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节
作者:溜溜      更新:2024-04-09 19:52      字数:4922
  要知道,前两世的这个时候,崔老爹已然咽气。而这一世,崔琰嫁了个十分省心还肯帮衬娘家的女婿,大女儿大女婿也没卷入夺嫡乱局,无论战事政事各有儿子们分忧,崔逸不必心力交瘁,自然身体康健。
  这些年,崔家旁支出了位太子侧妃,反倒令崔逸一家以及与嫡支亲厚的族人越发团结,虽然时不时也起些纷争,但处境比起前两世实在是天壤之别。
  一天下来,乔浈与大宝父子俩也颇感疲惫,晚上两人在一个温泉池子里泡澡时,大宝轻叹道:“装小孩真累,”看着父亲的笑颜,“装贤惠女婿也不轻松吧?”
  乔浈眯了眯眼,伸出胳膊,大宝认命地上前替亲爹搓起澡来。一旁水浅的池子里一双儿女正摆弄着小船之类的玩具。至于崔琰则躺在自己的房里呼呼大睡……
  国师一家子在西北真是过起了度假一般的悠闲日子,闲来无事,乔浈常与二舅哥相约垂钓。一来二去,两个着实“钓”出了不少感情。
  崔珩举着钓竿,特地提醒道:“难得不再打仗,最近商队渐多,其中混了大约两百左右的伊夏刺客,我们努力也只弄死了四十来个。”
  不管怎样,他也得承认,当国师的舅舅虽然不比当皇帝的舅舅一般威风八面,炙手可热,但同样安全系数可也高了太多,相对应的是该尽的心意也一点儿不能少。
  乔浈一听,眉头轻蹙,暗部在西北也有不少人手,但论消息灵通如何敌得过地头蛇崔家?伊夏刺客组团来大晋,这里面又是哪几家人要联手弄出些事来?不过要是能刺死几个浪费粮食的宗室,乔浈还得感谢伊夏国主替天行道呢。
  此时,崔琰正在兵器制造所里指导大宝和两个侄子。京城的制造所里设备不如西北这边齐备,规模更是没得比,因此想要进修,势必要在西北待上一阵子。
  两个侄子消息灵通,真正亲眼见识到西北制造所的实力和底蕴,也不觉得出乎意料。倒是大宝彻底惊呆了,他知道这一世母亲手头的势力不小,但没想到会是这么“不小”……
  看着大儿子那一脸孺慕加崇敬,崔琰十分淡定,抬手一指,“娘的心血,将来你跟你二舅,一人一半。”
  大宝欣喜之余,沉默了一下,才道:“爹有点可怜呀,其实,爹真的很好。”
  “你爹确实很好,”崔琰对此十分认同,随即话锋一转,“可他哪里可怜?他赢得了你娘我的心!”
  大宝双手猛地抱住母亲的腰,小脸贴住母亲的背,“我就想娘这辈子能舒心。”
  崔琰心口一紧,回抱住儿子,“娘都知道。”
  在西北住了一个多月,国师一家人拉着好几车土产在初秋时分返回了京城。刚收拾完东西,乔浈就得了消息:乔氏一位族老遇刺身亡,而这位族老当年还曾极力反对乔浈与崔琰成婚。这老头靠着自己的身份,盗取倒卖手弩攒下了丰厚身家,可崔家推出新式手弩后就等于断了这族老的财路,于是他便暗地里为难崔家的生意,甚至偶尔还公开反对乔浈的决定。
  若是按照第一世乔浈的脾气,这位族老恐怕早就死得连骨灰都找不着,但在大多数族人看来,国师这种举动就是排除异己且手段残暴了,这也是为何乔浈逼迫太子自尽却难以获得族人赞同的原因。而这一世乔浈更有耐心也更隐忍,安排下人手防止这族老再走私新式手弩以及狗急跳墙之后,就冷眼旁观,等他把自己恶劣的行径暴露在众人之前。
  结果乔浈还没等上多久,族老就死了……
  几天后乔氏高层会议上,暗部的调查文书与会成员人手一份。原来这位族老正是同伊夏旧识接头的时候被一刀抹了脖子。众位宗室一瞧,文书所写跟各自探听的内容一致,心里有鬼的脸色自然稍微有些变化。
  单看这群人的反应,就知道伊夏有多少保护伞,为什么始终都没办法防备,甚至肃清这批刺客了。乔浈将一切收入眼中,笑容渐深,如今他有老婆有孩子,再也不会头脑一热,拔剑就上了。
  散会,国师回府就直奔净房——自从被老婆抱怨过脚丫问题后,他自我洗刷得一向勤快。而耳报神一号和二号则一起进了崔琰的书房,绘声绘色地描述起刚才会上的情况。
  伊夏内部最近再为要不要议和,以及议到什么程度而争吵不休,实际上根本就是君权与相权的直接对撞,潜入大晋的这批伊夏刺客也分属两个阵营。死去的族老本该与伊夏相府之人见面,却没成想被伊夏王的亲信得了手。至于居中混淆视听的人物,国师虽然后知后觉却也查了个清楚——是谭大能特地出手,给国师提个醒也卖个好。
  事实上,隶属于伊夏王的那批人在苏家家主的暗中引荐下,已经和太子联络上了……这些人除了忙着剪除伊夏相国在大晋的财源,也不时替太子干些“私活”。
  乔浈一直冷眼旁观,每每太子的人手伸长一点,国师就送给太子些“自然损耗”,一来二去,太子也算知道了暗部的底线,之后行事倒是见了章法。对此,皇帝看在眼里,心中也比较满意。
  可惜太子也没能过上几天平顺的日子。金台伊夏虽有议和使者在京,但北面仍有些零散的部落不时劫掠,三皇子与四皇子旗下将领也不时立下功勋,而太子母族唐氏忙着开拓南方的新港口,在迎战东平海军的骚扰时并不特别上心,于是不出意外,太子那几位纸上谈兵的门人又输了几场……此消彼长之下,太子越发阴郁。
  然后……太子得到了他父亲在龙床上的好好“安慰”。眼见太子不善战事,皇帝虽然失望,但却并不介意替宝贝儿子交些学费。要知道当初皇帝刚登基那几年,连几大军团内部势力的诸多头头脑脑都没认全呢,更别提清楚他们这些大将各自的性情和长处。
  从乾清宫出来的太子独自在书房里坐了一整晚,坚定了他今后要走的路。
  不久,在徐二公子的引荐下,太子见了些人,随后重编了他的太子卫队,又在京里弄了个“平安阁”,收拢了不少能人异士,联合伊夏人在两年时间里做下了几件“大事”。开始下手的只是些尸位素餐,或者碍事的贪官,后来逐渐发展到不肯依附太子的世家公子和商贾……见了血,太子的吩咐就比较容易地得到执行。
  好在这个时候的太子还知道分寸,中招的人地位不太高,也不至于祸及亲朋,但尝到甜头的太子今后手段如何,就没人敢打包票了。
  对此,乔浈只是冷笑一声,把记载了情报的册子往桌上一丢,什么话都没说。大宝极有眼色,亲手替父亲倒了茶,“阴谋只是小道,太子真是本末倒置了啊。他若是端方持重,爹也不会想着对付他。”
  乔浈啜了口茶,“他自己作死,我也没办法。”
  别说本就不喜太子的乔浈,太子这般作为连皇帝皇后都看不下去了。夫妻俩不约而同地和儿子恳谈,至于谈出什么效果,真是只有天知道了。
  要说太子没有一点触动,也不尽然,但比起残酷的现实,那点犹豫很快就消失不见了——两个嫡出弟弟不仅在战场上证明了自己的才能,回到中枢,也显示了他们在用人和细务上的独到之处。作为父亲,皇帝不会对出色的儿子视而不见,便给了两位皇子更大的施展舞台。太子觉得,想胜过两个弟弟,只能在人脉和财力两方面多花心思。
  这还不算完,如今二皇子乔仲枢在外皆是以第二人格为主,在太子看来,就是原本懦弱的庶弟在有了国师这座大靠山之后,挺直了腰杆,不仅不能轻易“得手”,还得时刻预防他在关键时刻反咬一口。
  这一切都让太子颇有四面楚歌之感,所以他……变本加厉了。
  而把太子刺激到极致之事,却是起于内宅。御书房里,正和父皇说话的太子,被太子妃跟前的内侍请了回去。 皇帝目送太子远去,皱了下眉:心知儿子后院又不消停,须知和女人们相处也是门学问啊。
  大晋也讲究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太子管不好妻妾,也一样为人诟病。皇帝比谁都清楚,长子作为太子尚有不少欠缺……反正一时半会儿也急不得,皇帝从案上捡了本奏折,仔细看了起来。
  太子回到自己的地盘,东宫已经一阵鸡飞狗跳。
  太子妃苏氏脸色铁青,她身边坐着不住抹泪的崔侧妃。崔侧妃这两年间又替太子添了个儿子,底气渐足,面对太子妃也只是表面上恭敬罢了。
  太子大步进门,示意妻妾二人不必多礼。一直以来,太子都不甚在意妻妾间的明争暗斗、争风吃醋,看看苏氏与崔氏的娘家,就不值得自己交心,太子只关心他的儿子们。在路上,他已经从内侍口中知悉,长子和次子吃了厨房的点心,全都上吐下泻起来,如今太医正在里间为两位小皇孙诊治。
  在宫里,“吃坏肚子”基本等同于中毒。太子先问太子妃有没有下令看住在厨房伺候的宫人们,得到肯定答复,便尽全力静下心来思考幕后黑手究竟是哪位“高人”。
  太子妃可不像她丈夫一样淡定,只凭女人的直觉她就知道此事崔侧妃脱不开关系,只是此时儿子的安危最为重要,没有足够的证据她也不能骤然发难。即使尚存理智,太子妃已然难免银牙紧咬,柳眉紧蹙。
  没过多久,太医出现,却又不敢直说,只委婉道:两位皇孙有些凶险……
  太子闻言,足足愣了两息。崔侧妃当即大哭,太子妃胸口一滞,却不忘偷偷传信给娘家爹爹和哥哥。
  两个皇孙生命危急,真是没法不惊动皇帝皇后了。
  却说国师沐浴完回房,他老婆披着纱衣身穿抹胸短裙,敲着二郎腿,坐在床头等着他呢……见他进门,暧昧一笑,国师登时就~欲~火焚身了。两口子刚抱在一起滚到床上,乔浈还没舔上两下,就听见以特殊手法炮制的敲门声接连响起,在这静谧的夜里根本无法忽视。
  夫妻俩对视一眼,无奈地穿好衣裳,乔浈这才让内侍进门禀报。此时已是深夜,太子妃所出的儿子被救了回来,而崔侧妃的儿子则咽了气。崔侧妃似是经不住打击,嚎哭时不慎说漏嘴,两位小皇孙中招与她本人脱不开关系,唐皇后闻言当时就晕过去了。
  这样一来,崔侧妃也不用替儿子哀伤了,立时被太子与太子妃拿下,就地审问。因为供词中牵扯到了崔琰,宫里派了几个有分量的人前来传话,真的只是传话而已……至于带走国师夫人,皇帝和太子还没有脑残到这份儿上。
  从头到尾,崔琰都一脸淡定,前两世当皇后时早就习惯被泼脏水嘛。乔浈也面无表情——不过按照崔琰对老公的了解,这分明是火山爆发的前兆!
  大半夜的,庶出皇孙身死并不能让国师夫妇亲赴宫里探望,皇帝死了还差不多……内侍禀告完毕,告退出门,今夜值班的乔睿和二侄子,还有大宝三人一同到来。
  二侄子十分大方,“东宫里有我的人。太子妃那个儿子就是个药罐子,崔侧妃弄了些冲克之物做了点心,没想到撑不过去的反而是她的儿子。”
  大宝插话道:“太子妃没有插手反将一军吗?”
  二侄子微微一笑,“当然,苏家怎么会放弃这种好机会。崔侧妃在东宫尚无根基人脉可言,就敢玩火捋虎须……这份胆色,我是甘拜下风啊。”
  崔琰抚额无奈道:“我还以为我这族妹能搅出些大事呢。”
  乔浈还安慰他媳妇,“智商是硬伤,你有什么办法?”
  乔睿也道:“咱们的人刚才也传来消息,本来崔侧妃招供时没提到主母您,但太子与太子妃跟她私下里说了什么之后,她就改了口,说是主母您挑唆她害死小皇孙。”
  大宝叹道:“太子定是骗她说坑了娘亲,就保崔侧妃无事吧。”
  “支脉犯事,殃及嫡支,为了脱罪,就得拿出些诚意来。我们崔家手下将官颇多,太子早就琢磨着分一杯羹了哎。”崔琰说着,拉住丈夫的手,“太子早就看我不顺眼,这是得着机会就狠咬一口呀。”
  乔浈垂了眼,“咱们的便宜可不好占。”
  乔睿前来是为通报,话说完了他就有眼色地主动告辞。而二侄子和大宝发觉崔琰确实没啥情绪波动,还是多坐了会儿,说些哄人开心的话,直到崔琰睡意再掩饰不住,这堂兄弟俩才放心而去。
  崔琰睡眼朦胧,扒住丈夫的腰,嘟囔道:“早上得掐架呢,睡吧睡吧。”
  媳妇太心宽,一句话就把国师琢磨半天的话全给堵了回去。乔浈只得抱着崔琰躺回床上,居然一夜无梦……
  翌日一早,夫妇俩相偕进宫。
  崔琰连着三辈子都没怎么正眼瞧过太子,?