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节
作者:浮游云中      更新:2024-04-09 19:53      字数:4795
  谢咏臻上下打量她,好半晌没说话。
  陈瑶给他看的心里直发毛,刚刚那些怒气不翼而飞,低头瞅瞅穿反的塑料拖鞋,及膝的棉布睡裙皱巴巴的裙摆,再继续稍加联想一下自己蓬头垢面的光辉形象及红肿酸涩的眼泡……
  妈呀,她不要活了!
  “陈瑶,”谢咏臻的叹气带着无奈:“你打算就这样去领证?”
  往日自认思维敏捷伶牙俐齿的主儿这会儿悲催的欲哭无泪。她以为谢咏臻反悔了好不好?
  周五那天晚上他头也不回的离开,周末两天连个短信都没发。依照她的社会阅历及正常人的思维去推测,十有八…九是黄了。谁知道……
  想她昨晚哭了半宿,眼睛这会儿又红又肿……寻块豆腐撞死的心都有了。
  “行了,”谢咏臻也不去揣测她的小心思,果断的提要求:“麻溜的,洗脸刷牙换衣服,我带你下楼去吃个早饭,完事直接去民政局。”
  “哦。”陈瑶乖的跟小媳妇儿似的,灰溜溜的转身回房间。走了一半没听到身后跟上的脚步声,转头看着那个杵在门口的金刚:“进来坐会儿,十分钟就好。”
  “没事儿,我抽根烟。”谢咏臻笑笑,晃了晃手里的烟盒,顺手带上了门。
  凉水拍到脸上的时候,陈瑶终于彻底清醒了过来。
  今天是周一,他们定好的良辰吉日。
  哦也不是,准确的说,是她陈瑶忙活半天选定的好日子,谢咏臻不过点了个头而已。
  手机在房间欢快的响了起来,是她设定的工作日闹钟。八点了。
  他连门都不进。客气的。
  这都是要去领结婚证的新婚夫妻了……
  陈瑶摇摇头,飞快的擦干脸上的水渍,不让自己继续小心眼的想下去。
  抓紧时间,争分夺秒。
  披肩的长发简单的扎了个马尾,隔离霜粉底液遮瑕膏口红的化个淡妆。从衣柜里拿出那套特意买的韩国代购的烟粉色连衣裙,利落的穿上浅口的同色系鱼嘴鞋。
  站在镜子前面,陈瑶满意的弯弯嘴角。
  那个邋遢鬼已经不见了,眼睛也只有微微的红,估计过会儿就会彻底消失。
  伸手把一小缕发丝别到耳后,陈瑶想了想,还是直接扯掉了束发的橡皮筋,改成了柔顺的披肩发造型。
  镜子里面映出一个娇俏可人的漂亮女人。
  棕色的披肩长发泛着一层自然的光泽,眉眼弯弯含着笑,浅淡的裸妆几乎看不出刻意的痕迹,极好的衬出了她细滑的肌肤,遮住了那些星点的瑕疵。
  娃娃领的圆弧曲线之上,漂亮的锁骨微微突出,弧线优美,恰到好处。
  “好了,走吧。”伸手拽上门,陈瑶努力镇定,不让自己露怯或是现出太多的喜悦。手里抓着的浅灰色菱格皮包晃了晃:“前面一站地有家粤式早茶不错,我请你。”
  谢咏臻上下打量她,咧嘴一乐:“一会儿功夫,完全变了个人似的。人家说女人化妆厉害我还不信。”
  陈瑶有点绷不住,可是又气不起来:“说什么呢?!”
  谢咏臻多聪明的人啊,立刻转了舵:“我是猛夸你化妆水平高超呢,漂亮有明星气质,绝对褒义的。对了,身份证户口本啥的,都带全了?”
  “带了。”陈瑶拍拍小包:“都在呢。”
  星期一的上午,大街上车水马龙。几乎所有人都是行色匆匆的,赶车的,小跑的,一边大步流星一边往嘴里塞包子的。
  谢咏臻个子高步子大,他又没有那种要迁就身边女人的细腻心思,是以看过去两人一前一后的,瞅的久了就觉得有点怪。
  一个人走的不慌不忙,另一个捯饬的小步子飞快,却是依然有点跟不上的节奏。
  “谢咏臻!”陈瑶紧了两步赶上去,伸手直接挽住他结实的手臂,不无埋怨:“你不能等等我吗?”
  男人恍然,斜扯着嘴角逗趣:“我这不是急吗?要到手的老婆得赶紧去民政局盖章生效,以防迟则生变。”
  陈瑶笑了笑,低垂了眼睑。
  要真是这样就好了。女人不无心酸的想。
  排队,拍照,填表格,签字,宣誓。
  两个红本本领到手出了门,顺利的还不到十一点的功夫。
  陡然从冷气十足的大厅里出来,站在明晃晃的大太阳底下,陈瑶恍惚的就有了种隔世的感觉——
  就这么着,以后再填写任何表格,婚姻那一栏都变成了已婚的状态了。
  而配偶的名字,跟她肩并肩一同出现的,就是谢咏臻这三个令她心心念念难以割舍的字了。
  不习惯。只是这种不习惯带着新生的喜悦,从心底里翻着泡咕嘟嘟的冒出来,迫的她想笑。丢掉那些矜持和羞怯,还原人性中初生婴儿最本真的一面。
  还是有一丝的怅然吧。
  每一个新嫁娘从少女迈入婚姻的城墙,不会感慨时光的魔力呢?
  哪怕身边站的是最爱的男人。
  谢咏臻出奇的也没吭声,好似那些文艺的小感伤也传染了他一样。
  陈瑶侧过脸看着他。
  男人穿了件半袖的白衬衫,衣领挺括,一丝不苟。
  他的短发黑而亮,在日光的映照下几乎散射出让人睁不开眼的光辉。他的眉眼细长,乍看过去带着玩世不恭的懈怠,只有熟悉的人才知道深藏其下的锐利和锋芒。
  他的肤色偏黑,是比麦色更深一号的存在。除了当兵八年锤炼出的糙爷们儿气质,他本身那种带点痞痞的味道也跟他这个人物出奇的吻合,看过去让人又爱又恨,养眼又舒心。
  而那瘦高的骨架子,只有脱了衣服才会令人惊叹,原来这男人一点都不瘦,板结的肌肉蕴含着巨大的力量,精干如猎豹。
  这个家伙,以后就是她的男人了……
  或许是她看的时间太长,也或许是谢咏臻终究早她一步从那种莫名的感怀里挣脱出来。
  男人笑笑的转过来迎着她,雪白的牙齿几乎晃花了女人的双眼:“老婆,走吧,咱们去吃顿好的庆祝一下。”
  就这么个轻飘飘的称呼,几乎一下子让陈瑶毫无招架能力的哽了嗓子。
  什么东西发酵着,顶的她喉咙酸痛。
  “这是太高兴了还是反悔的节奏啊?”就着她的身高,谢咏臻弯下腰,玩笑带着三分漫不经心,自然而然。
  “高兴。”陈瑶几乎被蛊惑了,心脏砰砰乱跳着,略显紧张的咬着唇低语:“老公。”
  男人站直身体,伸出大手摸摸她的发顶:“嗯,乖。别杵这儿晒太阳了。我一老爷们儿黑的跟炭似的也就算了,把我媳妇儿晒成煤渣可就亏大发了。”
  “臭贫!”陈瑶扑哧失笑,伸手想捶他,可是自己又舍不得,手臂伸了一半,改为抓住他的小臂:“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1 章
  婚假第一天。
  上午领了证,中午去火锅店吃了顿谢咏臻嘴里所谓好的,两个人喝了三瓶啤酒,微醺,源头却不是酒。
  下午的时候,两人去取了机票,转去定好的房子看了看。
  城东的落霞雅苑,三楼,五十六平方,精装准现房下个月交付。
  时间码的刚刚好,他们两个休完婚假,再过十天就能拿到属于自己的房子了。
  三十六七度的高温,即使一路坐地铁进售楼处都有空调,可是这样一整天的折腾下来,陈瑶还是有了轻微中暑的迹象。
  脸颊滚烫,头脑昏沉。
  “时候不早了,饿了吗?”这种高温疲劳的折腾对于谢咏臻而言,完全就是不值一提的小儿科,是以他完全没发觉陈瑶的不对劲:“晚上想吃什么?忙活一天,咱消停的吃顿饭去。完后……”
  完后他没说,只是陈瑶自会联想。
  这样想下去,原本身体的不适都被压了下去。心脏缩到最小又放开,口干舌燥。
  是啊,即使没有大摆酒席,可是今天是她和他的大喜之日,今晚更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
  “都听你的。”陈瑶低眉顺眼的不瞅他:“你想吃什么?”
  谢咏臻也不客气,兴致勃勃的:“中!那你跟我走就是了!”
  晚饭的时候,陈瑶拼命的喝水。
  冰凉凉的矿泉水下了肚,那些中暑的不适终于一点点缓解了过来。
  面前的桌上放眼过去一片红彤彤。
  水煮的,麻辣的,剁椒的……
  即使是装潢精美称得上高大上的一家馆子,主题却依然是谢咏臻的心头好川菜。
  陈瑶心中苦笑,善解人意这种事情果然跟这厮无关。她这个算不上娇宠的小胃,经过了中午麻辣的洗礼加上下午大太阳的荼毒,眼下只想来点清淡好消化的蔬菜瓜果……
  好吧,谁让她嫁了个无辣不欢的男人呢?
  “这家菜的口味很地道。”谢咏臻爽快的干了一杯啤酒,纤薄的唇边沾了星点的沫子,看起来像个顽劣的孩童:“你怎么光喝水不吃菜?不合你胃口?”
  “我减肥。”陈瑶硬着头皮撒谎:“晚饭一直吃的少。”
  男人哦了一声倒也没起疑:“天气热,你不喝杯啤酒吗?”
  ……………………………………………………
  揣着上午刚到手还热乎的结婚证去酒店开房——
  陈瑶跟在谢咏臻身后,表情看过去带着努力释然的不自然。
  高跟鞋踩在明镜般的地砖上,咔哒咔哒,清脆悦耳。
  “咱明天下午飞C市,咳,今晚就住锦江吧,有空调,挺干净的。”
  说这话的时候,谢咏臻那张俊脸难得带了点可疑的赫然,眼光避开不跟她对视。
  新房没到手,陈瑶那地儿又没空调。
  谢咏臻倒不至于那么矫情的挑肥拣瘦。当过兵的人,有个猪圈都能躺下去睡着,啥事儿不耽误。可是,这是他的新婚之夜。
  不管期待不期待,就算只是个程序,他也得表现出十二分的诚恳与认真。
  从今天起,身侧这个女人就是他唯一的合法的老婆,他要努力适应,待她好。
  磁卡刷响嘀嗒一声,男人的大手拧开房门,顺势侧着身体站在门口,也不插卡取电,就那么半隐在黑暗里,伸手做出夸张的请进姿势。
  陈瑶闭紧嘴巴,手脚僵硬的从他身边走进去,完全没有半点上次醉酒开房的洒脱和冷静。
  “大床房。”前台接待小姐问的时候,谢咏臻是这么回答的。
  房卡插…进卡槽,白亮的灯光顷刻间将房间照的一片明亮,毫无死角。
  细微的嗡嗡声是空调,凉气一点点的赶走了夏日灼灼的闷热。放眼望去都是雪白的颜色。雪白的墙壁,雪白的床单,一对雪白的胖枕头……
  谢咏臻活动了下手臂关节,有喀拉拉的脆响,像是电影里拳王出击前的虎视眈眈,似有生铁的味道。
  微不可查的扯了扯嘴角,他都不用特意去看。即使闭上眼睛他都感觉的到,那个扮猪吃老虎的女人,呵……紧张了。
  随手打开了电视机,综艺节目的喧笑立刻充斥了整个空间,打破了微妙的氛围。
  绕过陈瑶坐的床脚走到另一边,谢咏臻放松的躺下,双手枕在脑后——
  说出来有点丢人。这样和女人独处,又是光明正大可以毛手毛脚的,似乎原本的目的就是奔着这个来的。
  可是他眼下竟然一点念想都没有。
  掰着手指头算算,他有多久没碰女人了?两年?那句荤话怎么说的来着?
  当兵两三年,母猪赛貂蝉。
  真他妈奇了怪了,邪性的不可理喻。
  “坐的那么直干吗?你不累吗?躺下歇歇。”谢咏臻抬脚碰了碰陈瑶的手臂,细腻的触感带着温热的女人气息,蹭在脚背上久久不去。
  他不是倪群那样的雏儿,只是过往的经验眼下都用不上,看来也只能摸着石头过河。
  好在侦察兵都有双火眼金睛,都有着超越正常思维的逆向思考能力。
  最起码,他不至于傻缺的忘了今晚是什么日子。
  “都还没洗澡……”陈瑶堪堪收了口。
  谢咏臻惊愕的挑眉,继而很自觉的从床上跃起:“对不起,我忘了这茬了。”男人和女人的思维方式就是不一样,野战部队里待久了,他更是没有这种不洗澡不能上床睡觉的念头:“我去洗澡,呃不对,女士优先。”
  谢咏臻洗澡洗的很快。
  一来他当兵多年,很多习惯根深蒂固一时无法改变。二来嘛……
  水汽袅袅的卫生间隐隐浮动着暖暖的女人香,欲语还休,若有若无。带着令人遐思的气息,让他原本沉睡的某物一下子受了刺激,挺立如军棍。
  谢痞子低头掂了掂,满意的笑出两排大白牙。
  小子,这就对了,有肉吃还不跑得快,思想觉悟有问题。
  哗的拉开门,昏暗的光线让他陡然眯起了眼。
  陈瑶把所有的灯都关了,包括床头灯。
  借着身后倾泻出的暖光,谢咏臻看到床上薄被下依稀起伏的人形轮廓。
  那个女人盖的严严实实,只有一个小脑袋露在外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