣上。
「昭儿……」脱口叫出了心里已唤了无数遍的爱称,心中一阵阵绞痛,一向高傲冷漠的他,平生没有如此紧张过,连汗也冒了出来。
那幽深的眼睛一点一点温暖起来,认出了眼前的人。
何昭宇下意识地推开拥抱着自己的手臂,挣扎着想起身。
「不要动,你的内伤很严重……」白帝心中涌起一阵酸楚,何昭宇还是拒绝他的关怀。
何昭宇用力抓住树干,忍住昏眩,终于慢慢地站了起来。但仅仅站立,便耗尽了力气,一步也迈不动了。
白帝张着双手,却不知如何是好,想不顾一切抱住这摇摇欲倒的身体,可是他不敢,不敢看见何昭宇隐隐含着悲凉的眼神,这是因为他,才造成的悲凉。
「猫儿,猫儿……你在哪儿……」白慕飞清朗的声音远远地传来。
何昭宇剧烈地晃了一下,腿软软的只欲向下坠。
目光终于投向了白帝,「不要让慕飞……看见我……」
不能让白慕飞看见如此狼狈的自己,白慕飞心目中的何昭宇,永远都应该是美好的。
白帝抢上去,托住了倒下的人。
只为了不让白慕飞看见他,才不得已接受自己的照顾……
那种流泪的感觉,再一次出现了,白帝悲伤地紧紧抱着何昭宇没有生气的身体,隐入密林之中。
白慕飞飞跃而来,一眼看到那打得稀烂的人,心头大惊,待瞧见衣饰不同,方始松了口气,心中越发焦急,左右了望,径直向东边冲了下去。
何昭宇一直目送白慕飞的背影消失,「谢谢你……」再也支持不住,昏迷了过去。
「昭儿,我们回家吧……」白帝喃喃自语,心中抑不住悲伤,轻轻吻上了那被咬伤的肩头,吮去渗出的血……
为了白慕飞,你可以什么都不顾。可是,你什么时候才能看我一眼……
「说,他怎么高烧昏迷了三天还没醒?」白帝对着青铜咆哮。
青铜简单地道:「内忧外患!」
铁心急得揪住青铜,「把话说清楚好不好?」
「何昭宇先前曾经受过三十几次内外伤,有好几次没能好好调养,结果积劳成疾。这次在白帝宫闯四关,受了重伤,又在风雨中站了两天两夜,已经落下了病根。接着,又为主人渡功,武功尽失之后,身心再受重创,就是大罗神仙也受不了,能支持到现在,已属奇迹……」
白帝脸色铁青,悔恨不停地啮咬着内心。
青铜瞄了一眼白帝,想了想,还是说了实话:「他的情况非常不妙,如果到明天早晨还醒不过来,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白帝直逼到青铜的面前,声音寒得空气都快结冰了,「你的医术都哪儿去了?宫中的千年灵芝、万年人参、灵丹妙药,只管拿。缺了什么,我上天入地也给找来,如果你还救不了何昭宇,就提头来见我吧。」
青铜无视白帝即将爆发的怒火,低声道:「医术再高明也无济于事,因为……」
他向来平淡无波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悲痛,「因为,他已经没有了求生的意念!」
一句话似晴空霹雳,震得在场众人全呆了。
白帝脑中如触电一般,闪过了何昭宇那绝决的神情。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不祥的预感成了现实。
白帝跌坐在温玉床边。
床上的人十分安静,高烧使他的脸上呈现出不正常的灼红,一层层细密的汗珠渗出来,微弱的呼吸,几乎都快感觉不到。
拿起冷湿的毛巾,轻柔地敷在滚烫的额头上,手指滑过清瘦的面容。
「昭儿,你就这样轻易放弃了一切?那个不管处于什么逆境都绝不退缩的你,去哪儿了?明知没有任何希望,你还是闯到我的练功房,用不屈的眼神望着我,那才是你何昭宇……」
白帝突然抱起那软弱的身体,紧搂在怀里,「我毁了你的一切,你不想报仇吗?你跟我说,你不想死,还有太多的事等着你去做,你都忘了吗?」
那从前英挺伟岸的身影,充满了深深的哀伤,喃喃细语在寂静的宫中悠悠回荡……
金风忍不住眼泪流了下来,哽咽着问:「青铜,难道不能以内力替何昭宇打通经脉,救他一命?」
铁心猛回头,泪已撒落。
「他……他现在高烧不退,身体极度虚弱,根本承受不住输进去的内力,强行运功,反而会加重他的病情。」青铜此刻才体会到无能为力的痛苦。
「轰」的一声大响,白帝宫晃动了几下。
金风皱眉道:「那个白慕飞又搞什么鬼?」
一个白衣少年慌忙前来禀报:「白慕飞用火药在炸门。」
金风苦笑:「这三天,白慕飞撞了十几次门,放了四次火,现在居然弄了炸药来炸门,这个人还真能折腾。」
青铜眼睛一亮,「也许白慕飞能唤醒何昭宇……」
白帝大怒,眼迸杀气,「铁心,给我杀了那个鼠辈!」
青铜沉声道:「主人宁愿看着他死,也不愿让白慕飞救他?」
白帝一僵,低头看着何昭宇没有生气的面容,眼中渐渐浮现出痛苦之色,慢慢放下了他,沉默不语。
青铜立刻吩咐:「领白慕飞到寝宫来。」
转眼间,白慕飞已如一阵风似地冲入,大喝道:「你果然把猫儿绑回来,你要是敢伤害猫儿,你白五爷绝饶不了你……」
白帝冷冷地盯着白慕飞,「何昭宇如果不治,你就陪他一起下地狱。」
白慕飞倒吸一口冷气,扑到床边,只见何昭宇昏迷不醒,奄奄一息,心中大痛,「猫儿,猫儿……」
他终于明白白帝放自己进来的原因,回头瞪着白帝,咬牙切齿道:「你对猫儿做了什么?为什么猫儿会病成这样?」
白帝如受重击,脸上失去了血色。
一股怒火,从铁心心头燃起,「如果不是为了替你求白虎丸,何昭宇何必牺牲自己的武功,为主人渡功?」
「什么?猫儿武功尽失?」白慕飞顿时懵了。
飘逸如清风、轻灵似云雀的猫儿,竟失去了武功?那个仗剑江湖、行侠除恶的青年侠客,从此手无缚鸡之力,这是比死更让他痛苦的事。
都是为了自己,猫儿才付出了这样大的代价!
「猫儿……」白慕飞抓起何昭宇修长的手,包合在掌中,眼前一片模糊。
这一双天生使剑的手,再也不能舞剑了吗?
青铜提醒道:「他现在昏迷不醒,根本没有了求生的意念,情况很糟糕,要是到早上还不醒,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他。」
白慕飞凝视着何昭宇,万般滋味涌上心头。不愿意成为别人的负累,更不愿意将来被江湖宵小欺凌,这就是猫儿……
可是猫儿,你舍得下我吗?
「猫儿,是我,你听见了吗?为什么你不醒?你向来不是轻易认输的人,没有了武功,你还有智慧,还有我……」
「开封府在等你,苏大人在等你,大家都在等你回去……」
「还记得我们在镜湖把酒言欢,意犹未尽,约好了来年再痛饮三百杯,猫儿,你不是失信的人啊……」
「你喜欢听我吹笛,还说要跟我学,我做了一支紫竹笛,一直没机会给你……」
「我惹你生气,让你担心,只是想要你更注意我,我不愿你天天惦着苏大人他们,我要你眼里、心里只有我一个人……」
「你怎么能扔下我一个孤伶伶的,天上地下,我也要把你抓回来……」
白慕飞在何昭宇耳边轻轻呢喃,两人之间的点点滴滴一起浮上心头,永生不忘。
一句一句都是重锤,生生击着白帝的心。
何昭宇和白慕飞,谁也分拆不开谁,没有他人立足的余地。
时间缓缓流逝。
不知不觉,白慕飞已满面泪痕。
何昭宇灼红的脸笼罩上了一层灰色。
青铜大惊,抢上去一搭何昭宇的脉膊,神色俱变,「不行了……」
「昭儿……」白帝一听,便疯狂地冲了上来。
「走开,谁也不准碰猫儿!」白慕飞大吼,手一挥,长剑出鞘。
铁心含了眼泪,伸开双臂拦住了白帝,「何昭宇一定希望陪他的人是白慕飞……」
「让开,否则我杀了你!」白帝已经快失去理智。
铁心惨淡地一笑,「杀了我吧,何昭宇实在太寂寞了,应该有人去陪他。」
金风和青铜默默地站到了铁心身旁。
「主人……」
「你们……」白帝的指甲,深深地扎进了掌心。
「主人就成全何昭宇吧,这是他最后一次和白慕飞相聚,他牺牲了一切,都是为了他……」
白慕飞无视身后的混乱,剑横在了手臂上,俊秀的面容一片坚决。
「猫儿,你好狠的心,我不信,你真不要我了?」
白慕飞「唰」的一剑从左臂划过,立时鲜血直流,「你不醒过来,我就一剑一剑地割,一直割到你醒为止!」
白帝等人全惊住了。
血流在地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
白慕飞剑眉一扬,又一剑划下,鲜血染红了白衣。
青铜用力握住白慕飞的手,「你这样逼他也没用,他不会知道的。」
「他知道……」挣脱了青铜,白慕飞的剑再次划出一道血口。
「猫儿,你真的这样忍心……」话音突然断了。
因为他看见一滴清泪,沿着何昭宇紧闭的眼角慢慢流下,跌落玉枕,化作星星点点……
「呛啷」一声,长剑落地。
白慕飞右手紧抓着何昭宇火热的手掌,颤声叫道:「猫儿,猫儿……」
青铜早已抢来一搭何昭宇的手腕,发觉脉膊虽然微弱,可是却跳得平稳有序,心中一块大石放下。
「好了,总算熬过这一关,往后便平安无事了。白慕飞,还是你有办法……」青铜忽然见到白帝恼怒的眼光,赶紧将下面的话咽了回去。
白慕飞连唤几声,不见何昭宇回应,急道:「你不是说他醒了吗?怎么还是昏迷,一点反应也没有?」
青铜直翻白眼,「他刚在鬼门关上转了一圈,哪有力气回应你。现在他是昏睡,不是昏迷,明白没有?」
「猫儿没事就好……」话犹未了,白慕飞「咕咚」就倒在温玉床上不动了。
金风吓了一跳,「不会刚救回一个,又呜呼一个吧?」
「这家伙在外面,不吃不睡地闹了三天,又是大病初愈,再割上三剑,心情一松,不昏才怪。」青铜忙替白慕飞止血包伤。
白帝冷冰冰地道:「把这只老鼠,给我扔到旁边去。」
铁心想抱走白慕飞,可是白慕飞死抓着何昭宇的手不放,稍微扳了几下,何昭宇似有所感应一样,难受地皱起了眉头。
「要是硬分开他们,我怕会弄伤何昭宇,他如今身子太弱,禁不住折腾……」铁心实在不忍。
白帝胸口剧烈起伏,仿佛有什么要炸开一样,目光燃起了熊熊的火焰,直盯着那一双紧紧相握的手。
金、铜、铁三人从未见过白帝如此神情,谁都不敢作声。
突然,好似一阵飓风刮过,白帝闪电般疾冲而出,一瞬间练功房里便传来「砰磅」之声,最后一声巨响,归于寂静。
金风喃喃道:「看来,我们明天得重修练功房了……」
水平如镜,波光粼粼,繁花纷飞,落英缤纷。
一抹蓝色身影在万花丛中舞剑,剑光如雪,裹住了身形,分不清人影、花影、剑影,花似海,剑如龙,轻灵旋飞,宛如云雀。
一缕清越的笛声拔地而起,应和着剑势节奏,忽高忽低,时而宛转悠扬,时而慷慨激昂,蓝天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