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钰儿一直不喜欢和二夫人亲近，也不喜欢二哥、三姐她们吧？”喝了酒，说起话来反倒更加清醒了。沈青原所言已经直达她的内心了，“方才在来的路上，你回府后发生的事，我都知道了。”
  “二哥是个好人，很多事他也是身不由己，我可以原谅二哥。但是对二夫人和三姐，我没有办法不恨他们。”沈青钰握紧了手指，大哥或许看得出她“不喜欢”郭氏和她的儿女，但他不知道。前世的那些伤害已经在她的脑中根深蒂固了，用“不喜欢”或者“讨厌”这些词语都过于轻巧了，或许她早就连“恨”都恨不起来了，这也是为何在看到沈青盈和郭氏受伤的那一刻，除了报复的快感外，更多的只是索然无味！
  当然，大哥一时半刻无法理解，也是情有可原的。毕竟这一世，前世的很多事都还未发生。而她这一趟回府，为的就是阻止命运走向那条绝路。如今，她成功了。而且没有依靠任何人，这一点对她来说，也很重要。
  “我知道钰儿这些年一定受了不少委屈，大哥没能帮到你，心中感到惭愧。”沈青原低下眼睛，不敢去看面前的少女。“有几次路过北邙山，我本想去看看你，后来一想到，与其见了你，不能带你走，还不如不见。”
  “大哥别说了！”沈青钰执起杯子，清浅一笑，“其实，我在拂云谷过得很好，你看。我不但筑基了，而且还把功法修炼到了第二层。说起来，还要感谢他们把我送去北邙山，不然，我怎么能放开手脚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来，我敬大哥一杯！谢谢大哥为我做的一切。”她自是念着大哥的好，早就期盼着这一天了。
  两人又干了一杯后，沈青钰从储物袋里拿出了几样东西来，一一摆在桌上。
  一柄泛着淡金光芒的匕首，两套男式七色丝袍，三瓶“蓄阳丹”，三瓶“引元丹”，以及两瓶“固基丹”，一瓶用于冲击结丹期的“固元丹”（这些丹丸都是根据“百丹谱”上的丹方炼制的）。
  “钰儿，这些都是哪里来的？”沈青原十分惊讶，脸上不自觉露出了狂喜的神情，望着这么多的修仙用品，只觉得这一切不太真实。四妹拿出来的这些东西，若是拿到坊市上去拍卖，只怕必定是修仙者们争相抢夺的宝贝。可这些宝贝，四妹是打算送给自己吗？无功不受禄，这让他有些受宠若惊了。
  “反正不是偷来的，抢来的。大哥尽管放心拿去用吧！”沈青钰笑盈盈道。她希望大哥过得好，也想报答他待她的好，所以早就准备了这份大礼。
  “这匕首……怎么有点眼熟？”沈青原拿起了积金匕首，从上面散发出来的凌厉气息，已经看出了它的品阶，“这可是中级法宝！”突然想到什么，看向沈青钰，“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这应该是游仙庄的武器！”说完，神色陡然变得凝重起来。
  “大哥和游仙庄的人有过接触？”
  “倒也不是。”沈青原摩挲着积金匕首，不得不承认，他正需要这样一把趁手的武器，“说起来，那还是三四前的事了。郭氏不知怎么结识了游仙庄的人，刚好那一阵子，我也在家呆了一段时间，有一日，无意中看到那个游仙庄的少庄主，把池临叫过去说话，后来不知怎么打起来了，那少庄主就拿出了这把匕首。等我过去劝时，两个人又和好了。虽然有些奇怪，但当时我看池临好好的，也就没有想太多。不过，听说池临去了拂云谷后没多久，就出事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青钰也知道没必要隐瞒下去，便将当年郭氏和游子今联手对付她的事说了下，只略过了一些无关紧要的细节不提。
  “这么说来，郭氏还和魔道中人有勾连？她的胆子还真不小，等回府了，看我不说给家主听，让家主好好发落她。”大哥听完后，又是心疼，又是为她捏了把汗，“你拿到了这把匕首，那……游子今呢？你……你杀了他？”
  沈青钰“嗯”了声，道：“游子今早就该死！”
  “可这样一来，你岂不是和游仙庄结了仇？”沈青原眼里满是担心，“游仙庄虽说是晚洲的一方小势力，可据说那庄主是七唐宗的一名护法，又是结丹期的修为，你杀了他儿子，他如何肯放过你？”
  “大哥放心，我早有打算，自是不会吃亏。”沈青钰并没有明说，这些年她结交了“逍遥阁”这一方势力，为的就是面对更大的麻烦时，不至于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显然，沈青原更为惊讶了，几年不见，那个性子孤僻的小丫头，如今已经出落得这般冷静成熟、冰雪聪明，让他觉得欣慰的同时，却又有些陌生起来。
  两人正说着，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沈青钰打开门，看到郑全满头是汗地站在那里，不免有些吃惊，正要问，却听大哥在身后道：“郑全是我叫来的。”说着，招手对郑全道，“无妨，有什么事直说吧！”
  “大少爷，姑……姑娘，方才府里的人送来消息，说是梁家的那位大少爷来提亲了，三小姐本来在屋子里养伤，后来不知怎么的，突然跑了出去，嘴里说着一些胡话。那梁大少爷看见了三小姐，很是满意，已经在府里住下了，说是等家主一回来，过两日就要正式将三小姐迎娶过去！”
  “等等！”沈青原起身道，“三小姐答应了？”
  “嗯！三小姐不但答应了，还……还说了好些胡话，若不是二少爷和柴管家拉着，差点要闹出笑话了。”郑全飞快看了眼沈青钰，试图从她脸上找到一些预想中的表情，不过，却只看到了一片平静、漠然。
  “简直是胡闹！不行，我得回去看看！”沈青原说着已经站了起来，一口饮尽杯中酒液，抿了抿唇，看向沈青钰时，却显得有些踌躇，“钰儿，我……”明知道她不可能跟他一起回府，他还是存了一丝希冀。
  “大哥回去吧！三姐和二夫人都受了伤，家主还没回来，府里必定乱成一团了，须得有个人回去主持大局。”沈青钰笑得坦然，“我也该走了。”同样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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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零八章　咎由自取
  兄妹二人一起出了茶楼，沈青原叫来一辆马车。
  “钰儿……”上车后，沈青原望着随后跟来的妹妹欲言又止，眼神充满了无奈与不舍。
  “大哥保重！”知道这一次分别，下一次见面恐怕遥遥无期了，沈青钰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悲伤。
  沈青原深深看了眼面前的少女，像是要把她的模样刻在脑中，长长叹了口气：“钰儿，你也要好好保重！”招手对郑全，“往后你就伺候四小姐吧，有什么消息，随时与我联系。”说完，马车向着沈府的方向飞快驰去。
  一直等到看不见马车的踪影了，沈青钰才转头对郑全道：“你方才说，三小姐在屋子里治伤，突然说胡话，她说什么话了？”
  郑全畏畏缩缩地说道：“起先，三小姐大声喊着‘着魔了！着魔了！’，然后冲出了屋子，好像得了失心疯一样，向院子外的一口枯井奔去，宁卫庄的人全都过去帮忙，想把三小姐拉回来，因怕伤着她，没敢怎么动手，后来，正赶上那梁大少爷过来了，这才一起把三小姐救了下来。说来也奇怪，梁公子救了三小姐后，三小姐就不哭也不闹了，还傻呵呵地笑着说，要跟着梁公子走！”
  “失心疯……”沈青钰喃喃念着，抓住了这三个关键的字眼，默然思索了片刻，像是记起了什么，道，“池瑞呢？你发传信符，快把他还有颜七、聂戎他们都叫回来吧！”
  没多久，沈青钰和颜七他们重新在门楼处会合，出了兰柯镇后，向着北关镇的方向奔去。
  一路上，聂戎和池瑞、郑全他们三个，眉飞色舞地说着在坊市上的所见所闻。
  沈青钰则和颜七并绺而行。
  颜七的坐骑是一匹名为“雪剑”的灵种马，也是一只上品中等资质的灵兽，已经到了通明后期，跑起来速度虽不及吉良马。但看着也十分机灵。无论是个头，还是外形，和吉良马都有几分相似，只除了没有吉良马那身惹眼的红鬃毛。
  两匹马的主人说着话，两匹白马也小声地嘀咕着。各自吹嘘着自己去过的地方，然后还把彼此的主人拿来比较，到最后，差点争吵起来，最后还是沈青钰出口喝止，吉良马成才做了小小的让步，那“雪剑”才得意地没再说话。
  三个时辰后，一行人终于到了北关镇。
  回到梦园茶楼，看到沈青钰回来了。章福和福娘子他们全都松了口气，显得很是高兴，沈青钰只简短说了些府里的事，就吩咐素寒先去招呼颜七和聂戎，自己则叫了池瑞回房问话。
  “我记得，闭关之前，让你用飞穹的元神，炼制一种丹丸。后来你有没有照做？”沈青钰揉着眉心，克制着浓浓的倦意。直到回了梦园茶楼，她才有了些踏实的感觉。而这一趟回家，也算是与过去做了一次告别。不过，有些事情还是有必要弄清楚的好。
  池瑞点头道：“我按照你的吩咐，一共炼制了两颗丹丸。”
  “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那丹丸的效果？”沈青钰不愿与他打哑谜了，索性把话都挑明了说。事实上，当年她让池瑞去炼制“百丹谱”上的“失心丸”。本来为的就是用来对付游子今和郭氏，没想到，阴差阳错，却用在了郭氏的女儿身上。难道这就是“因果报应”么？郭氏没能把她嫁出去，反倒害了自己的女儿，此刻恐怕已经欲哭无泪了吧！
  池瑞“嗯”了声，垂目盯着脚尖，神色看起来十分平静：“我花了不少时间，才查清了那丹丸的药性，那是一种可以让人丧失心智的丹丸。严重的，甚至还会走火入魔。”
  “所以，你就让人偷偷在沈三小姐的药碗里，放了‘失心丸’，对不对？”沈青钰伸手摆正池瑞的下巴，“抬起头，看着我说话！”
  “不错。”池瑞一双黑亮的眼眸定定看着她，“我买通了三小姐身边的烧火丫鬟，让她将其中一颗‘失心丸’放进了三小姐的药碗里。”
  沈青钰抬起手掌，想一巴掌打过去，手举到半空却放下了。
  “姑娘觉得，我做错了吗？”池瑞似是没料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神情不安起来。
  毕竟，他那样做，等于害了沈青盈。
  可倘若不那样做的话，按照沈青盈那骄纵的性子，如何肯嫁去梁家，到时候，难保沈家的人不会旧事重提，又想打沈青钰的主意。
  所以，索性就让他做一回“恶人”，也算帮了四小姐一回，还了大少爷当年收留他们兄弟二人的那份恩情。
  只是他有些摸不透，沈四是怎么想的。
  “倘若我不问你，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瞒下去？”沈青钰轻抚着额头，看向池瑞的目光，充满了无奈。她不是气他做的事情，而是生气，他居然不声不响地背着她做事。这是否意味着，还有更多她不知道的事情？
  “其实，我也怕小姐你生气，所以才——”
  “二夫人和三姐她们，落了个那样的下场，在我看来，都是咎由自取，往后不提也罢。”沈青钰轻轻叹了口气，“但你若还当我是主子，以后不要瞒着我做事。”
  池瑞垂目盯着脚尖，既不点头，也不说话。他可不敢轻易许下什么承诺。不过，他可以保证，他做的每件事，最终都是为了她好。
  “这次的事情就算了，下不为例！”沈青钰挥退了池瑞，已经是疲劳至极，合衣躺在床上睡了片刻。
  也不知睡去多久，素寒进来服侍她换衣服，说道：“阿墨出去找炼器的材料，好几天没回来了，也不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沈青钰这才记起眼下还有一件迫在眉睫的事情，勉力打起精神道：“赤磷山那里可以进入炎境，阿墨必定是去炎境了。他有没有带人？”
  “带了六名他养的那些护卫。”素寒面露一丝愁容。
  沈青钰稍稍安下心，任由素寒拿来一套干净的裙衫给她换上，又想起了什么，神情一凛地道：“五毒雀池也在炎境，那么说来，炎境必定多有毒瘴之地，阿墨出门时，有没有带上那些七色防具？”
  “自然是带了的！不光是阿墨，还有那些护卫，我给他们每个人都缝制了一套七色丝袍，还有配套的护手！说起来，那些丝线，还是两年前攒下来压箱底的呢！”一说起那些自己负责照看的七彩晶蚕，素寒兴奋起来，“小姐你是不知道，那些七彩晶蚕早就进化了。如今已经不是七色，而是五色了！不光是颜色少了两层，而且抗性好像变得更强了！”
  “看来，我身上这条裙子也可以换掉了！”听了这个喜讯，沈青钰也是高兴不已。
  “早就准备好了！”素寒拿起托盘上的一条五色丝裙，得意地晃了晃，“小姐要不要换上？”
  沈青钰点头，由着素寒帮她脱下了穿在里面的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