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节
作者:
知恩报恩 更新:2024-04-09 19:54 字数:4776
“末末你跟我到教务处去一趟。”老许难得的笑脸惊出了武末末一身痱子,心有戚戚地看了眼严磊。
“我在操场那等你。”听到旁边严磊的表态,武末末激动就差拥抱了,把书包跨在严磊的脖子上,慢吞吞地跟在老许後面。
进了教务处,里面除了几个老师,还有三个学生,都是同一级的。
等武末末站到那三个人的队伍里,年级组长过来了。
“是这样,咱们学校每年都有保送名额,我们就按这次摸考的确定了,取前三名,但武末末的数学非常突出,师大附中又特别强调了理科数学,所以虽说武末末总分排在第十名,学校在跟他们联系之後,他们还是决定数学为先,再加了一个名额,你们回去跟家长商量一下,如果没问题,就回去和父母一起把这个表填了三天後交上来。”
武末末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见旁边那三个差点没跳起来了。
有那麽高兴吗?武末末接过表来,应了一声刚想走,就看到老许满脸放光的走过来,“你呀就需要敲打,不打不敲不成器,看到没有,上星期说了你,这才几天,就见效果了吧。”
见效个屁,上星期敲打是因为语文考了45。和数学压根就不沾边。
武末末一脸献媚的笑完,点头称是,见老许还要往自己脸上贴金,趁著那三个一脸激动问这问那的当儿赶紧溜了出来。
一口气跑到操场,严磊正坐在双杠上和方成吹牛,看到武末末过来,吹了声口哨,跳了下来迎上去了。
“老许又给你做了什麽深刻的思想教育,是不是你早上捉弄他让他给识破了?”
武末末一撇嘴,不屑一顾的哼了声,“就是识破,他也得感激我传承衣钵了,我不比他更像回事儿,告诉你们,兄弟我今儿赶上好事了。”说著两只眼睛色迷迷地在那两个人的脸上转了几圈,看到方成准备上拳头了,武末末飞速地把那张表往严磊手上一拍,两手举起来向天高呼,“兄弟们,师大附中向我招手了,老子也有今天,天爷爷他终於开眼了。”
“真的呀?”严磊不相信,拿起表来一看,果真呢,白纸黑字写著呢。
“唉呀妈呀,那还不美死。”方成一对小眼睛都放出狼光了。
武末末得意忘形,两只胳膊一只搂著一个,“严磊,回去给你爸说一下,把你也弄进去,咱们肩并著肩到师大附中当祸害去。”
“那我呢?”方成急了,拽著武末末的耳朵。
“你,当然少不了”一把拍掉那只脏爪子,“在後方等著支援前线了,放心,本大爷绝对会和严磊一起回来慰问群众的。”
“死去吧。”方成几巴掌啪啪拍武末末肩上,把那脸烂掉了的笑容打没了心里面才平衡了点。
看到严磊半天没吭气,武末末推推他,“怎麽了?”
“末末,可能我进不去,就我这半吊子成绩考进去是没希望的,那得考多少分啊,我爸那早给我放话了,他最近正忙著往上爬,马上就要公示了,我妈求了多少回都不行,靠他是没指望了。”严磊拍了拍武末末,“那就请您慰问群众的时候把我一并慰问了,等你在附中打下江山,我和方成从後方支援你啊。”
武末末一听愣了,从严磊手里拿回那张纸,看了半天,折了折塞进了书包。
夏天的向日葵4
晚上,平时怎麽睡都不够睡的武末末第二次失眠了。第一次失眠什麽时候,武末末记得清清楚楚。
上学期运动会老许把那个最难跑的3000千米硬是安到他头上,说是要杀杀他的戾气。戾气是个什麽东西,要不是看过《还珠》武末末压根就没听过这个词。不就是逃了一次课,捉弄了他两次,又把他带的数学给考砸了。跑就跑把,结果他跑得差点没吐血,好不容易最後一个冲到终点,看著跑第一名的一班的男生象个英雄一样被一群人抱著庆祝,武末末软著腿马上就要瘫地上的时候一把抱住了前面走著的一个男生的腰。
‘快,给我点水’
场景颇有点战争年代的喜剧性。因为旁边站著的人都笑得死去活来,尤其是那个刚跑了第一的男生的气原本不够用又扯著嗓子笑直接滩地上把老师吓得以为他晕撅了。
也不能怪同学笑,因为武末末那动作的确有点不好看,身体重的往地上拖的时候一下子扯下了那男同学的裤腰带,差点没让人露出屁股来。
男孩提好裤子狼狈地转过脸来看了不到十秒就一把抱起武末末冲进了校医院。不到十分锺,就传出来校医生大声的质问“低血糖怎麽还跑3000米,真的不要命了,是哪个老师同意的,简直是瞎胡闹。”
听到这个结论,依然躺在男生怀里的武末末根本没心情高兴,照他的性格,他完全应该高兴地跳起来,这是一次多麽完美的机会啊,完全可以沦为一次重大事件的,让老许永远在他面前夹著尾巴,只要胆敢一张开嘴训斥他,他就可以把这次他草菅人命的事情抖落出来臊死他。
可他没功夫理那些,头晕目眩的时候,武末末在拼命地闻著一种味道,是从握著他的一只大手上传来的,也是从靠著的一幅宽厚的胸膛上传来的,更是从身後打在自己脖子上的鼻息里传来的,这种味道是自己从来没闻过的,不是妈妈身上亲切的熟悉的有著淡淡香味的味道,也不是哥哥身上过重的汗味,更不是赵老头浑身上下说不出来的似乎几十年不洗澡的怪味。那是一种想让他拼命贴近用力呼吸的味道。
那个晚上武末末破天荒的失眠了,平时一挨枕头就著,他妈不叫醒过不来的武末末破天荒地瞪著他的大眼睛怎麽也睡不著了。他不明白那个味道对他意味著什麽,躺了半天,武末末干脆爬起来把家里只要能散发出点味道的东西都凑到鼻子下面,咸鸭蛋、臭鸡蛋,中药罐、妈妈抽屉劣制的化妆品,甚至穿过的内裤,门口的臭鞋都一一都闻了,闻完了之後他就躺在床上想著那双眼睛,那双看著自己淡淡笑的眼睛。那双眼睛静静地看著他,说话的时候,眼角还弯弯的。
武末末,你好点了没有,我是严磊,和你一个班的,转来刚刚两个星期,前几天咱们还一起打扫过卫生呢不记得了。
据严磊说他的母亲是个医生,等他回过头来的时候武末末整个人已经开始痉挛了。
不记得了?前几天?
武末末努力的回想著前几天,他们应该一起打扫卫生的时候他在干啥,怎麽能把这麽重要的一次回晤就给扔到脑子外了。
那天不外乎扫地,拖地,倒垃圾,对了,他和他前排的女生研究杰克逊的太空舞步去了,武末末就因为学杰克逊学得像在班里拥有了一大批粉丝。结果他一个滑步没滑好,把腰撞桌子上了,青了一大块,後来就以此为理由先遁了。
对於那一次的疏忽,武末末是无比的後悔,不过老话说的好,亡羊补牢,尤未晚矣。武末末动用了他全部的聪明才智号称自己是远视强词夺理和老许辩驳了无数次,什麽如果不换到後面,他这双漂亮的眼睛就会带上啤酒瓶底,那就是他终生的责任,而且他坐第一排一看黑板就发晕,老许气得头发都快白了,终於把他从第一排换到了倒数第二排,接著他又以和同桌的女生吵架水火不相容的理由被班里的所有女生不容向右又挪了个窝,等他终於坐到严磊身边时,离那次英雄救美事件已经整整过去了41天。
相对於一个侧身就能看到严磊高挺的鼻子,41天在武末末眼里跟本不算啥。
他和严磊成同桌了,他和严磊成朋友了,他和严磊成了无话不谈的知已了。他不明白那次事件的瞬间开窍是好事是坏事,就像他从小玩起来的夥伴方成,对著他们班那个扎著大辫子瘦得一身排骨的赵小玲流口水一样,他也流过口水,对像当然不是赵小玲。
那是严磊第一次硬拉著他要教他游泳。
在一个条件不算好的露天游泳池更衣室里,武末末激动的换上了那条他用他妈藏在抽屉底下的钱买的一条红绿蓝三色相间游泳裤。游泳对他来说就是除了他小时候的小澡盆子,大时候淋浴之外全身泡在水里的另一种机会。
他压根不觉得他爸是被水淹死的,他就有怕水的必要。
武末末穿著那条绷得有点紧的小裤头,站在一个斑斑驳驳的镜子前臭美,欣赏著他的长腿、细腰、窄胯,挑剔著自己突兀的肋条,不宽的肩膀还有屁股下大腿根一块不红不黑的胎记,还转著360度看屁股形状好不好,一抬头看到严磊哼著歌从旁边那个厕所的门里出来,手上拎著条小游泳裤,身上一丝不挂光裸著。
除了跟他妈妈洗澡洗到七岁,七岁之後武末末还从还没见过除了自己之外其它人的身体,女人男人都没有。
当然自己的身体变化武末末倒是知道的,觉得神奇又不可思议。尤其是第一次遗精他甚至把内裤脱下来好好的闻了闻。结论就是什麽破东西,味道古怪,要粘不粘,要稀不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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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武末末看著那幅紧致的线条优美的还没长熟的身体,尤其是严磊下身那一团黑一团粉的东西,武末末吓了一跳差点没晕过去,浑身僵硬,眼冒金星,气息不畅,口涎四溢,突然扑了过去,下意识的就一把抱住了严磊的腰,脸蹭著那块软绵绵还毛绒绒的地方,人就滑了下去。
等他半清醒半迷糊的时候严磊已经穿上了一条黑色的泳裤,坐在旁边对他笑,然後给了他一瓶果汁,还有一个面包。
是不是没吃饭,低血糖不吃饭很容易就晕的。
是没吃饭,吃饭的时间全用掉跑去买游泳裤去了,为了还上二元钱,和那个大妈磨了整整二十分锺嘴皮子,大妈最後扔下一句,“就没见过你这麽牙尖嘴利的小伢子。”
武末末竖著两只耳朵仔细聆听。这一刻严磊的声音就像是天使的声音,武末末两眼冒水地的看著严磊,他觉得人生最大的幸福莫过於就是能看著严磊,吃著严磊给他吃的任何东西。
武末末的感情平地而起,瞬间长成了大树高山,他对严磊这个他们这片儿区公安分局副局长的儿子痴情的同情敬畏著。他不清楚副局长是多大的官,这里偶尔来一个小警察都会把架子端得足足的,斜著眼睛话也省著说,生怕多说了一句就混成劣等公民了,查户口,查三无人员,都会有人小心翼翼恭恭敬敬地把香烟孝敬上。
武末末曾偷偷见过那辆带著警笛的小车,分局离武末末家不算远,隔了三条街的高墙大院,应该是严磊爸爸的人物一脸严肃地坐在驾驶位上,手上叼著根烟很有几分派头。武末末看著那车那人,目光中羡慕的成分比不上绝决的成分。他明白了他的这种感情叫暗恋,只能在暗处小心的开花,慢慢的长大。同时他也明白了倒霉蛋武立仁的儿子武末末对副局长的儿子严磊的非份之想,那就是自讨苦吃。
同样,他也静静地看著严磊,看著那个每天穿得干净不穿校服就会穿著各种漂亮衣服的严磊,会游四种泳姿,吃饭不发出声音,吃完食物的包装袋只要身边没有垃圾筒肯定会拿在手上。这样的严磊,武末末看著的同时迷恋著。
而现在看著桌子上的那张表格,武末末再一次的失眠了。他明白他只要把这张表格填好了交上去,那就会在他们这个百十号没见过什麽大世面的院子里扔一颗重磅炸弹,他妈妈会当即热泪盈眶说不出话来,到处诉说她那个千盼万盼到处惹祸的遗腹子终於给她长脸了,赵老头说不定会当场撅过去,认为这全是他从小硬逼著学围棋才会变的这麽聪明,然後把功劳全算他身上去,而那些一直对他头痛的大妈大叔大伯大婶则会跌落一地的牙齿,一边羡慕地说他们家祖坟终於开花了一边扭过头交头接耳说他肯定是考试作弊了。
武末末就这麽躺在他那张小床上前思後想,想著他人生中的第一次选择,为了严磊,为了今後三年还能天天看到他,有什麽是他不能放弃的。
当然没有。
而且武末末压根就不觉得这叫放弃。就好像他不知哪看来的一句话,没有流血牺牲的革命就不叫革命。
那一刻,他神圣的像个斗士。
夏天的向日葵5
三天後,武末末交上去了一张空表。就好像这表就不该到他手上来一样,干干净净的来干干净净的去。
我没爸,我离开我妈去附中上学就得住校,我妈就没人照顾。
一句话把老许惊得差点没让口水呛死。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就差把武末末拉到医院把脑壳敲开看看那里面究竟有什麽病毒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